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幸没有任何过激的表情:“为了他,你打我!很好!无所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的男人好,为了你好!我了解你们中国人,有很多人会在某些重要的时刻做出让人不齿的事情!其实我也该杀了他,他毕竟可能会成为你日后的障碍!”
“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不需要一个女人来给我安排!更何况是一个敌人!”
“很好,逆时钟还是把我当女人的!”她对我微笑。
我没接话,再接我就虚了,我必须保持这种状态,我不想犯错误!
“来,看一下这个奇迹吧。”美幸继续引领着我。
“关东军与德国纳粹的特别部队在这里建设这个血缘基地,生物士兵的研制其实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位置!”
一排排的玻璃槽从我身边晃过,里面有空着的,有泡烂的尸体,还有变异到一半的尸体,骨骼都粗了许多,牙齿尖的惊人。
“天生的变异者与人为调整的变异者有很大不同,毕竟难以模拟的就是原生自然状态,所以每次调整都会出现偏差,这样偏差的直接后果就是死!我的手下都是从一千多个本土精锐士兵中活下来的不到50人,知道这个事情的残酷吗?”
“哼,都死了我也不会介意的!”
“你们的人死你会愤怒,我们的人死你却很高兴,我们有不同吗?只不过都是为了研究献身而已!”美幸回头问我。
“因为你们这种肮脏的研究是在我们的国家进行的!这就是区别!”
“道义果然是中国人很讲究的东西。不过,人类从本质上讲就是充满侵略性的生物,这无可否认!”
“我没兴趣和你这个杀人魔王探讨人性与历史!”我继续拿枪顶着她,一刻都没放松,“你怎么不咬他们?那样不是省很多事情?”
“你吸血鬼的故事听得太多了吧?”美幸又笑,“我们世代相传,而这种超人的遗传就如同少女的初夜一样,只有一次,我的母亲把这种能力给了我,我的弟弟都是被认为改造的!”
“我咬人,必须咬死,一旦对方不死,我的遗传特性就会传到对方的身上,然后彼此就有了一种默契,我将不再具备继续传给别人的能力,而我咬的人则会继承这种能力。”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喽?”我冷哼。
“其实这是没有办法,我不想抓你,又不想你冻死在林海之中,只有这样了,这样伟大的能力应该给我的孩子的,确切的说,我想给我们的孩子!”她继续讲着我不愿意听到的话,像刀子割我的心一样。
“别妄想了,那是不可能的!”爱与恨纠缠着,我只能表现出所有的恨!
“就现在来看是不可能了!”美幸似乎有什么遗憾。
“这些模型,都是德国科技产物。确切的告诉你,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不是你的世界,也不是我的世界,是两个世界的夹缝中,但是这个基地是建设在我们世界的,你们那边只是出口!所以你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小郑,但是听不到他讲话。”美幸指着窗柜里的兵器模型,各种怪异的战机,装甲厚实的坦克,“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而言,你们世界的德国人掌握了很多比我们更骇人听闻的技术,不管是生物兵器技术还是机械兵器技术。刘,这些也是你要面对的,这种夹缝在世界上有很多!这只是比较大的一个。”
“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存在两个同样的世界吗?”
“你们世界的隋天佐在大巴山砍了伊藤秀树,而这个伊藤秀树就是在我们这里得到的情报,才了解的大巴山。两个世界其实是混杂的,不知道哪一天就会交会。外面站着死去的那个雷天鸣本不该跑出我的手心,但是我们却在围剿他的时候碰到了一支国民党正规军!而那个时候几乎全部中国都被我们掌握了,不应该有国民党正规军!汪精卫的军队全部在我们的掌握下,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抵抗。而那支部队,是隋天佐的队伍!”美幸望着我,“隋天佐你应该很了解吧?”


