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专家把城建处的批文递给单宁。

单宁把它扫了一份,传回去给接线妹子,让接线妹子把批文和施工图反馈给投诉者。

他把批文还给丁专家。

丁专家没和他们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单宁转身要和老成回巡逻车上,却感觉腕间系着的玉八卦陡然震颤起来。

“兑卦,九五。”

单宁:“…”

这玉八卦真是神出鬼没。

今时不同往日,单宁现在已经是拜读过众多相术典籍的人了,还加了个“修行交流群”,对这千百年前传下来的“人工智能”有了基本的认识,对它提到的卦象也熟记于心。

这兑卦上下卦皆兑,寓意是“欢欣”。本来是个挺吉利的卦象,但凡事都不能太过或者“不正”。

兑卦中的九五就是“孚于剥,有厉”,大意是被小人引诱、相信小人,并与他相悦,会有危险。换个说法的话可以这样说:要是将信任给了对你怀有恶意的人准会出事儿。

单宁停下脚步,往西香街12号看去。这卦象和丁先生有关吗?是关于什么的?难道是跟丁先生妻儿的死有关系?

既然玉八卦有了提示,单宁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还想多和玉八卦交流交流,稳固一下“感情”,毕竟霍铭衍还得靠它保护来着!

不过考虑到丁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单宁收回了倒回去找人的脚步。他总不能直接对丁先生说我可能能见到你老婆儿子的灵魂,你让我进去找找!

老成注意到单宁的停顿,不由问:“怎么了?”

单宁说:“没事,觉得挺难受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瘦成这样,显然非常痛苦。”

老成静默了一会儿,才说:“换谁不痛苦。”

单宁回到巡逻车上,把接线妹子传过来的投诉反馈表印出来,对老成说:“我们明天得来回访,把查问结果反馈给投诉人。”接到举报投诉不是把事情做完就成了,还得去找举报人、投诉人在处理表上签名才算完事。

老成点头说:“每天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意思。”

单宁说:“你还真想天天遇到那什么特大案件啊?别说咱这可是城管大队,老孔就算待巡警那边还被找去捅马蜂窝呢。”

老成说:“也对。”

单宁忙了一天,回到家还是惦记着西香街12号的事。吃过晚饭后单宁和霍铭衍商量着要去西香街看看,霍铭衍不吭声。

单宁坐霍铭衍身上,往他唇上亲亲亲,亲得霍铭衍忍不住扣住他的腰,不让他再胡来。

霍铭衍不太乐意,但拗不过单宁,只能扣着单宁的手腕亲了上去。单宁一向会装乖卖巧,一变成猫儿就往霍铭衍怀里钻,毛茸茸的尾巴扫啊扫,毛茸茸的脑袋蹭啊蹭。

霍铭衍没让单宁蒙混过关,绷着脸叮嘱:“不能冒险。”

单宁小脑袋点得可实诚:“能冒什么险啊,那位丁专家可瘦了,瘦得我怀疑他随时会倒下,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霍铭衍这才放单宁出门。

夜晚的西香街更安静。单宁沿着一个斜坡往上跑,无声无息地翻过了矮坡,远远地便看见一盏灯光亮在前方。

跑近一看,原来是个老式的裁缝店,店面很小,没有对外开的门,只开着一个窗,窗户上挂着个手写的木牌,写着普普通通的“缝纫店”三个字,下头又列着三行娟秀的小字,“做衣服”“补衣服”“改衣服”。

单宁往里面瞄了一眼,看见个老太太坐在那,拿着个鞋底儿在忙活,好像在做鞋。

老太太没注意到外面的单宁,倒是趴在老太太脚边的土狗吸了吸鼻子,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它飞快跑到窗边,跳上凳子趴缝纫台上,对着窗外的单宁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单宁能听懂猫老大讲话,可碰上这只朝自己汪汪汪直叫的狗还真不晓得它在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有只猫闯进了自己的地盘,狂吠着想把他吓走?

老太太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看见个头不大的单宁后招呼那只土狗:“来福,别叫,回来。”

那只土狗乖乖跳回地面,重新趴老太太脚边,但一双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往窗外看,死盯着单宁不放。

单宁麻溜地跑了。

西香街12号就在前面。

单宁跳上一旁的行道树,居高临下地往围墙里面张望。二楼面向街道的窗子亮着灯,单宁趴树上仔细往里瞧,只见那位丁专家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屋里没开灯,里里外外漆黑一片。

月光从窗外照进去,照见了那位丁专家削瘦得不正常的脸庞。

他手里拿着个相框,手指停在照片上,像在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又像是单纯地把手放在上面没挪开。他许久都没动弹,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照片,整个人看起来丢魂落魄的,比白天更加萎靡。

