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苰有些蒙了说:“你什么意思啊?”
王大顶说:“陈佳影是满铁密探,如有共党身份也是埋进去的细作。”
肖苰说:“放屁吧,你。”
王大顶说:“我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发现的。”
肖苰说:“这是真的?”
王大顶说:“我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捋了几遍,越捋越清晰,她跟一共党约在和平饭店见面,可那人在站前广场就折了,她为啥还要来这里?等着吊下一个,否则帮文编辑逃跑那会儿就该闪了。而且当初她真是帮他逃跑吗?那家伙逃出去反倒死了,关东军防疫部的罪证也没了。是她捎带帮着满铁抢走了警务局一活儿。起初隐隐晦晦是双面身份所迫,但因为有我搅和躲不过去,她就跟窦仕骁和石原亮了相,过程中双方有啥约定谁知道?反正排查共党,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政治献金,诡异吧?”
肖苰惊悚地说:“那你?”
王大顶说:“我,她得留着,沾上了就得将错就错,否则太过露骨。”
肖苰说:“我是说她那么眼毒,怎么就没看出你有二心呢?”
王大顶说:“你这种缺心眼儿,特定情境下都能显得高深莫测让她看走眼,更何况我们刀尖上起舞的绿林人士?”
肖苰皱眉说:“你是土匪?”
“回头采访吧。”王大顶焦虑地闭了闭眼睛,“现在你也暴露了,等他们办完大事儿,剩下的就是你我了,所以咱们得跑。”
肖苰说:“怎么跑?”
王大顶说:“你跟香雉将军编个理由。”
肖苰说:“滚蛋吧,你知道那畜生对我做了什么吗?他想把我当成玩具,任他泄欲的玩具。”
王大顶一愣说:“姐,留得青山在,日后好烧柴,利用一下畜生而已。”
肖苰皱眉说:“不行,我觉得恶心。”
王大顶顿时急了说:“吊着命呢,你磨叽啥呀?”
5
歌舞厅里,瑞恩和乔治白沉着脸走到苏联夫妇和陈氏兄弟桌边坐下。瑞恩对陈氏兄弟说:“告诉我,之前你们为什么想溜出去?”
巴布洛夫对瑞恩说:“我们也在问这个。”
陈敏正吁了口气说:“我们就是害怕,想跑。”
乔治白懊恼地捶了下桌子说:“我们中计了!陈佳影之前是在故弄玄虚制造恐慌,引起我们互相猜忌,然后伺机寻找破绽。”
巴布洛夫对瑞恩说:“你也偷干了什么吧?用腹语,结果被发现了。”
瑞恩说:“政治献金的事,我没提过。”
诺尔曼说:“陈佳影显然知道这个传闻了。”
乔治白说:“饭店里也有其他人听说过这事。”
巴布洛夫说:“好了,都不要太焦虑,陈佳影捏造那么一桩丑闻,是想暂时掩盖这件事情,包括对宪警方、对香雉将军。不管目的是什么,这一举动至少说明他们不是一条心。”然后,他看向陈氏兄弟说,“只要他们不一条心,大家就还有余地。”接着,他又看着瑞恩与乔治白说,“所以吃一堑长一智,别再钩心斗角了,抱起团来想对策吧!”
6
日下步带着那警监及一名宪兵快步冲进唐凌所住的大院,两名宪兵从屋里急急走出来。一宪兵汇报说:“大佐,疑犯唐凌未在住所,房内亦未发现有效线索。”
日下步说:“院内所有住户,严加拷问。”
话音未落,几名宪兵赶着若干男女老少出来,胖大嫂双手双脚被反捆着,哭叫着说:“饶命啊,我知道一个地方,是一个废弃的船坞。”
日下步对士官说:“船坞几年前就已废弃,因此环境较为单一、很容易觉察周围动静,我们的行动,必须做到无声、迅速,绝不能让疑犯存在任何对抗机会,必须生擒!”
“是!”士官一个敬礼,接着,小跑着奔向卡车。
废弃船坞内,唐凌正与冯先生交谈着。唐凌说:“陈佳影知道你安全了,因此决定留住和平饭店,她发现了一些重要情况,急需探查。”
冯先生说:“唐凌,这不是我最迫切想知道的。”
唐凌说:“以我所见的情形来看,她的人身自由受到一定程度限制,所以饭店被暗中封锁的传言应该是真的。”
冯先生说:“本地组织已遭破坏,她单枪匹马如何保证安全?”
唐凌抬眼说:“就像孤独的中国,如何在虎狼环伺中突出重围。”
冯先生深沉地说:“希望与信仰!”