我想起来了,隋掌柜的档案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是空白的!确切的说,他的队伍是在南京保卫战中失踪的,这一直是国民军事史上最大的悬案,而他是那支失踪队伍里唯一活着回来的人!隋掌柜到底经历过什么?不过目前而言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一个庞杂、巨大的基地,如果不是美幸引领我,我很可能会迷失在其中,我开始怀疑所谓两个世界同时存在的真实性。就我所处的世界而言,20世纪40年代日本人的科技水平还远远不能建设这里的设施,不要说那时候,就是现在都不可能,这样巨大的地下设施的施工难度系数可以用天文数字来衡量!更何况是20年前!
“毒气室”、“细菌试验室”、“活体样本解剖室”、“特别罪犯审讯室”……一切传说中731部队臭名昭著的秘密研究部门全部在这里汇集,我不管这样肮脏的研究是发生在哪个世界中的,这些罪行是一个正常人难以忍受的,但是偏偏这些肮脏的过去,均罪在美幸。从那个我在一天前还深爱的女人口中,用像与自己无关的口气说出,更重要的是,每介绍完一个肮脏的地点,她都会跟上一句:“这个实验是我亲自签的字!”
我忍着!强忍着!我要得到这个基地的秘密。她这么激怒我,就是想我杀她?保住她最大的机密?不!我不会被她激怒的!我要看着她把戏唱完。杨阳说过,我们的舞台才刚刚开始,赤铭美幸,无疑是要做第一个谢幕的人!
不清楚她给我讲了多少骇人听闻的过去,我的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一念之差,我就会扣动扳机,我承受不了这么多肮脏怪异的事情!
忘记走了多久,忍受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基地顶层。四下望去,就周围地形而言,竟然是碧水县委大楼,楼顶小屋,四周都是玻璃窗!终于走到了尽头。
天上的星星不断闪烁着,我们似乎走出了空间的混乱:“赤铭大佐,到这里就结束了吧?出口呢?”
“刘,别激动,我们还在血缘基地,不过这里是核心。这里有很多东西是给你的,我不是科学家,我看不懂,但是你给老陈部长,他会安排人看的。”美幸讲着,打开了角落里的保险箱,“资料,胶片,还有这个血缘基地的模型,这都是老陈部长最想要的!”
“赤铭美幸,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看看你身上的制服!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吗?你以为这样被你杀害的那些中国人就可以原谅你吗?”我是怎么都看不懂了。
“身为军人,我已经完成了我最后的任务,剿灭华东反抗军最后的首脑雷天鸣。你别激动,不是你敬仰的那个雷总,是我们世界的雷天鸣,我完成了任务!”她一边收拾,一边唠叨,“身为女人,我要为我的男人做点事情,不管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要做到一个女人的本分。”


“这是血缘基地的模型,县委办公小楼是整个地区的中心,下面这些环形的钢轨都是德国人的作品,它们的密集程度很大,绝对不是你看到的一条隧道而已,这里整个地区全部布满了这样的轨道。具体的理论我说不清,听说这些轨道是放大磁场的,而整个大西山地区是这个星球上磁场最混乱的地区之一,小郑它们常年驻扎在这里就是监控磁场的!所谓磁场混乱,我理解是两个空间交互产生的,而这种技术就是以这样的混乱磁场为动力,加速运转。唉,惭愧,我说不明白,你回091我想有人会给你解释!金色流星就是两个空间交互的产物!”美幸拢了下头发,耐心的给我讲,“报告你要好好写,你和大张的书面表达能力远不及楚大脑袋,多向他学习。”
“你不用这么关心我,我不需要!你乖乖的带着我出去,我会请求陈部长留你一条命的!”我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了。
“另一个世界的呢,和你一样是木头。为了一举铲除反抗军,我们费尽了心思,生物部队却怎么都不是你们的对手,甚至连我个人有时都会受到雷天鸣和杨阳的干扰!好在德国人对我们进行了小手术,最后才彻底的改善了这种状态。杨阳又怎样,在千军万马前一样不可能幸存,只是我们住不住他。我自告奋勇让德国人封闭了我的全部记忆,成功的打入了他们内部,封闭的记忆让我接近了他们,但是也让我忘记了军人的职责。我和那个世界的你相爱了,同时也逃过了雷天鸣与杨阳的思维探查,那段时间很幸福,那个刘思远为我吃苦,为我受累,甚至为我不惜与两个高端变异者翻脸,杨阳要杀我,你甚至还为我挡了子弹。你理解这种感情吗?”
