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316房间,陈佳影被两名医生架着对着浴缸呕吐,另一个医生将一根粗长的灸针在颈动脉上猛地一扎,顿时有血飙出。
野间与王大顶看着这幕,都皱起了眉头。随队医士走过来,向野间汇报:“我们采取的是一些强化治疗措施,带有创伤性,但可以最大程度削减毒素对神经、血液及机体的侵蚀,过程不会太长。”
7
王大顶操纵着轮椅冲入歌舞厅,单手抄起一根架拐,奔向人群。
窦警长看到这一幕,惊呼:“王先生——”
“砰——”王大顶操纵轮椅探手便拽翻一个宾客,挡住了跟着追来的窦警长与白秋成,惹得边上宾客一阵惊呼。
正在自助餐台边选取餐点的苏联夫妇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大顶就手撸起台上一坨奶油蛋糕砸来,“啪”地贴在了诺尔曼脸上。
“王八蛋!”王大顶怒吼着冲向不远处的瑞恩、乔治白与陈氏兄弟,然后抄起架拐,向瑞恩胸口扫去,接着,王大顶怒吼着扑出轮椅,展臂将陈氏兄弟扑倒,又翻身拽住乔治白的皮带将他拖倒,然后挥拳猛打。
窦警长、白秋成从后扑来,七手八脚抱住王大顶。
王大顶红着双眼大吼:“王八蛋,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香雉将军与日下步冲了进来。香雉将军大吼:“全都停止!”
香雉将军狠狠地盯视了王大顶一会儿,又扫视了一圈人群,然后登上舞台,拿起麦克风说:“各位贵宾,今天的酒会设计、操办都很有戏剧性,美好和乱象交织在一起,充分地展示了新旧时代交替的复杂现状,充分说明建立新的世界秩序的必要性。现在,我宣布,酒会圆满结束。”
人群一阵骚动,慢慢散去。
不久,香雉将军上到413房间,冷着脸走到肖苰身边说:“不管什么目的,什么动机,这里任何事,你都给我离远一点儿。”
说完,香雉将军转身离去。
窦警长边走边对白秋成说着:“日下大佐判断疑犯唐凌的短暂出现,是企图或已经与饭店内的潜藏共党联系,因此酒会后伊藤夫妇将由香雉将军带走另案处理,其他长期住客仍需限制自由,饭店也将继续封锁展开侦讯,侦讯工作由日下大佐直接指挥,直到一切水落石出。”
8
江边,一辆小机动船静静地停在岸边。船里,冯先生正向远处眺望着,听到汽车喇叭声远远传来,便走下船去。一辆厢式邮车停下,随即后厢门开,老左与计件员走下车来,冯先生迎了上去。
老左说:“冯先生,您和您的任务都已绝对地安全了。”
计件员说:“应该是在您启程同时,钉子就把讯息发出来了,他跟我们有特殊的联络途径。”
密林处,被五花大绑的胖大嫂惊恐地号哭着,邻居们也被绑着,跪在地上,两名宪兵挎着步枪守着。不远处,军用带篷卡车旁,一名士官与一名宪兵说了些什么,接着,士官忽然揪起胖大嫂的头发拖到沟渠边,“噌”地抽出腰刀便要砍下去。沟渠内忽然有一人破开污泥和烂叶弹身蹿出,手中顶端削尖的树杈猛扎进士官颈部。
“有人!”两名宪兵惊叫着举枪对去,未及开枪,那人已扑来,放倒了他们。那人吁了口气,边抹着脸上的污泥边爬起身来,是唐凌!
