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啊,你还是当年给我送月饼的小姑娘吗!”形如鬼魅般的少年在大殿中嘶吼道。
辛鹤终于咬牙含泪,一字一句响彻大殿:“我不是你的,从来都不是你的!你根本就没有对我用过真心,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利用我罢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脸来问我,是不是当年那个给你送月饼的小姑娘!”
第81章 小越的“大礼”
山风掠过四野,斜阳笼罩着柳明山庄,树影摇曳,庄中楼阁亭台,花苑水榭,尽然染着一层金色的柔光,粲然如画,美不胜收。
阁楼里,喻庄主穿梭在书架之间,几番找寻后,终于欣喜道:“找到了!”
裴云朔、喻剪夏、姬宛禾、陶泠西几人跟在他身后,闻言心头一跳,也赶紧凑上前去,激动莫名:“是这个吗?就是这一本有关童鹿的记载?”
他们一行人在云梦泽那里,便与骆秋迟、闻人隽、阮小眉他们分开两路了,骆秋迟他们随鹿行云去了那破军楼,而几个少年少女却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柳明山庄,想要借助庄中势力帮忙查找线索。
这些年来,因为想要得到传闻中的童鹿秘宝,柳明山庄也一直在搜寻各种有关童鹿的信息,将其整合成了一本书册,收在了庄中。
因喻庄主放下了执念,贞贞的病也好了起来,他对“童鹿秘宝”不再狂热痴求,所以这本书册也无多大用处了,被放在柳明山庄的阁楼里,都快积满了灰尘。
若不是这一回,裴云朔与喻剪夏他们又回到了山庄,寻求帮助,恐怕喻庄主根本还想不起有这样一本册子。
这册子是庄中密探多年来搜集到的信息,涵盖了童鹿的风俗人情、山川地貌、皇室记载等许多方面的内容,但由于童鹿早已亡国,这个国家又极其神秘,所以搜集到的信息都不太完整,也比较浅层,但裴云朔与喻剪夏他们还是抱着满满的希望,渴盼这上面能有只言片语的线索,帮助他们找到骆青遥与辛鹤的下落。
阁楼之上,喻庄主与那几个少年少女围在一起,一行字一行字地仔细看下去,唯恐错过什么重要的地方。
“你们快看!”忽然间,姬宛禾发现了什么,指向那书册上的一行小字。
“原来童鹿的最后一个君主是桓帝,也就是那章怀太子,钟离羡,他在城破战死后,尸身悬于城楼之上,其余皇室中人也都纷纷惨死,可唯独没有找到皇后的下落。”
那是章怀太子登位后,同时册立的皇后,身份也是十分神秘,没有太多记载,不过关于童鹿亡国时,那位失踪皇后的下落,柳明山庄的人搜集到的说法却有许多种。
一种是,皇后被敌军围住,烧死在了皇宫中,一种是皇后悲痛欲绝,爬上城楼自尽殉国,追寻桓帝而去,但其中还有一种“耐人寻味”的说法,却是——
皇后被一群死士拼死救出,逃出了战火硝烟中,从此不知所踪。
“你们说,为什么死士要拼命救出那皇后,护她逃出生天呢?难道在那个时候,皇后的性命比皇帝的还重要吗?”姬宛禾提出的这个问题,角度有些“刁钻”,阁楼上,裴云朔几人,连同那喻庄主都愣住了,一下子无从回答。
姬宛禾也微微蹙起了眉心,冥思苦想起来,却是忽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双眸一亮,兴奋道:“我知道了,或许有一种可能,皇后才会比皇帝更重要,那就是——皇后怀有身孕了!”
一个怀有“龙裔”的皇后,是这个即将覆灭的国度,最后的希望,就如同一簇拼死保存下来的火种般,只等有朝一日,狂风暴雨过去,便在合适的时机熊熊燃起,光复童鹿!
