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锦云道:“说来话长,待我的爹爹好了一些,我再慢慢告诉你。”
奚玉瑾瞿然一省,道:“对,我家里藏有九天回阳百花酒,对宫老伯或许有用。”
公孙璞道:“我请你回来,正是想问你还有没有这个药酒?若然还有,那是再好也不过了。用这药酒配合气功疗法,大概用不了十天,锦云的爹爹就可以提早痊愈了。”刚说到这里,赵一行忽地“咦”了一声。
奚玉瑾道:“什么事情?”
赵一行道:“外面似有人声。”
公孙璞道:“我也听见啦,来的共是三人,似乎都是武林高手。奚大姐,请你帮忙锦云扶她爹爹进去。”
奚玉瑾道:“来的不知是友是敌,要是敌人的话——”
公孙璞道:“你们尽管进去,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不必理会。”
宫锦云道:“奚姐姐不用担心,让他先行应付片刻,料可无妨。”
奚玉瑾听她说话之中有“先行”二字,不觉一怔,想道:“听她口气,莫非还有强援在后?”赵一行道:“好,你们进去吧,我留下来助公孙少侠一臂之力。”
一来是事机紧逼,必须立即把黑风岛主转移,二来见宫锦云都是如此镇定,奚玉瑾也就放下了心,于是便即帮忙宫锦云把她爹爹扶入地窖。
黑风岛主喝了“九天回阳百花酒”,好像枯萎的花草及时得到雨水灌溉一样,精神为之一振,叹道:“可惜我还未能运用武功,来的却不知是何等人物。”
宫锦云放下了心上的石头,笑道:“我们准备敌人来袭,但也可能不是敌人,说不定还会是你的老朋友呢。”
黑风岛主诧道:“我的老朋友?是哪一位?”
宫锦云笑道:“请恕我卖个关子。奚姐姐,外面来的共是三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其中一个是我爹爹的老朋友,另外两个,就是你的——”
奚玉瑾迫不及待的抢着问道:“是我的什么人?”
宫锦云笑道:“是你非常熟悉,却又意想不到的人。你猜猜看。”
奚玉瑾怔了一怔,说道:“难道是,是——”话犹未了,只听得一声长啸,啸声宛如金属交击,刺耳非常。宫锦云本来是满面笑容的,听了这个啸声,面色登时大变。
奚玉瑾吃惊道:“来的是谁?”
宫锦云道:“我猜错了!”
黑风岛主亦是变了面色,失声叫道:“这是乔拓疆的啸声!”
公孙璞本来是成竹在胸,毫无恐惧的,忽地听得这样刺耳的啸声,也是不禁为之骤吃一惊,心里想道:“这可不是厉岛主的啸声,但这人的功力之深,却是不在厉岛主之下!”正是:
父女团圆消芥蒂,魔头狂啸又重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一七回
爱侣同来消宿怨
群魔齐集斗荒园
赵一行拔剑出鞘,苦笑说道:“看来来的又是劲敌了。”
他并非心里害怕,但在一晚之间,接连恶斗两场,却是精力难以为继,只怕保护不了黑风岛主父女和奚玉瑾的安全。
公孙璞忽地紧握他的右手,一股热气好似从他掌心进去,转瞬之间流遍全身。赵一行精神大振,知道公孙璞是以上乘内功,助他恢复元气,又是吃惊,又是佩服,心里想道:“他的年纪似乎比我还轻,内功竟然如此精纯,远远在我之上。怪不得我的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当真不错。”
啸声初起之时还在园子外边,啸声一止,园子内已经出现了三个人。其中一人身高七尺开外,手提独脚铜人,像个巨无霸。另外两个则是五十开外的老者,貌不惊人,但那啸声,却是其中一个老者所发。
赵一行吃惊道:“来的敢情是大海盗乔拓疆和他的副手钟无霸?”