单宁琢磨着丁先生一时半会不会下楼,从树上跳到围墙那边,沿着围墙进入院子,扒拉开窗子钻进屋里。

当猫还挺方便的!单宁没声没息地跑到地下室入口那儿瞧了瞧,里头空荡荡的,只摆着一些施工材料。见玉八卦没什么动静,单宁也就没冒险到下面去。他转身要去别的地方看看玉八卦会不会发现什么,没走几步却察觉一个长长的、黑黢黢的影子朝自己覆笼过来。

单宁心突突直跳,抬起脑袋往楼梯那边看去。

第二十七章 再有异

单宁浑身毛发下意识竖起。

借着楼道窗户照进来的月光, 单宁看清了那影子的主人。他退了两步, 心里却稍稍安心, 用无辜的圆眼睛看着走下来的人,还小声地“喵”了一声。

下来的正是丁山鸣丁专家。

丁专家的唇很薄, 因为这段时间都没好好进食,唇色不太好看,也没有半点丰润的感觉, 干瘪又暗淡。他低头打量着单宁,像是想从猫的神情和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猫的面部表情比较少,看上去常常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要从表情上辨认出猫的情绪比较困难。

单宁也不觉得害臊,见丁专家没有厌恶或者恶意, 又对着丁专家“喵”了两声。

丁专家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

他蹲下, 对单宁说:“过来。”

单宁小心地看着他。

丁专家声音比白天更加嘶哑:“过来。”

单宁往前走了两步, 在丁专家面前蹲着,继续仰头看着他。

丁专家说:“你果然听得懂我说话。”他的嗓音十分艰涩, 像是喉咙被人割了一刀, 每说一句话都会撕裂伤口、涌出鲜血,所以他说得非常慢, “是你吗?文兰, 是你吗?”

单宁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猛然攥紧。

民间有传说, 说黑猫可以通灵,死者的灵魂能借由黑猫回到亲人身边。他的爪子虽然是白色的,但全身都黑溜溜, 夜里冒充一下黑猫完全没问题。

文兰?文兰是丁专家的妻子吗?

丁专家误以为他这只黑猫是他的妻子?

单宁又往前一步,仰头看着丁专家。

丁专家说:“还是小杰?小杰你最像妈妈。小的时候你妈妈也是这样,有点怕我,又试着靠近我。大家都觉得我很怪,只有你妈妈不嫌弃。”

一人一猫在黑暗里呆了很久。

丁专家一直在和单宁说话。他一个人安静太久了,也一个人痛苦太久了,思念和悔恨时刻折磨着他。从丁专家的话里,单宁知道了丁专家和他妻子的过去,也知道了丁专家一家人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在某些方面格外出色的人,很可能在另一方面会有缺失。

丁专家就是这样的。

丁专家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也是一个出色的专家,但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合格的父亲。为了推敲案情,他可以连着一个星期呆在办公室里,三餐胡乱地对付,全神贯注地分析着每一个线索。

丁专家在生活方面也有很多问题,他可以从一根头发或者一个摆件挪移的位置还原出罪案现场,却没办法照顾好自己,更别说照顾妻儿。他的妻子和他从小就相识,熟悉他的脾气,知道他的所有需要,永远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为他准备好一切。

儿子的成长也从不需要他操心,都是他的妻子在教育。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

平时空气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一旦到了没有空气的地方,人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就窒息而死。

丁专家说:“上个月我答应你们,说要陪你们去游乐场玩。但是这个月月初太忙,我又给忘了。你一直很想去,你妈妈也很想一家三口好好玩一天,但我没有做到。”丁专家眼里泛着泪光,“你们愿意回来看我吗?我这样的丈夫、我这样的父亲,你们还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吗?”

单宁有些难受。

丁专家说:“你们出事之后,我回家看过。你妈妈的手机摔到了一边,她正要给我打电话。她差一点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但最后还是没打成…”他的眼泪涌了出来,“爸爸真是没用,爸爸真是太没用了。”

单宁走上前,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丁专家手背上。

猫的掌心有肉垫,触感非常奇妙。单宁特意收起了尖利的指甲,小小的猫爪看上去柔软又无害。

丁专家再也无法控制决堤的悲伤,伸手把单宁抱了起来:“小杰,文兰,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他声音嘶哑,染着哭意,“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好好陪你们,绝对不让你们两个人自己在家。我、我带你们去玩,你们想玩什么都成。”

单宁挨在丁专家怀里不动。

一人一猫在客厅里呆了好一会儿,丁专家才站起身来,挪动发麻的双腿,把单宁抱到门边。

单宁仰头看着丁专家。

丁专家哭过了,脸上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少了大半。虽然还是瘦得厉害,但眼睛已经没那么黯淡。