美幸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但是随着我的记忆恢复,一切都在改变,我是军人,你了解军人该做什么。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要保住你的性命!甚至山本大将我都找到了,我可以救你的命,但是你却怎么也不回头,你可以为我挡子弹,为什么不能为我而活着?”美幸边讲边哭,很伤心,这让我甚至有点为之动容。“也许我送你上刑场是对你最大的尊敬,你是一个男人,顶天立地!你临走的时候,给我说了一句话,爱上我这个女人不后悔,后悔的是爱上了一个敌人!原来人可以有很多种身份的。其实我更想做个单纯的女人,但是家族的这种遗传,让我没得选择!”
“你别弄错了,他是他,我是我!不管你的世界如何荒谬,我都与他没有关系!”我觉得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没错!我开始是这样认为的。其实在091没几天,我的记忆就几乎完全恢复了!但是你和他没有任何不同!音容笑貌,行为方式,唯一缺乏的就是身为一个男人的磨砺。血缘基地建设完成,竟然成功人为的开启了两个世界的通道,当我知道雷天鸣也混进这边世界后竟然非常喜悦,因为我知道还会有一个刘思远!我义无反顾的接受了任务,与其说是来抓他, 不如说是来找你,我们注定都是要再见面的。”美幸很欣慰的望着我。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我,他还是他,也许名字一样,也许相貌相同,但那又能代表什么?”我觉得很可笑。
“大张说过,你为我拍了老陈部长的桌子!足够了,在091你能为我拍最高领导的桌子,不亚于在那个世界为我挡子弹,这会影响到你一生的前途!你能为我做这些,我觉得我再次接受封闭记忆,把身体焚毁成那个样子深埋地下这么多年,都是值得的。我们又一起走了一段时间,那几十年的痛苦与孤寂都微不足道了!”美幸望着我,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大张这个混蛋!什么都讲!必须得处理她!!”大张这个人有的时候简直就是保密工作者中的败类!
“刘,御身大切!”
“什么意思?”


“是我的家乡大阪的话,意思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美幸非常真诚的望着我,这不是谎言。
“你对颜青讲过这样的话?”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和杨阳见面的时候,她与颜青聊了很久。
“颜青、杨阳其实是来杀我的,他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个女人很毒,她的舌头像毒蛇一样,我的世界、你的世界都是一样的,轻了让你昏睡,重了瞬间要你的命!那时候我能力没有完全恢复,即使完全恢复了,也对付不了他们两个!”美幸回忆着,“好在她是女人,我们的结局虽然不同,但是经历相似。在那生死的瞬间,我说服了她,她似乎更想看你的好戏,我不会让他们笑你的!我告诉她,刘桑一定会御身大切!”
美幸一字一句,诚恳无比,而卧的心乱到了极致!为什么人要如此复杂?为什么世界要如此复杂?当爱恨情仇交织到一起的时候,我无从选择。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她做过什么,她是我的爱人,但是我能把她做过的抹去吗?那站着死去的雷天鸣老先生,他会原谅我吗?下面焚尸炉旁的那些灵魂会原谅我吗?那些国恨家仇又怎么能轻易释然!