唐凌点了点头,掏出怀表看了看说:“十五分钟后,船就到了,船夫是信得过的人,到岸后,他会一直护送你到安全地点。”
夜色下,数十名宪兵悄声地抵近船坞的场院外。日下步、士官、三名宪兵和那警监形成一组,悄悄走到残墙边,包围了空场。
“砰!”一士官猛地踹开门,随即,士官与宪兵们突然愣住了,紧接着日下步扑进屋内,也愣住了,只见屋里,在一堆篝火边,两个席地而坐的乞丐在就着篝火取暖,见有人进来,都异常恐惧。
日下步瞪着两个乞丐,咆哮着说:“八嘎!”
唐凌搀扶着冯先生迅速沿着棚户之间的小巷,走向河岸,他们跳上一艘运砖的小机动船,紧接着,船夫把船开离岸边。那两个乞丐也是我地下党员,他们利用障眼法掩护冯先生与唐凌撤离。
7
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歌舞厅。窦警长迎过来说:“王太太,我们已不再需要您的协助,鉴于双方机构尚未进行有效协调,暂请回避。”
陈佳影说:“对不起,我已向机构申请——”
窦警长打断说:“公务令不还没到吗?”
陈佳影“呵”了一声,一把调转了轮椅,走了。
在过道,陈佳影说:“他们屏蔽我是想自行展开调查,他们上钩了,很快会把注意力集中去错误方向,这样我就有机会避开盯梢,对政治献金之事进行快速取证。”陈佳影推着王大顶进入电梯,“现在告诉你,我为什么能让窦仕骁和石原把矛头偏离瑞恩而指向伊藤夫妇,因为他们误以为我强行掩盖的内幕就是这些人干的勾当。”
王大顶说:“你说过,你假装说漏嘴,对窦和石原释放了误导信息。”
陈佳影说:“窦仕骁他们不愿被满铁抢走案子,就会急于自行破解真相,越着急就越容易把误导信息当关键,从而掉进我的逻辑陷阱。还记得我对伊藤提及的那个人吗?酒井美奈。”
王大顶说:“也是你从访客表里挑出来的人名,伊藤听到后非常紧张,让我们别跟他老婆提这人,好像关系不太干净。”
陈佳影说:“那是装蒜!酒井美奈是被满铁秘密录入黑册的一个间谍,服务于外务省,负责刺探军方的情报。当时我在访客表里看到这个名字,就有一些模糊印象,所以才调取相关材料做求证的。我相信,伊藤夫妇明里是做教科书的修订工作,但暗中一直在为外务省收集关东军的情报。换句话说,这里是外务省监视关东军的一个站点。关东军炮制出个‘满洲国’后就一手遮天,让外务省权力受到威胁。”
王大顶说:“于是矛头便指向伊藤夫妇。”
陈佳影说:“正是!窦仕骁和石原势必要在第一时间搜查伊藤夫妇的房间,因此,这段时间我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是最佳的取证机会。”
王大顶说:“你要怎么做?”
陈佳影说:“我要在盲区时段潜入苏联夫妇的房间展开搜索,政治献金之事若为真实,从他们那里取证概率最高。所以,王大顶,我说过最好不需要你,但对不起,请你帮我。”
王大顶说:“你说。”
陈佳影说:“不管取证是否成功,我都得在盲区时段结束,否则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整个过程,你得帮我把风。”
王大顶说:“你和宪警方的活动都在四楼?”
陈佳影点点头说:“现在我回房做些准备,你去四楼找个观察位蹲守,只要看到窦仕骁和石原带人过去伊藤房间,立刻通知我。”
在歌舞厅内,陆黛玲正在舞台上唱着:“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吹个不停……”宾客们多在交头接耳,端坐的龚导演看得入神。
二楼看台上,窦警长与石原交头接耳。窦警长说:“我们自行破解出答案,就有理由拒绝满铁的介入。事实上,陈佳影已经说漏了嘴。”
石原说:“没错,她泄露了关键的信息,我们可以借此推理。”
窦警长说:“陈佳影捏造了一桩色情丑闻来掩盖真相,但打暗语电话的人是瑞恩,这倒是真的。”
石原说:“当时除了内尔纳自己,没人知道胶卷是损毁的,因此瑞恩设计他,是有意让我们得到胶卷,获知里面的内容。”
窦警长说:“内容就是陈佳影不敢说的真相。什么真相陈佳影不敢说呢?而且有需要中立方协调的矛盾,她说的中立方是满铁,所以她向满铁申请公务令改协助调查为正式介入。”
石原说:“满铁作为中立方协调矛盾,难道是我们内部的矛盾?”
