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帝后宫除了没有皇后之外,配置很齐全,妃嫔很多,还有李元妃这样超然物外的存在。淑妃娘娘位列妃位,只大皇子一个儿子,笑得最慈祥。
嫔位以上都算正经庶母,好一番来回见礼。再有九个皇子、七个公主一一见过、奉上见面礼,寒暄几句,就到了午膳时分。
皇帝已经耽搁许久了,直接下令道;“你们小两口去淑妃宫里用膳吧。”
淑妃、大皇子和景华一起起身应下,太后也没有留不讨喜孙媳妇儿说话的意思。
淑妃娘娘很温和,对景华也不敌视,要知道大梁和大盛是敌对国,就是民间百姓也多有相互仇视,自己的儿子娶了敌国公主,淑妃娘娘能保持这样的态度,景华已经很满意了。
刚嫁进来第一天,景华也不指望立刻相处得如亲母女,客气在淑妃宫中用膳后,回了大皇子府。
几位皇子都没有封王,但皇子府都是按照亲王规制建造的。景华回来只想睡觉,大皇子却精力充沛又去了演武场。
景华一觉醒来,问小透才知道,大皇子早处理完事务,又去练武场了。
他是要泡在练武场吗?景华失笑,叫人梳妆过后也往练武场去了。
八月的天气还很热,大皇子一身短打后背已经汗湿,贴在劲瘦的腰肢上,额头也全是汗水,一杆长枪在他手中非常驯服,挑、点、扎、刺、扫,运用自如。舞动时,寒星点点,
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看得人胸中热血翻腾。
景华轻声道:“取画具来。”
景华坐在廊下,仔细观察着大皇子生机昂扬的练武姿态,眼中所见即纸上所画。挥毫泼墨,记录下大皇子英姿,景华拿起来看了看,心中非常满意,在旁边空白处写下“维张习
武图”五字,并提了四句短诗“景象春加丽,威容晓助严。枪森赤豹尾,纛叱黑龙髯。”
第109章 荒唐皇室和亲公主12
成亲的日子真的非常合适,马上又是中秋佳节、今年的中秋夜宴,大梁皇室也算加入了新成员,一派喜气洋洋。连老太后、李元妃都没在这样喜庆的场合找麻烦,景华也顺利度过
了嫁入夫家的第一个大节。
毛正使已经向大梁皇帝请辞,参加过中秋夜宴之后就要启程返回大盛。景华又多留了他们一天,八月十六在自己的宅院宴请送别他们。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亮果然更圆一些呢。”毛大人举杯向月亮敬了一杯,仰头干了,长吟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刘副使捋着颔下几根清须笑道:“毛大人果然风雅,下官用毛大人的诗词下酒,也沾沾风雅之气。”
“毛金贵嘛~自然不沾人间烟火气。”张将军笑着打趣一句,顺手捻了块月饼尝,“不错,枣泥做得纯正,一点儿皮都没有,口感不糙,又不发酸,手艺正宗。”
“你们越来越过分了知道吗?居然当着我的面喊绰号,话说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先叫出来,端的可恶!”毛大人让他们打趣得吟唱不下去,气呼呼瞪着几人,又看向端坐一旁看戏
的景华:“公主,您也不管管。”
“唉,我哪儿管得了,来,我与表兄借酒消愁。”
毛正使哼哼两声,放下酒杯,“就知道糊弄我。咿——居然真的不错,公主,这是咱们大盛带来的厨子吧?可有豆沙馅儿的。可怜我好好的中秋没吃过一块像样的月饼,北梁人
居然在月饼里包咸肉,天啊,那是人吃的东西吗?腻味哦!吃下去仿佛嗓子都挂着油,还是结块儿的油。”
刘副使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肉月饼沉默不语,论忠心他不输任何人,奈何就喜欢这包肉的月饼。毛金贵真是个挑事儿精,咸味肉月饼也很好吃啊。
