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淳半靠在床头,点了支烟,眯着眼抽了两口。

刘露把头凑过去,努了努嘴。

纪淳就将烟递到她嘴边。

刘露笑了下,问:“第一次?”

纪淳摇头,转而又点头,随即说:“除了左右手,跟人类是第一次。”

刘露被烟呛了一口,乐不可支:“你跟你心上人没做过啊?”

纪淳:“有过机会,但我没把握住。”

刘露:“哦,后来呢?”

纪淳:“后来,她跟别人了。”

刘露:“后悔么?”

纪淳垂下眼,隔了两秒,点头。

刘露又是一笑,但那笑容很快就散了。

她错开视线,也不知道想到了谁,好一会儿没说话。

等纪淳安静地吸完一支烟,又一次靠向她。

刘露抬眼,望住近在咫尺的那双眼,漆黑且深邃,她瞬间意会了。

刘露一阵笑,直到那笑声被他吻住。

***

纪淳和刘露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两个月。

但刘露对纪淳评价很高。

私下里,刘露也曾和程樾说过,这个男人,以后绝非池中物,也有些羡慕嫉妒程樾能挖到这样的人才。

严格说起来,程樾是在拿纪淳当美男计用了,这事刘露和纪淳也都心知肚明。

刘露是无所谓,毕竟她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遇到一个长得帅的,身材好的,会为人处世,却又话不多的男人,而且还很像是她初恋,她自然不会拒绝。

其实这件事就是看纪淳的态度。

他要是表现的太热络,上赶着讨好,那就low了,刘露也瞧不上,反过来如果表现得太高冷,又好想被人逼迫干这种事。

偏偏纪淳什么都明白,却又表现的非常自然,仿佛这一切再顺理成章不过,他需要一个女人,或是女朋友,而刘露刚好不讨厌,不聒噪,手里有点权力,有姿色,有钱,又非常聪明。

最主要的是,刘露不会让纪淳觉得窒息。

在一起时,纪淳很少提自己的事,渐渐地也会聊一些生活,但他的话总体不算多。

加上两人的工作都忙,而且在合作上频繁有交集,每次见面基本都是因为凑局,要么就是商务谈判,等谈完正事,再顺便约一下当晚见面的时间,分寸拿捏得极好,没有给对方压迫感,也非常有默契的对外保守着秘密。

私下里,纪淳从没跟刘露提过一句公事,但刘露在公事上却给程樾行了不少方便。

等到一个项目谈下来,合作进入尾声,两人才各自安静下来,思考合作之后是否要继续关系。

这事程樾也问过纪淳的意思,还说:“要是你喜欢刘露,就继续,没必要顾忌我这里。就算你俩的关系曝光了,我也有办法应对外界。再说合作马上结束,到时候你们是否在一起,也跟公事无关。”

纪淳倒是无所谓,他和刘露相处还算融洽,刘露也没那么多矫□□儿,他是觉得继续走走看也好。

谁知一转眼,合作正式敲定签约那天晚上,刘露却主动跟纪淳提出结束关系。

纪淳想了一下,还是问了:“为什么?”

刘露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你给我的感觉,总是可有可无似的,原来你还是有点在意么。”

纪淳也跟着笑了下:“我又不是木头,自然有情绪。”

隔了几秒,刘露才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初恋么,他前阵子突然回来了,跟我说他后悔了,想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纪淳一顿,明白了。

刘露继续道:“我知道这种情况大概率结果是不好的,伊丽莎白泰勒两次嫁给同一个男人,又两次跟这个男人离婚,只是因为她第一次就没想清楚,以为那个男人会变好的,结果又试了一次,才发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道理我明白,但我还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我自己一次机会,就算打脸,也认了。”

纪淳半晌才说:“起码还有一次机会,总比没有的强。”

刘露问:“想起你那个初恋了?”

