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门,果然看到地上放着两盒白色便当。只有了解傅斯晨的人才知道,他对事物挑剔,食物也不例外,基本是自己带饭,从来不吃外面的盒饭,更不用说让他吃堆放在门外
、跟垃圾袋一样摆放着的外卖盒饭。
估计苏梦是从别人那拿到了他的电话。傅斯晨极少花时间跟人发信息,时间就是效率,能打电话的事情绝不微信短信黏黏糊糊,他一个电话回拨过去,想要叫她把东西取走,谁
知电话一直占线。傅斯晨放下电话又喝了杯咖啡,他不习惯欠这样的人情,干脆提上东西去到综合办公室。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的人回家的回家,睡觉的睡觉,傅斯晨把盒饭往桌子上一放。他不记得苏梦坐的具体位置,反正是这附近的其中一桌,这种盒饭没人会要,他给她搁这儿,
她回来自会看到。
公司下午有个培训,正好在附近发完传单的白小米回到公司吃饭,李娘娘跟她发短信说公司食堂中午有好吃的,又冷又饿的白小米忍了一路,就想回公司吃顿好的。
发了一上午的传单,差点冻成狗的白小米回到温暖如春的办公室,感觉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再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竟然放着一袋便当,顿时整个人又从人间飞到了天堂!这
是谁给她送的?她想了半天,李娘娘说食堂中午有好吃的让她回来吃,难道是看她久久不到,帮她留了一份?
这种同事间的友爱简直比暖气更暖心啊,白小米流着口水迫不及待地打开塑料袋。哇,满满一盒鸡腿饭,她眉开眼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上掉鸡腿?
白小米环视一圈,李娘娘不在位置上,她迅速给他发了条致谢短信,感谢他给她留了美味的鸡腿饭。短信发出后,白小米坐下来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等她心满意足地吃完最后
一口,正喝水顺肚缝时,李娘娘的短信到了:什么鸡腿饭?食堂中午吃的是猪脚面线,那玩意留不了,一泡就烂了。
白小米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心怀侥幸地又回了一条:不开玩笑,真不是你给留的?
对方秒回:谁有空跟你开玩笑。
白小米吓得打了个饱嗝,看着便当盒发了会呆,心想算了,一会主人来了就把钱还给人家。可等了一下午,也没人过来问起这事,她心想难不成这东西是真有人要送给她吃的?
可又是谁这么好心呢?
下午的培训由秃头刘主讲,傅斯晨在结束前的最后半小时露面,说了一些拍卖时的小技巧,同时告诉两位实习生,等《神秘女郎》的拍卖会结束后,将会对她们进行一场评估考
核。
上完课,傅斯晨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似乎心事重重的白小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旁的苏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傅斯晨旁边,帮着收拾培训室里的一些教具,脸上一双笑盈盈
的眼睛里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地看着傅斯晨:“傅老师,我今天中午看您一直没出门吃午饭,就自作主张给您订了一份鸡腿饭,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如果您喜欢,我可以每
天都帮您订的,他家还有很多好吃的各色风味。”
傅斯晨和白小米同时愣了一下,白小米心中暗叫不好,傅斯晨则疑惑地看了苏梦一眼:“谢谢你的关心,我不太习惯吃外面的盒饭,快餐我已经送回到你的桌上,你没看到吗?
”
苏梦的笑僵在脸上,他送回的盒饭她的确没看到啊,要是早看到她就不会提这茬了,真是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傅斯晨看她的样子像是真没看到,心中也纳闷,以为这个东西不会有人要的,没想到还真会有人要。
一旁的白小米咽了下口水:“那个……不好意思,盒饭被我吃了。我发完传单回来,看到盒饭放在我的桌子上,我还以为是给我留的。”
苏梦惊讶地张了张嘴,傅斯晨则表情冷淡地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她这样的人,莫名其妙的便当也敢随便吃,也不知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回办公室的路上,傅斯晨一直想着白小米的话,怪不得最近在公司都见不到她,原来她被刘经理叫去发传单了。他想到上次她打破瓶子时他故意把事态说严重,让她主动辞职,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她就连被安排去发传单都没要辞职,区区不用赔偿就写个破损报告,还能把她吓走了?
