姬悲情眼一瞪:“你又在抱怨我?”

  姬苦情说:“现在谈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应该尽快想办法对付那一老一小才是正理。”

  姬悲情说:“俞佩玉容易解决,辣手的是那老鬼。”

  姬苦情道:“那就只好整个摊牌了,将我们用刀圭易容术一手制造出来的俞放鹤抬出来,让他行使武林盟主的权力,将那一老一小列为武林公敌,我们岂不就高枕无忧了。”

  姬悲情一声冷哼说:“你不要忘了他的本来面目是漠北大盗‘一股烟’,在时机未成熟前,他就那样会被我们利用。”

  姬苦情说:“应该没有问题,除了你跟他的交情不算,就以他的切身利害来说,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阎王债’上也少不了他一笔账。”

  姬悲情没有吭声,似在玩味姬苦情的提议。

  就在这个时候,姬苦情突然两眼精光暴射,像电芒似的投向石窟门口,厉声道:“外面是谁?”

  紧接着,门外起了一个冷漠声音:“是友人,也是敌人,今后可以任你选择。”

  那声音熟悉极了,二姬顿时面面相觑。

  就在两人发愣的时候,来人已闪进房中,正是冒牌货的武林盟主俞放鹤。

  看见来人后,二姬又有点感到发窘。

  俞放鹤用冷眼向他们一扫:“你们两人这出双簧演得真精彩,到今天我才看到你们的真面目。”

  姬苦情眼一瞪:“这样说你反倒吃亏了?”

  俞放鹤冷笑说:“我们之间谈不上吃亏占便宜,谈起来两辈子也算不完的账。”

  姬苦情道:“那不就结了,绿帽子我都戴了那么多年,你还有什么值得生怨气的地方。”

  姬悲情怒叱道:“放屁,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现在的姬苦情等于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怒哼一声,飞步出了石窟。

  姬悲情冷静了一会:“你不应该到这里来的,让我下不了台。”

  俞放鹤道:“但是发生了这样大的风波,难道我不应该来跟你商议?”

  姬悲情道:“你是指‘阎王债’掀起的风波?”

  俞放鹤点头说:“没料到你得到的消息也不比我慢,现在一切免谈,让我们先下手为强,也许可以挽回颜面。”

  姬悲情摇头道:“挽回不了的,只有除掉俞佩玉和东郭老鬼泄愤。”

  俞放鹤说:“不见得,如果下手得早,也许可以挽回。”

  姬悲情诧道:“‘阎王债’已经在江湖上公布了,还能挽回?”

  俞放鹤说:“嗯,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限于口头宣布,没有人亲眼看到那本‘阎王债’账簿,江湖上还抱着信疑参半态度。”

  姬悲情说:“照你这样说还算有一线希望,你的意思是想我陪你马上动身?”

  俞放鹤说:“嗯,我晓得高老头的地方,运气好的话也许会在那里碰上他们。”

  姬悲情眼睛一动:“不行,我应该立刻回山一趟。”

  俞放鹤诧道:“回山?什么事比我们挽回‘阎王债’风波还要来得重大?”

  姬悲情道:“我要将朱泪儿囚禁起来,掌握住她就能对俞佩玉发生很大钳制作用。”

  俞放鹤说:“那我就先陪你上山一趟,然后再联手去找他们算账。”

  姬悲情点头同意,于是和他一同飘身离石窟。

  俞放鹤和姬悲情都因心情急躁,在离开石窟蹿向地道时,竟没有发现附近正躲着三个人。

  朱泪儿等在俞放鹤到达石窟不久,便衔尾而至,所以石窟内一切经过都偷听到了。

  但是他们一直隐伏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极力屏住。

  现在,地道内已失去了俞放鹤和姬悲情的影子,三人为了谨慎起见,又在原处隐伏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

  海东青跌足长叹:“我恨!恨我为什么有这样的师父,恨我为什么没有早早发现他们的阴谋。”

  朱泪儿说:“可是我非常幸运,忽然心血来潮而没有上山,否则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而且毫无疑问地变成人质。”

  铁花娘道:“现在是应该说废话的时候么?”我们应该立刻离开地道,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跟俞公子联络一下。”

  朱泪儿皱着眉头说:“可是谁又晓得他眼前的下落呢?她急得险些掉下眼泪。

  铁花娘说:“刚才俞放鹤不是说俞公子在高老头处的可能性较大嘛,我们只好循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

  海东青道:“但高老头的住所又有谁能知道呢?还不是等于白说。”

  朱泪儿顿将精神振作起来:“走,我们先出了地道再说,无论如何我们要抢先一步,否则俞公子会吃亏的。”

