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末将这就去查。”络腮胡子抱拳退下。
范彬仔细打量了桌上两块玉佩,看了一阵,两根手指捏着放到一个木匣子里,然后拿手帕仔仔细细擦了手,手帕丢进熏炉里,匣子放进最下面的柜子深处。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父亲尸骨未寒,母亲就要红杏出墙,呵!廉老儿在外装得人模人样,满口仁义道德,内里男盗女娼。若非他蓄意勾引,母亲怎会如此?也是我心好,居然
想查一查,枕边人是这样的货色,廉夫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范彬自言自语,夕阳余晖温暖得照进书房,却驱不散人心中的阴霾。
第75章 全家都是白月光7
“姐姐,可要吃茶?”暗香和玉骨在旁边互相使眼色,迟疑了一会儿,暗香站出来问道。
“不必,你们下去歇着吧,我再看看书。”斜倚桌案的景华头都每抬。
“我们不累,陪着姐姐才好呢。不如姐姐我们讲讲书吧。”玉骨提议,刚才被娘叫去叮嘱了一通,她们也担心独自留姐姐一个人,她会想不开。
“过几日吧,我看的书有些艰深,自己还没琢磨清楚呢,如何以己之昏昏使人昭昭。”说到后面一句,语气稍微轻快一些。
玉骨知道自己说对了点子,只要一提学问,姐姐必然是全神贯注、严正以待。“那姐姐看看宋姑娘送的字谜笑话吧,姐姐不是常说遇到实在不通的地方,放一放换换脑子,说不定
突然就通了呢?”
玉骨只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不想景华突然拍案,“对,对,字谜,字谜,快,把字谜书给我找来。快,快。”
“是,是,马上找,马上找。”暗香、玉骨吓一跳,不明所以还是立刻从书架上取了字谜书。
景华已经研墨铺纸,提笔就写下一条字谜。可以,居然可以,不再凝滞,不再有人压着自己不让写出来。景华发现用字谜这种方式可以把心中忧虑写出来,今晚便未离开书桌。
一时想不到的就翻出查找,院子里的字谜、隐喻之类书籍都搬过来,天亮才吹熄油灯。
第二天早上,廉夫人一起床听就听说景华院子里亮了一夜的灯,正想差人去问,却见景华走了进来。
“黑眼圈这么浓,晚上做什么去了,这般不爱惜自己。”廉夫人心疼道。
“母亲,父亲和哥哥呢?”虽然已经写出来了,但景华不敢保证父母兄长都能猜出来,不是担心他们才学不足,而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或许有别的意图。如同它突然入梦一般
,若是要走,谁能拦住。
“你爹正梳洗呢,你哥……”
“妹妹一大早就思念为兄,真是荣幸。”廉景维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了,刚好在这个时候,廉老爷也从内室出来。
景华没空和哥哥斗嘴,从袖中掏出写了一晚字谜,“父亲、母亲、哥哥,看看这个吧。”
“什么?用了早饭再说吧。”
“现在看!很重要!”景华高声打断。
一家人都没见过她这模样,联想她最近的反常,郑重接过。
字谜而已,正经学问以外的消遣,凭一家子的文学素养,几乎是一眼就能得出答案。廉老爷正想问出这么简单的字谜为什么,抬头看女儿凝重又紧张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把猜
出的字谜连起来,心中大惊。
不仅廉老爷想到了,廉夫人和廉景维的反应也不慢,“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魂不守舍的原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们?”问完,廉景维就觉得自己问了废话,若是可以直接说,妹妹
何必熬得眼眶青黑。
“去书房!”廉老爷当机立断,顺便叫了小幺儿过来吩咐,去学院说一声,今天上午的课他不去了。
到了书房,廉老爷想把这些字谜组成的答案誊写在纸上,却发现自己悬腕多年练出的一笔好字,怎么也落不到纸上。
廉景维见状也拿起一支笔,试图写字,一样写不出来。他又写了一句无关的诗词,诗词能写,字谜连起来的答案不能写。
廉夫人道:“这与华姐儿那天噩梦惊醒的样子何其相似,你咬破手指其实是想写字示警对不对?因为你说不出来?”