童鹿是亡于大渝的铁骑之下,那是一个草原上的民族,几岁大的孩童都会骑马射箭,极其骁勇善战,与喜好“风花雪月”的童鹿人不同,他们好斗凶悍,一生都在掠夺当中度过。
当时他们踏破童鹿的皇城,来势不可抵挡,为了日后复国的希望,死士们得到章怀太子,也就是桓帝的命令,拼死护送皇后逃离铁骑之下,这种猜测是很可能成立的。
“我觉得阿宛或许猜对了,那群人护送着皇后,能够逃往哪里呢?”
阁楼上,几个少年少女目光交汇,心意相通间,同时默契地说出了那三个字:“琅岐岛。”
旁边喻庄主翻着那书册,忽然看到有一处记载,目光一动,道:“你们也许没说错,他们真带着皇后,逃到那海外的岛上去了!”
那一行小字记载的乃是,童鹿自古以来的风土人情,他们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最大特点是,童鹿是一个巫蛊之术极其盛行的国度,信奉月亮神,国中还有个专门的官职,叫作大巫师。
童鹿人对月亮有着极其特殊的感情,在他们的神话传说里,月亮神是住在海外的仙岛之上,神力无限,不可侵犯。
当年的那群亡国遗民,在家园被残忍践踏后,走投无路下,一定会带着皇后,想往海上逃去,找到那处能够庇佑他们的“仙岛”。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一切似乎豁然开朗,顺理成章了,可是——
即便他们的猜测全是对的,那处海外的琅岐岛,又在哪里呢?
阁楼上瞬时又沉默了下来,书册上已经没有更多的记载了,喻庄主望着满脸忧色的少年少女们,安抚道:“你们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这琅岐岛了,即便倾柳明山庄上下之力,我也一定会帮你们找到他们的下落!”
同样一片金色的夕阳下,海水翻涌不息,浪花拍打着礁石,琅岐岛上,那座翻新的宫殿,在黄昏里闪烁着熠熠光辉。
大殿中,似乎还久久回响着辛鹤那句嘶喊决绝的话:“你根本就没有对我用过真心,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利用我罢了!”
“真心?”钟离越握着那根鲜血淋漓的长针,望着辛鹤的双眸,她眸中映出他凄然长笑的模样,他一只手拍向自己的胸膛,陡然血红了眼眶,嘶哑道,“你不如问问我,在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暗不见天日的囚禁中,我这具孱弱不堪的身体里面,可还装着一颗心?!
“而这一切,全拜你们辛家所赐!”
钟离越凄厉的声音响彻大殿,辛鹤呼吸一颤,望向那个神似癫狂的少年,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说什么?”
“皇后不是想看看我的真心吗?”钟离越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勾起唇角,诡魅一笑,“我可为皇后准备了几份大礼呢。”
“你,你想干什么?”辛鹤一颗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隐隐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皇后别着急,我送的大礼你一定喜欢,一样一样慢慢来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那鲜血淋漓的长针“啪”的一声,被少年随手扔在了那银盘中,他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巾,一边擦拭着手上还有脸上的血珠,一边冷冷笑道:“来人,把其余的几具木偶都抬上来!”
辛鹤脸色霍然一变,心中的恐慌无限扩大,那个噩梦瞬间又浮现在她眼前,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双唇都发白了:“不,不要……”
三个木箱子被人抬进大殿中,领头的两道身影熟悉无比,正是十长老会中的两位“中坚力量”——
白清砚与吕启德。
他们暗中替钟离越谋划多年,岛上的腥风血雨,正是由他们推波助澜,一力掀起!
那几个木箱重重地落在了宫殿之中,钟离越望着面色惨白的辛鹤,好整以暇地笑道:“皇后你说说,你想先开哪一个?”
“不,不要……”辛鹤声音颤抖得厉害,如坠梦魇。
“怎么,皇后不想选吗?”钟离越扭过头,煞有介事地看向那三个木箱,“那我便替你来选吧,先开中间这个怎么样?”
中间的木箱应声打开,辛鹤心头狂跳间,泪水夺眶而出:“爹!”
那中间箱子中装着的“木偶”,正是辛鹤的父亲,曾经琅岐岛上的岛主,辛启啸。
只是如今他不仅沦为了阶下囚,情况还凄惨无比,一头散乱的发丝几乎一夜尽白,肩头的琵琶骨被两条铁链残忍穿过,血肉模糊,听到辛鹤的声音后,他一激灵,猛然抬起头,急切道:“鹤儿,鹤儿是你吗?”