唐凌从腰后拔出把小刀,依次割断捆绑的绳子。
唐凌对老乡们说:“你们去乡下投奔亲戚,暂时都别回来。栓子、大壮、丁大哥,跟我换上鬼子的衣服,我开车送你们一程。”
9
在403房间,龚导演抱着陆黛玲躺在在床上。
龚导演轻声说:“换上衣服,我带你去片场转转。”
陆黛玲说:“那我得好好打扮一下。”
不一会儿,化好妆的陆黛玲挽着龚导演出了门。刚走到饭店门口,白秋成便走上前拦住他们说:“对不起,陆小姐,这位先生,我们已恢复全面封锁,饭店现在只许进,不许出。”
龚导演说:“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白秋成说:“什么事儿我们也想搞清楚。”
接待室里,日下步坐在会议桌首座,石原坐在他身旁。窦警长匆匆走进来说:“舞厅男厕内发现一些残留液体,是洁厕液与卫生消毒水的混合,这种混合可产生致命浓度的次氯酸钠,二十分钟就会挥发至微毒,由此可见,陈佳影的施害者只是就地取材,所以搜查谁的房间藏毒,这条路行不通了。第二,施害过程应是制毒后二十分钟之内完成,否则毒性挥发,无法构成伤害。”
日下步说:“你对该案的见解,会是我的重要依据。”
窦警长说:“我们被耍了。陈佳影发现的是另外一个秘密,为了能够单独调查,她故意误导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去伊藤夫妇那里。”
石原对日下步说:“依照现场勘察,陈佳影应是在四楼电梯间被袭击,说明当时她在利用我们查证的空当单独行动。”
日下步说:“也就是说,她有两个发现,一个是伊藤夫妇的监视站,另一个应该是更为重大的事件,所以满铁才试图介入并主导该事件的调查,或许潜藏共党也正窥探也未可知。”
说话间,日下步打开一个文件夹,拿出一张照片推到窦警长面前。
日下步说:“人力车夫唐凌,营救了被我方击伤的那名共党男子,之后又在和平饭店出现,因为什么?”
石原不由得皱眉说:“恰恰是在陈佳影介入调查之时?”
日下步说:“你们对陈佳影夫妇还心存疑惑吗?”
窦警长说:“大佐,陈佳影遇袭,我们是要去了解下情况的,她脑神经已受破坏,反侦讯能力大减,砸些手段上去,她应该是应付不过来。”
日下步说:“这是好主意!”
316房间内,陈佳影眨巴了几下眼皮,睁开眼。
王大顶眉头一跳说:“佳影,你醒了?”
陈佳影看到他,却没任何反应。王大顶说:“大夫说救治过程很顺利,警务局的随队医士会负责日常检测和护理,我也会配合他。”
陈佳影看着他,依然没有反应。王大顶说:“野间走前让我转告你,满铁已不被允许介入这里的事务,要你避免与宪警方发生冲突。”
陈佳影呆呆地看着他。王大顶小心翼翼说:“你还认得我吗?”
陈佳影突然开口说:“笨蛋,我是中毒,脑神经损伤,不是失忆。”
王大顶吁出一口气说:“告诉我,谁害的你?”
陈佳影说:“是从后面袭击的,没看见脸。”
王大顶说:“你要我记住一串字符,没来得及说就昏迷了。”
陈佳影不由得微皱起眉头。王大顶说:“你好好想想,你硬挺着回来房间,就是要我帮你记住,应该很重要。”
陈佳影皱着脸想着,许久竟顺口溜出了个唱腔说:“毛毛雨,下个……不停……”她一惊说,“坏了,我脑子废了!”
第十二章
1
王大顶安慰着陈佳影说:“行行行,咱不想了,没多大事儿。”
陈佳影低落地叹了口气说:“部分失忆还不是关键,最严重的是我思维逻辑性被破坏,没能力再博弈了,我们怎么办?”
王大顶说:“没事儿,还有我呢。”
陈佳影忽就恼了说:“王大顶,我告诉你,你怎么对我、怎么骗我、怎么害我落到这田地,我清楚着呢,你得负责任!”
王大顶说:“别记恨我,求你。”
陈佳影说:“记恨有什么用?有这工夫,不如做点思维恢复训练。”
王大顶有些感动说:“陈佳影,丢人我丢过了,毁人我也毁了,所以这个龙潭我来蹚,不见得能蹚利索,但我发誓,决不让你死在我前头。”
陈佳影说:“其实昨晚我看到一个人,看到他,我就放心了,可以更迭新的使命,无所谓生死。”
王大顶说:“谁啊?”
陈佳影说:“我丈夫。
这时,门铃声响。王大顶说:“肯定是窦仕骁他们。”
陈佳影说:“什么都别说。”
王大顶说:“就说饭店里没人比你更像共产党!”
陈佳影顿时就惊了说:“什么呀?”
王大顶说:“往这上说,你才能做到什么都不说。”
王大顶去开门,只见窦警长与石原一起站在门外。
窦警长说:“我们要跟陈女士了解一些情况,请您回避。”
王大顶无奈地操纵着轮椅出门。窦警长与石原走进房间,陈佳影木然地看着他们。窦警长说:“陈女士,你昏迷这段时间,唐凌被宪兵队抓获了,他一直隐匿于锦龙车行,是你的同党,共产党。”
陈佳影颤抖着声音说:“饭店里没人比我更像共产党。”
窦警长说:“是跟王先生合计好了这么说的吧?”
