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听见她发语音说:“我早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过也没想到你们俩能坏到这个地步,真没下限。”
一会儿趁红灯时盯着手机屏吭哧吭哧喘气,“他说我没见识!死男人居然敢说我没见识!”
余乔说:“别气了,气狠了容易长皱纹。”
小曼立志赌誓,“我不气,我当然不气,我要气死他气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绿灯亮,小曼第一时间开车冲出去,火箭一样飙回市区。
三个人约在一间咖啡厅小隔间内,小曼点一杯焦糖玛奇朵配松饼,田一峰喝白开水,余乔对什么都没兴趣,她见到田一峰,开门见山,“我今天见过陈继川。”
她还是不愿意改口。
田一峰换了便服,穿一件灰色短大衣,简单利落。
他拧着眉毛,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小曼坐在对面,吃着松饼,狠狠瞪他。
余乔说:“你说他有苦衷,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一峰看一眼小曼,她趁机对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让他低下头,莫名心烦。
“他在山里和朗昆他们待了五天,五天能发生什么,你也想得到。”
“我想不到。”余乔也有脾气,这股火被她摁在胸腔内,始终不发,“都说我应该懂,可是你们一个字不说,要我怎么猜?”
田一峰说:“余乔,他一只眼睛没了。”
“我看见了,还有呢?”
“你也知道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焦虑地反复去抠米白色桌布,她突然间特别想放弃,就像陈继川说的,就当这是成年人之间的小游戏,不必投入真感情。
她应该转身就忘掉,她怎么这么无能、这么懦弱。
“唉……”田一峰紧握水杯,有些事他也不忍心去提,但假使他不说,任由陈继川把自己拆得七零八落,他怕将来大家都后悔,“朗昆给他注射过那个东西,根据小川回忆,一共两次,每次都把剂量控制得很好,比起杀了他,他们更愿意毁了他。”
余乔口干舌燥,想喝水,却一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水倒得满桌都是。她惊慌地站起来,小曼连忙说:“我来我来——”
田一峰抬眼看她,低声道:“他在医院住了八个月,之后立即转到勒戒所。即使医生说他的情况不至于完全成瘾,但是他仍然坚持在里面待满两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没人开口,田一峰接下去说:“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有一天变成朗昆所预期的烂du鬼。余乔,我们当警察的,也不都是石头变的,我们也会怕……”
“所以呢?所以再不许我去看他,所以要和我一刀两断?”
田一峰说:“余乔,我们这干这一行的,太知道染上这个东西会是什么下场,他怕拖累你,真的,就算他这方面没事,他的左眼你也看见了,肯定好不了了。更何况你爸爸的死还是和他脱不了关系。你不如向前看,该忘了的,就忘了吧。”


第三十一章停摆
算了吧,忘了吧,放过自己,也放过对方。
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忘了这一切,彻底地自我放逐,重新成为一个无拘无束的人。
然而,恰恰是然而。
她做不到,三年前做不到,三年后一样如此。她毫无长进,仍然带着感情的沉重镣铐。
她坐下来,抿一口刚刚端上桌的锡兰红茶。
算不上惊讶,也称不上痛苦,她似乎对这个谜底早有预感,这预感能够使她平静地接受田一峰口中所陈述的一切。
然而她还是会去想象,曾经在缅北深山,在勒戒所,那曾经无数个不眠夜,他经历过多少疼苦。
她爱他,心疼他,这一点居然分毫未改。
“累不累?”余乔问,“永远这么自以为是地替对方想好退路,自顾自当一个大情圣,你们累不累?”