这一抬头,辛鹤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那张熟悉的脸上,竟赫然显现着两个骇人的“大窟窿”,从前装满了辛鹤的身影,看着辛鹤长大的那一对眼珠子早就不见了!
辛鹤身子摇摇欲坠,手脚冰冷入骨,险些晕厥过去。
而大殿中的辛启啸还在扭动着脑袋,顶着那两个“血窟窿”,拼命寻找着:“鹤儿,我的鹤儿,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呀?”
旁边的钟离越啧啧摇头,故作一叹:“听听,多么感人的父女情啊,我都要被打动了呢。”
他攫住辛鹤的眼眸,望着她面无人色的样子,唇边挑起一抹快意的笑容:“你爹日思夜想,就盼望再看到你一眼,只可惜,他一对眼珠子都被我抠了出来,此生此世都再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你说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呢?”
辛鹤眼前发黑,都快要站不稳了,殿中的钟离越却又接着看向那几个木箱,悠悠地笑道:“接下来开哪个箱子,看哪一个木偶呢?我想想,不如……就看这一个吧!”
最左边的那个也被霍然打开,辛鹤浑身颤抖着,泪如雨下:“姑姑!”
还好辛如月虽然琵琶骨也被穿透,血肉模糊,但脸上却“完好无缺”,没有那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但她却急切地看着辛鹤,身子拼命挣扎着,眼里噙满了泪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辛鹤几乎在一刹那明白过来,遍体生寒。
钟离越的笑声又在大殿里响起:“还有你姑姑,很久没听到她再唤你的小名了吧?你瞧瞧,她多想叫你一声啊,不过可真遗憾,她那讨人厌的舌头被我连根拔掉了,以后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了呢。”
钟离越将那染满骆青遥鲜血的手巾,往辛启啸与辛如月中间一扔,愉悦地扬起了唇角:“一个看不见,一个喊不出,两个木偶凑在一块,倒也齐全了,什么都不缺了,真是太有意思了,皇后你觉得呢?”
辛鹤望着父亲与姑姑的惨状,如坠梦魇中,脸色煞白,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里,身子就快撑不住倒下去了。
这是噩梦吧,都是噩梦吧,这一切全都是噩梦吧!快点醒过来啊,求求老天爷,快让她醒过来啊!
“皇后怎么了?开心得说不出话了吗?”钟离越笑意愈深,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别急,还有一具你没看到呢。”
他走到最后一个木箱间,迫不及待道:“来,好好欣赏一下吧,他可对你们辛家忠心耿耿,更对你情深一片呢!”
辛鹤一激灵,那打开的木箱中滚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竟是几乎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杜聿寒!
他的情形比辛启啸与辛如月还要惨上百倍,虽然眼耳口鼻俱在,但是一双腿,自膝盖处就被残忍斩断,倒在大殿中的只有半截身子!
他肩上的琵琶骨也同样被铁链穿过,浑身血肉模糊,哪还看得出是从前那个美如冠玉,气度不凡的“杜家儿郎”。
辛鹤看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连肚中最后一点苦水都要吐出来一般。
旁边的骆青遥血红着双眸,泣不成声道:“小鸟,小鸟别看了,你别看了!”
相比钟离越施加在其他人身上的凶残手段,他对骆青遥的那点折磨,倒还算是最“仁慈”的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仁慈。
“你喜欢的这个小子,可是最重要的一具木偶,当然要留到最后来做了,至少——也要留着完好的眼耳口鼻,双手双脚,叫他亲眼来见证一下我们的大婚,你说对不对?”
钟离越笑得像是一条毒蛇般,慢慢走近辛鹤,“怎么样,你还觉得我对你没有‘真心’吗,皇后?”
“你别碰我,别碰我!”辛鹤身子一颤,根本呕不出任何东西了,她疼得背脊蜷缩着,身体每一处都狠狠地揪在一起,抬起头,双眸血红地剜向那个阴冷而笑的少年。
“不是人,你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个魔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这世间最可怖的“魔鬼”一般,不知怎么,钟离越的心头,竟被这眼神刺痛了一下。
他忽然一声长笑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疯了,觉得我十恶不赦,觉得我就是一个魔鬼!”
