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尊卑不可颠倒,大舅舅只是能力不济,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是把世子的名头安到其他舅舅身上,那就是挑拨承恩公府父子兄弟情分了。不如还让大舅舅担着爵位,只要不

管事,做个富贵闲人,也符合他的身份。”
“你倒看得开!”
“看不开也没办法啊,母后在时也常说,端多大碗吃多少饭,话糙理不糙。外祖家里,大舅舅平庸了些,可二舅舅、三舅舅素来勤勉,几位表哥放了外任,也没听说有什么恶行

。大舅舅不担任朝职,正好在家教导子孙。外祖父年纪大了,这两年除了年节大宴基本都抱病,也要顾及他老人家不是?”
也就是正经皇后的父兄能用一句老人家,宫里够资格让皇帝如此称呼的只有承恩公府和西宁公府,别的妃嫔再受宠,也不值得皇帝如此礼遇。
皇帝想了想顺水推舟,颔首道:“依你。”
景华心里好笑,什么依我,不过是心里把事情处置定了,我这主意刚好和你心里的处置相符罢了。
景华也不在意,笑着继续原本的话题,“这互助会没白干,不说帮了多少人,我还查到一份有意思的东西呢,父皇过过目。”
景华把早就准备好的账单递给皇帝,上面写着平常肉蔬、胭脂水粉、锦绣布匹的价格,与宫中价格差价在十倍以上。
“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父皇用的都是精品,从不在外采买。母妃们、兄弟姊妹们用也不会让皇商沾手。可宫中还有这么多宫人內侍,给甲士们发的、给禁卫军发的都走宫中采买的路子

,这些东西也值得十倍的价钱吗?”景华叹息摇头,“自祖父开国立朝才三代,这就有人把咱家人当何“不食肉糜”的傻子哄呢!”
这件事,景华已经酝酿许久了,在互助会之前,在去庄子之前。不知从哪里来的忧虑,景华总认为宫中采买会坑人,这几乎成了真理。从能接触宫外开始,景华就在收集物价。

普通菜蔬的价格好打听,那些高品质刺绣、锦缎的价格就不那么稳定了。一次两次的价格偏高也不能说明问题,这几年汇总下来,才知道宫中采买赚了多大的油水。
皇帝也隐约知道里面有猫腻,可不知道水这么深。见着最后汇总得出的大额数字,鼻子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皇帝怒拍桌案。
“父皇又冤枉人,这哪儿是母后的错。”景华立刻反驳。
“朕没说你母后。”
“女儿说的就是母后啊!”景华理直气壮反驳,她能接触宫外的时候,生母早已仙逝,她现在是为现皇后鸣不平。“就是宋母妃、赵母妃也是萧规曹随,不知道里面的猫腻。难

道下面人弄鬼使坏,还要怪咱家人吗?”
“你的歪理还挺多,朕看你的胳膊肘还能拐到哪儿去!”
“自然是拐到自己人怀里。反正我把事情和父皇说了,怎么处理都看父皇的。父皇可不许怪母后、母妃她们,不然我下回再意外发现什么事情,我就不和父皇说了。”景华行使

自己做公主的特权,把折子丢给皇帝,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36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6
夜晚的承恩公府寂寥无声,老国公被仆人扶进内室,早等着的老夫人赶紧上前搀住。下人们把老国公扶到床上,枕头垫得高些,老国公腰不好,翻身都费力,躺平却容易喘不过

气来。
下人们鱼贯而出退下,透过床帐纱帘,只有桌上一灯如豆,明灭闪烁。
老国公轻轻嘘出胸中浊气,声音比他料想的要大,自嘲一笑:“我这胸口如拉破的风箱一般,不知还能喘几天。”
老夫人本已闭眼假寐,闻言安慰道:“明日请太医过府瞧瞧,张御医那等大国医在侧,凭咱们府里的面子,总能请来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有话要交待。”老国公拉着老妻的手,两双手都冷冰冰的,上了年纪,自身热量就如同针扎破的水袋慢慢流失。
老国公和老夫人早已分房而居,伺候老国公自有年轻力壮身体好的妾室和奴仆,今夜老夫人守在一旁,也是心有不安。老夫人回握住枯枝一样的手,也轻叹一声。
“公主的信我给两个孽障说清楚了。老大庸碌,借此机会退下来,教养子孙、约束族人,不让政敌拿我承恩公府做筏子,做到这一点,他这个爵位没白得。老三也不过中人之姿