窦警长说:“日方和‘满洲’方,应不存在无法自行解决的矛盾。”
石原脱口而出说:“是外务省?关东军战无不胜,但一直都是外务省的眼中钉。窦警长,到现在,唯一没有受过问询的只有伊藤夫妇。”
窦警长惊悚地说:“如果他们是外务省的人,那这里就是外务省监视关东军的一个工作站?”
石原说:“没错,所以陈佳影不敢说。或许胶卷损毁前,就记录了这个秘密,瑞恩想让我们知道,借刀杀人,除掉伊藤夫妇这个工作站。”
窦警长说:“陈氏兄弟、苏联人、美国佬,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都有间谍属性,所以忌惮身边还有日方工作站,所以想要铲除,但他们不敢明着来,所以就要利用关东军与外务省的敌对关系。”
石原说:“我要搜查伊藤夫妇房间。”
窦警长说:“可这跟排查共党有毛关系?”
石原低吼说:“窦警长,内鬼与外敌同样可怕!”
8
在歌舞厅的二楼看台,身着便衣的白秋成与几个便衣悄悄散布在歌舞厅的各个位置。陆黛玲怀抱一捧花束,与对面的龚导演聊着天,伊藤夫妇正一边说着话一边穿梭在歌舞厅里。
陈敏正走近瑞恩与乔治白说:“我们跟巴布洛夫分析,陈佳影暂时掩盖她所获的信息,是想让满铁来主导调查,这个传闻若是……”
乔治白皱眉打断说:“别遮掩了行吗?你们就是倾向了苏联政治献金真实存在!”
陈敏正说:“真实与否无所谓,你我都不愿意事态放大,对吗?若被追根究底,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都是灾难。所以巴布洛夫让我来告诫你们,别做任何举动,以免节外生枝,我们会想办法避免陈佳影因循这条轨迹再走下去,实在不行就伪造事故弄死她。”说完,陈敏正转身而去。
警察B撩着幕布往外窥看了会儿,然后转身点了点头,对面窦警长甩了甩头,随即与石原一同向出口走去。窦警长边走边说:“搜查过程细致一点,如果没有发现异常,所有翻找过的地方都要回复原样。”
此时,王大顶正操纵着轮椅,来到413房门外按门铃,肖苰探出身来,王大顶看了她一眼说:“拜托,是跑路啊,别打扮成这样子。”
肖苰说:“呵,你弄得我好心慌啊。”
316房间内,陈佳影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然后一把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女秘书送来的万能钥匙,起身走了出去。陈佳影刚走到走廊,便见窦警长、石原和警察B从电梯口走出,她缩回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后,转身走向三楼防火通道,刚要拐上四楼,却听到王大顶说话的声音。
王大顶说:“你就编个理由忽悠一把香雉那畜生,很难吗?”
肖苰说:“我一个人好骗,可带上你,理由就不好想了呀。”
王大顶说:“编织个人物关系嘛,我告诉你,肖苰,我又装傻又煽情稳住陈佳影可不容易,咱就这么一空当,走不掉就得被她发现,一发现,噩梦就得提前降临,你看着办吧。”
“可是……”肖苰纠结地站住脚,“我仍不相信陈佳影是假共党。”
王大顶说:“姐啊,日本人剿匪也伪装过本地武装,也他妈像着呢。”
就在这时,肖苰突然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抱住王大顶的胳膊。“啊,你?”王大顶瞠目结舌地看着前面,只见陈佳影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们。
第十一章
1
陈佳影扑上去,将王大顶连人带轮椅从肖苰身边扒开,然后把他推进316房间,肖苰跟了进来。陈佳影说:“王大顶,你就是个人渣。”
王大顶说:“算了吧,你别装了!你说梦话喊着野间的名字,并说你差点儿被当成共党,我亲耳听见的。”
陈佳影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说:“你居然乘我做梦套我话?”
王大顶说:“我没套话,是你自己——”
陈佳影打断说:“你肯定说话了,否则,我不会有反应!这是长期训练的,睡眠中也得保持警觉。”
王大顶说:“别再拿什么专业来唬人,你破绽太多啦。你要真是共党,咱俩早就跟文编辑跑没影儿了,一枚徽章就返回来,至于吗?”