“可你知不知道,这一切,全都是你们辛家造的孽,他们如今受到的所有折磨,都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罪大恶极的人是他们,不是我!”
第82章 童鹿迷雾揭开
“你不是一直很奇怪,究竟是何人将我关在那地下石室中吗?”
钟离越的声音在大殿中冷冰冰地响起,事到如今,这答案不言而喻了。
他身旁的白翁也恨声道:“主子说得没错,一切的一切,全是从你们辛家开始的,他们如今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白翁神情激动,身子微微颤抖着,双眸之中亦有泪光闪烁:“遗民泪尽孤海上,遥望故乡又一年。我们隐忍蛰伏,等了多久才等到了今天,这世间之事,不过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若不是你爷爷当初造下的孽,辛家又何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他望向那双目被剜,脸上两个“血窟窿”的辛启啸,冷冷一笑:“说起来,你爹还应该叫我一声白叔呢,我在他面前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跪在他脚下,拜他为岛主,心中却没有一刻不想手刃了他的!”
辛鹤瞳孔骤缩,听得脸色煞白,难以置信,那大殿中的钟离越,却扬起了唇角,声音在殿中一字一句地响起——
“既然皇后也见过了这几具木偶,那便索性再来听一出傀儡戏吧,一出演了好几十年的傀儡戏。”
白翁得到少年的示意,点点头,长声一叹:“一晃眼大半辈子过去了,琅岐岛上潮涨潮退,昼夜不停,往事如烟,一切却对我而言,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般,历历在目。”
他望向虚空,湿润了眼眶:“当年的‘流云十君子’里,如今只剩下我与吕二哥两位了,我们这些年殚精竭力,暗助小主子,重夺琅岐岛,也愿不负当年陛下所托了。”
他身旁不远处的吕启德,也是十长老会中,年纪最大,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他听到白翁这样说,不由也是老泪纵横道:“老四,这些年,苦了你了。”
“二哥!”白翁与他目光交汇,双眸泛红,感慨万千,“我多少年没听到你这样喊过我了,如今我们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互称兄弟了,不用再在辛家的权威下苟延残喘了。”
他二人这番对话没头没脑,叫辛鹤听得不明所以,那白翁却拭了拭眼边的泪,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长声叹道:“其实我与吕二哥,曾经都是章怀太子身边的影卫,或者说是,效忠于皇室的死士。”
他看向灯下的辛鹤,忽然拔高了语调:“这其中,也包括你爷爷,辛玄笛。”
流云十君子,乃是昔年章怀太子身边,十个身怀绝技,神出鬼没的影卫。
他们负责保护太子的安危,替太子办事,只听命于太子一人。
十个影卫出生入死,感情交好,年纪还都相仿,便都以兄弟相称,还得了个“流云十君子”的名头。
其中年纪最大的姓焦,被大家称作焦老大,是个性情刚烈,说一不二的铮铮铁汉。
老二便是这吕启德了,白翁在其中排第四,而辛鹤的父亲,辛玄笛,则是“辛老六”,他是十个人里,武功最高,能力最强,也是心思最活络的。
他在流云十君子中,与“杜小九”,杜凤年的感情最好,两人经常形影不离,共同被派出去完成各种任务。
那一年,大渝掀起战火,童鹿遭逢大劫,他们十个人的命运,也都就此改变。
彼时章怀太子还身在大梁,皇城宫学里为质,童鹿要派兵将他迎回母国,登位为王,率领剩下的兵力,与大渝殊死一战。
当时童鹿战火硝烟,大渝来势汹汹,美丽安宁的童鹿一夕之间支离破碎,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几乎已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亡国灭种的地步。
但童鹿自古以来,盛行巫蛊之术,国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官职,叫作大巫师,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在某些特殊的时候,甚至与皇帝都是“平起平坐”的了。
那一年,童鹿遭遇灭顶之灾,大巫师呕心沥血,力挽狂澜,却仍是无法阻止童鹿士兵的节节败退。
他连夜坐观天象,最终算得一卦,卦象上竟是一个“死”字,毫无一条生路可寻,童鹿这一难,注定逃不过去。
大巫师悲痛欲绝,泪洒衣襟,最终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既然童鹿注定亡国,那么至少也要保存一份“火种”,留下日后复国的希望!
