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金燕子话未说完,已掩着脸向前直奔。
突然间,黑暗中转出两个人来,两柄大刀,闪电般向金燕子直砍了下去,刀风强猛,无与伦比。
俞佩玉失声喝道:“小心。”
喝声出口,他人已冲了过去,抱住了金燕子,就地一滚,只觉寒风过处,刀锋堪堪擦身而过。
接着,“当”的一响,长刀竟砍在地上,火星四溅,但一刀砍过后,这两个人便又缓缓退了回去。
俞佩玉苦笑道:“原来这竟是石头人。”
金燕子道:“若不是你,我就要变成死人了。”
俞佩玉只觉一阵阵香气如兰,袭人欲醉,俯下头,这才发觉金燕子还被他抱在怀里,樱唇距离他不过三寸。
他的心不觉立刻跳了起来,正想道歉。
谁知金燕子竟又咯咯笑道:“你说的那神刀公子,若是瞧见咱们这样子,只怕也要气死了,我真希望他现在就在这里瞧着。”
俞佩玉本怕她娇羞恼怒,谁知她竟比自己还要爽朗一点,也不会装模作样地故作扭捏之感。
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能遇着个心胸明朗的女子,实在是件走运的事,俞佩玉也觉甚是开心,忍不住笑道:“他这次怎地没有跟着你,倒的确是件怪事。”
金燕子笑道:“他一天到晚就像苍蝇似的盯着我,别人只要瞧我一眼,他就生气,我实在烦都烦死了,找着个机会,就立刻溜走,他只怕……”
语声突然顿住,目光凝注着俞佩玉身后,道:“你……你瞧……”
俞佩玉转首望去,只见他身后的山石,像是道门户的模样,门楣上刻着八个字,被银光一照,颜色惨碧。
“销魂媚宫,妄入者死!”
金燕子盯着这八个字,皱眉道:“天蚕教的藏宝地,怎会叫做销魂媚宫?”
俞佩玉瞧见那些图画,再瞧见“销魂媚宫”这四个字,便知道这洞穴不但“邪恶”,而且还必定极神秘,极危险,也可能是极香艳的地方,就像是那些令人害怕,又令人向往的传说一样。
他目光直视着金燕子,突然道:“你还要进去?”
金燕子笑道:“这八个字难道就能将咱们吓退了么?”
俞佩玉道:“若是‘琼花三娘子’并不在里面呢?”
金燕子怔了怔道:“她们怎会不在里面?那老人怎会骗我?”
俞佩玉叹道:“据我所知,‘琼花三娘子’是绝不会在里面的,至于那老人为何要骗你,我却也想不通了。”
金燕子沉思了半晌,缓缓道:“你说,咱们既已到了这里,还能回头么?”
她掠了掠鬓边乱发,接着道:“现在咱们就算在那石头上敲七百下,那老人也不会放咱们出去的,他既然要将咱们骗进洞,想必总有些用意。”
俞佩玉沉声道:“入了此门后,每走一步,都可能遇着意想不到的危险,你……你为何不等在这里,让我一个人进去瞧瞧再说。”
金燕子嫣然一笑,道:“你自己说过,两人在一起,总比孤身涉险好得多。”
在这种孤独危险的地界,人总是会将自己的本性显露出来,可恨的人会令人觉得更可恨,可爱的人却会变得更可爱了。
俞佩玉竟不觉拉住了金燕子的手,笑道:“走吧,只要小心些,我想也不会……”
话未说完,突觉脚下一软,脚下的石地竟裂开个大洞,两人的身子,眼见已将直跌下去。
金燕子忍不住失声惊叫,只觉俞佩玉拉着她的那只手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将她送上了地面。
而俞佩玉自己却已跌了下去。
金燕子借着俞佩玉一甩之力,凌空翻身,落在洞边,失声道:“你……你没事么?”
那地洞竟深达十余丈,只见火摺子的银光在下面闪动着,也瞧不见俞佩玉究竟是生是死。
金燕子已急出了眼泪,嘶声道:“你怎地不说话呀?”
地洞里还是没有应声。
金燕子眼睛一闭,竟也要往下面跳。
就在这时,突觉一个人紧紧拉住了她。
金燕子张开眼,火摺子的银光仍在地洞里闪动,更是一惊,“谁拉住了我了?”再瞧正笑吟吟站在她身边的,却不是俞佩玉是谁?
她惊喜交集“嘤咛”一声,不觉扑入俞佩玉怀里,顿脚道:“你骇死我了,你……你方才为什么不说话呀?”
俞佩玉微笑道:“方才我就仗着一口真气,才能攀在石壁上,若是一开口说话,泄了那口气,只怕就真的要跌下去了。”
金燕子娇笑道:“我瞧见那火摺子在下面,还以为你……也完了……谁知火摺子虽然掉了去,你却在上面。”
俞佩玉凝目瞧着她,忍不住叹道:“但你又何苦?”
金燕子垂下头,轻轻道:“你若为救我而死,我还能活着么?”
她突又抬头,爽朗地一笑道:“不只是你,任何人为了救我而死,我只怕都活不下去的。”
俞佩玉眨了眨眼睛,故意道:“你说后面这句话,不怕我失望么?”