纪淳笑了下,没应。

刘露上前抱住他,轻声说:“有时候,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你这么聪明,有头脑,只要那个女人也喜欢你,但凡你稍微用点心,她还能跑出你的手掌心么?”

纪淳依然没应,只是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直到刘露自嘲的笑了下,明白了。

其实她有试探纪淳的成分,她刚才的话是在说纪淳心里那个人,也是在说她自己,但凡纪淳对她再上点心,她一定不会给初恋第二次机会。

纪淳听出来了,却没有任何挽留。

这就是他的答案了。

***

刘露之后,纪淳又交往过两个女人,也都是生意场上认识的。

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机会,有不少学姐学妹对纪淳有意,但纪淳基本都躲了。

不是校园恋情它不美,只是太纯粹的东西,不适合现在的他,若真是在学校里找个女朋友,他以后出入应酬场合,就免不了要解释,要澄清。

但这事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去就是去了,而且必须得去,所有台面上谈成的合作,有一大部分功劳都在台面下的吃吃喝喝。

像是和贺绯在一起那种累人的感情,纪淳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

而且他的目标很明确,每一个阶段都有个小目标,长远的还有大目标,他朝着那个方向,心无旁骛的前进着,好不容易才解掉一个包袱,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又随手捡起另一个背上身呢?

所有会绊住他前进脚步的感情,他都不会碰,但凡有一点累心,都会立刻抽身,就像和刘露在一起,他们都经历了很多,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取舍之间自然不会拖泥带水。

这之后也有那么两次,午夜梦回,纪淳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的眼角有些湿润,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梦到了父亲。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托梦,还是父亲的骤然离世,快的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给他的打击太大,至今没有走出来。

他只知道,冥冥中有股力量一直在催动着他,他不能松懈,也不敢停下来,更不能开小差,被其他东西带偏了航向。

***

几个月后,贺家发生了巨变。

贺言谈成了跨国订单,展现了个人能力。

比起同时第二代的贺绯,股东们对他自然另眼相看。

贺父老了,尤其是贺绯前后惹了不少幺蛾子,令他的精力衰退更快,面对贺言这后浪的压力,公事上也渐渐力不从心。

在上一代人里,贺父是掌门人,按照他现在的年纪,起码还能再奋斗十年。

可以一想到他那个女儿贺绯,股东包括高管们,都只有摇头,也不免有了到要尽早脱离这个靠山的念头。

下一任掌门人毫无疑问会是贺言,既然早晚都会落在贺言头上,那大家何不现在就向贺言靠拢呢?

大树还没倒,猢狲已经开始四散。

这样的大趋势,反而更加速了贺父的败退。

这才几个月,大家都开始盼着他让位了。

***

到了纪淳大二这一年,褚家也接连出了变故,褚昭不得已回到家里的公司。

那一年方玄的生日聚会,褚昭没去,许游去了。

到了聚会的尾声,纪淳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

其实他睡得不熟,眯了一会儿,短暂的做了个梦。

耳朵里还响着歌,精神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在许游叫醒他那一刻,纪淳的意识渐渐回来了,睁开眼,透过昏暗的光线看向坐在光影中的她,一时五味杂陈。

脑海中,也跟着闪现出刘露说过的那句话:“有时候,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也可能是因为那些酒精,或是长久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忽然就有点压不住了,很想发泄出来。

要不然,他就爆炸了。

在隐忍和小心翼翼的背后,是一种想豁出去的冲动。

所以就当许游拉他起来的时候,他就着那股力道,直接吻了上去。

许游很震惊,而且在震惊之后,很快就找到一个能不伤面子,还能把篇翻过去的说辞。

她说:“就当扯平了,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纪淳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喉结吞咽着,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许久才说:“有两件事,我一直很后悔。第一件,是跨年那天,我不该跟他们开车出去。第二件,是我不该接受贺家的钱。”

他相信,许游能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许游别开脸,说道:“……与其念着过去的选择,不如为将来多做打算。”

