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瑾道:“他们是谁?”

  宫锦云道:“是你的哥哥和嫂子!”

  奚玉瑾“啊呀”一声,连忙就向外跑。此时厉擒龙已经进入她家。

  公孙璞正在咬牙苦斗,乔拓疆纵声大笑之后,冷冷说道:“这里不比禹城,你是没法逃出我的手心的了。嘿嘿,但禹城那笔旧帐,你可得在这里偿还啦!”

  哪知话犹未了,厉擒龙的啸声已是震得他的耳鼓嗡嗡作响!

  声到人到,只见厉擒龙落在园中,手里还挟住一个人!

  厉擒龙喝道:“你们这些妖孽果然在这里,哼哼,不错,禹城那笔旧帐,是该和你们算啦!”

  他挟住的那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刚从奚家逃出去的那个朱九穆。乔拓疆、史天泽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厉擒龙跃过围墙,落在园中,眼光一扫,发现了倒毙假山脚下的西门牧野。厉擒龙哈哈一笑,说道:“朱九穆,陪陪你的老搭档去吧。”双臂一振,把朱九穆抛出去,刚好跌落西门牧野身旁。

  把风的钟无霸一声大吼,上前阻挡。厉擒龙笑道:“你这蛮牛也配和我交手么?”双掌虚抱,一个“怀中抱月”式,托着钟无霸的如椽巨臂,钟无霸一身气力,竟是使不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厉擒龙喝声“去吧!”钟无霸庞大的身躯已是给他抛了起来,摔出数丈开外。

  公孙璞道:“厉岛主,你先打发姓史的这个奸贼!”

  厉擒龙游目四顾,一看赵一行的处境,果然是比公孙璞危险得多,当下迈步上前,冷笑说道:“史天泽,我在禹城怎么样和你们说过的,你不记得了么?你不销声匿迹,居然还敢在这里行凶作恶!”

  史天泽硬着头皮说道:“厉擒龙,在禹城我是看在黑风岛主的份上让你三分,你以为我当真怕你不成?”

  厉擒龙道:“好,赵少侠你退下,让我领教领教他的七十二把大擒拿的功夫!嘿嘿,史天泽,我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泪不流。那就来吧!”

  赵一行闪过一旁,只见史天泽双臂箕张,十指如钩,猛的向厉擒龙抓去。厉擒龙挥袖一拂,轻描淡写的便把他这一招极其凌厉的大擒拿手法化解了。赵一行暗暗喝彩,心里想道:“明霞岛主的本领果然是名不虚传,怪不得师父生前提起他也是甚为佩服的。”

  钟无霸有一身横练的功夫,皮粗肉厚,摔在地上,像皮球般的,又弹起来。这一招委实不轻,但他却还禁受得起。

  赵一行正要去对付他,只见又是两条人影翩如飞鸟般的掠过围墙,是一对年轻男女。

  公孙璞大喜叫道:“奚大哥,厉姑娘,你们也都来了!”这对年轻男女正是和厉擒龙一起来的奚玉帆和厉赛英,他们的轻功较弱,故而落后了一盏茶时刻。

  钟无霸一跳起来,正好碰上他们。

  钟无霸喝道:“来得好!”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朝着厉赛英搂头便抓下来!心里想道:“她是厉擒龙的女儿,抓着了她,可就等于是抓到一张护身符了。”

  厉赛英霍的一个“凤点头”,钟无霸虽然居高临下,却是抓了个空。说时迟那时快,奚玉帆和她已是双剑齐出,化成了一道银虹。钟无霸呼的一掌猛劈过去,荡开厉赛英的剑尖,左臂却给奚玉帆的剑尖划开一道伤口。钟无霸狂叫怒吼,左冲右突,反而给他们困在剑光圈中。

  原来厉赛英与奚玉帆相处年余,经常联手应敌,双剑合璧,已是配合得天衣无缝。钟无霸刚刚又给厉擒龙那么一摔,元气颇伤,是以此消彼长,奚、厉二人已是稳占上风。

  赵一行退了下来,把眼一看,见奚、厉二人已是稳占上风,当下喘过口气,便即过去助公孙璞一臂之力。

  乔拓疆双掌飞舞,架住了公孙璞的玄铁宝伞,震歪赵一行的剑尖。赵一行吃亏在气力不加,运剑如风,却是攻不破乔拓疆的防御。但虽然如此,公孙璞和他联手,已是足以和乔拓疆打成平手了。

  钟无霸左冲右突,冲不出去,片刻之间,身上连中了三剑,负痛狂叫,猛地和身扑去。厉赛英见他来得如此凶恶,横剑一挡,脚步却是不觉踏过一旁,以避其锋。只听得“喀嗤”一声,钟无霸的两只指头给她削断,但却从冲开的缺口跑出去了。

  厉赛英虽然没有给他碰着,碰上那股劲风,身形亦是不禁晃了两晃。奚玉帆扶住了她,说道:“这个人只是帮凶,并非首恶。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厉赛英道:“怎的不见黑风岛主,咦,有人出来了,你看是谁?”