,胜在勤勉罢了,参老大的人可不仅仅是忠肝义胆,让世子之位旁移,这是体贴咱们府上吗?这是恨不得我们死得太慢!你要记着长幼不可乱!”
“记着呢,记着呢,慢慢说,慢慢说,我给你倒杯水来。”老夫人听着丈夫声色俱厉,担心他一个激动抽过去。
“来不及了,你听我说,趁着我精神还好。三个儿子都平庸,幸好孙儿们各有前程,日后你要拿定主意,从严教导子孙。你日后是老封君,家里说一不二,你若是偏心一分,下

面就偏十分,这个家就要散了,一碗水端平。恨生子不肖啊,当年我与萧家老贼并称双壁,奈何儿子无能。萧侄儿多好的人啊,萧家惊才绝艳之人居然不止一个,恨不是自己的

儿子!如今,我眼看着要比萧老贼早走一步,一辈子不输于人,就儿孙上差了一头。不过不要紧,你稳住了,有拿不定主意的请教惠国和明王。”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我会帮扶着公主和殿下的。”
“别把他们当孩子,单看惠国公主看到了承恩公府的危机并解决了它,就知道惠国公主的能耐。有不决之事,不要自作主张,别自以为聪明,问问明白人。人平庸不要紧,跟着

明白人走,总不会错的。”
“好,我会的,我记下了。你快歇下吧,和两个孩子说了这么久的话,耗费多少精神,歇歇吧。”
“不行,扶我起来,还没给老二写信……不行,我亲笔写。”
老夫人披衣起来,赶紧让人搬了炕桌进来,让老国公在床上写信。老二外放,不能侍奉在父母身边,却是承恩公府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子弟。
景华在皇帝面前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模样,私底下却十分重视此事,着人查了查,隐约查出与西宁公府有关就收手了。把信传回承恩公府没几日,就听说外祖父上了袭爵的折

子,让大舅舅袭爵。
依旧是辞让几回,见外祖父意志坚定,就把承恩公的爵位给了大舅舅,没有降等,依旧是二等公爵。
听到这样的结果,景华就知道自己当初的谏言是正确的。外祖父尚在,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果然没有降等。
景华和西宁公府隔空交手第一次,是景华胜了。
景华连着几日心情好,逛御花园的时候都多了起来。然后,她在御花园里碰上了顺妃娘娘。顺妃娘娘也嘴角含笑,心情很美的样子。
景华停下打招呼,“顺母妃安好。”
顺妃侧身避过,受了半礼,又还了半礼,寒暄几句,含笑离开。
景华看着她的背影半响,觉得很奇怪。顺妃娘娘在宫里是个隐形人,即便她诞育了皇长子。当初她用后妃父兄领虚衔的举例,都没想起她家来。皇长兄也学了母亲十成十的隐形

功力,在宫里向来不打眼。那顺妃娘娘会因为什么喜形于色呢?
景华不着痕迹收回视线,示意琉璃去查一查。
来回禀消息的却是柳嬷嬷,“皇长子侍妾有孕,太医瞧了,可能是男胎。若是此子出生,就是皇长孙了。”皇长子、皇长孙,柳嬷嬷加重语气。
“侍妾怀孕?长兄还没成亲吧?”景华惊讶了,她错过了这么多吗?
难得公主有不懂行的时候,柳嬷嬷勾起嘴角,解释道:“成亲之前,先有庶子,于民间的确不太地道,可皇家不讲究这些。”
“大皇嫂的人选定下了吗?”
“听闻皇后娘娘抱病之前,顺妃娘娘已经旁敲侧击过,不过皇后娘娘没有搭碴儿。如今顺妃娘娘已经禀告陛下,皇子们的婚事该相看起来了。”
景华瞧着桌子,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景华下意识觉得成亲离他们这一辈的人还很远,大姐姐那是被人算计,是个意外,不列入考虑中。她下意识觉得

其他兄弟姐妹还要晚一些,更下意识觉得没有娶妻,不可能有孩子。
是什么让她这样下意识?景华不解。
这变故打得景华有些措手不及,景华不自觉起身,在屋里踱步,来来回回的走,如驴子拉磨一般。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她总要这样思考。想不通,又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半