虽然这么想,可是我指着美幸的手枪终于放下了,我竟然身不由己了!我再也无力举起那把枪,它过于沉重了。我不清楚自己是谁了,我的立场,我的职责在那一刻都消失了,我完全迷失了。
美幸把各种资料、录像带以及血缘基地的模型小心翼翼的规整到我的面前。
“刘,都是你的。资料我都小心地整理好了,别弄乱了,影带胶片别见到光,我们这些年的资料都在这里,陈部长会赏识你的。磁场混乱正在消退,天亮就可以出去了。谢谢你又陪我走了一段时间,我没有遗憾!对了,我的弟弟还在你们的世界,不过不在这里,在贵州,你小心他,不要亲手杀他,这是我的请求。”美幸讲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再说话了,默默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突然沉默了,刚刚在基地游走时候的那些恨,突然消失了。刚才我明明愤怒的能杀死美幸一百回,但是这会儿我却没有任何恨了。我清楚我在干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举起枪,把赤铭美幸的脑袋打个洞!我名正言顺的干掉了一个罪大恶极的日本特务!我还得到了他们全部的机密!我就是英雄!为什么我举不起手中的枪呢?我犹豫了?难道因为我爱她?我会爱一个日本特务?一个罪大恶极的日本特务?不!绝对不会!那样我会愧对先烈,愧对那些失去生命的战友!但是我为什么不能举起枪完成自己的使命呢?为什么?
沉默了许久,我突然笑了:“美幸啊,大张常说一句玩笑话,是智障人士欢乐多,我不智障,也没有瞧不起智障,我一直以为大张是嘲笑残疾人,现在我体会到了。这不是智者对愚者的嘲笑,而是智者对自己的嘲笑,所谓智者,就是比别人了解了更多秘密的人吧。”我轻轻的讲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美幸,我只想倾诉更多的情感,哪怕她是特务,是吸血鬼,是任何什么东西,我都必须要倾诉!即使天亮后我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枪打爆了她的头,我现在也必须得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不然我会疯的!”
“好,天亮之前我们说说心里话,天亮之后我们就得回到各自的世界,扮演自己应该扮演的身份了。我问你,我们在一起到现在79天了,你幸福吗?”美幸打开了话匣子。
“很幸福,知道以前以前。”


“那现在呢?还幸福吗?就我们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没有国家的界限,没有空间的限制,没有091,没有731,就单纯你跟我,还幸福吗?”
“我想恨你!美幸,你是关东军!你是特务头子!你是杀中国人不眨眼的恶魔!不管你是在哪个世界,我想恨你!但是我恨不起来。雷总一再告诫我,要像机器一样冰冷而精准!我现在多么希望我是一台机器,把你卷进我的身体里,绞得粉碎!不留一丝痕迹!我希望!”我掐着头发,其实我不该恨美幸,我该恨自己。
美幸把头依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竟然没有回避:“刘,你是英雄,你顶天立地。我是你的女人,我不会让你为难,天亮后你会作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回到你的世界,我会用我的生命去成全你,我最爱的人,同时洗脱我的罪,也许远远不够补偿的,但是我已经尽力了。你是机器又怎样?机器因为有故障,才会真实,而我就是让你这部机器产生故障的原因,我很幸运!”
“美幸,我答应过陈部长,一定要把你完整的带回去,我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跟我回去,也许我也可以失忆,忘掉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动了私心,确实,这属于大逆不道,但是我当时的确动了私心。“你的确让我产生故障了,我甚至不知道这部机器什么时候才会再发动!”
“别傻了,杨阳知道我的过去,他迟早会回到091的,挡在你的面前,把我的秘密全部告诉老陈部长,到时候我无所谓,你万劫不复,不如你去说。希望我的部下今天能杀掉他!你就再也没有障碍了。”美幸依旧对杨阳很有顾忌。
“为什么对杨阳有这样的成见?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对,坏人,不是坏人!”
“我的资料都给你了,用心体会吧,他来这里并不是帮助你们那么单纯,他是抢德国人的奇怪能源的,这个基地运行这么多年,我的部下在这里靠着冬眠系统长睡,全依靠那奇怪能量。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单纯,刘。”
“那把能源给我,不就完了吗?何必杀他?”
“你拿到了能源,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相信我!”