陈佳影说:“它对我们的意义你是不会懂的。”
王大顶说:“你说和平饭店水深狼多,可你偏就屁颠颠地往里扎。你说你满铁的身份就是拿来利用的,那你用啊!你不很快就公务调查了吗?不说有亲眷保护吗?哪儿呢?”
陈佳影说:“王大顶,是我错了,我偏就没看出你来。你一会儿阴阳怪气,一会儿装腔作势,我怎么就没往阴暗处想呢?”
王大顶不由得与肖苰怔然相觑。
陈佳影说:“说什么至少可以外围保护我,闭嘴吧,你什么都不用做,记住一点就行了,假夫妻的关系还有用,在你滚蛋之前。”
说完,陈佳影拉开门,走了出去。
2
窦警长站在四楼电梯边。警察B走过来说:“窦警长,发现状况了。”
窦警长转身叫上白秋成说:“走,去看看。”
陈佳影上了四楼,看到窦警长与白秋成走进402房间。陈佳影快速蹿至418房间外,掏出万能钥匙打开门。
402房间里,办公桌上摆放一台箱式发报设备、几本牛皮纸卷宗及一本小册子。先期赶到的石原举起小册子翻了翻,叹了口气说:“这是我没见过的一种密电码,对照的是日文。”
窦警长说:“你打电话给机要处,查验这个站点是否有内部注册。”
石原走到电话旁,拨起了号码。过了一会儿,石原怔怔地放下电话说:“这里未经注册,警视厅怀疑是外务省为了监视关东军所设。”
窦警长说:“那些住客可以解除盯梢了。带上这些证物,走吧。”
此时陈佳影已潜入418房间,她走进书房,在书柜旁扫看着,不久,便看见某格内摆放着一本笔记本,她拿出笔记本翻了起来,只见有明显的撕掉一页的痕迹。她握着铅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飞速地涂抹着,随着涂抹区越来越大,拓痕陆续显现,呈现出一排字符“DY0179”。
她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说:“应该是犹太国民银行保险柜号码!”
陈佳影从笔筒抽出裁纸刀,折起拓印纸页,裁下,撕碎……
3
歌舞厅内,瑞恩正与乔治白说着话。
瑞恩说:“我们是外交身份,跟那些享有杀人执照的特工不一样。”
乔治白说:“我们已经失去先机啦,陈氏兄弟的最初意愿是美国,因为我们的怠慢转了风向,这是政治啊,瑞恩。一根杠杆就能撬翻地球。”
瑞恩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乔治白说:“陈氏兄弟和苏联人是恐惧陈佳影查出政治献金的证据,否则不至于动了杀心,所以我们必须抢先下手从陈佳影那里抢到证据,至少还能破坏这场交易。”
瑞恩说:“可那些盯梢的不撤,我找不到机会啊。”
一个角落里,苏联夫妇和陈氏兄弟正围站一起说着话。
巴布洛夫说:“等陈佳影回来,我会找她谈判,从政治层面暗示她大事化小,并且透露前段时间伪钞入市背后是美国人在操纵,收获到这样的情报够惊喜了,陈佳影若还不上路,那就只能让我夫人出马了。”
伊藤夫妇随着警察B走进接待室,石原和窦警长已等在那里。
石原愤怒地咆哮说:“历史的车轮,永远是前进的,不可阻挡!”
伊藤夫妇随即看到一边桌上摆放的箱式发报设备、几本牛皮纸卷宗及一本小册子,已经明白了什么。
4
陈佳影溜出418房间,走到靠墙的弃物箱边,将手心里的一部分纸屑扔了进去。瑞恩忽然从另一侧蹿出,猛地从后勒住陈佳影并将手中一块毛巾狠狠捂住了陈佳影的口鼻,没多久,陈佳影便失去了知觉。
瑞恩将陈佳影放倒在地,搜遍全身却一无所获,他探出头看四下没人,便放下陈佳影,急忙向一边奔去。
不一会儿,陈佳影一个干呕睁开眼睛,痛苦地蜷起身,浑身抽搐着。
316房间里,肖苰对王大顶说:“杂碎,我想我们做错事儿了。”
王大顶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肖苰说:“我是作家,所以我懂观察,至少她刚才情真意切。”
王大顶说:“你别忘了我是老江湖。”
肖苰说:“你是土匪,所以,你心里没好人。”
王大顶发怒说:“我就当了她是好人,才陷里头的,我真就好几次按正常逻辑能走,是被她用片面逻辑拽回来,我有爱情啊!”
肖苰说:“是爱情就该盲目、傻傻地相信到底。”
王大顶说:“那是文艺情结。”
肖苰说:“她刚才说你什么外围保护?”