响才道:“我知道了,请嬷嬷帮我留意着宫里的消息,我精力都放在外面,难免疏忽。”
柳嬷嬷笑道;“想要消息灵通,公主面前有条现成的路。内府采买巨额贪腐,陛下有意整治。如今中宫抱病,不正是公主的机会吗?内府自周天子始便掌管皇家府库钱粮、内宫

开支,到了我朝,禁卫军等近臣也划入内府,称一声内军。”
景华闻言一怔,最开始是莫名的使命感作祟,后来是为了分皇后的权,如今仔细一想,的确大有可有。
自己不是苦苦寻找参与朝政的机会而不可得吗?这就是现成的机会。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景华等九皇子下学回来,把事情和他一说,问道:“三皇兄、四皇兄也该成亲了,你有什么想法?”
“四皇兄即便在皇陵,父皇也不至于令其不婚不娶,岳家至多不是公候府邸重臣之家。至于三皇兄……成亲之后就是大人,要正式入朝参政了啊。”
景华想想自己女儿身,小九想想自己五头身,生不逢时啊!
景华可不是沉溺无助的人,笑问:“我问的是三皇兄成亲,你有什么打算?”
“弟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和阿姐商量商量。”九皇子转瞬定计,兴致勃勃道。
“恰巧我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如我们同时写出来,看咱们姐弟是不是心有灵犀。”景华也来了兴致,抓起狼毫在纸上写了个大字。
九皇子则在自己掌心写了个字,两人同时亮出答案,相视一笑。
萧。是个萧字。
三皇兄成亲是不可避免的,若要最大限度削弱妻族岳家给三皇子带来的助力,把三皇子的势力局限在萧家是最正确的选择。
萧家目前两公爵、一伯爵,还有无数沙场悍将、高官之主,多么煊赫,多么适合出一位皇子妃。表兄妹之间亲上做亲也是常理,父皇一向待萧家亲近,不可能会反对的。
心有灵犀之后,景华又有些微怅然,她想了一个下午才想通的事情,小九转瞬之间就想通了。是他在这方面独具天赋,还是自己真的退步落后了?
“还有一个问题。咱们能看清楚的问题,萧家老国公不至于看不出来,他老人家的意见,没有人能忽视。”景华侥幸赢了一局,还不至于妄自尊大以为自己就彻底胜了老国公。
“萧家不只老国公一人。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还有萧六表哥这样天真烂漫的人吗?萧家总有类似他的。”九皇子微微一笑。
两姐弟在微笑中达成共识,九皇子也在心中暗叹,还是自己年纪太小。
两姐弟在谋划三皇子的婚事,也有人在算计惠国公主的婚事。
碧霞宫,秦妃娘娘奉上一叠点心,娇笑道:“陛下尝尝,这是小四刚学的。”
皇帝看着那规整的形状,也不拆穿,笑着吃了一个,嚼了两口,包在嘴里咽不下去、吐又不雅。
秦妃捂嘴直笑,笑过了才拿了旁边白瓷盘递到皇帝嘴边。
“陛下上当了。小四亲手做的,又甜又咸,还发苦。她小小人儿也要面子,知道拿不出手,让小厨房厨娘重新规整过形状。臣妾也上过当呢,难吃得臣妾到现在一想还要用梅子

压一压。”秦妃年轻,娇俏可人,与皇帝相处也更加放松。
秦妃笑依在桌边,与皇帝隔桌相望,情义绵绵。
皇帝展颜一笑,“小四都多大了,你还和个孩子似的。”
秦妃嘟嘴,“臣妾才不是孩子呢。陛下看小四年纪小,可这一眨眼也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幸好她前面还有两位公主,臣妾想多留小四一阵呢。陛下可要答应臣妾,给小四选驸马

,得文武双全、家世尊贵、相貌英俊、尊重公主才行!”
“世上哪儿有这样的人。”皇帝失笑,想起女儿们的婚事,也有些怅然,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就要便宜别的小子,老父亲想想就觉得心酸。“景华和月华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唉

,真舍不得。”
秦妃落落大方道:“二公主、三公主的婚事,不是臣妾可以置喙的。不过都是做母亲的,臣妾为小四的心,和先皇后对二公主、皇后娘娘对三公主的心是一样的。陛下可一定要