毛正使又捡着盘子里的甜味馅儿月饼尝,一边吃一边赞美大盛清雅脱俗的饮食习惯,入口只爱肉食,在毛正使的审美里是可鄙的。
吃着家乡风味的月饼,看着同照九州的明月,即便是张将军这样自诩的粗直武人,也难忍一腔思想之情。毛正使和张将军不用人劝酒,一杯又一杯不停喝。
杨隆笑道:“随之兄、奉贤兄,酒多伤身,不可贪杯啊。”
“不行,不行,我忍不住,你跟着公主,日后好好经营,他乡即故乡,我们却是一别此生再难相见。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难过得忍不住。咱们在路上相处的多好啊,弟妹还给
我补过衣裳呢,至交也不过如此,日后再也见不到了……呜呜呜……”毛正使一边说一边哭,眼泪落到酒杯里,喝到口中更苦涩了。
杨隆劝人不成,反被勾起一腔离愁别绪,也忍不住端起酒杯,一块借酒消愁,但求一醉。
杨陌看着满桌子或嚎啕大哭、或默默垂泪、或豪饮不停的友人,无奈叹息一声,吩咐仆从准备醒酒汤和热水。杨陌胸中并无太多伤感,最亲近的哥哥嫂嫂侄儿都在身边,母亲的
牌位也随着他们一起到了大梁,他心中没有牵挂。自从母亲进宫、父亲娶了二房之后,那个地方就不是他的家了。大梁文人不多,他的水平在大盛只能是同进士,在这里却能以
正经二甲进士的出身步入仕途。杨陌感谢自己当初坚定跟着哥哥一起走,或许是太年轻的原因吧,他心中只有无限豪情。
景华看着他们喝得东倒西歪,自己却只坐在上首喝着甜米酒。景华其实有些酒量,只是她不愿意喝醉。与别人不相关,只是不愿意放任自己的思想、身体不受控制。
已婚妇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潇洒,若是还在闺阁,别说晚上摆酒和几个大男人一起喝了,就是晚回去一些也是说不清楚的大罪过。
杨陌主动担起照顾醉鬼的责任,几个人中,只有刘副使还勉强保持理智。杨陌招呼仆人过来帮忙,一起送几个酩酊大醉的酒鬼回前院客房休息。
刘副使落在最后面,八月十六的月亮依然明亮,酒宴摆在临水的亭子里,周围为了防蚊虫飞蛾围了透亮的轻纱,可这挡不住粼粼波光。月亮倒映在小湖里,让人情不自禁想试试
,也许我能捞起这轮明月。
亭子里熏着暖融融的熏香,让这中秋的凉夜也染上温暖的气息。
“公主殿下,臣明日回京,有一要事必须禀告殿下。”刘副使起身行礼。
景华以手支额,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鼻音浓重的嗯了一声,“请讲。”
“臣乃皇城司佥事,有密旨一封,请殿下接旨。”一向软绵绵、笑眯眯的刘副使,在这月夜里,声音竟莫名冰冷起来。原来他不笑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景华睁开眼睛,脸上并没有什么震惊的神情,“原来是你啊。”
“公主好像并不惊讶。”
“不,刘佥事看错了,我很惊讶。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张将军,后来发现他只是单纯瞧不起女人。后来我想表兄的身份够主持大局,只是我这表兄,人如其名的金贵,怀德姑
姑可舍不得儿子沾染这等阴私之事。舅舅我是知道的,数来数去,不就只有刘大人你了吗?人人都说刘大人是靠着左右逢源立身的,现在证明不是呢。”
刘大人微微一笑,对自己能隐瞒身份在朝堂中如鱼得水很是自得。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那些隐居在山林荒野的所谓隐士,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俗人罢了。只有
自己这样一心为国为民者,才配的上隐士的称呼。隐秘的士人,朝廷的脊梁!
“公主聪慧,正该为我大盛尽忠呢!”