陈佳影不由得怔然。石原说:“你们这是一个愚蠢的方法。”
窦警长讥讽说:“这招叫作灯下黑,装疯卖傻地蒙混过关。”
陈佳影说:“上来就什么车行、什么唐凌,谁啊?管他谁呢!给点儿钱写个证词,证明我是同党,是共党,我还怎么蒙混?”
窦警长厉声说:“陈佳影——”
陈佳影大声抢话说:“有本事叫上野间课长,让我当他的面,跟你们那个唐凌对质,做得到吗?”窦警长顿时就被噎住了。
陈佳影已是眼泪盈眶说:“多能耐啊,案子破不了拿我交差,乘着我糊涂,怎么说怎么是呗。”
窦警长说:“这也算你咎由自取,你误导我们去查伊藤夫妇,却乘机避开我们视线……”
陈佳影抢话说:“共党智勇双全。”
窦警长恼火说:“你脑神经受到了破坏,但你没傻。”
陈佳影冷冷地说:“那就借口我是共党,对我用刑吧。”
2
西餐厅里,陆黛玲边喝着咖啡,边对龚导演说:“你跟他们说,咱俩啥都不是,让他们放人,别耽误我们拍电影。”
龚导演说:“你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听说还有共党呢。”
陆黛玲说:“我不好奇这些的。”
这时,陈氏兄弟来到瑞恩与乔治白的桌边坐下。
陈敏正刚坐定便开口说:“让你们不要节外生枝,怎么说不听呢?你们想干什么?抢走陈佳影搜索到的证据?那倒是把活儿做干净呀。”
瑞恩说:“你们想多了。”
陈敏章说:“行了吧,瑞恩!陈佳影搜索到了什么?”
乔治白接话:“实话实说,放倒她后瑞恩搜过身,什么都没找到。”
陈敏正说:“诺尔曼发现有一笔记本被动过,还被小心地整页裁掉。”
瑞恩说:“我再说一遍,我的确没从陈佳影身上发现任何东西。”
陈敏正说:“瑞恩,不管从她身上搜到了什么,都请销毁,相信我,这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时,王大顶操纵着轮椅走了进来,一路来到肖苰对面。
肖苰说:“你把陈佳影一个人撇屋里啊?”
王大顶说:“窦仕骁和石原在跟她问话。”
肖苰一惊说:“啊?她脑袋应付得过来吗?”
王大顶说:“应付不过来,所以我要她就围着一个内容说,饭店里没人比她更像共党。”
肖苰大惊说:“你有病吧?”
王大顶说:“我能害她吗?宪警方一直都没消除对我们的怀疑,她出这事儿,也等于暴露了误导宪警方的意图,于是嫌疑再度放大,赶上她脑子锈了,窦仕骁他们不可能不乘这机会搞诈供。”
肖苰琢磨着说:“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用意了。”
王大顶说:“对,她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应对不了,那就借这状态斗演技吧,我们绿林界把这招儿叫灯下黑,装委屈也好,装撒泼也好,反正他们诈什么就给什么,给到他们自己都没脸信自己,也就脱扣儿了。”
肖苰竖起了拇指说:“高!”
王大顶说:“她只有这样才能摺过去,只要她摺过去,我就能让宪警方对她的怀疑彻底打消,我有全盘计划,我要让她踏踏实实离开这里,作为一个亏欠了感情的土匪,我说到做到。”
肖苰说:“可是她能按你说的做吗?”
王大顶闭了闭眼睛说:“那就赌吧。”
白秋成走到王大顶身边说:“王先生,我们现在需要对您做个问询。”
王大顶头也不抬地说:“告诉我在哪儿,用完餐我自己过去。”
白秋成说:“那我到门口等您。”说完,转身离开。
王大顶拍了一下桌子说:“成了,佳影破了他们的诈供,摺过去了。”
肖苰说:“废话!否则你早被按翻了,还等你吃饭?一会儿问询,你说什么呀?”
王大顶说:“说她不肯说的,那笔政治献金的内幕!听好了,这个内幕就是南京想用一笔政治献金卖好苏联,苏联是什么?苏维埃!苏维埃在饭店里干这么大一票,还排查谁是共党啊?苏联夫妇就是!我要让日本人相信,他们排查的共党,不是中共,是苏维埃,让他们死盯住苏联夫妇,那陈佳影还能吸引谁的眼球啊?”
肖苰说:“这就是你那全盘计划?”