看来他还是太小看她了。
发了一段时间的传单,尽管每天的路线都不相同,但白小米日渐熟练,一样的任务量,完成的时间用得越来越短,基本可以按时下班。回家路过超市,买了些菜回去,她之前说
过要给敏敏做点家常饭菜,今天正好有空,便想着要露两手。
白小米是个吃货,爱吃就会吃,会吃就会做。之前因着父母关系不好,她便时常下厨,给老妈做些她喜欢吃的东西逗她开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小米多少也了解了些敏敏的饮食喜好。她费了点工夫,做出几样稍微拿手又对敏敏胃口的菜,等饭菜都上桌了,敏敏才急匆匆地进门。
“好香啊。”敏敏一进门就喜笑颜开。
白小米笑嘻嘻地端出最后一个汤:“敏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赶紧吃,天气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敏敏赶紧洗了手出来,一脸疲态说:“最近万里集团在计划成立海外的新能源项目部,由我的上司傅斯月来主导,这段时间我估计都没法按时下班了。”
白小米边盛饭边问:“海外分部?那你以后会不会调到海外去工作?”
敏敏尝了一口菜,朝白小米竖起大拇指,笑笑说:“那边只是分部,有个空降的魏总过去分管,我只是个会计,还轮不到我过去。”
白小米歪着头想了想:“空降兵是不是都很厉害?”
敏敏嘴里塞满菜:“还行吧,我对这魏总不太了解,他在公司的工作只跟我的上司傅斯月一个人对接,平时也很少跟别的同事接触,是个沉默寡言的成熟男人。”
估计白小米做的饭菜是真合胃口,敏敏一连吃了两碗才停下:“不行了,撑死我了,小米你的手艺真不错啊,以后你要是晚上再有时间做饭,你可以多做些,这样第二天就可以
自己带着盒饭去公司了,又美味又营养。”
说到盒饭,白小米又想起今天中午的那盒无主盒饭,她放下碗筷,一脸迷惑问道:“敏敏姐,你帮我分析一下,我来古德这么久,除了刚开始的第一个星期是在公司整理了资料
,再后面不是接电话就是发传单。而另一位跟我一起来的苏梦,从来的第一天就跟着傅斯晨学东西,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留下来?”
陈敏敏喝了口汤,说:“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在干的那些活虽然杂,但也是拍卖行里的工作,这对你了解拍卖行的运作不是没有帮助的。学校里的成绩只能代表以前,从
工作的第一天开始,才是现在。另外我看你最近晚上一直在看书,你虽然不是拍卖专业的,但我相信勤能补拙,你不笨,只要肯学,不会比专业学生差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要
轻言放弃。”
陈敏敏的话让白小米深受鼓舞,这是她现今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轻易放弃。
古德这几天都处在舆论中心,但白小米感受不到,她每天一早到公司打完卡拿好传单,就屁颠屁颠地坐地铁倒公车,奔向秃头刘指定的一个个遥远的发传单的地方。而留在公司
的苏梦,则开始准备拍卖中止继续的公告,古德要专门为肖海明的这两幅《神秘女郎》开一场拍卖会,给公众舆论一个交代,给自己的钱包一个交代。
傅斯晨和张德亮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神秘委托人再次邮寄过来的第二幅《神秘女郎》,各怀心事。
张德亮忙着拿着各种工具测试真伪,傅斯晨盯着依旧是个背影的画像有些心不在焉,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他本以为能从这幅画里看到神秘女郎的正面,没想到这幅画中的女人在
角度上只是比第一幅转过来的幅度稍微大了些。项链不知道是换了一条,还是只是在原来那条上换了个挂坠,这次的挂坠是个O型的钻石装饰物,神秘女郎依旧神秘。
还是那个墨绿色的背影,只是光线和色调上略微有所不同,应该是不同时间画的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同一个画面,为什么肖海明要画两次?闲的蛋疼?傅斯晨以为这第二幅画
能解开他之前的谜团,没想到反倒增加了新的问题。
“跟第一幅是一样的,应该是真品。”张德亮放下工具,转头看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傅斯晨,心悬了起来:“我说你这站半天了也不说话,是不是这画有什么问题?”