景华点头。点头之后又后知后觉开口,“是的。”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说出来,什么时候被压制着,只能一点一点试。
不能写下没关系,答案都在每个人心头。
廉夫人把所有的反常都联系起来了,又问,“你昨日被那络腮胡子大汉吓得手脚瘫软,为何?”
景华试图开口,又说不出,她起笔写字谜,廉夫人猜出谜底是“奸杀”,惊得后退两步才站稳,只觉得是自己猜错了,看丈夫和儿子的脸色同样凝重,才无奈的承认这个事实。
“为父呢?”廉老爷指了指自己,景华又写字谜。
好的,现在事情全部清楚了。大约半年后,廉景维会坠马而亡,廉老爷查证得到了某些证据,知道儿子的死乃是人祸,所以他告官以求公道。可官府并没有给出公道,而是屈服
于权贵,所以廉老爷只能自己去讨公道,接受帝王征召,入京做官。做了一辈子学问,心思清明的他哪里应付得了官场,最终被陷害入罪,清明毁于一旦,狱中自尽而亡。廉景
华则在京城被盗匪奸污杀害,家破人亡的廉夫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一条白绫吊死在帝都府门前。
可是,那个盗匪为什么会是范彬身边的护卫?害廉景维坠马而亡的是什么人?
“母亲,您还记得原恩嘉吗?”
“康伯爵府的女公子,自然是记得的,诗会才过去几日。”廉夫人反问:“你觉得她有问题。”
“只是感觉,当不得证据。自做了那噩梦,女儿看人不自觉都带着审视怀疑,心中惶恐不安。女儿总觉得原姑娘十分高傲,且乐于见我出丑。刚开始我以为是有爵贵女的自傲,
或者心性不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优秀。现在想来,她是知道什么吗?还有芷阳郡主,那首诗是怎么流出去的?母亲把家里翻了几遍都没结果,郡主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可我自问没有得罪的地方。”
“老夫行事,也甚少得罪人,即便有也是字缝里的事情,谁还较真?与那些王侯勋贵又何曾有过交集。”廉老爷皱眉自省,他和国子监祭酒蔡大人在学问上有分歧,两人论文道
的文章满天下都传,这是他能想到最大的矛盾。可廉老爷相信蔡大人的操守,即便他是四品高官,自己只是一介平民,可学问不以身份论高低,廉老爷相信蔡大人不会对自己不
利。
“是不是你年少气盛,在外面得罪人了?”廉老爷问儿子。
“儿子一向遵循父亲教诲,与人为善。也不曾自矜家世学问,遇到有同窗、同科有难,总要伸出援手,何曾得罪过人!”廉景维赶忙叫屈。
廉夫人重重搁下茶盏:“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华姐儿养在深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会……”廉夫人说不下去,侧头擦眼泪。
“夫人说的是,我们清清白白做人,挡不住世上还有魑魅魍魉。不怕,不怕,咱们不是知道了吗?有了防备,便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廉老爷连连安慰。
“我理一理,先是我被权贵暗害,这位权贵是谁还不知道,但想必不是天衣无缝的局,不然以有心算无心,不会让父亲查到。权贵可列入怀疑的有芷阳郡主、康伯爵府女公子、
范彬或者朱夫人。一切源头是我,若是我能避开坠马,反而顺藤摸瓜查出谁在背后弄鬼。”廉景维总结道。
“不止是你,我们一家都要注意,梦中挑你下手,不过是因为你成日在外诗会、文会不停,你最好下手。最后,我们一家,谁被放过了呢?都要小心!自今日起,你就不要外出
了,我会对外宣称你学问不够,正该闭关读书。看到时候谁锲而不舍来邀你出门,去骑马、游湖、登山,做这些足以发生‘意外’的事情就知道该怀疑谁了。”廉老爷又对妻子
道:“你也病了吧。华姐儿在家里侍疾,我也推了各地讲学的邀约,只在书院。”
“父亲不要瞒着我们,我和母亲、哥哥在家,您一个人在外如何支应?女儿得了这噩梦警示,从没想过独自一人解决,是因为相信父母哥哥啊!相信你们也会相信我!”景华非
常担心,她怕父亲嘴上安慰他们,自己却独自一人战斗。
“我跟着父亲读书。”廉景维道。他年轻力壮,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总能反应快些。
“若是有人拿我们做局,谎称谁出了事,父亲和哥哥不要着急,检查好车马,路上缓行。我和母亲绝不会出门,谁来请都不会,切勿中计。”景华补充道。
“是啊,我们也一样,我和父亲只在学院,这么多夫子学子看着,绝不会有事,妹妹不要被人引到偏僻地方,不要独自出门。”
两兄妹如同被害幻想症一般,一条一条补充注意事项。
廉老爷却不像孩子们这样天真,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兵书有云上兵伐谋,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些小人不过占了暗中算计的便宜,只要自家有了防备,就不会给他们可乘之
机。
“到底是为什么呢?父亲和我是男子,在外行走免不得得罪人,母亲和妹妹只在内帷,又碍着谁呢?”廉景维忍不住嘀咕。
“谁能了解疯子的想法,除非你就是个疯子。”廉景华嘲讽道。
“说到关键了,做事总有动机,咱们一家被害,手段不一,也有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这伙人总有统一的动机,才会犯下这等恶事。”廉老爷如此猜测。
廉夫人的重点就不一样了,她咿了一声,叹道:“咱们就这样顺利说出来了,之前写不下来,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词不达意,现在居然能平顺说出来,你们发现没有?为什么?