纪淳松了手,心里那股劲儿也跟着消下去了。

方才的冲动,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最终,他只能说:“说的也是,我去洗把脸。”

***

自那天以后,纪淳再没做过过界的事。

说实话,这里面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他有点泄气了。

工作的忙碌,事业上的奔波,令他连个人生活都失去了,交往了几个女人,都没持续多久。

刚上大三,纪淳就把自己变成了工作机器,除了学业,就是工作。

而后他大病了一场,病毒性感冒。

纪淳在医院躺了几天,意识昏沉许久,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干净了。

一觉醒来,看到纪母就坐在床边守着他,那一瞬间,纪淳心里难受极了。

纪母却笑着说:“终于退烧了,没大事儿了,好好养着,工作那些先不忙。”

纪淳嗓子很沙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说纪母现在跟他一起住,可纪母还是和请来的阿姨相处更多,纪淳回家的次数很少,而且经常是倒头就睡,醒来就天亮了。

这一病,就好像飞速行驶的车,突然踩了急刹车。

车子坏了,但总算改变了原来的节奏。

等大病过后,纪淳调整好节奏,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投入工作,将一部分时间抽出来,尽量多回家陪伴纪母,精神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到了下半学期,程樾跟纪淳商量把公司迁回原来生活的城市,在那边人脉更多,也更成熟,而且纪淳毕业后也要回去。

这之后,纪淳就一直在忙活公司迁移,和毕业后寻找新的住处。

纪家之前的别墅,已经租了出去。

纪淳和纪母商量过,过几年如果房价好,就把它卖掉,他们还是搬回以前的老小区。

纪母十分满意这样的安排,她很多老邻居都在那个小区。

***

等到寒假,纪淳回到自小生长的城市,先去了一趟许家。

纪淳和许游已经很久没见,自上次后,两人都避而不谈那天的事,仿佛它没发生过一样。

许游因为许父喝酒的事,和他吵了一架,气的夺门而出,跑去照相店。

纪淳留下来,宽慰了许父几句,转头便去找许游。

许游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纪淳提到准备搬回来跟她做邻居的事,许游很惊讶。

他们闲聊着,仿佛很久都不曾有过了。

许游已经放手了在油画上的发展,逐渐适应了摄影师的身份,经营着照相店,同时也跟褚昭渐行渐远。

尽管许游很少提到这些事,但纪淳全都知道。

这个圈子里没有秘密。

许游不提,纪淳也不问。

他看着她,听她说着话,缓缓笑了。

直到他伸出一只手,盖住她的眼睛,倾身吻上她的唇。

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吻。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因为冲动,而是彻底想清楚了,也终于认清自己。

许游说:“我有褚昭了。”

纪淳却练厚了一层脸皮,回道:“喜欢他是你的事,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

他对许游,是图谋。

他就是图她这个人。

再见面,还是没放下,那便索性承认了,无谓再挣扎。

而且再有半年,他就要搬回来了。

***

等到寒假结束,纪淳再见程樾。

程樾“消失”了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听说邵北川从意大利回来了,他已经不玩乐队,这几年都在做影视配乐。

程樾和邵北川的纠葛,这个圈子里传了不少版本,也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因为邵北川玩乐队那时候,实在太轰动。

程家小姐为了他一掷千金,在乐队最难的时候砸钱进去的事,也没少引起议论。

后来乐队解散,成员们各奔东西,有的为了生活奔波忙碌,有的继续做音乐,有的出国,到如今,又聚到一起。

此时的程樾,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好像有人重新给她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变回了那个小女孩,好像这几年那个手段狠毒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纪淳还记得,在这之前,有一次程樾喝得很醉。

纪淳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当时还跟他说,其实她很清楚,他们才是最般配的,比她跟贺言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要好得多,因为他心里有许游,她心里有邵北川,生意场上配合得好,生活里步调也一致,都没那么多臭毛病,所以只要感情上彻底死了,心也就能一直狠下去,联起手来一定会杀出血路。