田一峰语塞,看看余乔再看看小曼,竟然无言以对。
余乔说:“我希望我可以恨他,也希望我可以忘了他,但是一样都没实现。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是麻烦你下次‘替人着想’时,考虑考虑对方愿不愿意。”
田一峰大概也很无力,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复杂的情感迷局,就连作为第三人都没有办法应对,但他从内心里敬佩她,“小川在缅北经历的事情太残酷,连我都没有办法想象。他能坚持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余乔,朗昆毁掉的不仅仅是他的眼睛,而是他的信仰,你想想他当年为什么会主动申请去瑞丽,他心里——”田一峰说到激动处时面颊发红,一手指向胸口,一字一顿地说,“他心里有一把火、一个信念、一种理想,可是你知不知道,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记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让自己不去回忆当天接受注射之后du品给*带来的刺激和愉悦,那种隐隐的回味,已经足够摧毁他,你明不明白?吞过安眠药的不止你一个!”
余乔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沉默似沙土从天花板向下落,渐渐淹过头顶。
咖啡厅开始播放迷离的情歌,无奈那些婉转朦胧的歌词仍然无法开解眼前的压抑。
余乔认为这是一个死结。
每一个都沉湎在自己的悲伤与哀痛当中不可自拔,他们感动于自身的伟大,将对方的退让视作理所应当,或许接下来再继续实践他或她自以为是的牺牲,继续一场不被期许的悲剧。
颓然的情绪正无声蔓延,环绕音响内反复有人吟唱,“亲爱的,亲爱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余乔终于开口,“你们真的好伟大,为国家做英雄我无话可说,但我自己的感情,我的爱情,不需要他当英雄。”
她眼里从来只有陈继川,她的梦想与期待当中从来不需要英雄壮举。
然而他不懂,可怜她曾经以为他会懂。
晚上九点,一天的活动结束,陈继川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他住的是四人间,上下铺。
四个人当中有两个“哑巴”,一个是陈继川,另一个是矮个子中年人,大概是叫老高。
还有两个话唠,对着窗户抱怨晚餐太他妈难吃的是个叫吴庸的富二代,坐床上搭腔的听说是长途车司机赵满。
陈继川睡上铺,靠着窗。冬天吹冷风,夏天喂蚊子。
他下午和田一峰通过电话,知道了余乔的态度,也知道了她曾经因为他的离世而灰心绝望。
他心里木木的,却又一阵一阵地疼。脑海当中藏着一团乱麻,什么事情也想不了,除了靠在床头发呆,仿佛没有任何可做的事。
他从枕头底下抽出那本快被他翻烂的《自动控制》,径直打开中间页,露出一张旧照——
那是毕业典礼上的余乔,正穿着学士服,对着镜头一阵傻笑。
看着看着,他竟然也笑起来,连自己都没发觉。
吴庸踮脚凑过来,琢磨着说:“这妞长得不错,尤其是眼睛,感觉镶了钻哎。不过这学士服太大了,看不出身材。哎我说老季,这你媳妇儿啊?”
陈继川把书合上,并不搭理他。
但是吴庸早就习惯他闷不吭声的态度,根本不需要他搭理,完全有坚定信心唱好这出独角戏。“不过也没见这女的来看过你啊,我估计不是媳妇儿,是女朋友,嗯,应该是前女友吧?怎么?人嫌弃你跟你分手,你还旧情难忘在这日看夜看的都看了一年多,个照片都快给你摸烂了,也太可怜了点吧……”
“不过追妹子这种事,我在行啊,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回事,我给你出出主意试试还能不能成?”
