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床上闹腾了半天,才想起晚饭还没吃。他们起床下了楼,一眼就瞧见小纸人蹬蹬蹬地跑向他们,高兴地喊:“爸爸,我做了好吃的!来吃!”
单宁把小纸人拎到自己肩膀上:“等了很久吗?”
小纸人说:“没有!我和猫叔叔聊天!我还加了烹饪群,她们经常问我一些菜要怎么做!我刚才教了三个女孩子,还有一个男孩子!”小纸人一脸骄傲。
单宁挺好奇小纸人和猫老大会聊什么。他问:“你猫叔叔和你说了什么?”
小纸人说:“猫叔叔说那个池叔叔去开会了!它在南山上玩!”小纸人两眼一亮,想出了一个新主意,“爸爸,我叫猫叔叔过来吃饭好不好?”
“可以啊。”单宁一口答应。反正他们饭桌上已经有个小纸人,多一个猫老大当然没问题。
霍铭衍也点头。自从和单宁在一起之后,他的洁癖都治好了大半,有时留左叔他们在家里吃饭也不会觉得不适应。小纸人和猫老大都算是修行者,身上干干净净的,饭菜又是每人一份,邀请猫老大过来吃饭他现在已经可以接受。
猫老大很快过来了。
小纸人把饭菜摆好。它人小,不过有搬运灵符,咻地一下就把四份饭菜挪桌上,特别方便。小纸人开心地掏出手机:“我先拍个照给烹饪群里的人看!”
猫老大看着小纸人咔嚓咔嚓拍照,也拿出了手机,对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拍了一张,想了想,发到池队长那边。
猫老大又发了一句话过去:“晚上在单宁家吃饭。”
小纸人见猫老大也在拍照,跑过去要和猫老大合照一张。猫老大咔嚓一拍,一大一小两张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瞧着还挺不错。
“好看!”小纸人心满意足。
猫老大想了想,神使鬼差地把合照也发给了池队长,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本正经地吃饭。
单宁觉得现在连猫老大和小纸人都比他们时髦,它们吃饭居然还拍照发给别人看!
与此同时。
池队长正在会议室里打盹。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池队长睁开眼,翻开猫老大发来的消息一瞅,顿时气得不轻。他家猫要造反了!出去勾搭别人就算了,居然还拍照来气他!
猫胆包天!
“我走了!”池队长麻利地站了起来,对着正喋喋不休的会议主持者说道。
其他正在打盹的与会者精神一振,看向这场会议中最特殊的参与者。坐在这里的人换了不少也退了不少,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人,比如池家当家人前年就退了下去。池意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年轻,许多人都暗暗好奇他到底有什么秘法可以永葆青春。当然,有池家在,没有人敢动池意清。
主持者脸色一黑,重重地一拍桌子:“池队长,这次会议事关重大,不允许中途退场。”
“我听不出有多重大。”池队长呵呵冷笑,“我只知道刚才有三分之二的人在睡觉。如果事情真有那么重要,希望您能直奔重点,不要光说些没用的废话。”
主持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池队长心情不好,懒得和他们说话,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他正让人买飞回海湾的机票,池父那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刚才在会议上做了什么?”池父开门见山地问。
“没什么,提前退场而已。”池队长说,“他讲得那么无聊,还不许我早点走吗?”
池父:“…”
池队长危言耸听:“我再不回海湾去,你儿媳妇要跟人跑了。”
池父一惊。他立刻追问:“儿媳妇?你给我找儿媳妇了?”
池队长信誓旦旦:“对啊,我给你找了个儿媳妇,回头带回去给你瞧瞧。”只要他见到猫老大时不要吓死就好。
“成成成,你去吧,那种会议不参加也罢。”池父马上改了态度,“只要你能带回来,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能接受。”这么多年了,池父早就接受池队长对女人没兴趣的事实,池队长不说他也能猜到池队长喜欢的很可能不是女孩子,因此他表现得十分开明。
“好。”池队长言简意赅地答应下来。
果然是男的!池父有些失望,但是单身多年的儿子终于有了喜欢的人,池父还是很替儿子高兴的:“你快回海湾去吧,争取早点把他带回来。”
池队长愉悦地挂断电话,叫人开车送自己去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纸人:中秋节!做月饼!有甜的,有咸的,有鲜花的,有鲜肉的,还有栗子咸肉棕!什么我都会做!
猫老大:嗯,好吃。(严肃地发照片给正在执行任务的池队长
队友们:老大又回去抓奸了!真想看看老大那祸国殃民的对象!!!!