“好吧,杨阳跑不远,会有交代的。放心吧,他虽然危险,但是还不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哼,他把你们雷总引进这里,就是为了消耗我们的力量,同时又带着我们世界的雷天鸣进来与伊藤拼命,我看的很清楚,他志在必得!”美幸又显得不安了。
这很可笑,我竟然在和一个敌人谈论怎么对付自己刚才的战友,但是美幸说的又很有道理,我突然有些犹豫了。
“不说杨阳了,我们在一起谈心的时间并不多了。在091的时候,你有大把的时间,却很少同我讲话,难道只有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你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吗?刘,你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美幸似乎了解到了我的矛盾。
“看到了,很多,很美。”我望着苍穹,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到现在来讲,结局似乎不错,美幸在,重要的资料也拿到了。美幸有罪,会有人审判她的,但是那还很遥远,我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要出太阳了,我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太阳!”美幸继续偎依着我。
我这才想起,她是吸血鬼,是不能见阳光的,她的手下触及了银弹后那迅速溃烂的情形历历在目。
“快走!我拿东西盖住你!你不能见太阳!”我着急了,赶忙要动身想办法,但是身体已经不能动了。我不清楚她暗中给我用了什么手段,但是真实的自己终于在不经意中暴露了。
“刘,你和我体质一样了,你也不能见,我们要死在一起了!但是我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会活着!”美幸继续讲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吸血鬼不是不可以恢复的,只是那种药是科研部错误产生的,只有三支,前两支在试验的变异者身上使用了,效果很好,还有一支,我掌握着。”
“你别乱来!美幸!打给自己!”我已经不能大声讲话了,我不想看到美幸死。虽然半小时以前我差点亲手杀了她,但是到了这个时刻,我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也终于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基地的能源都没有了,这门是不可能打开的,而这四面透光的房间是我刻意安排好的。我的制服、我的证件、勋章都带着,天亮了带着它们,回到北京,回到091,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我能给你的,已经全部给予你了。你也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天然的吸血鬼了,虽然只做了两天,我们家的传承到这里结束了,永远结束了。”美幸的头扎进了我的怀里,像个撒娇的孩子,“你不能动,因为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就给你注射了,现在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和我一起看太阳吧,我的国家是旭日初升之国,我却没见过太阳,如今与我的爱人我的男人一起了却了我最后的心愿,我很幸福。”
“还有啊,很重要,你的报告一定要写我的坏话。我是日本关东军731部队直接负责生物兵开发的赤铭美幸大佐,我冷血,我残酷,我把你们引进这边,就是为了一举消灭中国的异能者部队,为了轴心国反扑世界做准备,记得了吗?是你!我的男人,刘思远,刘大英雄,在关键时刻识破了赤铭美幸的诡计,亲手杀了我,抢回了重要资料,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大张大头完全没有参与……你必须答应我这个要求,不然我就白死了,我不会安心的!你答应就眨下眼睛!快眨啊……”
眼泪啪啦啪啦的顺着我的面颊流淌,只是这会儿,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泪水滴到美幸的脸上,两个人的眼泪汇到一起,我在哭,美幸却在笑。“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这才是真正的你,你的眼泪是咸的,真温暖啊,你会为我而死的,就如同我愿意为你死去一样……那些所谓的国恨家仇,都是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强行安插给我们的,我们无力反抗,只能跟着命运走。但是我,反抗了,最真实的你和我,现在坐在一起,值得,即使付出生命也值得,我活明白了……”