吴庸一拍胸脯,简直要为他“沉默的小伙伴”两肋插刀,“放心,不收你钱。”
他兴致勃勃要搞大学寝室深夜畅谈,但可惜陈继川只转过背一闭眼,睡了。
吴庸得出结论,“就你那一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儿,我要是女的我也不愿意跟你。”
月光在白色的墙面上投下温柔的影,透过他的眼睛,这道影也仿佛是她的轮廓,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又想去牵她的“手”。
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转念一想她肯定不会接受,这时候指不定怎么恨他,或者都快骂完一千次混蛋王八蛋了,但也许她最近学了点新鲜的脏话,他倒是想听听,或者亲自指导指导她。
不过这都是梦,他自己清清楚楚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最初的简单纯粹,到现在已经掺杂了太多东西,互相之间都说不清,倒不如结束,闷在土里,就此掩埋,对彼此都好。
但是他做不到。
他不可抑制地想她,在每一个被病痛折磨的夜里,想念她微笑时的温柔,拥抱后的热泪,还有他叫“陈继川”时,语调里隐含着的只有他能读懂的情愫。
“乔乔——”
他在心中呼唤过无数遍,忽然想发一发声,却只令双耳得到沙哑的模糊不清的响动。
她今天哭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却仍然冷眼旁观。
她如果恨他,也是理所应当,她如果不恨他,他便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连做一个王八蛋都浑浑噩噩,他越发认为自己不配活着。
他早应该死了,干干净净,不给任何人抹黑,也不给任何人拖累。
但他记得,他当时撑着一口气,心里想的是,我得回来见余乔,决不能便宜了宋兆峰或者周晓西这俩臭傻逼。
【我回来,我应过你。
可是我已经认不出我自己。】


第三十二章冲突
十二月底,鹏城再度降温,不少人已经换上厚重的羽绒服,在寒风中缩手缩脚。
周六,余乔一早起来,先吞过两片安非他酮,一面刷牙一面翻查手机。
黄庆玲催她按时去看心理医生,小曼问她心情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一起去看姜文的新电影,余乔疑惑,回了句“最近不是那谁的《某某不可以穷》也上了吗?你不看?”
小曼很快回过来,“我老公的电影当然要看,不过我要和粉丝分会的姐妹们一起。”
余乔回,“厉害,原来后宫已经都组好了。”
小曼添加笑脸,“那今天下午见咯。”
余乔没有立刻答应,她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回拨电话给她,“下午我不去了,有点事要办。”
小曼大概还窝在床上,迷迷糊糊追问:“办什么事啊?我陪你呀。”
余乔犹豫,“我想去找田一峰,你也要来吗?”
“找他?找他我更要来了!”
余乔开车,先接小曼,把车开到附近商场。
上电梯,小曼嘀咕说:“不是说去找田一峰吗?又来商场干什么?”
余乔透过电梯墙面的倒影看她一眼,笑笑说:“迫不及待想见他?”
“我疯了我,见他?我都怕被他气死!”
“你也有怕的人?”
“老说他干嘛。”她挽住余乔,两个人肩并肩走出直升电梯,“你想买新衣服啦?”
余乔说:“不是,天冷了,我想给他买点衣服。”她还记得遇见他的那天,他只穿着一件灰色套头衫,这衣服在秋天还能挡一挡,寒潮一来显然不够厚。
小曼一愣,“你说谁?”
余乔坦然道:“陈继川。”
小曼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们走到三楼男装区,小曼先挑中一件黑色大衣,“陈继川虽然人挺王八蛋的,但连长得好,身材也不错,穿这个应该好看。”
余乔却准备买旁边的灰色短羽绒服,“里面穿大衣不实用,还是这个好,这个轻。”招手叫营业员,“麻烦给我一件l。”
小曼问:“你知道他穿什么size?”
余乔也不确定,“以前买过,挺合身的,现在……可能瘦了吧。”
再挑两件针织衫,一双运动鞋,顺带四条平角裤,一万块就这么刷完了。
两人提着东西上车,小曼等不及问:“那我们现在去找田一峰?你放心,我知道他家庭住址,咱直奔他家里去。”
余乔低头看表,“时间还早,先回趟家。”
“要干嘛?”