他立刻行动起来,将童鹿国剩余的兵力分成了两股,一股留守皇城,等待迎回章怀太子登基,便与大渝决一死战。
一股却被泡进了特制的药池中,做成了不死不灭的“阴兵”,连同童鹿剩余的所有财富,一同封存在了一座海底墓中,等待日后开启,用这股“阴兵”力量与那滔天财富,再度光复童鹿。
这些阴兵就如同“活僵尸”一般,身体感觉不到痛楚,战斗力凶猛异常,是最叫人闻风丧胆的“致命武器”,但他们需要长久的时间,将那些药力与蛊术与自身融为一体,也吸收天地之精气,才能够彻底大成,所以大巫师将他们封存了起来,只等待日后再来开启。
当时童鹿还有一位夏侯将军,乃童鹿一代名将,骁勇善战,却在拼死抵抗大渝的进攻中,身负重伤,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他也被那大巫师泡进了药池中,做成了一位“鬼将军”,与阴兵一同封进了墓穴里,等待日后被再度唤醒,领兵作战,夺回童鹿的国土。
那处墓穴位于海上,确切地说,是海底。
因为岛屿淹没在海水之下,每一年只会退一次大潮,才会露出那座小小的海中岛,那封存阴兵与鬼将军,还有无数皇室财宝的墓穴才能够被找到。
这是大巫师精心所寻的地方,如果没有准确的地图,世间不可能有人能够找到!
这里保存着他们童鹿最后的“火种”,是他们最后复国的希望,那张绘制了海底墓所在的地图,也便成了日后开启阴兵力量至关重要的一把“钥匙”。
大巫师在心神耗尽,油尽灯枯,临终之前,偷偷遣人将地图送去给了章怀太子,可这消息却不知怎么,竟然走漏了出去!
大渝的细作遍布,实在防不胜防,这股可怖的“力量”也被他们所知晓了,他们为了彻底除去这个隐患,也立即派兵赶到了大梁,想要抢在童鹿的人马到来之前,杀掉章怀太子,抢夺地图,毁掉那座海底墓,将所谓的阴兵与鬼将军都炸得灰飞烟灭,再不给童鹿留下任何一丝复国的希望!
于是两股兵力在大梁交锋了,大梁当时的君主,站在中立的位置,两边皆不相帮,只是任那两股兵力,在一线天里,打了极其惨烈的一仗。
所以骆青遥与辛鹤他们当时误入一线天,才会发现那里像一个修罗战场一般,白骨遍地,而冰室之中,他们还发现了士兵衣服上一个模糊的“鹿”字,那正是童鹿的标识!
章怀太子曾入过大梁皇宫,跪地苦苦哀求,希望大梁当时的君主能够出兵帮助童鹿,不要让童鹿走上灭国之路,他们愿意每年向大梁进贡无数金银珠宝,以及割让城池,允诺种种条件,但大梁的君主却到底拒绝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没有落井下石,与大渝结盟,一起侵略童鹿,已经是对童鹿最大的仁慈了。
童鹿的生死存亡,他们大梁不插手,不干预,任两边厮杀,一切全看天意了。
章怀太子没有办法,只能在两股兵力激烈厮杀之际,一边赶紧召集身边的影卫死士,交给了那“流云十君子”一个重要的任务——
海底墓的那份地图,被分成了十份,让他们带在身上,躲过大渝追杀,藏到了四面八方,一共十座庙宇之中!
因为地图放在章怀太子身上,目标实在太过于明显了,一旦他被捉住,或是遇害,地图便会落入大渝手中,那么童鹿复国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将彻底破灭了。
所以地图必须送出去,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敌国怎么也无法找到的地方。
那便是分割成十份,天南地北,四面八方地去藏好,他们选择了藏在大梁境内,因为若回到童鹿,无异于自投罗网。
这一招的确让大渝“糊涂”了,不知章怀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知道他身边有一群厉害的死士,一定会将地图护送出去,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十个人居然分头行事,往十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那地图到底藏在哪一个人身上,他们该集中兵力去追哪一个人呢?