第九十四章 醋缸子
猫老大回到办事处睡了一觉, 天才蒙蒙亮, 它睁开眼睛往窗外一望, 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映入他眼帘。
真好看。
这个想法跃入猫老大脑海中,它觉得似曾相识, 似乎上辈子、上上辈子就已经有过。它曾经是个人类吗?猫老大沉思着。如果它不是曾经当过人类的话,又怎么会想变成人形,人类这种生物比它们脆弱太多了, 瞧瞧那皮肤多白、多薄,手背好像隐隐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真的太容易死了。
死这个字撞入猫老大心里,令它更为失神。很快地, 它落入了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这个人的血液好像是冷的,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不管是不是笑着、不管是不是在调侃, 都带这种与所有人疏离又冷淡的感觉。
猫老大仰起头, 看着沐浴在晨曦之中的池队长。池意清, 池意清,这是他的名字。猫老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目不转睛地望向池队长:“不是说要开三天会吗?”
“有事他们自然会找我。我又不负责决策, 要我在一边听他们瞎叨叨做什么?”池队长满不在乎地说完,伸手去撸猫老大的毛。猫老大身上很暖和, 和他凉冰冰的体温完全不一样。外面的天气也很暖和, 和北方的冬天也完全不一样。池队长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回来,你还不清楚吗?你要是不知道我会在意,怎么会故意把你和那小东西的合照发给我?”
“有什么好在意的。”猫老大绷着一张脸, 看起来非常正经,丝毫没有被当面戳穿的心虚。
“是没什么好在意的。”池队长平静地剖析自己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在意。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没有。”猫老大认真否认。它看了池队长一会儿,开口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池队长被猫老大逗笑了。连他都没办法说对谁负责,一只猫居然郑重其事地向他承诺,真是有趣极了。他边给猫老大顺毛边说:“回头我带你回去见见我爸。虽然不是我亲爸,但对我也挺好的,等他看到他儿媳妇是只猫,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猫老大听到“儿媳妇”这种说法,觉得不太对,但又想不出适合的词。说女婿也不对,池队长又不是女儿。人类真烦,称呼多到数不清,偏偏又不够全面。猫老大说:“还不行。”
“哟,你不会是害怕他打死你吧?早个几年他真能打死你,不过现在他都退休了,打不过你的。”池队长笑着说。
“还没有弄到大房子。”猫老大很执着。它上网看过了,没有大房子是会被岳父和丈母娘嫌弃的,它得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要不然到时候被嫌弃了多不好,还得来回折腾,不如一步到位。
池队长:“…”
听着还挺认真的。
池队长坐了一晚的飞机,有点困,但还是决定先去给自己和猫老大弄了点吃的。猫老大见池队长一直打哈欠,从乾坤猫牌里取出冰着的虾饺和点心:“热一热就能吃!”
池队长嗅见上面那属于其他人的气息,挺想把它给扔了。但他实在有点困了,也有点饿,只好接过那些点心拿去加热。
猫老大蹲在椅子上看着池队长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想着池队长刚才蹙起的眉头。这个人好像醋劲挺大的,真是比母猫还小气,连小纸人的醋都吃。
那么小一丁点的家伙,难道还能插足到他们之间不成?