“内裤还是洗了再送吧。”
小曼盯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余乔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心里已经骂过自己了。”
无非是贱,并且是自甘下贱。
但一段感情之所以放不下,多半因为内心底线还可以一降再降,但究竟为了他,底线在哪,她自己也还不清楚。
就这样得过且过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糊里糊涂乱走乱撞了。
两个人回到南山公寓,余乔把家里的暖风机找出来,新买来的内裤都洗一遍、滚水烫一遍,才放到暖风机风口上等它干。
余乔擦干手走出浴室,电视里正在放《父母爱情》,里面热热闹闹的,让整个房间充满了淳朴的生活气。
小曼原本坐沙发上剥开心果吃,见她来,伸长手握住她的,感慨说:“我头一次见你对一个人好成这样,陈继川到底有什么好啊,都这样了,你还放不下。”
“不知道。”余乔坐下来,对着她勉强弯了弯嘴角,“说不清,稀里糊涂的,就觉得谁都替不了他。”
“唉……如果这就是爱,我宁愿一辈子都遇不到这份爱。”
“话不要说这么满。”
小曼无所谓地耸肩膀,“我常常有一种感觉,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好像……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
“不会的,你只是还没遇到。”
“恐怕要等到七十岁才有真爱。”
“那到时候手牵手慢慢摇也不错。”
“嘁,亲嘴要先取假牙。”
闲聊当中,内裤干了。
余乔把内裤一条一条叠好放进保鲜袋,再找八百现金塞进红包,封好藏在羽绒服口袋里。
小曼问:“你还担心他在里面缺钱啊?”
余乔摇头否认,在红包背后写字,“不是,我听说管带会翻这些衣服的,过年了,人家辛苦一年,额外收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什么呀,塞红包也说得这么正经。”小曼看一眼手机,发觉田一峰没回她信息,死警察又不知道跑哪混去了,“你是想让管带照顾照顾陈继川吧。”
余乔背对她整理衣服,忙忙碌碌的手一顿,“我只是希望他少受一点不必要的委屈。他……已经很难了……”
“那你呢?谁为你想过?”
“我?”她转过身,面对小曼微微一笑,嘴角上翘,那么温柔又那么美好,是任何人都会想永久珍藏的画面。
她说:“我还活的好好的,没有缺一只眼,也没有受过酷刑,我的苦,真的不算什么。”
小曼匆匆低下头,抬手遮住双眼,她忽然间很想大哭一场——只为余乔。
下午两点,田一峰在陆小曼的提前知会下,打算开车去和她们提前汇合,按道理讲周六日一般不得探视,不过陆小曼这人真挺厉害,上面也不知道认识谁,能把勒戒所当自家后院,想进就给安排。
一个小姑娘能混到这种程度,也真挺难得。
田一峰抽空从后视镜里检查自己的发型,保证没有一根翘起来的“呆毛”之后才满意,之后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明明已经帅得天怒人怨……
正得意,小师妹钱佳一通电话打过来,“队长,咱什么时候去看川哥?天太冷了,川哥估计没厚衣服穿。”
“噢,我今天就去送。”
“今天?今天不是放假吗?”
田一峰答得坦坦荡荡,“他女朋友找了人吧。”
那边立刻拉响警报,“谁?谁女朋友?”
“就小川女朋友啊,今天约好给他送衣服。”
“我也去,回头我在大门口等你。”也不等他回话,急匆匆挂断电话。
田一峰看着黑屏的手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他很快忘了钱佳这段插曲,反正都是去看川儿,多点人也多点力量,大家伙一起好好鼓励鼓励他,说不定就想通了,能不死赖在那破地方不出来。
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世界其实也挺美好,办几个杀人案也不算多恶心。
他就这么吹着口哨哼着歌,很快到勒戒所门口。
今天对面停的是一辆小mini,而钱佳则提着一只购物袋站在保安亭前面左顾右盼。
他下车,先去敲余乔的车窗,“不好意思啊有点塞车,让你们等久了吧。”
余乔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曼就先顶他一句,“也没多久啊,就大概是山顶洞人进化成你这么个时间吧。”
这话还真不好反驳,田一峰干脆当没听见,只跟余乔说话:“要不,你还是跟我一道进去吧,他那人就是嘴硬,其实心不坏。”
“还是算了吧,我实在是有点经不起了……”
这时候钱佳已经提着东西出现,一巴掌拍在田一峰背上,语气亲昵,“师哥!你怎么那么慢啊,害我都快冻死了。”
田一峰莫名有些不自在,解释说:“我从东边过来,确实有点远。”
钱佳的视线已经转向余乔,“师哥,这两个姐姐是谁啊?快给我介绍一下。”
田一峰老老实实回答,“这是余乔,川儿的女朋友,里面那位陆小曼……呃……是个律师……”
“噢,你就是川哥女朋友啊?我来了那么多次怎么从来没遇到过你?对了,降温了你也来给川哥送衣服啊,要不要我直接给你捎进去?正好我们师兄妹几个好久没见了,想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余乔抬眼看她,年轻的小女孩不谙世事,爱和恨都直截了当,眼睛里充满了勇敢无畏,是一朵未经风霜的花,美得刚刚好。
不像她,从她的眼睛里就透着这个世界曾经留下过的残忍与无情。
她笑了笑,说:“好,那就麻烦你了。”
她回身准备去拿纸袋。
耳边却传来一声冷笑,小曼翻个白眼,面露不屑,“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放着科技园里三百万个单身男*丝不找,偏就喜欢往人家男朋友身上扑,还他妈跑你眼皮底下耀武扬威,真他妈不要脸!”