“该怎么尽忠呢?我已经嫁过来了,无能为力啊。”景华摊手,与一个隐藏已久的暗探密谍交谈,居然没有一点儿火药味儿,平淡极了。
“正是因为公主已是北梁皇室之一,才大有可为。殿下,接旨吧。”刘佥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圆筒,双手举到景华面前。
景华起身,望向月亮,朝着南方福礼拜了一拜,长长的袖摆滑过带起一片阴影,那流动的布料映衬着水光月光,纹样仿佛活过来一般。刘佥事本想让公主大礼参拜,可转念一想
,毕竟是公主,私底下何必讲究这么多,太过严苛,就是折辱公主了。若是那些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公主也就罢了,刘副使是亲眼看着贞静公主如何在夹缝中建起三座城的,有本
事的人值得尊重和慎重。
刘副使把那个竹筒交给景华,告诉她如何通过封口的蜡印辨别消息的紧急程度,以及如何辨认图案真伪。
景华取出竹筒内的丝帛,上面用蝇头小楷歇着大盛潜藏在大梁的暗探名单。
“父皇要我管理在大都的暗探吗?我没有经验,大都形势复杂,恐怕管不好。”景华皱眉,自古阴私最容易出问题。
“公主放心,您只需要在关键时候拿主意就行了,平时琐碎细务自有人打理。您是我大盛公主,天然就是异乡游子的避风港和风向标。”
“你是海滨人?”景华看他惊讶的样子,笑道:“你说话有些分不清胡说八道和有福气,嗯,父亲这样常用的词大约是特意练过的,只是说得急了,还是有口音。再说,一般人
连避风港和风向标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会说路标、路牌。”
“公主慧眼,如此掌控暗探更有把握了。如今我朝战败,大都的探子都蛰伏起来了,公主现在拿着最高级别的令牌,可以号令所有人员。”
景华又接过他奉上的一块乌金令牌,正面有梅花纹样,怪不得父皇那么喜欢梅花,已经有好几个妃子用与梅相关的封号了,还搞什么反季节梅花栽种。景华不信刘副使就这样轻
易把密探名单交给她,就算这些人是真的,想必也不是全部。她本以为父皇是单纯的“至情至性”,没想到他还用这样的手段控制朝臣,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自古君王大多爱用这等手段监视百官,可阴私手段终究只是辅助,明君用是锦上添花,如他父皇这样把小道当正途,不上朝、不议政,只凭暗探管理国家,就算自己只是一个公
主,可知道这不是长久之道。
把玩着冷冰冰的令牌,景华笑问:“就这么轻易交给我,不怕我反手就献给北梁皇帝?你们做暗探的不是应该见惯世间人情冷漠吗?这么没有警惕心。我一个出嫁女,现在自然
心向着母国,等以后和大皇子情深义重,又诞下儿女,自然就偏向北梁了。”
“若公主是儿女情长之人,属下自然不敢,可公主是聪明人啊。自古出嫁女想要过得好,娘家硬气是关键。公主若是真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更该希望陛下万寿无疆,祝祷我大盛
平安昌盛。”刘副使又把眼睛眯起来了,他觉得像贞静公主这样的聪明人不用多说什么,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威胁都不必说出口,公主自然明白,除了母国,她能依靠谁呢?才
见面几天的丈夫,中间隔着国仇家恨的皇帝?刘副使最怕的是那些为了虚无缥缈爱慕要生要死的贵人,像贞静公主这样的反而好控制。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她的想法自己能
猜到大半。
景华点点头,指着那份名单道:“排在第一列的字要大些,这就就是各处的佥事吗?”
“是,公主身份尊贵,不便接触这些人,锦绣坊的掌柜吴康是总联络人,公主日后传递消息通过他就可以了。”
“锦绣坊,衣服首饰都不错,以后可以常去。”景华漫不经心把名单和令牌放在桌上,端起已经放凉的茶盏。
刘副使会意,躬身一礼,笑着告退。
景华又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直到周围的虫鸣声渐渐消失,连虫子也睡觉了。寒夜冷风中,独留自己一人,真是令人不快啊,一个大好的赏月之夜,兴致就这么被扫了个干净。
夜间宵禁,景华也不准备动用特权回大皇子府。第二天一早,景华送使团出城门,毛金贵捂着头大呼不该酗酒,待会儿肯定要把胃里少得可怜的东西颠吐出来。
刘副使又恢复了眯眯眼的笑脸,他一直不睁开眼睛,是怕眼睛的精光太突兀,不符合他老好人的形象吧。景华暗暗腹诽。
折柳相送、饮酒送别,景华一直目送使团消失在远方,才坐上马车,回了大皇子府。
皇子成婚都有假期,又是节气里,大皇子无需坐衙办公。景华回来直接去了演武场,他却难得没泡在演武场上,景华随意问了个小厮,“殿下呢?”
“回娘娘,殿下在书房和裘先生对弈呢。”
景华挑眉,大皇子居然还会下棋,他平时一副粗鲁武人的样子,没想到有这么安静的爱好,他坐得住吗?