要知钟无霸相貌特别,不认识他的人也能猜到是他。乔拓疆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钟无霸是他副手,赵一行早已听得人家说过。
公孙璞道:“不错,另外一个人是史天泽!”史天泽是黑道第一高手,盘踞江淮,私通蒙古和金国,见风使帆,恶行比乔拓疆更多,声名也比乔拓疆更大。
公孙璞初时不以为意,但在发现是这三人之后,则是不禁为之心头一震了。他怎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三个强敌,想道:“我最多只能和史天泽或乔拓疆打成平手,这位赵兄,真力尚未消耗,大概可以胜得了钟无霸,如今却是难说了。只盼厉岛主他们能够快点到来。”
乔拓疆一声长啸之后,听不见有人答应,叫道:“岳夫人,岳夫人!”
原来他们三人在禹城给厉擒龙吓走,乔拓疆和岳夫人是旧相识,又知道岳良骏正要招纳武林高手替他对付海砂帮,于是跑到扬州投靠正在做着扬州知府的岳良骏。此际他们是来帮岳良骏找寻夫人的,却不知道岳夫人已是发了疯,不知去向。
史天泽道:“假山那边好像有人!”
公孙璞挺身而出,喝道:“厉岛主在禹城饶了你们,你们竟然尚未知道悔改,又来作恶么?”
乔拓疆哈哈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子,嘿嘿,找不着岳夫人,却找着你这小子,那也算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嘿嘿,你这小子不知死期将至,竟然还要教训我们!”
史天泽冷笑说道:“厉擒龙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当真怕了他不成?那日在禹城,我们不过卖给黑风岛主的面子而已。哼,要是早知道黑风岛主会有今日之事,那天在禹城我就不能饶了你这小子!”
公孙璞怔了一怔,心里想道:“他已经知道黑风岛主的‘今日之事’,莫非是碰着刚从这里逃出去的朱九穆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乔拓疆喝道:“黑风岛主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黑风岛那笔旧帐,我要和他算一算了。”
公孙璞强镇心神,喝道:“对付你们这几个奸贼,也用得着惊动他老人家吗?”
史天泽道:“黑风岛主在一个时辰前,走火入魔业已发作。即使被这小子救活,此时料也无能为力。”
乔拓疆道:“好,那么史大哥,你搜那老匹夫,我来对付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恶斗展开,钟无霸也在同时扑向赵一行。
公孙璞本是作势上前,迎战乔拓疆的,忽地一个旋风急转,以迅捷之极的身法,突然欺到钟无霸身前。
钟无霸大怒道:“你这小子竟也敢来欺我!”他比公孙璞高出半截,独脚铜人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击下来,和公孙璞的玄铁宝伞碰个正着!
“当”的一声,火花飞溅。一座山也似的钟无霸竟给震得蹬蹬蹬的接连退出几步。要不是乔拓疆及时来到,用股巧劲,轻轻将他一推,把他转过一边,化解了他所受的力道,他几乎就要跌了个四脚朝天。
双方动作都是快到极点,乔拓疆一推开了钟无霸,接着就是一掌向公孙璞拍来。这一掌轻飘飘的似乎毫不着力,其实却是蕴藏着三重内劲。公孙璞挥舞玄铁宝伞,锋利的伞尖戳他掌心的“劳宫穴”。
乔拓疆焉能给他戳着,掌势斜飞,轻轻擦过。公孙璞虎口一热,不由自己地打了一个盘旋,接着退了两步。乔拓疆掌缘擦着宝伞,虽然不是正面接招,业已避其锋锐,胸口也是不觉为之一震。幸亏如此,他才不能乘势追击。
那边厢,赵一行和钟无霸亦已交上了手。赵一行运剑如风,剑剑指向钟无霸要害。钟无霸把独脚铜人舞得拨风也似,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转瞬之间,铜人身上“伤痕”斑驳,铜屑纷飞。赵一行虎口发热,隐隐作痛,但也还禁受得起,剑势未缓。原来公孙璞刚才抢先和钟无霸硬碰一招,为的就是要消耗他的气力。