“第一次见你们雷总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我故意要你难堪,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为我抗争到什么程度……我这出戏演的很好吧……”
“091其实挺有意思的,那个要给我介绍对象的王大姐其实真的是很好的人,要不是大脑袋说她要整你,我才不会对付她,你了解吗?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她……”
“说到演戏,老陈部长真是老狐狸,你私下骂他的话他都知道,不过他对我很好,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喜欢被老人宠着的感觉。他真的很会抓人心,你在他手下,我很放心……”
“对了,说到老陈部长,他把扣你们的津贴都私下给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表现好了,什么时候还给你。我才不会还给大张和楚大脑袋,我请他们吃过很多饭了,出发前我都塞在你枕头下面的信封里,你自己用……那个大张讹过你的钱,我都知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那是你的女人给你赚的,是我的津贴,是干净的,回到北京,别亏待了自己……”
直到旭日东升,美幸的声音逐渐在我的耳边远去了,即使她最后讲的那些点点滴滴的鸡毛蒜皮,也都成为绝唱,永远都不会再听到饿了。她已化为红色的粉灰,顺着凛冽的北风飘零而去,白茫茫的林海伴随着那一丝飘渺的血红,格外耀眼……

 

我是在县委大院的顶楼被小郑发现的,我记得他见到我时的表情惊讶的无法形容。
美幸给我的资料以及影带、模型全部安全地送回到北京总部,雷总以及他带的侦查大队的幸存者早我们一天出现在组织视线中。大头、大张都被搜山队安全的发现,他们彼此出现的距离,竟然隔了80公里以上。杨阳亦如预料中的一样,逃脱了天罗地网。
报告我写的,过程复杂而迷乱,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因为我完全不了解。不过对于美幸的描述,我是按照她的意思写的,我和她的秘密只留给了自己;重要的是美幸希望他的男人是个英雄,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稀罕英雄这个头衔,但是我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我要做她想象中的男人。
我的资料还在上面继续研究,陈部长先行看了我的报告,把我拽到他的办公室谈心。陈部长望着我,毫无表情,静静的等着。
沉默了许久,陈部长把报告朝我面前一丢,放了炮:“刘思远!你这写的什么狗屁报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两个世界?两个雷天鸣?模型你是带回来了!基地呢?山我都快挖空了!别说基地了,钢轨都没挖出一根来!你糊弄我吧!美幸呢?你还亲手杀了她?还关东军大佐?日本关东军的资料我们全部都有!川岛芳子都有!就没这么号人!给我讲,发生了什么?”
“报告首长,我只是客观的描述我所见到的事实,那个地方雷总也是进去过的,他的报告我不知道有没有提及,但是我的确就看到这些。”我回答的不卑不亢。
“雷天鸣分了组,他带的人都回来了,另一队全失踪了,他就钻了钻山洞,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我的确经历了这些,没有遗漏了,具体的还请首长等技术部门意见;而且赤铭美幸的军服、证件甚至勋章我都带回来了,请组织相信我。而且,2组的事情您也了解, 我进入到不同的空间,您是可以想象的,请首长相信我。”陈部长发火是应该的,客观的陈述在血缘基地发生的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讲,是绝对荒谬的。
陈部长拿起电话安排:“把1组老钱、2组老邢、7组老雷、9组老张全部给我调回总部,全力给我分析碧水大西山!手上其他的活都放下!必须要快!三天内都给我到总部报到!”
他使劲的扣下了电话,起了身,掐着腰看着我:“刘思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眼神都不一样了!给我老实说!”
“报告首长,我没有任何保留!”
“我就不相信了!”陈部长又打电话,“把工作组叫来,审查刘思远!什么时候说明白了,什么时候恢复职务!”
“走吧,等着工作组调查。”
“是!”我无力争辩,也不想争辩。
临出门时,我回头问陈部长:“首长,您审查我,是因为我报告写得乱,还是因为是我亲手杀了美幸?”