池队长不知道猫老大把他评价为“比母猫还小气”,他随意吃了点东西,抱着猫老大躺上床补眠。猫老大本来已经睡够了,感觉池队长的气息变得平缓无比,居然也有点困。它想了想,在池队长怀里拱来拱去拱了一会儿,拱出个舒适的位置,舒舒服服地窝着和池队长一起睡觉。
池队长朦朦胧胧间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团在自己胸口。他伸手去摸了一下,确定那团热乎乎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莫名松了口气,再一次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走在茫茫的梦境中。他一直走一直走,梦里却永远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爹爹!”有个声音在喊他。
“我不是你爹。”他愣了一下,冷着脸拒绝了。
“可是你就是爹爹。”那个声音非常执着。
他一直拒绝,那个声音一直喊。他看不清那小东西的模样,只记得那小东西的声音非常稚嫩,像是人类小孩一样。那小东西一点都不像他,倒像——
倒像谁呢?他一直想不起来。他一次次扔下那小东西,那小东西却一次次找了回来,非常倔强,就像是——
就像是什么?他还是想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那小东西终于消失了,许多人都消失了,凡间遭受着巨大的浩劫。那和他没什么关系,哪怕天下人都死在劫难之中也与他没关系,顶多只是觉得少了那小东西的聒噪,世间变得有点安静而已。他坐在树下,想起弹琴时总有人在身边问“爹爹,你弹的是什么曲子啊”“爹爹,二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对啊,二爹爹。
他抬起头,看见有人上山了,那家伙好像伤得很重,只凭着一口气撑着回来见他。那家伙比任何时候都要胆大,伸出手用力抱住他,刺鼻的血腥味涌入他鼻端,温热的血液也滴到他身上。真脏,又脏又臭。他皱起眉头,却听到那家伙哑声说:“师兄,我会保护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
谁要被人保护?他觉得这种话由这种虚弱到别人一根指头就能摁死的家伙说出来实在可笑。他说:“你不是要我去救天下苍生吗?我就说你是傻子,天下苍生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伸手揉弄那家伙的头发,“非要把责任把身上背,知道扛不住了吧?啧啧,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说什么保护我。”
那家伙把头埋进他颈边,温热的液体滴到了他脖颈上,也不知是血还是泪。他让那家伙暂时昏迷过去,将人抱进了屋里,忽然想起那小东西曾问过他一个问题——
“爹爹,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啊?”
“有啊。”他说。
“真的吗?爹爹你害怕什么?”
“我怕认真的傻子。”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怕。”
那小东西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很久以后那家伙被他定在那里不能动,焦急地喊:“不是说天下苍生和你没有关系吗?”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带着人从那家伙眼前离开,踏上一条没有归程的绝路。天下苍生确实和他没关系,可是那个傻子是他带出来的,那个傻子一直那么傻是他的错,是他教得还不够——所以那个傻子既然想做傻事,那就由他帮他去做好了,反正天道早有指示,这样也算顺应天道。
池队长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了。灿烂的阳光从窗外招进来。一只猫蹲在阳台上,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
池队长坐了起来,问:“饿了吗?”
猫老大跳下窗台,颠儿颠儿地回到床上,蹲在池队长面前说:“你做噩梦了。”
池队长眉毛微挑:“你这都能看出来?”
猫老大说:“是不是关于很久以前的事。”它认真地看着池队长,“里面是不是有我,我那时候喊你师兄?”
池队长微笑起来:“原来你喜欢喊我师兄,我不介意的。”他用指头调戏猫老大,“把你那玩意亮出来,我给你撸撸,然后你可以喊‘师兄~不要~’,是不是很刺激?”
猫老大:“…”
池队长惋惜地说:“听说猫科动物的那玩意儿都很小,所以平时都藏起来不让人看见。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反正你都用不着。”
猫老大:“…”
总有一天它会让这家伙知道到底用不用得着!
岂有此理!
猫老大觉得自己作为老大的尊严被严重践踏了。它一扭身,跳上窗台,拉开准备往外跑,不理这个说话没句正经的家伙。
池队长立刻把猫老大抱了回来:“行了行了,不戳你痛处了,以后我绝对不提你那玩意儿很小的事,别生气啊。”
猫老大低吼一声,张嘴要咬池队长一口,一对上池队长含笑的眼睛却又闭上了嘴巴。算了,他不和这种弱了吧唧的人类计较,这家伙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它一口咬下去这家伙的脖子准会变得血淋淋,一爪子挠下去也会出现几道血痕,一点都不禁打不扛揍。
池队长见猫老大不跑了,笑眯眯地闭了嘴没再逗它。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逗弄这一脸严肃、永远凶巴巴的猫儿,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
*
单宁第一时间知道池队长回来的事。
原因是池队长特意发消息来通知:“我回来了,让你儿子别再天天拐带我的猫去你家吃饭。”
单宁:“…”
单宁觉得池队长没救了。
霍铭衍得知池队长发来的消息,又和单宁说起首都那边发生的事。听说池队长中途离场,得罪了不少人,不过这事也只在军部高层内部流传,底下的人都不知情。
单宁想了想,忍不住说:“池队长不会是为了猫老大回来的吧?难道是因为儿子和猫老大拍了张合照发过去?”
“有可能。”霍铭衍稍微换位思考一下,觉得非常有可能。
单宁瞅了霍铭衍一眼,总觉得霍铭衍语气太笃定了,感觉怪怪的。他说:“要是我给你发张和别人拍的合照,你也会扔下会议赶回来吗?”
霍铭衍认真回答:“这要看什么合照。如果你和合照的人维持安全社交距离,我当然不会瞎在意。”
单宁好奇了:“对你来说什么叫安全社交距离?”