史天泽在旁掠阵。原来他虽然听得朱九穆说道黑风岛主走火入魔,究竟还是有所顾忌,生怕黑风岛主所受的伤不如朱九穆所说之甚,是以不敢离开到别的地方去搜,提防黑风岛主忽然出现,那时他的同伴可就要吃亏了。
赵一行适才得公孙璞之助,内功已恢复了七八成,究竟还不能如平时一样,久战下去,只怕气力不加,必须速战速决。剧斗中忽地闪电般的使了十几招虚招,剑光闪烁,闪得钟无霸眼花缭乱。
钟无霸力大如牛,武学造诣也颇不弱,很快就看出对方使的乃是虚招,大怒喝道:“好小子,敢戏弄我!”独脚铜人呼的朝着赵一行的天灵盖猛击下来。赵一行正是要他如此,虚招倏地化作实招,唰的一剑,在钟无霸左臂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钟无霸一声狂叫,独脚铜人向赵一行掷去。
赵一行脚尖点地,身形拔起,铜人从他脚下飞过。钟无霸斗得性起,伤口血流如注,还要扑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在一旁掠阵的史天泽,已是把他拉下,说道:“你给我们把风吧,这小子跑不掉的。我把他捉来交给你处置就是。”
赵一行还未曾落地,史天泽已是向他抓来。赵一行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一招“鹰击长空”,凌空刺下。史天泽料不到他的剑法如此精妙,心头微凛,倒也不敢太过轻敌,迅即一个“移形易位”,避开剑尖,中指一弹,弹着剑脊,赵一行虎口发热,长剑几乎掌握不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史天泽只是这么一抓一弹,赵一行便已知道他的武功比那一座铁塔也似的钟无霸高出不知多少。好在他还能够临危不乱,脚一沾地,身形未稳,便即一个盘旋,歪歪斜斜的向史天泽一剑刺将出去。
他的身法好像喝醉了酒的人,剑法也似凌乱无章,却是十分奇妙的“醉八仙”身法,剑招亦是藏着极其凌厉的后着。
史天泽喝道:“好呀,原来你是屠百城的弟子!”十指如钩,在剑光飞舞之中,居然展开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抢他的宝剑。
史天泽的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在武林中算得是数一数二,赵一行的气力即使完全恢复,也不是他对手。此时只有平时的七八成功夫,如何能够抵敌。不到三十招,已是险象频生。
公孙璞由于刚刚恶斗了一场,此时也是渐渐感到气力不加,屈处下风了。
乔拓疆胜算在握,纵声笑道:“公孙璞,还不快快请你的泰山大人出来救救你的小命,嘿嘿,黑风岛主,我知道你躲在这里,你没胆出来,你的女儿可要守寡啦!”他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大笑之声,隐隐传入地窖。
黑风岛主听得他的笑声,气得双眼翻白,咬牙说道:“让我上去和他拼了!”他恢复了几分精神,可惜双脚还是不听使唤,摇摇晃晃的刚站起来,一气之下,又瘫痪了。
宫锦云把他按下,说道:“爹爹,你暂忍一时之气。”
黑风岛主说道:“你不用顾我,你出去助你璞哥一臂之力。跑得掉你们夫妻就一同逃跑吧。”
宫锦云道:“爹爹放心,会有人来救他的。”
黑风岛主说道:“你就别哄骗我了,你陪我在这里,终须会给他们搜获,我不能连累你们。”
宫锦云口里安慰父亲,心中其实也是怔忡不定:“救兵若不能及时来到,那就糟了!”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当她心急如焚之际,忽听得外面又传来了一声长啸,宛若龙吟,这人的啸声和乔拓疆来时的啸声大不相同,以宫锦云的武学造诣,也听得出这人的功力,只有在乔拓疆之上,决不在乔拓疆之下。
黑风岛主怔了一怔,大喜道:“锦儿,你果然没有骗我,是我的老朋友厉岛主来了!”
奚玉瑾道:“是明霞岛主厉擒龙?”
宫锦云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笑道:“奚姐姐,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厉岛主一来,你所意想不到的两个人一定也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