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一环呆了一呆,哈哈笑道:“奚公子,我料到你会来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令妹夫如今是这里的少主人啦,过往的事,谁也不必放在心上。”
奚玉帆道:“我正是来找舍妹的,她当真是和辛少侠成了婚吗?”
展一环笑道:“此事如何有假?那天江南的武林豪杰,差不多都来喝喜酒呢,可惜你这个大舅子却找不到。”
奚玉帆一片茫然,半晌说道:“展大叔,请你叫舍妹出来。”
展一环道:“你来得不巧,辛少侠和你的妹妹都不在家。”
奚玉帆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展一环说道:“听说文大侠差遣他们去办一件事。反正你就可以见着文大侠的,你问他吧。”
说话之间,展一环已经带领他们进入客厅,文逸凡得到通报,早已在客厅等候他们了。
公孙璞首先上前拜见,文逸凡笑道:“我得过令祖许多教益,虽然未得列入门墙,也算得是私淑弟子呢。世兄不必客气。”双手一托,把公孙璞扶了起来。但公孙璞已屈了半膝,拜了两拜了,可说是行了半个“大礼”。
文逸凡好生欢喜,心里想道:“听说他在光明寺受过三位当代的武学大师亲炙,果然是功力不凡。后一辈中,恐怕是应数他第一了。公孙奇作恶多端,难得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公孙隐老前辈死了一个逆子,却得一个贤孙,也可以大慰晚年了。”原来他刚才那双手一托,乃是有心试公孙璞的功夫的。
跟着奚玉帆以晚辈之礼上前参拜,文逸凡更是欢喜,说道:“令妹和小徒成亲,咱们可说得是一家人,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可是来探亲的么?”
奚玉帆道:“不错。舍妹仓促成婚,我都未曾知道。不知他们可在家么?”
文逸凡道:“可惜你来迟一天,他们是昨天刚刚走的。太湖王寨主有事要和我商量,我叫小徒替我去走一趟。令妹舍不得新婚夫婿,跟他一同去了。”
奚玉帆这才知道他的妹妹去了太湖,说道:“我们也想到太湖去的,这可是真巧了。”
文逸凡说道:“别忙,他们在太湖不会很快走的。你好不容易来了,总得在这里多住两天。”
接着是厉赛英上前行礼,裣衽道了“万福”。奚玉帆道:“这位厉姑娘是明霞岛主的千金。”
公孙璞笑道:“奚兄在文老前辈面前何必害羞,应该告诉文老前辈才是。”接着对文逸凡说道:“他们是已经订了婚的夫妻,只因明霞岛主有事于中原,还未成亲。”
文逸凡哈哈笑道:“原来奚世兄是明霞岛主的爱婿,这更是可喜可贺了。”心里却暗暗惊诧,“明霞岛主厉擒龙是个介乎邪正之间的大魔头,奚玉帆不知怎的攀上了这门亲事。”
坐定之后,公孙璞道:“文世伯,小侄有件事情,想要请教。”
文逸凡道:“请说。”
公孙璞道:“小侄今早在临安城外碰见一位武林前辈白老先生,据他说他现在是住在韩侂胄的相府。”
文逸帆道:“啊,你说的是自逖,不错,他是受了太湖寨主之托,这才特地去作韩侂胄的门客的,你是为了这件事感到诧异吗?”
公孙璞道:“这倒不是。白老前辈高风亮节,我早已听得爷爷说过,怎会疑他。”
文逸凡道:“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公孙璞道:“韩侂胄有个儿子名叫韩希舜,不知是否白老前辈的徒弟?”
文逸凡道:“我从没听他说过,他到相府也不过两个月,想必不会收徒的。”
厉赛英道:“公孙大哥,你果然料得不错。白逖在相府不过两个月,即使他肯传授韩希舜这厮武功,这厮也绝不能学到什么东西。”
文逸凡道:“哦,你曾经和这位韩二公子交过手么?”
公孙璞道:“不错。”当下将路上所遇的事情告诉文逸凡,然后说道:“韩希舜的武功路数和白老前辈不同,我早已怀疑他不是白老前辈的徒弟,如今得到文大侠证实,那就更无疑义了。但却不知他的师父是什么人?”
文逸凡道:“相府之中高手不少,但听你所说,这位韩二公子的武功似乎还在那些高手之上。他是跟什么人学的,我可不知。不过你为什么要急于打听这件事呢?”
公孙璞道:“韩希舜别的功夫还罢了,他的点穴功夫可是惊人,令我大为疑惑!”
文逸凡笑道:“天下点穴高手,还能有胜得过你的檀叔叔武林天骄的么?我听说武林天骄在光明寺之时,曾教你的点穴功夫的。怎么,难道你的点穴功夫还比不上那个韩希舜吗?他居然能够令你吃惊,这倒奇怪了!”
公孙璞道:“他只是功力稍逊而已。若然只论点穴的手法,他不但比我高,似乎也还要比檀叔叔高明!”
文逸凡诧道:“有这等事?”
公孙璞说道:“更奇怪的是,他的点穴手法和檀叔叔教我的大同小异,不过变化更为精妙!”
文逸凡道:“这么说,他也懂得惊神指法?”
公孙璞道:“是呀,所以我才感到奇怪。”
文逸凡起眉头:“当真如此,这就确实是奇怪了!”