丁专家打开门,弯身把单宁放下地。

单宁转身看向丁专家。

丁专家哑声说:“回去吧,回你的主人身边去。”

单宁圆眼微睁。

丁专家半蹲着,伸手揉揉猫儿小小的、黑黑的脑袋:“你身上有人的气味,应该是很亲人的家猫才对,你不回去你的主人会担心的。”他顿了顿,注视着单宁说,“你很聪明,谢谢你。”

单宁“喵”地一声,像在回应丁专家的话。

丁专家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不该这样。真相到现在都没查明。我一走,这件事很可能会被压下不再提起,真的当成入室抢劫结案。”

单宁又“喵”了一声,表示附和。

丁专家说:“要是我一蹶不振,那真相就再也没有人去查了。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早点恢复过来,再回到特案队去。他们对文兰和小杰下手是因为怕我,所以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他们怕什么,我就做什么——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

单宁又抬起爪子轻轻按上丁专家的手背。

丁专家说:“谢谢。”

丁专家带着单宁走到大门前,打开门让单宁出去。

单宁走出门外,回头看了看丁专家。

丁专家还站在门后,像是要目送他离开。

单宁沿着原路返回。

走到前面一盏路灯下,他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丁专家还站在那儿,依然是那形销骨立的模样,但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单宁没再回头,飞快地消失在西香街的转角处。

单宁没查到什么,也没见到含冤的灵魂,但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怕霍铭衍一个人在家会遇到什么。

比较青绳链现在不太稳定。

单宁飞快往福寿里赶。

他们的房间还亮着灯。

单宁嫌从门口进太慢,爬上围墙,然后爬上二楼的窗户,用脑袋顶开窗子挤了进去。

霍铭衍居然不在屋里。

单宁愣了一下,瞅了瞅亮着的灯,走到门口弄开门跑了一段路,趴在栏杆底下往楼下偷窥。

下面有客人。

单宁微微一怔。

这客人他还见过,正是那个疑似“云家人”的面具男。

这人怎么会来找霍铭衍?

单宁蹑手蹑足地下了楼梯,跑到离沙发近一些的地方偷听他们说话。

“我没有这个打算。”霍铭衍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对上别人,霍铭衍的语气一向没什么波澜。

单宁敏锐地听出霍铭衍的不耐烦。

甚至还有点厌烦。

“希望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那面具男说,“云家很有诚意。你的情况很危险,已经有东西发现你的存在,虽然我们已经想办法斩杀了大部分海瞎子,但很有可能还是有一部分海瞎子逃脱去报信。它们有意复活它们的主人,那是个非常危险的妖魔。”

“我无意与你们云家任何人结婚。”霍铭衍语气多了几分冰冷。

单宁一听到“结婚”两个字立刻炸毛了。

居然敢打霍铭衍的主意!

简直想死!

简直是不想活了!

单宁一下子跳上沙发,从沙发背借力一蹬,凌空跃起,抬起爪子往那面具男脸上一挠。

面具男猝不及防地被单宁狠挠一下,戴着的面具掉了,露出了狰狞无比的半张脸。他眼眶那地方凹了下去,像是被什么怪物狠狠地咬了一口,整个眼珠子都不见了。如果说他剩下的半张脸还算不错的话,那么这被面具挡起来的半张脸简直可以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来形容。

面具男从未遭遇过这般奇耻大辱,也顾不得捡起面具带上,目光森冷地盯着单宁,抬手就要往单宁脖子上掐。

单宁被面具男面色狰狞地伸手掐来,寒毛一竖,才要跳开,却已经被霍铭衍眼疾手快地抱进怀里。

霍铭衍淡淡地看着面具男,目光没有嫌恶,也没有震惊,仿佛没看见面具男脸上可怕的创痕。他开口说:“我想我已经把我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

面具男没了刚才的冷静与倨傲,语气森寒:“你的意思?你自己能做主吗?”

“请回吧。”霍铭衍无意与面具男纠缠下去。

云家到底出了个联邦功臣,海湾又是他们的地盘,闹得太难看也不好。

面具男阴冷地看了霍铭衍怀里抱着的单宁一眼。

单宁昂起脑袋与面具男对视,从喉咙里发出警告般的低吼。

这是他跟猫老大学的。

猫老大说遇到敌人就该这样!

管对方是什么东西,气势上不能输!

面具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霍铭衍用手拦着单宁,不让单宁再乱动。

单宁安安分分地窝在霍铭衍怀里。

到外面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单宁才开口:“他走了。”单宁有些愤怒,“你不该拦着我,你不拦着我我能再挠他几下!”