霍铭衍说:“至少没有肢体接触。”
单宁说:“勾肩搭背算不算?”
霍铭衍瞧见单宁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勉为其难地说:“不算。”
单宁哪会错过霍铭衍那一脸不情愿。他一乐,有点庆幸他服役的部队因为保密需要没有留下照片,要不然霍铭衍看了还不得炸。部队嘛,一大群糙汉子,哪有那么讲究,光膀子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他跨坐到霍铭衍腿上,勾着霍铭衍亲了上去,亲到两个人都起了火,单宁也不跑,搂紧霍铭衍说:“看来我讨了个醋缸回家,以后可要注意了。”
霍铭衍已经极力忍耐了,还是被单宁弄得有些受不了。他真想把单宁给绑在床上,让单宁几天几夜都下不了床。
霍铭衍将单宁压到身下,哑声说:“别闹我,现在还不行。”
单宁被压着也不老实,伸手摸来摸去:“我瞧瞧是不是真不行,感觉还挺行的啊?就是还有点凉,我再给你捂一捂。”
霍铭衍狠狠吻住他。
单宁乐滋滋地配合着霍铭衍的吻。知道不是他一个人憋得慌他就平衡了!
另一边,小纸人正在给人解决疑问。
小纸人为人热心,有问必答,早就是群里的小名人。这个群挺大的,有不少美食网站的小编潜伏在群里,其中一个叫桃之夭夭,是“食行天下”的主编。
食行天下是联邦最大的美食网,界面非常清新,没有广告,内容也丰富,除了菜谱之外还有许多试吃攻略、美食排行榜等等。小纸人进群的第一天,桃之夭夭正好在群里问自己中午做的菜为什么会失败,当时小纸人就给她指出哪些步骤可能出了问题。
当时桃之夭夭就注意到小纸人了。小纸人的账号名有点奇怪,叫“养爸爸”,平时不怎么水群,只为人解答疑问和分享美食。桃之夭夭观察了一段时间,终于下定决心私聊小纸人挖人:“养哥你好,我是食行天下的编辑,想邀请你到我们网站开个专栏,分享一些适合居家日常的菜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向?”
“我不叫养哥,我叫养爸爸。”小纸人认真看完对方发来的话,然后认真纠正对方的称呼。
“…”
桃之夭夭不确定这是不是委婉的拒绝。她试探着改了称呼:“养爸爸你好,我说的事你要考虑一下吗?我们网站的菜谱是可以获益的,只要有一个人使用了你的原创菜谱,你就可以获得一定的收益。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收益不够稳定,网站也可以出钱买断你在我们网站发布的菜谱。”想到小纸人刚才回复的话,桃之夭夭觉得小纸人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赚钱养爸爸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哦~”
“这样吗?”小纸人对着屏幕考虑起来。它知道这种收费方式。就像他小叔叔在文学网上写文章,看的人越多,赚的钱就越多!如果菜谱也可以赚钱的话,它平时研究起好吃的来就更有劲啦!
小纸人越想越高兴,本来想去隔壁和单宁他们商量一下,又想到单宁和霍铭衍可能正在午休,就忍住了。它想了想,回复桃之夭夭:“我晚上和爸爸他们商量一下再回答你。”
桃之夭夭说:“好的,我等你的回复。如果你还没成年,可以用监护人的身份号和我们签约,完全没有问题的!”
小纸人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确实好像没成年,回了过去:“嗯!”
桃之夭夭高兴地结束了对话。
小纸人傍晚和单宁一起做晚饭,饭菜上桌后和单宁说起桃之夭夭的邀请。单宁马上打开食行天下的网站看了看,发现这网站还挺靠谱,以前连他都上去找过菜谱。后来他把大伙喜欢吃的菜都学完了,也就没再上去了。
这么大的网站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单宁看向小纸人:“你想到这个网站开专栏吗?”单宁不在意小纸人做什么,但希望小纸人能过得开开心心的。
“想!”小纸人眼睛亮亮的,“我喜欢和别人分享好吃的!我做出好吃的菜给大家看!大家又学着做好放上来,很开心!”