王大顶说:“酒会后,宪警方就不再掩饰对和平饭店的封锁,这摆明是要磕到底了,正好我让他们跟苏维埃磕去,让陈佳影彻底被忽略。”
肖苰说:“可她觉得这是南京想联苏抗日,所以才不让说的。”
王大顶说:“陈佳影是好人,她干不出来,但我是坏人,我无所谓呀。”
肖苰撇撇嘴。王大顶说:“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露馅儿的时候,能有个人证明,我是为了她好,免得她气疯掉。”
3
王大顶操纵着轮椅在白秋成的陪同下,来到接待室,日下步、窦仕骁与石原正在那里等着。王大顶说:“你们一无所获对吗?我太太就算脑神经没受损伤,也还有机构利益的约束呢。”
窦警长说:“满铁永远都是挡箭牌,对吗?”
王大顶说:“其实所谓的秘密就是一笔政治献金。”
日下步说:“什么?一笔政治献金?”
王大顶说:“南京政府想用这笔献金开路,跟苏联结盟。都说南京在犹豫三个选择,一是傍靠英美,二是亲德和日,三是联苏抗日,现在路子好像明确了,是为对付谁?你们自己想去吧。陈氏兄弟和那对苏联夫妇是双方密使,两个美国佬为什么裹在里头我不知道。我太太很可能已经查出了什么,但被他们弄坏了脑神经忘了。他们是要杀我太太,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担心的都发生了,她在日方机构做事就这后果。”
窦仕骁说:“王先生——”
王大顶咆哮着打断说:“排查共党?你们都是用猪脑在排查吗?南京正在联苏呢,苏维埃!”
石原皱了一下眉头。王大顶说:“满铁出于什么目的要求我太太独立调查,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所以上述内容,别说是我透露的。”
日下步说:“联苏抗日?或许共党潜藏于饭店,就是为了刺探这个政治献金的内幕,或者是南京与苏联的交易,苏维埃?”
石原说:“大佐,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或许共党根本不用排查,那对苏联夫妇本来就是,这一点他们甚至都没否认过。”
窦警长惊愕地说:“饭店里是苏共,不是中共?”
4
王大顶悄悄进入316房间,陈佳影正举着水杯服下一把药片,看到王大顶进来兴奋地说:“我搞懂你为啥要我栽自己了。我装委屈、装生气,他们就露馅儿了,他们是要诈我!”
王大顶却做低落状说:“哎……”
陈佳影说:“你怎么了?”
王大顶说:“我可能做错事儿了。”
陈佳影说:“他们也对你做问询了?”
王大顶点头说:“昨晚你那抢救过程特别痛苦,我实在心疼,就冲动了,把瑞恩、乔治白、陈氏兄弟和那对苏联人都给打了。”
陈佳影顿时亢奋说:“一个打六个?!”
王大顶说:“我把那些家伙打了,等于给了宪警方提示,袭击你的凶手,就在这六个人中间。”
陈佳影说:“他们总是要查的。”
王大顶说:“他们知道政治献金的事儿了。”
陈佳影顿时愣了,说:“什么?这个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
王大顶说:“那个日下大佐亲自过来督案了。政治献金的事儿,日下步势必要追查到底,而且已经顺理成章地锁定了那六个家伙,他们就是裹挟成的同盟,很脆弱,只要日本人不再装文明,会很快垮掉。石原和姓窦的都算经验丰富,日下步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很容易就能找准人物关系、分而击之。”
陈佳影沮丧地说:“关键是这秘密其实就隔了层窗户纸,一捅即破。”
王大顶说:“其实这个内幕落到日本人手里,从事业角度上说,你肯定是败了,但要从安全上看,对你是有益的。”
陈佳影不解地蹙了下眉。王大顶说:“这是南京对苏联的交易,那挖出涉共的事儿不也就挖到姓共的人了吗?巴布洛夫、诺尔曼!”
陈佳影“呼”地蹿起身说:“不能是这个结果,南京是有意要抗日。”
王大顶说:“听我的,既然无法挽回,就别再把自己搭进去,你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放弃吧,咱们以安全为重。”
5
刑讯室里,窦警长将脸凑近陈敏章说:“大佐发话使用刑讯真是大快人心,我早看你们不顺眼了,假装考察大宗贸易环境的两个间谍!”
陈敏章咬着牙说:“我抗议,抗议这种暴虐行径。”
窦警长说:“联苏抗日,很难避免共党势力再度壮大,这是南京愿见的结果吗?”
陈敏章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窦警长说:“要买通苏联,一定数额庞大吧?那笔政治献金。”
另一个刑讯室里,白秋成从诺尔曼手包里搜出化妆盒,递给石原。
石原拧开装有粉剂的暗匣,闻了闻说:“三氧化二砷,剧毒,还有使用过的痕迹。满铁的陈佳影女士,恰巧在昨夜被人施毒。”
巴布洛夫说:“这跟我们没关系!”