  奚玉帆把眼一看,又惊又喜,叫道:“瑾妹,瑾妹,你回家了?”

  奚玉瑾叫道:“哥哥,果然是你!宫岛主和锦云姐姐在里面,他们没事。”此时,双方还在恶斗之中,厉擒龙已是占了上风,公孙璞和赵一行却只能和乔拓疆堪堪打成平手。奚玉帆无暇与妹妹叙话,三个便即一起上去,帮忙公孙璞,围攻乔拓疆。

  乔拓疆大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他见势不妙,已是打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如意算盘!

  公孙璞冷笑说道:“你死到临头,还吹大气!”玄铁宝伞击下。乔拓疆一闪闪开,猛的向奚玉瑾抓去。掌风剑影之中,只见奚玉瑾倒纵出数丈开外,乔拓疆晃了两晃,“卜通”倒地!

  原来他未曾抓着奚玉瑾,后心已先给公孙璞的玄铁宝伞重重击了一下。奚玉帆兄妹双剑同时刺出,他们的“百花剑法”配合得更是妙到毫巅,乔拓疆若在平时,自是不惧他们。此际,他在公孙璞这样的强手和赵一行的牵制之下,却是闪避不开了,结果不只是顾此失彼,而是伤上加伤,后心给玄铁宝伞打着,左胁和小腹也都中剑!但奚玉瑾接不住他的掌力,却也不能不倒纵避开。脚尖站地之时,身形仍未能够稳住,摇摇晃晃,恍似风中之烛,险些摔到。

  赵一行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过去把奚玉瑾扶住,问道:“瑾妹,你怎么啦?”奚玉瑾立足不稳,不觉倒在赵一行怀中,羞得满面通红,说道:“赵大哥,多谢你啦,我没事。”她脱出了赵一行的怀抱,但两人的手还是不知不觉握在一起。

  厉赛英和奚玉帆正要向她跑去,忽见她和赵一行如此亲热,两人不觉都是怔了一怔,心里暗暗替奚玉瑾欢喜。

  厉赛英微微一笑,轻轻捏一捏奚玉帆的手掌,回过头来,低声说道:“瑾姐没事,也用不着咱们替她操心了。咱们还是回去料理乔拓疆这个奸贼吧。”

  乔拓疆在地上爬了起来,晃了两晃,公孙璞手提玄铁宝伞,指着他喝道:“你是不是还要再打?”

  只见乔拓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卜通”一声,重又跌倒。这一次跌倒,可是站不起来了。公孙璞上前察看,说道:“这奸贼已经死啦!”

  钟无霸早已负伤逃走,乔拓疆跟着丧命,此时只剩下史天泽还在和厉擒龙搏斗了。

  史天泽听得乔拓疆临死之前那一声惨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厉擒龙喝道:“往哪里跑,你逃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史天泽从赵一行、奚玉瑾身旁掠过,公孙璞挥舞玄铁宝伞,上前截击,哪知他是声东击西之计,倏地一个转身,抓到了厉赛英的面门。

  幸亏厉赛英已经练成了“穿花绕树”的上乘轻功,百忙中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史天泽一抓抓空,奚玉帆已是唰的一剑攻他下盘。

  史天泽不过是想把厉擒龙引开,哪敢恋战,迅即之间,几个起伏,已跳过了那座假山。

  厉擒龙关心女儿,飞跑过来,厉赛英叫道:“爹爹我没事,你别放走这个奸贼!”

  厉擒龙大怒喝道:“史天泽你这奸贼,死到临头,还敢欺侮我的女儿!”转过方向,再向前追。

  史天泽眼看就要逃出园门,心中暗暗欢喜,想道:“只要我能够回到城里,那就不怕他了。”心念未已,忽地被一个人抱着他的大腿。原来是躺在假山脚下的朱九穆。

  朱九穆给厉擒龙用分筋错骨手法抓裂琵琶骨摔在地上,他武功已废,人还未死。忽见史天泽从他身边跑过,他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抱着史天泽的大腿,哀求他道:“史大哥,求求你把我带走吧,我把练修罗阴煞功的秘法送给你作礼物——哎哟,哟!”话犹未了,一声惨叫,已是毙命。