傅斯晨顿了顿,收回目光,踱步到太师椅上坐下来说:“没什么问题。”
张德亮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对于这位神秘的委托人,张德亮始终没有跟傅斯晨细说,傅斯晨试探过多次,均被他打太极避开了。傅斯晨心中虽有疑虑,但张德亮毕竟是老板,他不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共事
多年,吃过亏要长记性这点,傅斯晨觉得张德亮还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用再跟他混了。
肖海明的这两张画经过媒体这么一渲染,古德第二次拍卖《神秘女郎》当天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买家,发出的号牌超过四百个,五百个座位的大厅被挤得满满当当。
傅斯晨站在拍卖台上,依旧是黑色西装深色领,头戴耳麦手戴手套,扫视了一圈,缓缓开口:“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欢迎参加古德拍卖公司今天举行的肖海明画作专场拍卖
会,我是傅斯晨,国家注册拍卖师,拍卖号60000,今天的拍卖由我来主持,很高兴为大家服务,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高兴而来,满意而归。”
底下一阵掌声,大家都翘首期盼,等着一睹两幅画的真迹。像这种价位的艺术品,能收入囊中的买家毕竟是少数,台下的大多数人,还是以看新鲜为主。不少来纯看热闹的买家
甚至暗中打赌猜价,所有人都对着两幅遗作抱有着前所未有的好奇。
轻车熟路的开场过后,之前拍下第一幅的买家竟然迟迟未出现。事不宜迟,傅斯晨看了眼台下的张德亮,当机立断,对着全场说道:“为表对上一次拍下第一幅画作的买家公正
和歉意,我们会把神秘女郎系列里的第一幅画留到拍卖会的最后一个小时,如果最后一个小时里,之前的73号买家还是没有现身,那第一幅将从之前的一千五百万开始起拍。”
傅斯晨点开第二幅的电子图片,说:“这是肖海明先生《神秘女郎》系列的第二幅画,跟第一幅一样,同样是肖先生留给我们的一个悬念。这幅画在光线和色调上区别于第一幅
,内容相似但意境不同,起拍价同样是一千一百万,以一百万为阶梯递增,喜欢的朋友请举牌。”
熟悉傅斯晨的人都知道,他在主持拍卖的时候很少说出刻意煽动竞买者的词语,再好的拍品,再激烈的竞价,他也是一笔带过点到为止,这才是一个拍卖师应该有的职业素养和
人品。正因为傅斯晨的这种不推销不渲染的心态,反倒让大多数的买家觉得舒服放心,加上他的身份和对买家心里的把控,不少有实力的买家成了他的忠实客户,形成良性循环
,这才正是傅斯晨成为整场拍品没有一件漏拍的白手套拍卖师的真正原因。
举牌的人此起彼伏,傅斯晨犹如一台高精密的雷达,满场收集着稍纵即逝的消息。有了媒体造势,第二幅的势头很快盖过了第一幅,拉起的价位迅速超过了第一幅的最高价,这
也在傅斯晨预料当中。整个热潮持续不下,第一幅的买主迟迟没有现身,第二幅在疯狂突破了两千万大关的时候,终于停滞下来。张德亮在下面眯着眼盯着时间,盘算着如果这
第一个买家真的不来,那古德今天少说也要多赚一百多万。
正当张德亮打着如意算盘时,台上原本嘴角上扬的傅斯晨忽然表情一沉,复杂的表情持续几秒之后,脸色终于又恢复如常,沉思几秒,才慢慢对刚才那位出价最高的买家鞠了个
躬。
傅斯晨的这个动作让张德亮一下从靠背上坐直,心里大叫不好!
张德亮的确没有猜错,傅斯晨的担心也成了现实,这位神秘的委托人,再次在高潮的时候,狠狠耍了古德一把,再次要求中止第二幅画的拍卖!
张德亮绝没想到,同样的事竟然真会发生两次,他竟然真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这样的事情连竞拍者也不能忍两次,这次的买家显然没有第一次的买家这么好说话了,把
牌子一摔,指着台上的傅斯晨:“你们古德是在耍猴呢是吧?”