”
第76章 全家都是白月光8
“啪啪啪——”宋知意抚掌轻笑,从回廊上绕过来,笑道:“这琵琶曲精妙,我往日竟不知你有如此技艺,和我还要藏私,真是该打!”
宋知意来廉家做客,一入景华的院子就听到一阵清越的琵琶曲,惊喜极了。她俩相识许久,竟然不知景华还会琵琶。
“姐姐一进门就喊打喊杀,我可是要生气的哦~”景华笑道。
“害我少听了许久的妙音,如何不该打。”
“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未来嫂……”
“嫂什么,让你胡说!”宋知意作势要打。
“少不经事,我少不经事,信口胡说,还望宋姐姐海涵则个~”景华拖着长调,学了一个书生揖。
“哼!”宋知意扭头装作无事,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练的琵琶,这样精妙,想来不是一日之功。”
“知意这回猜错了,就是近几日才练起来的,一练就会。大约是上辈子练过吧,当然也可能是一通百通,以前弹琴,如今弹琵琶,都是弦乐。最重要的是我家人都是这般多才,哥
哥学笛只用三天就能吹奏曲子,会竖笛,横笛、洞箫也不在话下哦~”
这个哦字着人恼,明明无甚旁的,被这拖着长音一“哦”,就意味深长起来。
宋知意被打趣几次也有了抵抗力,强做镇定道:“果真是信口胡说,上辈子的事情你还记得不曾?”
“平常事当然不记得,重要的还有浅浅印象,想来是我喝的孟婆汤偷工减料,效用不佳。”
“就知道你是胡说的!”宋知意嗔怪几句,才道:“让你闹得都忘了正事。听说伯母病了,我来探望。”
“知意放心,苦夏而已,母亲不耐烦来往应酬,干脆就借病躲了。实话我可只告诉你一人,不许泄露出去。”景华一家对宋知意都十分信任,即便有那噩梦警示在前,一家人也
没有失去信任的能力。
“嗯,定会保密。”宋知意郑重点头。
知道未来婆母身体无恙,宋知意也有兴致说笑,上来来回打量景华,直看得她头皮发麻才道:“我发现你越来有气势了,老实招来,又看了什么书,还是请嬷嬷教导了?”