景华到书房的时候,大皇子难得一身宽袍大袖,盘腿坐在炕上,与裘先生对坐厮杀。
“娘娘安好。”裘先生看到景华的第一时间就起身参拜,大皇子也看了过来,手里还捻着一枚黑子呢。
“你回来了?送走了吗?我本该去送的,你偏不让我去,他们可有挑礼?”大皇子随意问道。
“殿下和娘娘慢谈,在下先告退了。”裘先生施礼就要走。
“先生宽坐,我正好有事要劳烦先生呢。”景华对裘先生摆手示意他坐下,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自己坐到两人中间看他们下棋。
“使团已经走了,殿下放心,并没有因你不在而生波折。不过,使团的刘副使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想请殿下和裘先生帮忙掌眼。”
景华把那个乌金梅花令牌和那张写了几十个名字的丝帛递给大皇子,大皇子一目十行看过,又把东西递给裘先生。东西在大皇子手里的时候,裘先生就已经有了猜测,入手仔细
一看,证实了心中猜测,惊讶就掩盖不住得浮现在脸上。
“娘娘这是?”
“刘副使说他是皇城司的佥事,你们知道皇城司吧?”
“自然知道,南盛的谍报网。”大皇子接口道。
“准确的说是父皇监察百官的工具,大梁的内卫也挺有名气的。监察百官是本职,两国敌对的时候,刺探情报、暗杀官员权贵、散布谣言之类,林林总总也顺带做一做。”景华
表情平淡得说起这些阴私恐怖的事情,
“不知公主把这份名单给殿下是何意?”
“啊?没旁的意思,请殿下帮我查查这些人是不是大盛的暗探,还有其他人吗?说是把这些暗探交给我来掌管,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总要先探探他们底吧。”
那你就给帝国的皇子啊!裘先生心里在咆哮。大皇子可是领兵立过军功的皇子啊,你这心也太宽了,裘先生还想多问几句求个心安,大皇子已经答应下来了。
“恩,我让兵部的人查。这上头有几个名字都有印象,我肯定在哪儿见过,想必在兵部的密档中应该有记录。”
“好,殿下小心,这些人都是做阴私活计的,警惕心非比寻常,若是打草惊蛇,日后就不好办了。”
“我办事,你放心。”大皇子郑重点头。
“如此就拜托殿下和裘先生了。”景华起身,收回令牌,只留下名单,笑道:“昨晚饮了酒,现在有些累了,我先回去歇息。殿下和裘先生慢慢下,不送。”
景华一觉睡到日上中天,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绢布窗纱洒进屋内,配合着外面聒噪的蝉鸣,好一派秋高气爽图。景华一时手脚发软,浑身没劲儿,陷在被子里不肯起来。多好的天
气啊,外面燥热、屋里凉快,中和一下,就是最好入眠的舒适温度。
景华赖床不起,大皇子已经排开侍女们进来,“都去外面候着。”景华听见大皇子吩咐侍女的声音,还是不想起来。
大皇子绕过屏风进了卧室,见她睁着眼睛,笑道:“你别睡倒了时辰,快吃饭了,现在睡多了晚上可睡不着。”
“又有什么区别呢?大郎难道会让我安睡?”景华沙哑着嗓子问道,声音里带着将醒未醒的朦胧意味。
大皇子把她捞到怀里,“算你聪明,反正都醒了,我陪你说说话。”
“别动我,没力气呢,不养养精神,我怕见客的时候丢脸。”景华嘴上这样说,却丝毫没有挣扎的痕迹,任由大皇子把他搂在怀里,又嫌弃道:“热!你怎么这么热!”
成年男子魁梧火热的身躯就贴着她,景华用手扇风,衣服往下垮,露出白玉一般的肌肤,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斑痕呢。
“我去拿扇子。”大皇子把景华放下,去拿桌上的扇子。
你个棒槌!多好的气氛,缠绵情丝只差把你埋了,你居然去拿扇子,我让你拿了吗?
大皇子回来之后,景华死活不肯再躺到他怀里去,可惜人小力微,挣扎的两三下还是让他捞了过去。那大扇子呼呼扇着,本就不热,让他扇得起鸡皮疙瘩。
景华把薄被拉过来盖在身上,没好气道:“你没正事儿干了,又来闹我做什么?”