好生挑选,给公主们选个色色齐全的驸马才好。”
“知道了,就你操心。”皇帝看着努力游说的秦妃,猜她是被大公主的婚事吓到了,小女人就是想得多。皇帝拉着秦妃的手往内室去,口中还道:“操心这么多,显见是闲的,

给朕生个皇子才好。”
作者有话说:
大寒,记得多穿衣服哦~


第37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7
景华正式受封惠国公主的典礼与她的及笄礼重合,礼仪格外隆重盛大。在奉先殿拜过先祖、生母之后,还要到凤仪宫拜见皇后。行礼的一起一俯之间,皇后和景华目光相对,双

方都保持矜持优雅的高贵神态。
紧接着景华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册封典礼和兄弟姐妹的庆祝宴会。在忙碌间听说三公主回宫了。三公主之比景华晚出生半年,她回宫之后,册封她的圣旨也下来了,封一品宜德公

主。
三公主的事情景华并不放在心上,她从皇帝手中得到了“襄理宫务”的权利,正是忙碌的时候。景华相信,若是自己做得好,襄理很快就能变成“协理”。除了皇后处理宫务名

正言顺意外,其他人都是协理。即便太后在位,太后在礼法上也不能与“小君”皇后并肩。语言斟酌的魅力就在这里,怪不得那么多人以后位为荣耀。
“我也是嫡出公主,凭什么不能封国公主,父皇偏心!母后,您要给我做主啊!”三公主在凤仪宫偏殿吵闹,跺脚不依。
道理身边的嬷嬷已经讲过了,亲近的宫女也劝过了,可三公主还是不依不饶,跪在地上,拉着皇后的裙摆哭泣不止。
皇后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和三公主的贴身宫女一起扶她下去休息,嘴里哄骗着,“公主别哭了,娘娘心疼呢,陛下会知道的,哭多了脸可皴了不漂亮了……”
三公主的哭声渐远,三皇子看着叹息的母后是真心疼,没话找话道:“妹妹这几年被照顾得很好。”若不是被照顾的很好,怎么还这样没心没肺,不懂看人脸色。
“谁有兴趣痛打落水狗呢?”皇后皱眉,“她是女眷,容她活着丢人现眼还能体现风度,我儿,可你不同。如今没功夫扳她的性子,你的婚事才要紧。”
“孩儿都听母后的。”这件事已经商量过好几次了,三皇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未婚年轻人的腼腆羞涩。
“左右逃不过这些人家,湘仪长公主的女儿,破例封了县主的这位是最好的人选。六部尚书家的孙女,各位国公的幼女长孙,也要好好挑一挑,你还有两位侧妃的名额呢。地方

大员的女儿孙女不是给你准备的,若是你父皇对小四还有心结,与地方大员结亲也是退步。最好和文官结亲,熬几年入阁了,又是一员宰辅助力。”皇后抽出一本折子,指着上

面人名一一解说。皇子结亲结的是皇子妃的父兄家族,这样人家教养出的女儿只要不走大褶子,都是合适的皇子妃人选。举个例子,英国公的孙女把鸳鸯绣成了野鸭子,皇后也

得夸别有意趣,皇家难道需要皇子妃做绣娘吗?只要能帮扶儿子,就是好儿媳。
“孩儿想人选还是朝文臣方向靠拢,军中已有舅舅们,不必锦上添花。”
“不能这么想。谁又能一手遮天呢?自从出了怀德的事情,你舅舅一手提拔起来的夏朝英都与萧家离心。秦家的秦宣也是军中后起之秀,萧家虽是大树,也不能遮了整座园子。


“母后说的是,孩儿从无骄矜之心。孩儿如今一事无成,岂敢慢待诸位功勋重臣。”
“你素来懂事,我是放心的。抽空和你外祖父说一声,他老人家的智慧无以伦比,我不就是没有听他的话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吗?”皇后看和日益冷清的凤仪宫轻轻叹息,凤仪宫

的地砖有多少块她数得清清楚楚,入宫这么多年,才尝到斜倚熏炉到天明的滋味。
三皇子跪下请罪,惭愧道:“都是孩儿无能,连累母后和四弟……”
“嘘~禁声,起来吧。过去的事情翻篇了,日后好生补偿你四弟就好。”皇后挥挥手,三皇子垂头退出。出了凤仪宫,看着无精打采的宫人心中窝火,从小到大,母后宫里的宫