厉赛英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你们在奇怪的是什么,我还未知道呢。”
文逸凡道:“厉姑娘,你有所不知,武林天骄檀羽冲的点穴手法,是从穴道铜人上钻研出来的。这个穴道铜人本来是宋国的国宝,汴京沦陷之时,给金人劫去。金国皇帝特地为此召集了全国的武林高手和杏林国手成立了一个‘研经院’,由皇叔完颜长之主持,研究穴道铜人,弄出了一份图解。武林天骄本是金国贝子,他的惊神指法,就是因为获睹这份图解,而参悟出来的。”
听至此处,厉赛英禁不住突然跳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气,叫道:“我明白了!”
奚玉帆道:“你明白了?”
厉赛英道:“我知道这个蒙面人是什么人了,他就是韩希舜的师父!”
文逸凡道:“什么蒙面人?”
厉赛英笑道:“对啦,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文大侠呢。”当下将高氏夫人所说的那个有关穴道铜人图解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文逸凡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穴道铜人图解是共有两份了。一份是原来的宋宫图解,一份是后来金国高手钻研出来的金宫图解。”
厉赛英道:“不错,想必是宋宫原来的那份图解高明一些,所以公孙大哥觉得韩希舜的点穴手法似乎更为精妙了。”接着又说:“那天晚上,杨大庆、石棱、高杰三人在客店的房间里,半夜有个蒙面人跳进来,打伤了高杰,点了杨、石二人的穴道,抢走了那个藏着穴道铜人的匣子。杨、石二人怀疑是高杰串通那个蒙面人,高杰怀疑是他的师兄乔拓疆,后来又怀疑是我的爹爹,我却怀疑是黑风岛主,其实都猜错了,原来是韩希舜的师父。”
奚玉帆笑道:“线索是找到了,可惜也还未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呢。”
公孙璞道:“檀叔叔在惊神指法上边有若干处未能参透,他也知道宋宫有一份原来的图解,却不知落在何方,若然找得出韩希舜的师父,对檀叔叔倒是很有好处。他们可以共同参详。”
厉赛英道:“有其徒必有其师,韩希舜如此可恶,肯收这样的纨绔恶少做徒弟的恐怕也未必是好人吧?”
文逸凡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倒是担心落在坏人手中,将来会酿成武林大患呢。这样吧,我给你打听这人是准。我打听不出来,还可以请丐帮的陆帮主帮忙打听。丐帮的消息最为灵通,或者可以有意外收获。”
公孙璞谢过了文逸凡,道:“我想早一点会见啸风,请文大侠原谅我不多留了。”
文逸凡道:“最少你也得住这一晚。”
第二天一早,公孙璞、奚玉帆、厉赛英三人便向文逸凡告辞。
三人同行,一路谈谈说说,倒是不觉寂寞。这日到了太湖,只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不觉逸兴遄飞,胸襟为之一爽。忽听得一声长啸,芦苇丛中摇出一只小船来,那舟子笑道:“可是百花谷的奚公子么?”
奚玉帆诧道:“你怎么知道?请恕眼拙,咱们好像以前没有会过?”
那舟子笑道:“你们一路行来,早就有人打探清楚,禀告我们总寨主。我是奉了总寨主之命,特地在这里等候你们的。”
太湖义军防范的周密,三人都是不禁佩服。上船之后,奚玉帆问那舟子道:“有一位谷少侠谷啸风是不是在你们的寨子里?”
那舟子道:“不错,谷少侠来了许多天了。”
公孙璞道:“文大侠的掌门弟子辛龙生和他的新婚夫人是不是也已经来了?”
那舟子道:“这倒没有听说,不过我只是个小头目,总寨主的宾客,我也不尽知道。”
王宇庭是太湖七十二家的总寨主,大寨在西洞庭山。摇到对岸,弃舟登山,王宇庭早已和谷啸风在半山迎接他们了。好友相逢,自是欢喜无限,不过在无限欢喜之中,奚王帆想起那次谷啸风的婚变,和他的妹妹闹出的轩然大波,却是不禁颇为感慨,有点尴尬了。
王宇庭不知就里,说道:“奚少侠,你们是从文大侠那儿来的吧,令妹和文大侠的掌门弟子成婚,我抽不出身子去喝喜酒,很是抱歉。”
奚玉帆吃了一惊,道:“舍妹未曾来到吗?”王宇庭诧道:“令妹新婚,怎会来此?”
奚玉帆怔了一怔,说道:“文大侠说他们早已来了的,何以还没有到呢?”
王宇庭不禁亦是有点惊疑,说道:“是吗?那恐怕是在路上碰着什么事耽搁了。但你也不必担心,江南的武林人物,谁不识文盟主的掌门弟子?有事耽搁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们先住下来,待我派人给你打听打听。”
既来之则安之,奚玉帆等人也只好如此了。
这晚奚玉帆与谷啸风联床夜话,说起别后各人的遭遇,大家都是不胜感慨。
奚玉帆说道:“我这次在临安韩侂胄的相府碰上一个人,你一定意想不到。”
谷啸风说道:“什么人?”
奚玉帆道:“辛十四姑。”
谷啸风果然甚为诧异,说道:“她怎么会在相府之中出现?”
奚玉帆把穴道铜人图解的故事,和如何碰上韩希舜与辛十四姑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谷啸风,谷啸风听得惊奇不已,说道:“不瞒你说,这个辛十四姑我也正想找她。”
奚玉帆道:“哦,你也要找她,为什么?”
谷啸风道:“佩瑛的爹爹在她家里养病,她却失了踪,佩瑛担心得不得了。要找佩瑛的爹爹,不是先得找她吗?”
奚玉帆叹了口气,说道:“幸好你当时没有见着韩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