“正事,正事,那份名单,你怎么想到交给我了。”
“投桃报李啊。你把内院交给我,那是尊重妻子的本分;可你把自己的私房产业也交给我打理,这就是情分的。我既然嫁给你,我们两人就是最亲密的,谁也比不上。你待我好
,我自然也要待你好的。”
大皇子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懂的。放心吧,我已经吩咐心腹之人去查了,这些人到底什么货色,最迟明天晚上就出来了。”
大皇子心里高兴,把裘先生分析的那些都抛在脑后。裘先生说公主这一步或许是试探,看殿下是否与他交心;又或者是借殿下的手清扫南盛暗探间谍队伍里的背叛者,或者还想
以此逼迫南盛下放给她更多的权利,方便调配暗探。或者还有别的、他们暂时看不出来的目的,林林总总,翻过来覆过去的分析。
大皇子却没想那么多,媳妇儿把娘家的事情讲给他听,这就是信任。大皇子能活到现在,战场立功,可不是光凭蛮力。像裘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还需要分析才能推断一个人的行为
目的,大皇子却有野兽般的直觉。他直觉景华对她没有恶意,直觉景华有心好好经营这段婚事,这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大皇子并不介意婚前的些许意外,许多夫妻婚前从未见过,婚后还不是一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有个好开头,事情成功了一半。日子就这样平顺过了下去,景华在大梁的日子并不像别人设想的那样刀光剑影、如履薄冰,反而有些顺风顺水的意味。
下定决心好好过日子,景华自然有千般手段刷一个人的好感度。景华给大皇子画了许多构图新鲜、动作传神的画像,挂在书房厅堂让过府拜见的属官看见了,来访的诸位夫人也
看见了。个个赞景华画技出众,大皇子英勇神武,大皇子夫妻恩爱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了,让那些暗地里等着看笑话的人咬碎一口银牙。
皇帝在宫里听说了这消息,都好奇得问了一句,让人取了画作来看,果然新鲜有趣。他也没见过大儿子这么多不同神态,且张张如此传神,蕴藏是心意自然让人动容。
景华是个不吝啬表达的人,给大皇子做衣裳的时候,也会给宫里的长辈做。当然,宫里也只有老太后、皇帝、淑妃称得上是她的长辈,老太后喜欢下田、伺候牲口,景华就用棉
布给她做衣裳,绣纹也简单大方。别以为棉布就不值钱了,上好的棉布价比丝绸,老太后嘴里别别扭扭说不穿南边女人做的衣裳,后来试过一次,知道棉布又亲肤又吸汗时候,
穿上就脱不下来了。
淑妃这里更轻松,她本就对儿媳不苛刻,讨好这样一位性情淡薄的女子,并不让人觉得为难。景华在淑妃身上找到了自己母妃影子。都是在深宫里讨生活的女人,同病相怜,景
华期盼和淑妃相处更融洽一些。
皇帝是最不好糊弄的,他还记得景华曾在他面前口出狂言,可景华天天送,此次花样翻新。今天是可口的小菜、精致的点心,明天是舒服的腰枕、便利的文具,俗话说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慢慢的,皇帝也原谅了景华顶撞太后的罪过。心里非常得意,还是自己的儿子能干,瞧,把心高气傲的公主收拾得服服帖帖。
带着这样隐秘的小骄傲,皇帝召见大皇子的时候都多了。
“你媳妇不错,都是你背后教妻的功劳。”皇帝让大皇子陪着练武,出了一身的汗,坐在旁边休息。
大皇子张开双手任由宫人打理,笑道:“儿臣可不敢冒领功劳。”
“她的确有些小聪明。”皇帝拍拍脚上绑着的护膝,不情不愿的承认。皇帝早年在战场上受伤,腰、腿都有暗疾,每到阴雨天总是酸痛难忍,太医院想了多少法子都无法根治,
只能叮嘱注意保暖防寒,不要过度劳累。可皇帝不劳累,天下人就要成倍的劳累。皇帝以前戴的护膝都是皮毛的,又重又不透气,不像儿媳妇敬上的,外面用羊毛织好,里面衬
了棉布,透气又暖和。
“瞧她满面红光就知道你对她不错,好日子是能从脸上看到的。你妹妹就不同了,她以前在家里也总给我做针线,现在每天愁眉苦脸,哪有心思做这些。”皇帝想到女儿,心里
就不痛快了。
“大妹夫确实不像话,不如我去敲打敲打他。”大皇子提议道。
“他祖父还在西羌前线呢,让你媳妇儿多去陪陪你妹妹,我看其他人去陪没效果。她有些小聪明,说不定能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特别忙。