人从来精神饱满,什么时候如此懈怠过。可若点出谁懈怠差事也不恰当,人人都坚守在岗位上,只是站班的人无精打采,半眯着眼睛,她们也知道父皇不会来。
每天都被这样的人情冷暖激励着,三皇子胸中燃起蓬勃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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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的日子可就顺风顺水了,她圣眷在身,襄理宫务并未遇到多大的困难。就是赵、宋两位贵妃对她也是含笑相迎,至少面上如此。景华心想,我厚待几位弟弟妹妹,便与高位

母妃没有直接冲突。
这日,景华正在庆云宫忙碌,就听宫人通禀宣正殿来人了。
“宣陛下口谕,着惠国公主觐见。”小内侍拖长了调子,宣完口谕,笑着请景华起身,又满脸堆笑得奉承:“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小的给公主道喜啦!”
“哦?喜从何来?”景华问道。受皇帝重视,连带皇帝身边人也会主动卖好。
“这小的可不敢说,总规是大好事。”小内侍捂嘴直笑。
景华也不追问,吩咐人看赏,又玩笑道:“若是这喜不够大,可要把赏赐退回来啊!”
小内侍笑得脸上开花,直奉承:“奴婢等着公主双倍儿的赏呢!”
景华整了整衣襟,随小内侍去宣正殿。
果然,皇帝满脸含笑,招手让景华到身边来。景华濡慕亲近得坐到皇帝身边,笑问:“父皇可是想女儿了,怎么这个时候叫女儿过来。”
“真是个娇丫头,这么大了还和父皇撒娇。好事,来看看。”皇帝把一本厚厚的折子递到她手里,景华越看心里越凉。
“如何?这都是京中出色的儿郎,朕的掌上明珠,当嫁世间最好的男儿。好孩子,你母后不在了,婚事父皇更要好好给你挑。咱们皇家女儿,不可学那些小家子气的,大方些,

看上谁直接和父皇说。”
景华猛得把折子反扣在桌案上,一张脸红得冒烟,“我才不害羞呢!”
皇帝看着女儿耳朵都红了,大笑几声,也不拆穿,顾全女儿家的脸面,笑道:“好,好,不羞怯才好呢。”
景华顶着皇帝戏谑的眼神,又翻看那本厚折子,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西宁公府的嫡长孙。他们父女果然心有灵犀,萧家的确是联姻的绝好人家。
“老国公亲自入宫和朕提了,若是你瞧得上,萧家上下没有不乐意的。”皇帝顺着她的视线开始解说。
景华也不着急,撇嘴道:“这样看着自然人人英武个个豪迈,我还没忘了萧二呢!哼,我再看看!”
翻过一页,写得是秦宣,也是身有爵位,已经在战场上历练过的。景华连翻几页,发现排在最前面的都是曾经入宫伴读的。也是,皇帝对自己的儿女,伴读要挑最好的、女婿也

要挑最好的,最好的就是那些,可不重复了吗?
好些人不必细看介绍,只看名字景华就能背出他的家谱,景华把蝴蝶页的折子翻得哗哗响,最后干脆和拉琴一样拉着玩儿。
“父皇今天朝政不忙吗?”
皇帝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打趣:“高德你这老东西,居然只顾着脸红忘了提醒朕。”
高德轻轻拍了一下嘴巴:“瞧老奴这记性。”
“父皇!”
皇帝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次间墙上挂着画像呢。”看女儿脸色又红了一个度,满意得走了。
皇帝处理完政事回来,问高德道:“景华对这些人选满意吗?有中意的驸马人选没有?”
高德笑着奉承:“这么多好儿郎,公主一时看不过来呢。”
“瞧着她可高兴?”皇帝又问。
“公主回去的时候把折子带走了,还又赏了去传话的小内侍呢!”
“这就好。她们女儿家心思细,朕不能事事过问,婉华的事情可一不可再。景华身份又尊贵,交给谁代为照顾都不妥。唉,要是李家有适龄的姑娘,进宫封个妃位照顾两个孩子