底下乱成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趁机起哄,有人站在竞买者一边,要求古德赔偿买家损失。
傅斯晨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张德亮,朝全场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他的一举一动似乎有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底下的人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傅斯晨又朝着全场鞠了一躬:“首先,古德因为拍卖会的再次中止,向在场的每一位竞买者道歉。其次,这次的拍卖价位还处在竞价阶段,尚未确定具体的竞得人,所以赔偿事
宜不具备任何法律的依据,但作为你们信任的老朋友,我很惭愧,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傅斯晨顿了两秒,底下的人全都在看着他,他扫了眼全场,慢慢说出自己的承
诺:“我现在用自己的职业生涯跟大家保证,如果肖海明先生的这两幅画作还能继续拍卖,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再有,我傅斯晨将不会再走上拍卖台。”
底下一片哗然,张德亮清楚,傅斯晨是在拿自己的职业信誉挽回公司的信誉,为的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看了眼议论纷纷的众人,张德亮铁青着脸,离开观众席。
顶层办公室里,傅斯晨坐在张德亮对面,张德亮破天荒地点燃了一支烟。他的办公室一直是禁烟的,这让傅斯晨看出了他此时极度郁闷的心情,傅斯晨黑着脸猛灌了几杯茶,等
着老板给他一个解释。
张德亮颇为尴尬,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狠狠吸了两口烟,才把烟掐灭在喝水的茶杯里。这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委托人那边一直用邮件来跟他联系,现在根本不回复
他的消息,不知是什么情况。
张德亮气归气,但这两幅画毕竟已经在古德了,对方要想拿回去,肯定会主动跟他联系。如果不联系,那更好,他光明正大地拿着,把他逼急了,他有的是办法偷天换日。
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傅斯晨,张德亮拿起手边的紫砂壶,慢慢又给他续上:“这次都是我的失误,事已至此,你就借此机会休息一下吧。对了,乾市的雅江拍卖行明天有一场艺术
品拍卖会,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乾市跟锦城虽然相邻,但行情差别巨大,你在那边转转,就当给自己放放假,这次的事先搁着,别想太多。”
傅斯晨眼眉一挑,想到之前去乾市选实习生,本来员工就能完成的事,张德亮作为老板竟然亲自前往,晚饭后让他们再住一晚,他自己却另有安排。这一系列事情,似乎都在暗
示着一件事,这张画,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傅斯晨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柏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位肖海明在没成名之前,的确在乾市有一处老住所,听说现在还偶有人过去,地址我一会给你发过去。”
“谢了。”
傅斯晨看了眼手机,随后收到的一个地址,张德亮虽然什么都不肯透露,但他傅斯晨在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不能让人这么耍着玩,无论对方是谁,
他都要去会会。
他提前回家拿上行李,便开车直奔乾市,他本来订了明天的机票,但收到的地址信息和脑中的各种疑惑让他等不及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敲那个地址的门,问清楚里面的人到底
在想什么。
要是走高速公路,乾市到锦城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决定到乾市还要去探探地方,没有车不方便,便干脆退了明天的机票,自己开车过去了。
Chapter13 电梯惊魂
初冬,乾市。
华灯初上,路上行人稀少,从火车站出来,汤敬筱用手把脖颈处裹着的连帽大围巾往精致立体的口鼻上扯了扯,想挡住逼面而来的寒气,身上又长又厚的黑色羽绒服垂到膝盖,
身材修长的她即便穿着这样的大面包服,也丝毫看不出臃肿。
掖了掖衣摆,她提着小包快步进了一栋半旧的楼道电梯间,刚摁开电梯门进去,后面一个黑色身影恰时也跟着闪了进来。
她有些意外,眼角余光扫了对方一眼,二十多岁左右的男性,带着低沿棒球帽,身材略微壮实,她没多想,这栋楼里住户虽然不多,但进进出出的也会有些眼生的人。对方的右