  原来他是被史天泽一脚踹死的。史天泽逃命要紧,哪里还能顾他?重重一踹,就把他这个老朋友踹死了。

  厉擒龙正在恐怕追他不上,随手拾起了钟无霸刚才抛在地上的独脚铜人,运起内力,振臂一抛。

  史天泽踹死了朱九穆,受阻片刻,心神未定,只觉背后劲风袭来,待要跃上假山,双腿却是不能发力,给飞来的铜人撞个正着。厉擒龙这一掷用足了十成真力,登时把史天泽压成一团肉饼。

  首恶已除,逃走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钟无霸,众人都是大为欢喜。厉擒龙哈哈笑道:“今天可算得是我有生以来最痛快的一天了!现在是该去看看老朋友啦。”

  奚玉瑾道:“宫岛主在地窖里,他得公孙大哥替他打通了奇经八脉,刚才又喝过了九天回阳百花酒,走火入魔之险已经平安度过,大概是可以无妨了。”

  奚玉帆道:“好,咱们见了宫岛主再说。”

  黑风岛主喝过了九天回阳百花酒,休息了大半个时辰,精神又已恢复几分。厉擒龙踏入地窖之时,他已经能够站起来迎接了。

  厉擒龙笑道:“恭喜,恭喜。恭喜你如今已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黑风岛主又是欢喜,又是惭愧,说道:“厉大哥,我后悔没有听你的劝告,害得自己几乎身败名裂。你却不念旧恶,千里迢迢的赶来救我。”

  厉擒龙道:“我也是该向你道歉,当初你练那毒功秘笈之时,我没及时向你警告。又没料到你的走火入魔会提前发作,几乎来迟了一步。”

  厉擒龙向老朋友说明原委,赵一行也趁这个机会和奚玉瑾解释,何以他会出现此间。

  赵一行笑道:“玉瑾,我忘记告诉你,这字条是我留给你的,不到一个时辰,你就回到家里了。不过,我可并不知那两个魔头会来害你,我是想叫你躲开岳夫人的。”

  奚玉瑾嗔道:“你老是爱弄这些玄虚,为什么不写个明明白白?”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

  赵一行笑道:“时机紧迫,来不及细写了。你一回来,岳夫人跟着就来了。那时我躲在你家的柴房里面。”

  奚玉帆想道:“妹妹和他如此熟络,看来恐怕不只是普通的朋友了。”心里暗暗欢喜,笑道:“瑾妹,你还没有给我们介绍呢,这位赵兄是——”

  奚玉瑾粉脸微泛红晕,说道:“他姓赵,名叫一行,我们也是认识未久,不过他已经帮过我两次大忙了。他的师父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屠百城,和柳姑姑也是颇有渊源的。”

  厉擒龙说道:“原来赵兄是屠百城的弟子,怪不得剑法如此了得。”接着又笑道:“你刚才对付乔拓疆的那一招‘大漠孤烟’深得令师剑法的神髓,我已经有点怀疑,其实是应该早就猜着你的身份了。”

  刚才赵一行与公孙璞联手恶斗乔拓疆之时,厉擒龙和史天泽也是在拼斗之中。赵一行想不到他居然对自己的每一招剑法也看得这样清楚,不由得暗暗佩服,说道:“原来厉岛主和家师也是相熟的朋友。”

  厉擒龙道:“深交谈不上,但也曾有一次彼此印证武功。可惜令师不久就失踪了,我们不能进一步订交。对啦,令师现在是在何处?我僻处海外,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赵一行黯然说道:“家师在蒙古已经死了,他的事情,我慢慢告诉前辈。”厉擒龙听得屠百城已死,也是不觉黯然。

  奚玉瑾换过话道:“公孙大哥,你不是要到大都的吗?怎的也来了这里?”

  公孙璞道:“我也是到了禹城碰见洪帮主,方才临时改变计划的。我到禹城时,厉岛主和奚大哥他们刚好是在前一天离开。”奚玉瑾道:“你不怕耽搁大都的大事吗?”

  公孙璞道:“洪帮主把他新近得的两匹大宛名驹送给我们,这两匹马可日行数百里。武林天骄计划在明年元旦那天才和完颜长之算帐,距今尚有一个多月,有这两匹马,料想可以赶得上的。”

  黑风岛主道:“虽然如此,你也不宜在这里耽搁太多时候,明天你和锦儿走吧。”

  宫锦云道:“爹爹,你的身体尚未复元,我怎能就离开你?不如,不如,璞哥,你先走吧。”

  黑风岛主道:“不,你应该跟他同去,不要为了我,误了你们在金京的大事。”

  宫锦云似乎颇是难为,说道:“爹爹,你,你不知道——”

  黑风岛主道:“不知道什么?”

  宫锦云欲说还休,只是把眼睛望着公孙璞。黑风岛主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我只是暂时脱离走火入魔之难,病根尚未消除,故而你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