  于是三人加快速度朝地道出口方向扑去,他们已顾不到将会发生什么危险了。

  ※          ※          ※

  晨雾萦绕着一排险峻的山峦。

  那画面美极了,霎时晨雾散尽,朝阳下但见千畴竞秀,万壑争流,湖光岚影,苍松含烟……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神仙住的地方。

  山腰传来瀑布雷鸣,除此以外,山峦一带暴露着死一样的寂静。

  正值此时,在小楼前的万绿丛中,出现了两条灰影,那两人都怀着上乘轻功,但见他们一路轻登巧纵,跃山越岭,跨谷穿涧,片刻功夫便飞掠到瀑布倒泻的所在。

  这里景色更美,怪石嶙峋,虬松劲绕,断崖残壁,飞瀑流水,那两条灰影就在从山顶上倾斜而下的千丈飞瀑面前不远煞住身形,“高老头”环首四下一望,道:“不错,除了这里外,他不应该躲在别的地方。”

  凤三面露羡慕之色:“他几时找到这样一处修身养性之所的?”

  高老头微笑说:“不久之前,他无意中透过一次口风,除了我之外,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凤三又凝神朝四下一阵观察,道:“那么他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瀑布雷鸣声中突然夹送过来一个苍劲声音:“你们简直成了‘冤魂不散’,躲在这里居然也会被你们找到。”

  话声起自一排虬松丛中,两人一入耳便能辨识出那正是东郭先生的口音,循声纵了过去。

  他们只略微用眼一扫,便发现东郭先生将两只小脚倒吊在一株松枝上面,整个头脸都因此而被散下来的胡须包围着,令人乍看之下,不晓得遇上了什么怪物。

  凤三笑道:“你老人家真是雅兴不浅,有点返老还童了,竟一个人躲在这里打秋千。”

  东郭先生道:“有兴趣的话不妨你也上来试试,我敢保证,这是练功后休息时最舒服的姿势。”

  凤三简直想笑,而高老头站在旁边不停地直摇头。

  突然,东郭先生将身子疾弹而出,好像是一轮风车在悬空移动,还没让人看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脚时,他已稳稳当当地站到两人跟前。

  凤三急声道:“我四弟呢?”

  东郭先生说:“你们紧张什么,是不是疑心我在谋财害命?”

  凤三说:“纵然这样想也不算过分,夺走‘报恩牌’,再用‘无相神功’一下将俞公子劈飞,你这算什么意思?”

  东郭先生大声道:“这是我的老规矩,不论谁想学,都要让‘无相神功’先试试他对挨揍的火候到家了没有。”

  凤三惊诧地道:“挨揍还有火候?……这真是天下奇闻。”

  东郭先生愣愣地说:“这只怨你少见多怪,相试时我只用三成功力,挨揍火候没到家的人会当场五腑尽碎而亡,这小子还真不含糊,连血也没有吐一口。”

  高老头插口道:“少拌嘴了,俞公子现在究竟在何处?”

  东郭先生手朝瀑布一指:“瀑布后面有一天然平台,他就坐在那里练功。”

  凤三诧道:“那瀑布势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你竟让他在那里练功。”

  东郭先生道:“这就是‘无相神功’与众不同的地方,看样子你又要少见多怪了。”

  凤三道:“就算我少见多怪,我也希望能明了个中奥秘。”

  东郭先生捋了捋胡子:“‘无相神功’能否练成,端赖定力和灵气。定力够,灵气成,纵泰山崩于前亦不形于色,何畏于飞瀑雷鸣之声。如果练功者忍受不住那终日不绝于耳的震撼怒吼,那就是定力不够,定力不够则培养不出灵气,也就没有锻炼‘无相神功’的条件,所以那小子只好先闯过我这头一关再说。”

  凤三急道:“那么现在他的反应如何呢?”

  东郭先生呵呵一笑:“行,而且使我出乎意料的满意,我敢打任何东道,七天之内他就会得到‘无相神功’。”

  凤三惊诧地道:“进境竟如此神速。”

  东郭先生道:“换了谁也没有那样快,这小子先天异禀和后天根底都与众有异,但是在七天之内谁也不能惊扰他,否则练不成‘无相神功’尚在其次,导致他走火入魔就一切都完蛋了。”

  “难道我们远远地看他一眼也不行?”

  东郭先生怔了一会:“好罢,要是不答应,你还疑为我毁尸灭迹了呢。”

  ※          ※          ※

  千丈飞瀑后面是一扇断壁,但却天生突出来一块平台,只有圆桌面大小,因为被瀑布迎面遮住,所以正面看不见,要想发现它就必须从瀑布两侧绕过。

  凤三和东郭高随在东郭先生之后,冒着珠玑飞溅,终于从左侧绕过,发现了那座奇突的平台。

  可不是,俞佩玉正坐在平台上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