也好。”
这话高德就不敢接了,皇帝也不需要答案。
只是高德在心里默默叹息,陛下已经不遗憾凤仪宫不能与庆云宫交好了,是不是意味着凤仪宫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又降了呢?
不着急,再看看。高德稳稳立在皇帝身后,他的位置,不需要他过早过多做什么。
九皇子中午下学回来,就看着姐姐和饶家阿姐对着一本折子指指点点。
“姐姐,饶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景华绷着害羞人设没说话,饶宗颐道:“陛下为公主选婿,这是名单,请九皇子过目。”
小九难得愣了愣,顺势道:“我可舍不得阿姐,什么人也配娶我阿姐,我可要瞧瞧。”
饶宗颐是知道二公主打算的,在她们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成亲这一项。我朝公主成亲都晚,她们只想着皇子的婚事,居然灯下黑忽略了自己。
“陛下又何尝舍得掌珠下嫁,不过先选了人,再慢慢瞧着。”饶宗颐干巴巴安慰道,在圣意之下,定亲和成亲是一个意思。
今日还有外人在场,饶宗颐也不好多说。她与庆云宫亲近,公主皇子深居宫中,托她查一查驸马人选理所当然,但不该从她口中说出任何带有歧义的话。
作者有话说:
襄理、协理一般用在旧时政府、企业中,沿用到现在,港台日本那边金融业用的还比较多。协理>经理>襄理,都是高级管理人员,从古汉语沿用下来的讲究。


第38章 母后早逝嫡公主38
萧家三郎很快从边赶回来,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他出生高贵,姿容俊美,又历经沙场战火,于清贵中多添一丝肃杀,令整个人更添别样的风采魅力。他当年在京城的

时候,也是婚恋市场热门,后来远走边关,京城依然有他的传说。当他进城的时候,街边酒楼上的姑娘们几乎破嗓,尖叫声直冲云霄,鲜花锦帕一股脑往他身上扔。
萧三郎虽然排行第三,但确实现任西宁公的嫡长子,日后爵位家业都是他的,他的妻子是宗妇。西宁公府推出的尚主人选,可谓诚意满满。
皇帝特意接见了萧三郎,隔着花鸟屏风,萧三郎分明听见屏风后有呼吸声。
皇帝笑着赐坐,问过了边关军政,才笑着寒暄家常:“你在边境久矣,这次回来,多在京中住些日子,也让老国公享一番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是。多谢陛下厚爱,臣等一家铭感五内。”
“唉,叫朕姑父就是,你小时候在朕怀里尿过,现在大了脸皮倒是薄了。”皇帝笑着打趣。
萧三郎束发之后就继承萧家传统去边关参军,好几年没回京城了。当然,以往他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有如陛下所说那样亲近。
“姑父……”萧三郎从善如流,长着一张冷峻的脸庞,为人却很和缓。
“你许久不曾回来,京里也添了许多变化,朕让人陪你在京里逛逛,可好?”
“一切听陛下吩咐。”萧三郎立刻抱拳应下,缓了缓,又补充道:“姑父厚爱,我在军中父亲叔父们管得紧,连营门都出的不多,当年打马过街的日子都快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了

。”
“好,好,先回去吧。”皇帝满意点头,一直待在军中才好啊,单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朕的掌珠就该配这样的人。
让萧三郎退下,皇帝才轻咳两声,“满意了吧,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朕看你用什么身份和萧三郎来往。”
景华转出屏风,满不在乎道:“就用二哥的身份吧。我自称是二郎,比他这三郎还大呢!”景华昂着小脑袋,一副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样儿。
“你呀,你呀,随你吧。只有一点,不许张扬,带足甲士。”皇帝笑着最后叮嘱一句。之前每每问到驸马人选,景华一直消极抵抗,今天说饶宗颐还在查,明天说自己还要再想

想,总之没个定数。她是目前姐妹中年纪最长的,她不定下来,其他妹妹都无法启动选驸马的程序。好不容易她松口,萧三郎就回来了,皇帝心想,这大约就是缘分吧。
第二日,西宁公府门口就有人带着景祥侯府的帖子上门,说是与萧家三公子约好了的。
景祥侯府饶宗颐与惠国公主交好并不是秘密,萧三郎转瞬就想到了,以为惠国公主借饶家的名义行事,理了理新衣衫,出门迎接。
没想到来的人里面居然真的有饶宗颐,饶宗颐一身男装,英姿飒爽,指了指和自己并鞍的另一人道:“这是我的好友,家中行二,大伙儿都叫她二郎。”
萧三郎拱手,“二郎安好,饶贤弟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