“又来!不就是打趣你几句,还要还回来不成?”景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只以为她和自己笑闹。
“我说的是实话。其实那天诗会我就想说了,只是被那个无礼郡主给气忘了。你真的好有气势,就是那种‘本仙子不与你们凡人计较’的高傲劲儿,不是昂着脖子学大人,是那
种不显山不露水,但我自有厚重底气的骄傲,比那郡主更像贵女呢。”宋知意想了想又道:“感觉和我上次见过宫里一位女官相类,规矩融在骨子里,长成了高贵优雅的本能。
”
“噗嗤——”景华忍俊不禁:“我算是明白了,今日你是来夸我的,放心,我一定夸回来,不让你吃亏。”
“真是个促狭鬼,人家说的是真的!”宋知意跺脚不依。
“人家家~”景华翘着兰花指学她说话,气得宋知意扑过来挠她痒痒。
玩闹、闲谈、读书,用过午饭,看时辰差不多了,景华安排车马送宋知意回去。不仅派了四个学院的帮闲护送,又细细的叮嘱宋家车夫小心山路。
“怎么学的这般啰嗦,山路日日有人巡检,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儿,婆妈!”宋知意笑嗔一句,上马车后又恋恋不舍掀开车帘与她道别。
“慢走,常来。我会和哥哥探讨诗文的。”景华笑着送走好友兼未来嫂子。
等太阳落入山那边,廉老爷才带着廉景维回来。自廉老爷对外宣称儿子学问不扎实后,就把他待在身边言传身教,顺便充当助教。廉景维帮父亲粗筛学子作业、抽查背诵、捧书
奉墨之类,有事儿子服其劳,让学院夫子们笑称廉老爷把儿子当书童用。
廉景维却是乐在其中,这些叔伯都是海内有名的大儒,人人指点他一句,积累起来是多大的益处。廉老爷虽是文坛大家,可廉景维正式读书的时候,却拜入他人门下。自来就有
这样的习惯,怕自己心软,老子教儿子是极少的。
这回廉老爷把儿子带在身边,不仅是学问上的指点,更是为人处事的教导。父子俩原本深厚的感情,更加亲密了。
晚饭后是一家人的休闲时光,廉夫人通报一天的情况:“这些日子以来,学院同僚夫人、城中有交往的人家、还有某些学生家里都来了人,一切正常。”
“不急,咱们沉住气,背后的人就会忍不住露出苗头来。”廉老爷宽慰道,只要他们一家子平心静气,注意防备,就不会让人钻空子。
又过了几日,景华突然接到芷阳郡主的请帖,言说她来此许久,要举办一场宴会回馈这些日子乡邻亲朋对她的厚爱。行文公事公办,隐有些高高在上。
景华心中咯噔一声,对担忧看着她的廉夫人道:“母亲不必的担心,也不一定是我们想的那样,郡主举办宴会理所应当。”
嘴上这样安慰着母亲,景华心里已经盘算开了。景华立刻写了回帖,借口母亲有疾,再三请芷阳郡主海涵。
回帖送出去,景华紧张得等着,到底正常宴会,还是图谋不轨,只看这一回了。
两日后芷阳郡主的亲笔请帖送到,请她一定到会。来送送请帖的使女皮笑肉不笑,“郡主尊贵,不以旁人冒犯为意,我等下仆却是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还请这位姑娘回禀郡主,不是民女有意冒犯,实是家母有恙,为人子女不敢此时游宴享乐。我有书信一封,还请姑娘带给郡主。”
那使女冷哼一声,抽走书信扭头就走。旁人得郡主邀请,无不欢欣雀跃、倍感荣幸,这不知好歹的平民之女却不知好歹,胆敢拒绝。果然心思奸猾!
景华不明白推却宴请是常有的事,怎么这使女一副受了莫大侮辱的模样,晚间连忙问父兄。
“上次诗会郡主一首七言律技惊四座,咱们不会外传。郡主却与她同行的康伯爵府女公子惺惺相惜,相互推崇。只是事后你母亲清查家人也不是秘密,懂行的人难道看不出这首
诗是你的风格。你七岁便有才名,这些年流传在外的诗词不计其数。莫名京中一位贵女就能技压群雄、盖过金陵所有才女,难道大家都会服气吗?偏偏那位郡主参加了几次别人
家的宴会,再未有佳作传出,言谈之间对诗书文章也无多深的见解。”廉景维一直关注着城里消息,叹息道:“更有人把你之前生病联系起来,暗中猜测我们家或苦于没有证据
,或畏惧福王权势,这才不敢出声。”
“所以芷阳郡主想让我为她证明清白吗?”比她之前想的暗中阴害好一点儿。
“她是清白的吗?”廉老爷反问。
景华沉默,那首诗前四句的确是她所写,可后四句又作何解释?若真是郡主接上的,联诗也是一桩佳话。现在景华不能承认诗是自己写的,又不敢说不是自己写的。有时候景华
都在想,是不是还在梦中,怎么会有这样难以解释的事情。
比噩梦示警又不让人说,更让人难以解释。
“不管郡主是何想法,先别答应,静观其变。”廉夫人定下基调。
为芷阳郡主的宴请,陆续有人来劝,关系亲近如宋知意,因父亲是知府,有扶照郡主的职责在,也来劝说。不过宋知意说的是:“我已和父母说清楚,一个文贼还想受人敬仰,
做梦呢!可父亲在其位谋其政,我总要来走个过场。你当我就是来喝茶吃点心的,别理我就是。”
“哪敢不理,不仅奉好茶水差点,午饭烧你最爱的酸笋老鸭汤。”
宋知意暗咽口水,酸笋老鸭汤面上飘着一层黄油是精华,可惜吃多了发胖,及笄礼在即,她可不敢多吃。“不了,我早些回去,就说你连我的脸面都不给,我看谁还敢妄自尊大
、跑来烦你。”
宋知意一片真心,景华感动不已,给她包了三份酸笋老鸭汤的材料带回去。
宋知意都碰了满头灰,景华预备着芷阳郡主上门问罪。却不想,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来了——朱夫人。
廉夫人面色非常难看,她把朱夫人当亲姐妹一般,朱夫人却暗藏不轨吗?