陈部长愤怒了,一拍桌子:“都有!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敬礼,陈部长对美幸的关护,并不是假的,我很欣慰,只是在公与私之间,他把握得更好。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我每天都是和工作组生活在一起,他们很客气,每天不厌其烦的问相同的问题,我也很客气,每天都回答着相同的答案。
1966年4月底的一个傍晚,有人来通知我去大会议室开会,我被隔离审查一个月了,终于可以回到大院了。
到了会议室,大部分领导都在,大头、大张、小田,我们组的、2组的、9组的大部分骨干都在,这是一个重要的揭秘会议,主讲的是1组钱组长。
陈部长见我来到,没有表情,只是招了下手,示意我坐在他身边,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雷总冲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大张一个月没见我了,冲我一个劲的挤眉弄眼,我没理他,默默地坐到了陈部长身边。
“老钱,人都齐了,开会吧。”陈部长发了话。
钱组长扶了下眼镜,清了清嗓子:“好。大家都来了,小刘从大西山带回来的东西我们先期研究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给大家通报一下。”
下面鸦雀无声。
“有些事情用数据来解答,我想已经难以让各位明白了,所以,我尽量讲的通俗一点儿,我这里有两张图片,大家先看一下吧。”
两张黑白的幻灯片打到了墙上。
两张图片差不多,都是星空,密密麻麻的星辰布满天空。
钱组长拿着教杆讲:“这两张图片是我从国外同学那里弄来的,费劲了周折,这一张是太空望远镜拍摄的一万光年外的星河。”
钱组长顿了顿,又指着另一张图片问我们:“同志们,这一张是什么?另一张一万光年外星河的照片吗?”
“这张是人体细胞,我在美国大学的同学拍下的照片,这张图片显示的,大概是一埃的距离。1埃是什么概念?一亿分之一厘米!”
“两张图片呈现的样子相似吗?”
下面立刻窃窃私语起来。钱组长是海归物理专家,他的话是有权威性的,把两张貌似的星河图片摆在我们的面前,告诉我们,一张是一万光年之外的宇宙,另一张是我们身体内部的细胞!我只能感叹造物主的伟大了。
钱组长挥了挥手,下面安静了下来。
“我首先向大家阐述一点,构成我们身体的所有物质,与这个宇宙一样古老,只是它们存在的方式不一样。在这个我们理论上所谓无限大的宇宙面前,发生任何事情,都是不值得惊讶的,有无限的空间,就有无限的可能,就有无限的重复。宇宙是什么?人又是什么?人就是宇宙,宇宙就是人。”
“刘思远同志从东北回来,声称到过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和我们同样的地球,有和我们同样的人,只是发生的事情有所不同。我承认,这听起来近乎荒谬;但是,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钱组长的话无疑是给我吃了定心丸,至少我经历的不是幻觉。
“我费尽心思搞来这两张图片,就是为了说明人与宇宙的关系,佛家讲一沙一世界,你可以讲它是哲学,也可以说它是科学。下面,我进一步阐述所谓平行宇宙的原理,尽量通俗。刘思远,张国栋,你们两个出来,站到前面来,并排站,面对大家。”
我和大张站到前台,不知道钱组长要搞什么。
“张国栋,你说说,拟合刘思远一样吗?”钱组长问大张。
大张还有点不好意思:“钱组长,这能一样吗?”
钱组长安慰他:“放松,有什么不同都可以讲。”
“那我就说了啊。”
“说吧,放心说。”


“首先呢,我比刘思远高,比刘思远年纪大,长相嘛,我觉得我长得也比他好点。要说我不如他的地方吗,就是我黑点,他白点;还有,我不怎么爱洗澡,可能个人卫生比他差点。当然,还有很多啦。”大张唠叨这。
下面哄堂大笑,雷总在那边一个劲的咳嗽。唯独我没有任何笑意。
钱组长也笑:“好,说的很好。那你再说说你们有一样的地方吗?”
大张挠头了:“一样的地方?俩妈生的,能一样到哪儿去啊?哦,对!报告首长,我们都是主席的忠诚战士!这是我们最大的一样!”