石原说:“我知道,不是一样的毒剂,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你们有制毒能力,还有动机。或许那笔政治献金已经改变了贵国对日本的态度。”
巴布洛夫与诺尔曼顿时一愣。
瑞恩与乔治白被捆在另一个刑讯室里。日下步狠狠说:“陈女士被袭,我就有理由抵制你们的外交保护。我很不理解,南京病急乱投医,不惜倒向共产主义阵营,你们代表美国,怎会参与其间?是因什么被裹挟了吧?”
瑞恩说:“政治献金就是个传闻。”
日下步说:“如果我们证实传闻是真,那这笔政治献金或就可以转而成为日美友谊的桥梁,这一点,您二位肯定没想过吧?”
乔治白眼睛一亮。日下步说:“争取英美代表的西方大国,一直都是‘满洲’的愿景哪。想一想吧,我给你们时间,我相信这里的刑讯设备是不会用到你们身上的。”
6
一辆带篷军用卡车缓缓驶进日军设的检查路卡。后车厢内,穿着宪兵制服的栓子与大壮端着枪,像是看守着胖大嫂及其他邻居的样子;同样穿着宪兵制服的唐凌开着车,副座是穿着士官制服的丁大哥。路卡边一名日兵走过来,抬手示意停车。
唐凌停车,探头出车窗说:“宪兵队押送人犯。”
日兵走到车后,往后车厢里看了一眼,随后小跑着到路障边,招手示意通过。岗亭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岗亭外一名日兵转身走进门去,抓起电话说:“什么?”日兵面色一惊,当即挂上电话奔出岗亭,边指着前面的军车边喊:“军车是被劫持的!拦住它——”
唐凌通过后视镜看到了日兵的举动,猛地踩一脚油门,军车轰鸣着加速冲了出去。日兵大叫说:“快追!”
各处日兵奔向岗亭边排列的三辆跨斗摩托车骑上追来。
唐凌朝车里大吼:“都给我待稳咯!”
他猛一脚刹车并转动方向盘,卡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猛然横转,前两辆摩托当即撞上卡车车斗,车翻人飞;后一辆摩托车猛然打把躲避,却控制不住“砰”地撞向了路边的山壁,爆炸,起火……
和平饭店接待室里,日下步与窦警长及石原在分析案情。
日下步说:“初次交锋下来,我可断定,政治献金之事客观存在,我们是否可以就此把排查共党和追查政治献金,两案并作一案?”
窦警长说:“饭店里除了苏联夫妇,没有别的共党,这是两案并一案的基础,需要对此推论进行反向追问,避免存有被忽略的逻辑漏洞。”
日下步点了点头。窦警长说:“站前广场被击伤的共党男子,是准备前来和平饭店的,怎么理解?”
石原想了想说:“政治献金之事,意味着南京政府有意投靠苏联,中共若是得到了风声,必然会派人来刺探情况。”
窦警长说:“唐凌救走该男子后,又在饭店外出现,目的是什么?”
石原说:“观测环境、评估风险,确定能否接续被救同党的任务。”
这时,电话铃响。日下步起身去接电话:“那警监。”
那警监说:“唐凌和他劫走的那些邻居,差一点儿就抓到了。可他利用日产军用卡车的坚固性恶意制造事故,最终侥幸脱逃,追击过程中,我宪警人员尤其是日籍士兵,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素质以及……”
日下步打断说:“好了,我知道了。”日下步挂了电话,回到会议桌边说,“唐凌再次逃脱,就像泥鳅一样。”
窦警长与石原相觑了一眼。日下步说:“但我在想,用唐凌来求证我们的推论,应该会更有力度。瑞恩那些家伙再给一次重击,相信就能见到效果,那么我们就让效果更大一些!走,再去会会他们。”
日下步带着窦仕骁与石原上到四楼,边走边说:“既然是打重拳,就要打出声响,不但要一把击溃瑞恩他们,还要让外界感受到我们的凶悍。如果唐凌仅为接续任务,风险过大就不会再来,他若依旧现身的话,就可说明饭店内还有他放不下心的同党,苏联夫妇之外的中共!”
说话间,他们已到403房间门边,日下步推门进去,其他人也跟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的陆黛玲与龚导演惊诧地起身看着他们。
日下步看了眼陆黛玲,对龚导演说:“听说你一不小心就困在这里了?酒会的请帖,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