“病得这么严重,怪不得不让我来看。真不让人省心,大夫怎么说,需要什么金贵药材只管开口。”朱夫见廉夫人铁青苍白轮换的脸色,还以为她真病重,叹道:“原先还想要
是你病得不重,华姐儿不好不给郡主面子。如今还管什么郡主啊,你好好养着,华姐儿的事儿有我呢,我去说。”
“姐姐?”廉夫人讶异抬头轻唤。
“放心,我虽是寡居之人,可先夫还有几分名头,我身上也有诰命,郡主不敢对我如何。”朱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别担心,郡主也不能不讲道理,拦着人尽孝。若不是彬儿担
心结怨央我来看一趟,我还不知道你病得这样重还瞒着我。你可真是~现在我知道只有更担心的!”
朱夫人拉拉杂杂一会儿说担心忧虑,一会儿劝宽心养病,景华插口问道:“姑姑说,范表哥请您来的。”
“嗨,他一个大男人,哪懂女儿家心思细腻,这时候让你去赴宴,不是欺负人嘛~他之前也没这个心思,后来不是认识了康伯爵府的女公子嘛,我瞧他好似对原姑娘有意,这才
跑一趟。嘘~自家人我才说实话,姑娘家清誉要紧,八字没一撇,你们千万保密。”
廉夫人和廉景华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答案。
第77章 全家都是白月光9
终于,这些人终于聚齐了,虽不知原因,但他们已经联合在一起了!
送走朱夫人,景华立刻道:“母亲放心,我绝不会因为好奇、心软、做诱饵或者其他莫名其妙的原因孤身赴险。”
“何必强调,你不是这样不懂事的性子,为娘知道的。”
景华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这么说,可能她见过太多没事儿找事儿、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子吧。
但是,龟缩家中并不能全然避开祸患。景华以为自己执意不去宴会,他们黔驴技穷,又不敢在书院放肆,只能偃旗息鼓。
没想到原恩嘉居然带着厚礼登门,还拿出康伯爵的亲笔信。“父亲听闻我回乡多受您一家关照,十分感激,特意备了一份礼,还请夫人不要推拒。”
廉夫人接过礼单,上面的东西不可谓不贵重,许多字画孤本,都是廉家人的心头好。偶有器物,都是紫檀、沉香之类的名贵木材打造,珠宝首饰也全是工艺非凡。原恩嘉早看过礼
单,心想,这便宜爹还真是会送礼,不,是人家白莲花的姿态端得好,肯定是说什么金银贵重不敢收。她就呵呵了,这些东西,比金银贵重到哪里去了,捧着银子都买不到好吗?