第110章 荒唐皇室和亲公主13
大皇子回家把这事儿和景华一说, 景华自然答应了。
在去之前,景华总要打听打听下具体情况, 她嫁过来之前了解的很有限:“你与我说说大妹妹是怎么回事儿, 我才好对症下药啊。”
“大妹妹嫁的是肃侯世子的嫡长子,她为出嫁的时候, 肃侯世子还没请封呢。老侯爷常年在外领兵,我当年第一次上战场,就是在肃侯麾下。侯爷治军严谨, 勇武敢战,是我大
梁一等一的悍将。肃侯世子乃是侯爷的嫡长子,请封之后, 也跟着侯爷上了战场。肃侯夫人早就去了, 现在肃侯府只有世子夫人、大妹妹和其他孙辈住着。肃侯府向来重军功,
成年男子大多上了战场, 只有如今的妹夫和他二弟留了下来。妹夫是因为体弱, 二公子是走了科举之路,如今已是举人, 等明年就要下场。”大皇子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公主的夫
家, “大妹妹下嫁的时候, 父皇还只是北梁王呢, 公主也是后来册封的。”
大皇子总怀疑大驸马仗着家里的军功,暗中欺辱自家妹妹。毕竟妹妹当初只是庶女下嫁, 什么封号都没有。
“大郎知道大妹妹郁郁不乐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要知道, 早解决了, 你们女人心思细,你去探探。”
景华翻白眼,大皇子又说这种掉分的话,“你们女人”,听着就让人生气,平白多出一种歧视的味道。
“心细还分男女啊,哼,不说我自己看。”景华冷哼一声走了。
留下大皇子一头雾水,这又怎么了,没成亲的时候挺正常啊,怎么现在这么爱生气。
景华在登门之前已经做了预想,一个已婚妇女为什么会闷闷不乐,不外乎那么几个选项。再想想大公主的地位,寻常权势、财物之类的烦恼她是没有的。所以,大公主要么是和
丈夫关系不好,比如丈夫有宠妾,冷淡自己。要么是和婆婆关系处的不好,婆婆刁难自己。最坏的可能是大公主心有所属,不喜欢现在的夫婿。
景华带着一脑袋猜测怀疑进了肃侯府的大门,世子夫人早早迎了出来,大公主稍微落后半步。
“夫人不必多礼,我初嫁过来,登门认认亲戚,叨扰了。”景华笑着进了正厅,分宾主落座。
世子夫人也笑:“大皇子妃贵客临门,欢喜不尽,欢喜不尽。”世子夫人已是中年妇人,穿着郑重的待客衣裳,头上的饰品却很朴素,笑起来很是慈祥。
“大皇子妃刚来,恐怕不习惯北地的奶茶,我这里有南方清茶,娘娘尝尝。是我娘家侄儿送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吹嘘得一样正宗。”世子夫人指了指桌上的茶碗。
景华客气笑了,端起茶碗先闻香,后品茶,赞道:“好茶,今年的头一茬吧。夫人真是雅趣,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正宗的清茶,夫人调教的仆从,泡茶的手艺也好。
”
世子夫人更高兴了,笑道:“娘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真是怠慢娘娘,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老妇就不聒噪了,请您多和大公主说说话。染娘,你帮我招待娘娘。”
世子夫人对大公主亲近中透着关怀,也知道景华来是为了谁,稍微寒暄几句,就让大公主带景华去了她所居的东院。
肃侯府的正院本该是侯爷的居所,结果侯爷说自己老了,家里该由世子当家。就选了西边的一所二进小院,作为暮年养老居所。肃侯常年驻扎在西羌边境,这院子日日打扫,却
只在过年时候偶尔住住。主院就由世子和世子夫人住着,只是世子也常年在外征战,世子夫人也不愿意僭越,空置了正院以示孝道,只在东厢起居。
大公主和大驸马的院子乃是距离中轴线最近的东院,一个院子就表明了大驸马的地位和肃侯府上下对公主的看重。
这些都是大公主介绍的,话里话外说明肃侯府规矩严谨、待她很好。
景华进了院子,大驸马才姗姗来迟出来相见。大驸马果然体弱,身材消瘦、脸色苍白,两颊都凹陷了。
“见过大皇子妃……”
“妹夫不必多礼,快请起,坐下说话。”景华赶紧示意大驸马身边的人扶住他,可不敢让他劳累。
大公主上前扶丈夫坐下,又给他倒了温开水,神情动作之中不乏关爱,看样子也不像嫌弃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