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向她的脸上竟有一闪而过的似笑非笑。
汤敬筱以为自己看错了,心里有些暗暗发毛,有种不好的预感,听说乾市最近治安不太好,她果断要把电梯门摁开出去,不料后面的男人一个箭步往前,抢先她一步摁了三楼的
按键,电梯接到指令,开始缓缓上行。男人退到她旁边时特地瞥她一眼,汤敬筱心里“咯噔”一下,三楼正是她住的楼层。这个老楼一层两户,她自己住右边一户,左边一户是
对老夫妇。为了节省暖气费,两个人早在供暖之前就已经搬去跟孩子同住了。邻居家没人,而这个行为怪异的男人她又不认识,无论他来敲哪一户的门,估计都不会是好事。
在这样不明朗的情况下,她贸然跟这个陌生男人同在一个楼层,要真发生什么事,她就算呼救也没人听到。男人看了眼电梯里的摄像头,不紧不慢地跟她保持着半人的距离。
汤敬筱意识到情况危险,尽力抑制住心里的慌乱。情急之下急中生智,她摁了四楼的按键,四楼一直有人住,那家有个七八岁的孩子,经常不分时段地在楼上拍篮球,让她头疼
不已。投诉过几次,那胖胖的两口子总是护犊子,次次跟她打太极。
现在,她只希望那一家三口都在家,此刻她最想听到的声音,莫过于那恼人的拍球声。
汤敬筱背靠着电梯,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男人的举动,男人则毫不顾忌,面无表情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电梯开始上行,一分一秒对于汤敬筱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楼层的灯一
一闪亮,一楼,二楼,三楼,叮!
门开了,汤敬筱俨然已从打开的电梯门里看到近在咫尺的自家的房门,但她不能动,她要去的是四楼。男人最后一只脚跨出电梯门时,特意转过身来,一直插在右口袋里的手轻
轻往上抽动了一下,寒光乍现,汤敬筱分明看到了他右手里握着一把宽背尖刀。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他忽地朝她扯出一个古怪瘆人的笑容,抬脚提刀就朝四楼走去。
汤敬筱顿时吓得不轻,那个男人知道她要上四楼,已经提前从三楼爬楼梯上去,只等她一出电梯……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是冲着她来的,电梯已经开始往上走,每上升一点,她就离鬼门关更近一步,每一秒都是要命的关头。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让汤敬筱迅速摁下五楼的
按键,然后连续拍打四楼按钮,想以此来取消电梯在四楼的停顿。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有用,她像只被困在死亡之笼里的老鼠一样在抓狂。手机在电梯里根本没有信号,随
时会打开的电梯门铃成了她死亡的钟声,而躲在电梯后面的男人会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在她脖子上或者其他要害部位捅上一刀。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求生的渴望让汤敬筱嘴里无意识地念念有词,浑身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她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时间紧迫,她伸手在包包里一阵划拉
,手指碰到从小化妆包里滑出来的眉钳。尖锐的小钳头一下刺到她的指腹,清晰的痛感瞬间让她的大脑冷静下来,她把钢制的小眉钳紧紧抓在手里,身体尽量靠着电梯摁键处。
如果男人扑上来,她就用小钳子往他眼上扎,她算准了时间,此刻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四楼那一家子应该在家,如果她喊失火,一定会有出来查看的。只要男人没能让她一刀毙
命,她就有逃脱的机会!
汤敬筱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电梯门上的楼层数字,控制案板上的数字“4”亮了!汤敬筱心里一沉,而此刻在门外,男人也已经抽出口袋里的尖刀。随着电梯门的震动,汤
敬筱的心几乎就要从胸口跳出,她似乎已经看到门边男人脸上那抹瘆人的笑意。就在她竭尽全力要大声喊叫之时,电梯门上的数字竟然变成了上升的标志。
汤敬筱浑身一震,脑中短暂的空白后,才明白她刚才摁的取消指令起作用了,这表明她逃脱的几率又大了很多。她紧紧攥着利钳,目不转睛地盯着着控制案板,嘴里不停念着“
快点快点快点”。
门外的男人等了一会,发现电梯门迟迟不开,等反应过来,电梯已经上行。他暗声骂了句粗话,提着刀又从楼梯口往上冲。他不知道汤敬筱摁的是哪一楼,但楼梯口的门是正对
着电梯门的,这让他可以算着电梯的开门时间,以及听着电梯开门的铃声判断电梯的停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