廉夫人低头看礼单,没瞧见原恩嘉眼中的不屑,景华却看得清清楚楚。
“原姑娘秀外慧中,我们一家也不曾照料什么,倒是我身子不争气,病了这些日,更累姑娘操心。这样的厚礼,实在不敢受。”廉夫人虽没看到原恩嘉的表情,但她也不会莫名
收这种厚礼。故人,只是多年前的故人而已。
“夫人先见过我父亲的书信吧,说不得父亲信里有什么嘱托呢。”原恩嘉又奉上书信。
廉夫人接过,垂眸打量信封一阵,才拆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罢,廉夫人还是推辞不受:“多谢原姑娘,只这礼实在受之有愧,待外子归家,他会致书伯爵的。”
廉夫人顺手把信放入袖中,又叫景华招呼原恩嘉:“你们小女儿家自去玩闹,我身子不好,免得过了病气。”
景华微微一笑,引原恩嘉去花园,就是那天开过诗会的花园。
“听闻廉姑娘琴艺一绝,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我有一首好词,正想请姑娘谱曲呢。”原恩嘉说着就要拉景华的手,景华借行礼避开。
“不敢当,原姑娘谬赞了。”景华引着她去树荫下石桌旁坐定,又叫使女奉上笔墨纸砚、茶水点心。
刚给坐下,原恩嘉突然叫着跳起来。
“怎么了?原姑娘怎么了?”景华吓一跳。
“哎呀,这树下有虫。”原恩嘉嫌弃得看了看石桌,提议道:“不如去你房中吧,我实在怕虫子。”
“院子里撒了驱虫药和薄荷花露,平常是没有虫子的。”景华轻声解释,直把原恩嘉看得头冒冷汗才慢悠悠道:“不过某些小虫子的确防不住。我的院子临荷花池,小飞虫也多
,不如去书房吧。”
景华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但也不想让她如愿。书房也是外院书房,廉老爷常接受学生请教学问的地方,早早打发人清场。
原恩嘉想不到一个古代女子这么警觉,也有可能是被规矩束缚成个刻板人,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到了外书房,原恩嘉没办法只能把纳兰性德的词抄了一首,唉,她记得的也不多,用一首少一首,可这时候只能用诗词吊着这个才女了。原恩嘉叹息一声,提笔写下:“惆怅彩
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景华本就不想和她多接触,等她写完搁笔才上前看。一看大惊,立刻掩面退了几步,怒目而视,斥道:“原姑娘,我敬你是伯爵之女,你怎能写出这等浮浪之词。”
原恩嘉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纳兰性的词,没问题啊,能流传后世,被她记住,少说也是优秀水准之上吧。不说流传千古,也是吟咏爱情的名篇佳作。看她气得脸都红了,原恩嘉突
然想起这是个古代人,看见相思就能吓成这样。
“廉姑娘……”
“住口!道不同不相为谋,来人,送原姑娘回去,这等人,我可高攀不起!”景华把那张词卷起来塞到她怀里,转身就走。
原恩嘉想追,暗香、玉骨却上前拦着。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奴婢居然敢拦我!”原恩嘉气得不行,指着暗香、玉骨鼻子骂。
两个小姑娘毫不客气回怼:“郡主娘娘悠着些,骂也就骂了,谁让咱们是与人做工的,受点儿气也应该。可郡主若想动手,呵,劝您一句,奴可是正经良民,打死不是赔两个烧
埋银子就能了的。”
暗香把“奴”字念得怪腔怪调,讽刺意味十足。
小门小户!连奴婢都买不起!原恩嘉冷哼一声,不和两个奴婢见识,气冲冲走了。原恩嘉吃了亏,回到马车上骂使女不跟着自己充排场,让自己被两个奴婢小瞧。她的使女跪坐
在车厢里呐呐不敢言,心说这是您不让跟的啊。
“这么快就回来了?”廉夫人正在看康伯爵的信,景华款步入内。
“她写了一首查生子的相思词,我借口不是闺阁女儿该看的,故意生气把她撵走了,到现在还顾忌什么面子。”
“做得好,那等没脸没皮的,连尊长的书信都敢私自拆开,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拆信?”景华惊讶得叫出声,上前接过信封仔细查看。
“若论纸上的事情,天下有谁敢说比我们家强呢!”廉夫人耻笑一声,她的父亲生前是海内文宗,夫君是当代文坛执牛耳者,她自己书画双绝、名扬士林,也是一辈子与纸张打
交道的人。这种把信封上有字的地方裁下来,用水泡过另敷上一层的简陋手法,怎么瞒得过鉴定无数书画的廉夫人。
廉夫人又道:“一并把信看了吧。”
景华看得连连皱眉,原来康伯爵在信中为长子求娶景华。康伯爵没有嫡子,定下长子继承爵位,他在信中透露,他年前曾有大功,陛下要赏,他推恩给儿孙。因此爵位不曾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