霍铭衍说:“他不是普通人。”

单宁沉默。

霍铭衍把单宁拎上楼,把单宁带去洗澡。相处久了,单宁已经不会再因为霍铭衍给自己洗洗擦擦而羞耻,而是非常享受霍铭衍的伺候。他把小脑袋搁在霍铭衍手腕上,由着霍铭衍给他揉揉搓搓,时不时舒服地喵一声。

洗白白结束,霍铭衍把单宁带到床上。

单宁自发地躺到霍铭衍腿上,屁股坐着霍铭衍的大腿,脑袋挨在霍铭衍肚脐那儿,抬起脑袋蹭了几下,嗅着霍铭衍身上散发的无比熟悉的气息。

霍铭衍抬手给他挠下巴。

单宁舒服地眯起眼享受了一会儿,突然又记起刚才的事儿。他顿时坐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刚才那家伙太可恨!”

霍铭衍说:“不用理他。”

单宁才没那么好脾气。他咬牙切齿:“口口声声说什么很有诚意,那是有诚意的态度吗?分明是在欺负你!他那些话的意思分明是你需要那什么云家帮忙!”

霍铭衍说:“由他说去。”他抬手去扫单宁的背,给炸毛的单宁顺毛,“我需要的是你。”

单宁小心脏怦怦地跳了几下,接着又更加气愤了:“后面那些话就更可恨了。你自己的事你不能做主,谁能做主?”

单宁愤愤不平地骂完,突然又沉默下来。

霍铭衍自己的事,真的能由他自己做主吗?

单宁一下子哑了。

不能的。如果霍铭衍能够给霍家带来好处,那么他家里很可能会收回给予霍铭衍的自由。

这真是讽刺。

你没用的时候放任自流。

你有用的时候又要你尽义务扛责任。

单宁一下子想到那个让他们分崩离析的夏天。

那时候的他怕了,怕的就是霍铭衍会像他的母亲一样,选择了家族,选择了权势,选择放弃曾经打动过他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的分量那么轻微,甚至不能让霍铭衍对他多笑一下,他们的爱情连父母之间有过的感情都比不上。

比起那些强大到无法抗衡的东西,自己内心的懦弱退缩和恋人的无动于衷更容易将一个人彻底击败——

有时他们连战都不敢战,直接落荒而逃。

“我不会和别人结婚。”霍铭衍开口。

单宁扬起脑袋看着霍铭衍。

霍铭衍说:“早在把青绳链送给你的时候我就决定了。”

单宁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霍铭衍口里听到这样的话。

以前霍铭衍是冷淡的,内敛的,连情绪都不怎么表露。

这段时间以来霍铭衍比以前坦率了许多,但大多时候也只是迂回地提及关于他们的未来的打算。至于许多年前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青绳链送给他,霍铭衍一直闭口不谈。

单宁也不敢问。

现在霍铭衍终于说了出口。

单宁心里酸酸沉沉的。

霍铭衍把单宁抱进怀里:“就算是父亲亲自开口,我也不会妥协的。结婚这种事本人不愿意,难道他们还能逼着我去结?大不了我不当霍家人、不当元帅的儿子。”说出这个决定之后,霍铭衍的心情明快了不少,“你害怕吗?”

“我怕什么?”虽然晚了几年,霍铭衍的话还是让单宁眼眶发热。他用脑袋蹭霍铭衍胸口,凶狠地说,“谁要是敢来抢你,我就挠花他的脸!”

“好。”霍铭衍说。

霍铭衍问起单宁去西香街调查的事。

单宁说:“玉八卦没动静,不过我见到了丁专家。”他把丁专家的那些话告诉霍铭衍。

霍铭衍听了有些沉默。

这大概是很多人的通病。对于身边的东西、对于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往往会不小心忽略掉。等失去了对方才察觉自己四周的空气像是被骤然抽空了,痛苦得快要死去。这样的痛楚他虽不至于体会得像丁专家那么深,但也曾经感受过。

曾经单宁也是那样,不管他怎么冷淡、不管他怎么拒绝,第二天都会如期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或者大大的拥抱。

他总是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永远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单宁的好。

直到单宁突然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没有了每天聒噪的闲聊,没有了每天的拥抱和亲吻,没有了无条件的容忍、关心和陪伴。

整个世界安静到可怕。

霍铭衍只能说:“幸好他想通了。”

单宁说:“是啊,幸好能想通,要不就遂了那些混蛋的意,没办法把真正的凶手给揪出来了。”

霍铭衍点头。

单宁打了个哈欠,挨着霍铭衍说:“我有点困了。”

霍铭衍扫着他的背:“睡觉吧。”

一人一猫窝在被窝里一起入睡。

第二天早上单宁去上班,和老成一起开着巡逻车去了西香街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