单宁见小纸人那么高兴,点了点头:“喜欢就去签约,我帮你和她们谈,谈拢了用我的身份号和她们签约。”
小纸人兴奋地吃了晚饭,去答复桃之夭夭。
晚上不是桃之夭夭的上班时间,可桃之夭夭惦记着小纸人白天说的话,一直等着小纸人回话。听到小纸人肯定的答复,桃之夭夭高兴起来。
食行天下是联邦最大的美食网站,小编也不少,她手上一个美食专栏的作者被人挖走了,其他的也收益惨淡,现在她每个月的奖金都掉到了刚入职的新人差不多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观察了“养爸爸”很久了,知道“养爸爸”厨艺了得、喜欢钻研,态度认真无比,待人又有耐心,只要网站推广给力,打出知名度绝对不难。
这就是双赢!她的奖金会涨涨涨,“养爸爸”又会有一大笔收益。
桃之夭夭看了看小纸人的名字,本来想问问小纸人要不要换一个,后来想想又没提了,白天小纸人还特意纠正她不是“养哥哥是养爸爸”,可见这名字对小纸人来说有挺重要的意义。以后要是挖出了背后的故事,指不定会是一个爆点!
桃之夭夭在脑袋里脑补着以后的推广方案,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等她看见小纸人发过来的联络号,马上加了单宁好友,和单宁商谈合约的事。
单宁已经把桃之夭夭发给小纸人的合同研究完了,和桃之夭夭扯皮了好一会儿,改了几个条款,才表示会打印好合同签了寄过去。
桃之夭夭看着终于静止的对话框,舒了口气。不愧是教出那么个厉害儿子的人,果然厉害,再小的漏洞这人都能看出来,并且准确无误地堵上,一点空子都不留给网站钻。
桃之夭夭忍不住问:“您是司法专业的吗?”
单宁说:“不是,我高中毕业的,就是现实里见过的傻子太多,帮他们去修了修课程。如果司法专业承认网络选修课证书的话,你当我是司法专业的也行。”
桃之夭夭:“…”
这或许就是大佬吧!
单宁结束了和桃之夭夭的对话,去霍铭衍书房给小纸人打印合同。霍铭衍见单宁刷刷刷地签了几条名字,拿过合同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目光又落在单宁的字上面。
单宁的字还是那么飞扬肆意,看得出勾画的力度挺大,却一点都不显得刻意或者拘束,天生就带着几分洒脱。以前单宁曾经偷偷爬到某棵“姻缘树”上,勾出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见他不愿意爬树还特意拍下来给他看。
那时霍铭衍瞧见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在一起,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和谐。那天他忍不住把祖父给他的青绳链送给了单宁。他感觉单宁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勇气,哪怕有一天他退缩了,单宁也会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没想到单宁也会有却步不前的时候。
那个飞扬肆意的少年笑容背后也藏着别人发现不了的哀伤。
即使努力让自己学会不在意、努力去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追求的人,心里还是有着放不下的东西、跨不过的坎。
那时他们都还太小了,都没有真正了解彼此。
单宁见霍铭衍一直盯着合同看,不由问:“怎么了?有问题?”
霍铭衍说:“没问题。就是想起你以前抱怨过,说老师总让你把字写端正一点,别老超出格子。”
单宁乐了:“你还记得啊。”他回想了一下,“我那时怎么回答老师的来着,我对他说‘男人大丈夫怎么能缩手缩脚’!”
霍铭衍点头。
单宁凑过去亲霍铭衍,亲来亲去,亲够了才说:“那时候我总一个人说个不停,你是不是都在听?”
霍铭衍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单宁说:“不错,有进步,能回个‘嗯’字了。那会儿你连个嗯都不回我,我还以为你没在听!”
“那时我还不习惯和人交流。”霍铭衍说,“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第九十五章 不给吃
单宁帮小纸人寄完合同, 梁禹行也到了。他们上次约好要去梁家老家看看, 由单宁再好好给梁家祖坟把把关。
说是梁家老家, 实际上梁禹行一支早就搬走了,和家里也没什么联系。要不是梁州长老了以后很多想法和年轻时不一样了, 也不会想起迁坟。梁州长一生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坐到州长的位置也没敢肆意妄为,唯独迁祖坟时想要气派一些, 也算是一种拼出头后想要衣锦还乡的心理,没想到就是因为这种心理被梁禹行舅舅利用了。
单宁觉得梁禹行这舅舅真了不得,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忽悠梁家爷孙俩。梁禹行没表露身份, 悄然和单宁回了梁家老家。梁家老家不在镇上,而在一个叫浅水湾的地方, 不近山, 但靠着水。单宁把四周的地形瞧了瞧, 对梁禹行说:“你们搬得挺对,这浅水湾的布局带着点凶煞, 尤其是这条反弓的河。”
反弓水是一个术算名词。按照现代点的说法就是河流有时呈弓形, 河岸突出的那一侧叫凸岸,河岸凹陷的那一侧叫凹岸。凹岸经常受到河水冲击, 容易被侵蚀;凸岸则相对比较稳定。所以一般来说如果遇到弓形河流, 城市、城区一般建在凸岸, 而遇到“反弓水”的方位则不太招人待见。
很不巧,这浅水湾就建在凹岸,正巧对应术算上所说的反弓水。
梁禹行听着单宁把反弓水的娓娓道来, 越发觉得术算这门学问不仅仅是虚无缥缈的封建迷信。相反,它像是各种学科的综合。若不是单宁几乎是空着手来的,说不定还可以冒充一下地质专家!