程樾说的,其实纪淳也看到了,他也很清楚。

可是两个清醒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向彼此迈出那一步,大概是还没豁出去吧,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就得和过去那个人彻底说拜拜了。

又或者是,是因为那一点不甘心,还是想再等等看,想再给自己一个活过来的机会。

结果,程樾等到了。

这件事直接“刺激”到纪淳。

他思虑再三,转眼就跟许游提了帮她打理油画的事。

油画,就是许游的第二条命,别看她现在暂时放弃了,早晚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眼下许游的确没有时间去打理油画,可她心里一定不希望看着它们发霉、落灰。

纪淳的提议,无疑是给她去了一块心病,也是给她埋下一个希望。

或许总有那么一天,它们会重见天日。

等到那时候,许游有了重拾画笔的资本,一定会四处寻找拐杖,帮自己站起来。

与其那样,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由他来做这根拐杖。

她把她的第二条命交给他,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断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继续继续!

第92章 纪淳篇

07
纪淳和纪母搬回到老小区后,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和许游的来往并不密切,甚至可以说是疏离。
许游有意无意的在躲着他, 纪淳知道是为什么。
褚昭已经缩短了肖像展举办的时间, 这事纪淳也知道。
褚昭将在几个月后去中东,纪淳知道。
褚昭和许游分手了, 纪淳知道。
而这些知道, 却无法促使纪淳更进一步,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游的性格一向很刚, 只是平日里表现不明显, 她若喜欢,自己就会主动,她若不喜欢, 谁也逼不了。
只是时日久了,许游的表现难免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她是好说话的,柔顺的,起码对着纪淳,她很少竖起自己的刺。
尤其是纪淳家里突生变故之后,许游对他的态度就更柔和了。
纪淳知道,那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同情。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话在许游这里,刚好是反过来的。
纪淳对于家里的事, 对于贺父和贺绯的施压, 从不抱怨,更别说是哭闹了,他一向都是隐忍的, 一步一步的应对,讲究方法策略。
可这一切看在许游眼里,只会觉得他更不容易。
真要追溯起来,上一次许游跟纪淳发脾气,还是在他们成年之前,因为贺绯提议玩感情游戏,后来还把主意打到许游身上。
许游前后两次变脸。
那两次,都是纪淳当即撂下贺绯,追着许游去了。
如今回想起来,若是当初他没去追许游,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也就那么断了?
就是因为许游这脾气性格,纪淳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逼近一步,指不定就炸毛了,若是不逼她,就得一直拉锯下去。
而打破这个僵局的,还是因为许游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发烧和重感冒,将她直接撂倒了。
许父给许游灌药,灌不进去,就去找纪母和纪淳。
但那天纪母不在家,跟老同学们出去玩了。
纪淳一听话茬儿,立刻抬脚出门。
走的时候太匆忙,纪淳没带钥匙,等防盗门合上后才想起来。
纪母还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纪淳也无暇去想这些,先帮着许父的忙,把药给许游灌进去。
等到许父把被子给许游掖好,转头就让纪淳凑合在客厅沙发上睡一宿,太晚了就别叫人过来开锁了。
客厅的沙发打开就是一张床,很方便。
纪淳应了。
等他铺好床,见许父没有要回屋睡觉的意思,这才知道,许游病的昏沉的时候,晚上会踹被子,得经常看着点,把她的被子盖回去。
许父有肝病,晚上这样反覆起来,他的身体折腾不起。
可纪淳又不好跟许父说,他晚上多起来几次去看看,毕竟是孤男寡女,名不正言不顺。