钱组长点头:“对,主席的忠诚战士,这很重要,你再具体点。”
“再具体点,那您不能嫌我不靠谱啊领导。”大张不知道钱组长到底要他说什么。
“讲,想什么讲什么。”
“要说一样的地方,那多啦,都是俩眼、一个鼻子、俩鼻孔、一个嘴巴、十个手指头、一个心脏,这些,我不用一一列举了吧。”大张倒也实在。
“对,说的很好,我给你们再看样东西!”钱组长在讲台后拿出两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有一只黄蜂标本。
他到了我们面前:“大张,这两个标本,可是俩妈生的,你给我看看有什么不同?”
大张又挠头:“领导,您这就难为我了,它就是八个妈生的,我也看不出不一样来呀,要不您借我一显微镜我仔细研究研究?”
钱组长举起瓶子问下面:“谁能说出这两个黄蜂标本的不同来?”
没有人回答。
钱组长拍了拍我们:“很好,你俩握下手,下去吧。”
我真不知道钱组长在搞什么,还是和大张握了下手,下了台。
“在微观上讲,人与人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在宏观上讲,我们又是相同的,如果放眼到光年这样的距离单位,那么两个人的差异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刚才大张和小刘在上面的握手,我们可以比方为两个宇宙,这两个宇宙在微观上讲不尽相同,在宏观上讲,差距又不大,现在我就来解释刘思远身上发生的事情。”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假设,我们所处的宇宙范围是刘思远的身体,我们星球的位置在刘思远右手皮肤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胞上,而血缘基地,是坐落在大张手上的一个细胞上。小刘和大张分别是两个宇宙,他们大致相同,但在细节上又各有不同,相同的地方是每一个人右手上都有一个地球,不同的是两颗地球上发生的事情。有一天,这两个宇宙握了一下手,那么这两个地球就交互了,当然这种交互并不是我们肉眼所能观察到的这种单纯物理上的交互,应该是一种空间的重叠。如果两个人经常性的握手,那么这种交互就会经常发生,两个人手上的细菌、颗粒等,微不足道的东西会彼此沾染,而刘思远同志经历的,就是这种交互!虽然具体原理我们还在探索中,但是这种交互发生过,也确实是可能发生的!”
下面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每年都会有人声称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每年有几百例,出去那些幻觉、妄想、心理等因素,剩下的这些当中,有多少是真实的?在空间探索方面,我们起步晚,了解得少,资料少,所以同志们还请加紧努力,大西山是一个长年重点监控的位置,因为在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已经对大范围跨越空间的技术有所掌握,而我们还处在假想阶段!刘思远带回来的资料,无疑是重要而宝贵的,我们已经分发到各个科研单位,全力攻关!具体的数据报告、原理理论等统一结束后,再向大家通报。我就讲这些,希望大家先从宏观上通俗的理解一下,谢谢。下面陈部长有重要讲话!”钱组长对大家鞠躬,下了讲台。
陈部长起了身,拿出一份文件年了起来:“1966年大西山时间,091 7组刘思远、张国栋、9组楚少群以及2组驻扎大西山工作组全体人员的英勇,表现出了大无畏的**主义精神、不怕牺牲的集体主义精神!经中央军委、总部党委充分研究讨论,授予楚少群同志,个人二等功,张国栋同志,个人二等功,刘思远同志,个人一等功……正式任命刘思远同志为7组副组长。同志们,大家为我们091的英雄,鼓掌!”
掌声与荣誉包围了我,我坚定的向大家长时间的敬着礼,只是这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毫无疑问,在领导眼中我已经成为了一部合格的、冰冷而精准的机器,原来要成为这样一部机器需要这么残酷的磨练……
多少年了,我一直把自己当做机器一样对待,冰冷而精准。
只是,这部机器偶尔也会停下那匆忙的齿轮。
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故障,只有机器自己明白。
那机器最核心的位置有那么一丝血红,它会让这部机器偶尔发生故障,感受到自己的真实,感受到那丝丝的温暖……
没有哪一部机器是永远不会发生故障的,也没有哪一个人是绝对冷酷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份爱,即使那份爱远在银河之外,即使那份爱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即使那份爱被各种生活中的面具遮掩的毫无光芒,但是她来过,她存在过,那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