主要是单宁说话天生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梁禹行觉得这师弟真了不得,怪不得去了西城区也能闹腾出那么多大新闻来。
单宁没想那么多。他绕着村庄走了一圈,停在一处阴气最盛的地方。
梁禹行站在单宁身边,突然感觉背脊一寒,浑身僵硬,动都动不了。他睁大眼睛看向单宁偏瘦的背影,张嘴想要喊单宁,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梁禹行听到单宁开口,“不要害人,害了人你就入不了轮回了。记得你的孩子吗?我刚才在水边看到他的魂魄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帮你和你孩子一起送入轮回。”
单宁转过身,看见了梁禹行苍白的脸庞,还有那双掐在梁禹行脖子上的狰狞的手。人鬼殊途,鬼怪本来招惹不到生人身上,但梁禹行与这怨灵结过因果——或者应该说,梁家血脉与这怨灵结过因果。这因果不了结,怨灵可以寻上梁家血脉。
单宁一路走来,知道梁家已经补偿过出事的家庭,各方已经和梁家达成和解,勉强算是弥补了梁禹行舅舅的恶行。可这一家不一样,这一家本来就只有一个寡妇。本来寡妇有个儿子,可惜她儿子三年前溺水没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上回梁禹行舅舅占地,占到了这寡妇头上,当时强拆的人动了手,把本来就因为伤心过度弄垮了身体的寡妇失手打死了。这寡妇惦记着自己的房子,死后飘荡在原地不愿离开。
后来补偿的时候因为寡妇家没人了,补偿没落到她家头上,倒是些生前不怎么亲近的亲戚闻风而至,把补偿给瓜分了。而寡妇家的房子和天地也因为她们家成了绝户而被村里回收。
寡妇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怨气越来越重,目前已经害了不少村里的活禽。察觉梁禹行是梁家人,寡妇只存着一种念头:弄死他!
强烈的怨气连单宁也感到不适,但单宁还是平和地与寡妇那双赤红的眼睛对视。
寡妇眼睛里流出殷红的血泪。
“儿子…”寡妇哽咽着说,“你真的看到我儿子了吗?他们说溺死的人是没法投胎的,我去找过他,一直找一直找,他都不愿意见我。”
寡妇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骇人,单宁却没有害怕。他能感受到寡妇情绪的变化,那双掐在梁禹行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开了。单宁说:“对,我见到了。他穿着灰色的T恤,蓝色短裤,还有一双蓝白相间的球鞋。他是夏天出的事对吧?”
“对,夏天出的事,那年天气特别热,小孩子都喜欢去河里游泳。我们这边近水,小孩从小和水打交道,我也没在意。没想到那天晚上小孩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只有我儿子没回来…”寡妇说,“我终于觉得不对,拜托其他人和我一起去找,可是突然下起大雨,风很急,雨很急,河水也很急,没有人肯下水找人。我在河边喊了一路,没找到我儿子,直到几天之后才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你真的看见他了吗?他真的可以再投胎成人吗?”
“可以的。”单宁神色温和,“他是个好孩子。”
听了单宁的话,寡妇终于平静下来,狰狞的面庞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高兴和温柔:“其实我知道自己死了以后很高兴,我想我终于可以去找我儿子了,要是他变成了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我也不去投胎了,我们母子俩还像以前那样相依为命。”寡妇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可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他。他出事那天我一直在唠叨,他一定是嫌我烦,不想见我。所以我守着我们家,免得他愿意见我的时候找不着我…”
单宁说:“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等我做一点准备,今天晚上送你们重入轮回。”
寡妇信了单宁的话,把单宁当成救星,点了点头,远离了梁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