恐怕大渝做梦也不会想到,其实这流云十君子,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份残缺的地图!
大渝还以为这是章怀太子的“障眼法”,故意要让他们分散兵力,其实地图兜兜转转,还是藏在章怀太子自己身上。
再加上那流云十君子,天南地北各自分散,目标实在太小太散,大渝不好追击,而这十个人又都武功高强,狡猾万分,大渝派去的人都没了下文,久而久之,大渝也就不耐烦再追击这十个人了,而是将兵力与心思都放在了与童鹿的最后一战上。
就这样,海底墓的地图被分为了十份,瞒天过海地躲过了大渝的追击,终是被送去了十个地方,安全地藏好了。
而一线天那惨烈一仗后,童鹿艰难险胜,最终还是将章怀太子安然带回了童鹿,登位为王,率领剩余的所有士兵,在皇城中与大渝决一死战。
这注定的亡国结局没有被改写,章怀太子惨烈战死,尸身被悬挂于城楼之上,死后也受尽了百般侮辱。
而当时童鹿新册立的皇后却失踪了,那皇后不是别人,正是昔年消失在洛水园里,与章怀太子相爱生情的那位妙花娘子,灵晴。
姬宛禾他们也没有猜错,她的确是怀孕了,流云十君子将她拼死护送出来,连同童鹿幸存的一批百姓,一同逃往了海上。
来到琅岐岛的许多年后,灵晴仍是夜夜梦魇,梦里全是章怀太子一身鲜血淋漓,尸体被悬挂于城楼上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就躲在暗处,浑身颤抖着,咬紧牙关,满眼是泪,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腹部,死死撑住才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她在琅岐岛上休养身子,被尊为岛上遗民的皇后,诞下一子,也被称作“小太子”,只等小太子再长大一些,便登位为王,成为童鹿的新一任君主。
灵晴一直谨记丈夫的遗言,脑中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刻着“复国”两个大字,虽然她不是童鹿人,但她的丈夫、儿子,乃是童鹿的钟离皇室,她丈夫惨死于蛮人铁骑之下,她不能忘却这仇恨,不能叫丈夫死不瞑目,哪怕穷尽一生,她也要光复童鹿,替丈夫报此血海深仇!
同她一样有着如此强烈信念的,还有那流云十君子中的焦老大,他与吕老二、白老四几个兄弟,牢牢记着章怀太子的所托,没有一天敢忘却“复国”大计。
但他们却忽视了,人心,是会变的——
海水潮涨潮落,大风又起,岛上的另一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83章 占岛为王
流云十君子领着一帮童鹿的遗民,在岛上没住两年,便用辛勤的汗水,将一座荒岛变作了新的家园,耕种织布、造船捕鱼、修建房屋……他们尽自己所能,慢慢地从战后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其中,有一个人最是功不可没。
那就是流云十君子中,武功最高,能力最强,心思也最活络的老六,辛玄笛。
他发现岛上物产丰富,水土肥沃,有许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并且最大的惊喜是,他在岛上竟还发现了一些珍稀的矿石。
这座天然的海岛,简直是老天爷送给他们最绝妙的礼物。
辛玄笛一边带领遗民重建家园,一边在岛上开采矿石,没日没夜地干活,斗志昂扬,热火朝天,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岛上许多遗民,不知不觉,就将他当作了“首领”一般,愿意听从他的命令,对他十分信服。
他还开始乘船出海交易,买卖岛上的矿石与特产,一次一次的往返中,为岛上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人人的脸上都洋溢起了久未出现过的笑容。
但他在琅岐岛上“重建家园”的过程中,却绝口不再提“复国”二字了,那焦老大催促过他好几次,希望十兄弟快点出发,各自将放在庙宇中的那面羊皮鼓拿回来,拼凑成完整的地图,以图日后能够开启海底墓,借助阴兵力量复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