金燕子抿嘴一笑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必定早已有了意中人了,所以我若说只会为你而死,岂不是要你为难么?”
俞佩玉不觉又拉起了她的手,大笑道:“你实在是我见到的女孩子中,最不会给人烦恼的一个。”
他只觉和金燕子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心胸竟是说不出的舒畅,她既不会装模作样,叫别人为她想,也不会故意使些小心眼,用些小手段,叫别人为她烦恼,只可惜这样的女孩子世上实在太少了。
但火摺子已落了下去,两人瞧着那闪动的银光,不觉又发起愁来,俞佩玉目光转动,突然瞧见了那柄银鞘短剑。
他拔出剑来,剑身如银星灿烂夺目,轻轻一插,便直没入石,握着剑一转,便将山石挖了个洞。
俞佩玉喜道:“好锋利的剑,咱们要拾火摺子就得靠它了。”
他将金燕子垂下地穴,用短剑在壁上挖了一行洞,然后自己再爬了下去,将火摺子拾起。
只见那地穴中倒插着无数柄尖刀,尖刀上尽是枯骨,衣衫也大多腐朽,死了至少已有二十年了,但其中却有个身穿绿衫的女子尸体,衣裳颜色如新,尸体也是完整的,甚至还未开始腐烂。
俞佩玉暗道:“瞧这些枯骨与这绿衫女子之死,其间至少相隔二十年,这‘销魂媚谷’莫非已有二十年未有人来,这里的秘密虽然已埋藏了二十年,直至最近才又被人发现,自然绝不会是‘天蚕教’的藏宝之地了!”
金燕子用鞋底在地上擦了擦,擦去了苔藓痕迹,便露出乎整光滑的石板来,她不禁皱眉道:“这一路上,都可能有陷阱,咱们怎么往前走呢?”
俞佩玉沉吟道:“你跟着我走,莫要距离太近,我纵然落下去,也有个照应。”
金燕子大声道:“这本来是我的事,你应该让我走在前面,你不必将我当做个女人,就处处都让着我呢。”
俞佩玉微笑道:“我虽不愿将你当女人,但你事实上却是个女人,在女人面前,男人都喜欢逞逞英雄,你又何必不让让我呢?”
金燕子凝眸瞧着他,笑道:“你实在是我所见到的男人中,最不讨厌的一个。”
俞佩玉再往前走,走得更加小心,一步未踏实前,总要先试探试探虚实,对于机关消息,他反应自比别人要灵敏得多。
一路上竟无陷阱,走了两三丈后,突见两个白石雕成的裸女,互相拥抱在一起,极尽缠绵之至,不但身材雕塑得玲珑剔透,纤毫毕现,眉目间更充满着春情荡意,此刻虽已满是尘埃,但无论是谁,只要瞧一眼,仍不免要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两座石像都比常人要大些,恰巧将去路完全堵死。
俞佩玉正想找出上面的枢纽,将之移开,金燕子已飞红了脸,一把夺过他的火摺子,哼道:“这地方怎的尽是这种东西,也不怕别人瞧着呕心么。”
说着说着,竟一脚踢了过去。
俞佩玉要想拦阻,已来不及了。
那裸女的肚脐里,已射出一缕淡淡的粉色雾,来势如矢,笔直向金燕子的脸上喷了过去。
俞佩玉一把将她拉在旁边,着急道:“你可闻着什么气味了么?”他一急之下,竟忘了屏住呼吸,鼻子里已吸入一丝胭脂香气。
金燕子刚摇了摇头,俞佩玉早已盘腿坐下,运气调息,金燕子才知道自己又闯下祸了,颤声道:“你……你……”
俞佩玉拼命用眼色叫她莫再说话,金燕子虽闭住了嘴,心里却更是着急,过了半晌,只见俞佩玉长长叹了口气,道:“幸好时隔太久,那药力已有些失效,否则……”
金燕子道:“药力虽然失效,但我若被那粉雾喷在脸上,还是要命的,是么?”
俞佩玉道:“也许。”
金燕子幽幽叹道:“你又救了我一次了。”
俞佩玉用火摺子照着那白石裸女,仔细瞧了半晌,突然道:“你能闭起眼来么?”
金燕子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瞧瞧。”
俞佩玉苦笑道:“这枢纽所在之地,甚是不雅……”
他话未说完,金燕子已赶紧闭起眼睛,也不知俞佩玉在什么地方摸了摸,转了转,可听“喀”的一声,两座石像终于飞开,让出中间一尺多通路,金燕子便自两个裸女的怀抱走了过去。
她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你对这些鬼名堂,也如此精通,若不是你,我只怕一辈子也休想能走得进去的。”
俞佩玉缓缓道:“依我看来,能走进去,倒不如走不进去的好。”
金燕子笑道:“为什么?这地方处处透着邪门古怪,看来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秘密,就算没有‘琼花三娘子’的事,我也想进去瞧瞧的。”
俞佩玉道:“秘密越大之处,凶险也越大……”
金燕子道:“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俞佩玉只得一笑,当先开路,过了这裸女门后,地上积尘也较少,银光照耀下,已隐约可以瞧得出地上也有花纹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