前半夜的时候,许父还起来过两三次,去看许游,转头又回屋睡。
许父每次出来,纪淳都会跟着醒。
到了后半夜,大概是许父实在爬不起来了,一头扎下去就没了动静。
反倒是纪淳,一小时起来看一次,就着微弱的光线,给许游掖好被角。
许游觉得热,想透气,每次感觉到被子掖上了,都会下意识挣扎几下。
纪淳就轻轻抓着她的手,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
这样折腾了三、四次,天终于亮了。
纪淳张罗好早饭,叫许父一起吃。
早饭吃到一半,许父就说了两次谢谢。
纪淳却说:“许叔,昨天我在您这儿睡了一宿的事,您就别跟许游提了。”
许父一顿,不解:“为什么?”
纪淳顿时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许父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端倪,问:“你跟小游,吵架了?”
过了好一会儿,纪淳才说:“有点误会。要是让她知道,后半夜我进过她那屋……”
纪淳的话只说了一半。
但许父已经意会:“行了,明白了。吃饭吧。”
结果还没吃两口,就听许父问:“你喜欢我们家小游?”
纪淳咳嗽了一声,差点呛着,等顺过气,这才点了点头。
许父又问:“那你跟小游提过了么?”
纪淳:“提了,但她拒绝了。”
许父这才明白纪淳刚才所说的“误会”是指什么:“哦,这样啊,你也别往心里去,依我看,小游也是喜欢你的,就是她跟褚昭的事才结束,你有点耐心,也给她点时间,再等等。”
纪淳应了。
这事翻篇过后,许父没有将纪淳留宿的事告诉许游,却还是忍不住跟许游那里念叨了几句,多亏了纪淳帮忙给她灌了药,要不然他一个老头子真的弄不过来。
纪淳也遵照许父的话,没有再做明显的举动。
耐心,他一向很多,再给许游一点时间,他也愿意。
一转眼,直到程樾问起纪淳这事,还说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纪淳不懂。
程樾说:“打蛇打七寸,我看你跟人谈事的时候,都挺有章法的,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乱投医。像你现在这样逮着人就去告白,就去逼她表态,你这种行为,如果人家喜欢你,那就是调情,如果人家不喜欢你,你就是变态了。”
程樾的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纪淳很快就想到自己手里还握了一张王牌,就是许游的油画。
***
眼瞅着油画展和肖像展都迫在眉睫,纪淳的心绪也在波荡。
这是一次赌博,他心里也没有底。
反倒是期间发生了两段小插曲,令他更进一步认识到,他对这段关系的渴望。
一次是在韩嵩家,许游带队去拍摄,在休息室外面的花园平台上,纪淳顺着路径找过来了。
许游跟他说,要不就去开房来个一夜情,等他这个劲儿过了,也就不香了。
纪淳当下是非常认真地考虑,以及自问。
他对许游只是一夜的念头么?
不,如果只是这样,那根本不足以让他闹心,也不会在他脑子里扎根。
纪淳坦白道:“可我要的不只是一夜,我怕答应了你,事后又要贪得无厌了。这件事我一定会说话不算话的,咱们何必自欺欺人呢?”
那一瞬间,纪淳注意到许游表情的变化,有惊讶,也有悸动。
她的眼神骗不了他。
纪淳心里快跳了一拍,出于试探,也是因为一时情动,便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以为许游会推开他,可她没有。
纪淳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敢逼她太紧,克制着自己,小心翼翼的。
直到许游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后悔的。”
纪淳坦言:“好几年了。”
许游又问他怎么现在才说。
纪淳说:“因为枷锁太多,也是没有信心。”
许游不懂。
或许在许游眼中,纪淳做什么都很厉害,就算摔倒了,爬起来的速度也比别人快,他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怎么会没有信心呢?
纪淳轻声道:“我没有信心,可以争得过别人。”
这是纪淳第一次坦白,也是第一次,他主动在许游面前示弱。
他袒露着自己的缺点,不够有责任心,不够关心家人,之前交往的女人,有几个都在指责他,包括贺绯,这些事都让他觉得自己很糟糕。
这些话,纪淳也从没对其他人说过,他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