“她说必须在盲区时段完活儿。”说到这,王大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操纵轮椅奔向房门。这时,“砰”一记拍门声响起,王大顶开门,陈佳影身子扑倒进他怀里,瞪着双眼、艰难地说:“我中毒了……是次氯酸钠……会死……”
肖苰惊悚地问:“是谁干的?”
“你帮我记……记住一组字符……”陈佳影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王大顶探了下她的颈动脉说:“还有脉息,活着。”
肖苰压着声音咆哮说:“你是大夫啊,杂碎!去呼救啊。”
王大顶慌忙调转轮椅滚出房门,这时,野间正好快步走了过来。
野间说:“王先生,我来给您太太送公务令。”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火车票扬了扬,“去山东的,深夜两点发车。刚来就让您走,真是抱歉,但公务期间,我们必须采取亲眷保护措施。”
王大顶接过火车票,怔怔地看着野间,突然哭了起来。
野间一愣说:“您怎么了?”
王大顶指了指房间,野间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冲进316房间,看见肖苰怀里不省人事的陈佳影,一声惊呼扑了上去,问:“她怎么了?”
肖苰惊慌地说:“中、中毒,次氯酸钠……”
野间慌忙给陈佳影搭颈动脉,翻眼皮,说:“尚未致死,但次氯酸钠会严重摧残脑神经,天哪,她的逻辑思维,超强的逻辑思维,全完了!为什么不叫医生?八嘎!”野间骂了一声,奔出门去。
5
在宪兵队,日下步对那警监说:“我要你全面铺设警力,调查锦龙车行人力车夫唐凌的所有社会关系,这个人比想象的还要危险,绝不能让他就此匿迹。”
电话铃响起,日下步抓起电话说:“嗯,好,知道了,我来处理。”
日下步挂下电话,紧皱眉头。
那警监说:“大佐,是和平饭店那边出啥状况了吗?”
日下步说:“外务省在那里秘密设置了监视站点。”
那警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八嘎!”日下步沉声打断,“我告诉你这个,是要你明白,我们为了‘满洲’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你,以及你们的皇帝,应当心存感恩、真诚为报。”
那警监说:“这是当然,当然。”
一宪兵拿着本文件夹走进来说:“大佐,和平饭店的暗岗送来拍照记录,疑犯唐凌曾在那里出现。”宪兵打开文件册,是一张唐凌正拉着人力车走出队列的照片。宪兵说:“城内各大车行都有势力划分,锦龙车行很少会有车夫在城东区拉客,因此,唐凌出现在和平饭店,应属非常行为。”
日下步眯起眼睛喃喃说:“和平饭店!走,我们现在就去和平饭店。”
他们的车开到和平饭店的门口,野间慌忙迎了过去说:“日下大佐,我部陈佳影女士遭遇暴力施毒,警务局却置若罔闻,而我叫来医生还被限令就地治疗,不能将患者带走。请问,这究竟算个什么道理?”
日下步说:“来前我跟这边通过电话,中毒事件关乎重大内幕,陈女士作为重要证人,当然不能离开。”
野间说:“随行医疗设备并不完善,她需要住院治疗。”
日下步说:“野间课长,你对这名中国人似乎过于热心了。”
野间不由得恼然说:“陈佳影是我的技术专家!”
日下步说:“荒唐!日本国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可以替换的人才了吗?”
6
日下步走进接待室,香雉将军、石原、窦警长与伊藤夫妇正横眉冷对处于一堂。日下步对香雉敬了个礼后,对窦警长说:“你出去。”
窦警长皱眉说:“日下大佐……”
“啪!”日下步甩手给窦警长一记耳光,“有关日方机构的内部事件,你难道不懂得回避吗?”
窦警长说:“日下大佐,你们的外务省跟关东军的矛盾是他妈的秘密吗?机构之间相互监视,算他妈的稀罕事儿吗?满铁还想往这里插一杠子呢。我查案而已,职责所在,别他妈的出了丑拿我撒气。”
日下步刚要开口,窦警长却“呼”地转身走了。
香雉将军摇摇头说:“出丑,这是真正的出丑。”
他怒指着伊藤夫妇说:“你们简直就是日本国的耻辱!”
伊藤说:“天皇阁下只是担心军部的扩张策略太过膨胀,不切实际。”
香雉将军说:“告诉我,和平饭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藤淡淡地说:“发生了什么,外务省会直接呈报天皇阁下。”
香雉将军说:“那就也请敬告天皇阁下,还是那句话,关东军有能力自行建立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