“小曼……”余乔似乎无心争辩,她胸口闷,坚持把纸袋递给钱佳,“有点重,让田警官替你拿吧。”
钱佳虽然被小曼说得脸通红,但也只是一小会儿,这下已然好了,对着余乔笑盈盈说:“不怕,以前多重的东西我都给川哥送过,他还老说我力气大,跟男人似的,怕我嫁不出去呢。”
小曼下车,啪一声把车门甩上,“陈继川个王八蛋,没时间给余乔一个电话,倒有时间勾搭小师妹,什么玩意儿啊!”
钱佳憋红了脸,回呛说:“这位律师,你说话注意一点,我川哥是人民英雄,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我就说了,怎么?想开枪打死我啊?你们警察不就那么几招吗?警棍带没带,手铐要不要上一个?用寻性滋事的罪名拘了我啊!”
“小曼……”
“陆小曼!”
一声无奈是余乔,疾言厉色是田一峰。
“算了,小曼。”余乔转动车钥匙,准备走。
小曼却不肯,她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碰得咚咚响,“田一峰你过来!”
她把田一峰叫到十米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让你来这递东西,你把陈继川的姘头照过来干嘛?存心刺余乔啊?”
“我说陆小曼你说话注意点,川儿和钱佳是很纯洁的师兄妹关系,别把你们律师圈里男盗女娼那套放我们身上。”
“谁脏谁干净还不一定呢?这么维护她,怎么?不止和陈继川,你俩也有一腿?”
“陆小曼!”
“原来真的,我就说你们当警察的一个好东西都没有!”越说越气,她干脆抬脚给了田一峰一下,“死去吧你,老娘要再接你电话,我是你孙子!”
她踩着高跟鞋,稳稳当当走回车里。
余乔却改了主意,“你等我半个小时,我进去看看。”
“啊?”
余乔仿佛放下包袱,有几分女战士的英勇无畏,“还能怎么样呢?也不会更糟了。”


第三十三章会面
余乔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她下车走向田一峰,面对钱佳的犹疑,她甚至能摆出笑脸,仿佛真当她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妹妹。
“走吧,别让他等久了。”
田一峰被小曼骂得不敢再多话,呆呆地点了点头说:“行,谁去都行。”
三人走入勒戒所,还是上一回见面的办公室,余乔把窗户推开一条缝,正好透透气。
一回头发觉钱佳正眯眼打量她,一时觉得好笑,问她,“钱小姐有事?”
“没事。”她摇摇头,坐到田一峰身边。
而余乔靠在窗前吹冷风,她或许需要一点刺激让自己保持冷静。
没过多久,陈继川来了。
他只穿一件薄外套,大概是因为冷,驼着背站着,看见一屋子人,大概有些摸不清头脑。
“今天什么日子啊,人来得这么齐。”
田一峰指了指茶几上的两带衣服,“余乔来给你送东西。”
钱佳急忙表功,“还有我一份呢,队长怎么就说别人啊。”她将自己带来的那只白色购物袋敞开,“我给师兄带了件新外套,你试试合身不?可花了我小半个月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