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唯双手在胸前合十,仍然保持着祈祷姿势,闭着眼问:“怎么想到要来这里找我?”
“我记得你从前很爱来这里……我很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
午后的光透过彩绘玻璃射进教堂,斑斓迷幻如头顶圣光亦如午夜霓虹。
阮唯仿佛置身事外,语音语调都没起伏,对王静妍更没有任何多余情绪,完全当她陌生人,“那你现在见到了?”
王静妍低着头,难掩愧疚,“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没等她说完,阮唯便问,“哪件事?”
“是我不好……我家里实在困难,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她,我没想过要害你,真的,她再三和我保证,只是为了阻止婚礼,点到即止不会有大问题,谁知道……”她精神紧张,几乎是浑身发抖。
而阮唯穷追不舍,“她又是谁?”
王静妍偷偷望她一眼,小心翼翼回答,“就是佳琪……是她来找我,说要替我爸爸还债,但要我在婚礼当天想办法控制时间……”
王静妍是痛下决心,但没料到阮唯一个字都不信,侧过脸看她,满是讥诮,“说是谁就是谁,你有证据吗?”
王静妍咬牙,“现在没有,但是我会去找佳琪对峙,到时候我把对白录下来,那就真相大白了。”
有人自主自发帮忙,阮唯却不见得开心。她的眼睛里仍然写满戒备,食指在前座椅背上漫无目地划着,稍顿,开口问:“为什么要帮我?又缺钱还是要帮忙?”
“我是真的愧疚……”可能连自己都不信,没等多久便放弃粉饰太平,“由于康先生的缘故,我在这里找不到一份工,身上有债,又有妈妈和患病的姐姐要养,实在撑不下去,阿阮,可不可以请你帮帮忙,帮我和康先生求情,让他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赎罪,只请他给条活路。”
“康榕?”
“是。”
“原来他也玩这一套。”阮唯皱眉,略想一想,尔后说,“话我会帮你带到,至于他怎么做,我不能保证。”
“谢谢你,还有……阿阮,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必道歉,每个人都有价,何况是感情?我理解你。”
“不是……不是的……”
王静妍还要说话,似乎一定要受害人说没关系,不要紧,宝贝我依然爱你才甘心,但阮唯懒得等,“抱歉,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个人时间?”
她气势逼人,王静妍几乎不敢直视,犹豫三番,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缩手缩脚走出教堂。
四周围再度安静,漂浮的尘埃与垂落的光作伴,陪伴她虔诚向上帝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
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
全属于你
直到永远
阿们”
愿上帝爱世人,也爱她,如弃子如孤儿的她。
太阳落山时回到市中心,继续她漫无目的的闲逛。
她端着咖啡走在商场内,到一家首饰店门前居然透过透明玻璃望见庄家毅——
他陪娇妻简如玉来挑项链,或者是她有重要场合要出席,或者是他们夫妻的放松活动。
庄家毅似有感应,忽然间转过头对上她的眼,两个人都愣神,谁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是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平平常常打招呼?
到最后由阮唯做出选择。
她走进店内,向庄家毅微笑,挥一挥手,“庄先生,这么巧。”
庄家毅面无表情,做机械回应,“是,很巧。”
阮唯随即去看简如玉,她衣着简单,面孔朴素,不似传言夸张,阮唯笑着和她打招呼,“hi,你就是庄太太了吧?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之前的事,要重新认识世界。”
简如玉温和地笑,“阮小姐还是那么可爱,差一点就要和你住一起,真是遗憾。”
“那还可以做朋友的嘛。”
“说的也是,那你帮我看一看哪一件更好,好不好?”
阮唯欣然答应,让庄家毅在一旁做巨石,一语不发。
等到简如玉挑中心仪首饰,她才要功成身退,“我还要去买点东西,不打扰你们,你和庄先生慢慢逛。”
她一走,简如玉就变脸,倒不是针对阮唯,而是对庄家毅,她拿眼角看他,舌尖上都是嘲讽,“刚才忍得很辛苦?”
庄家毅握紧手杖,不答。
简如玉得意地笑,“谁想到你庄家毅还有这么一天呢?全程被人当空气,想想,这处境和我好像。”
庄家毅转过头,看她一眼,既不是恨也不是愤怒,是深深的无力。
他叫赵猛,“你开车去出口等。”转而对简如玉说,“到点收工,你和我,回家都可以交差。”
“我要不要感谢你?庄先生。”
“随意。”
不爱她,甚至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男人的爱情设有开关,投入、抽身,通通轻而易举。
半小时后,庄家毅在出口等到阮唯。他摇下车窗,冷着一张脸,“上车。”
她迟疑,他补充,“我们谈谈,只占用你一个钟头。”
她在犹豫当中登上庄家毅的车,对于他,她总归狠不下心。但旧情已旧,该抛就要抛,否则害人害己,恶果自食。
赵猛开车,沿海边走。
一路上庄家毅沉默少言,连眼神都不肯给,似乎已经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然而无所谓,旧情人相互厌憎才证明曾经爱过,否则如何证明你付出纠缠心意难平?
傍晚凉风骤起,赵猛将车停在一座望海别墅前,庄家毅下车,走在前面。
阮唯站在别墅前,碧海蓝天就在身后,她一时间被抽走了魂,默然无言。
庄家毅回过头看她,低声说:“你进来,我带你随意逛逛。”
她醒过神,三两步追上,仍然像孩子一样乖乖跟在庄家毅身后。
进门,玄关处一幅油画,乍看之下与这座楼从外形到位置都相似。
落款是她的名字——阮唯。
庄家毅说:“先有画,再有楼。”
他抬头看画,仿佛陷入一段久远而美好的回忆,伤感与缅怀交织在后背,令她鼻酸,也令她心疼。
她偷偷掐着掌心,怕自己疼,更怕自己哭。
她已经决定,就不再回头。
她说:“走吧,不是要逛一逛吗?”
庄家毅略显失态,右手撑住手杖向前迈步,客厅有设一架复古钢琴,年代久远。
庄家毅说:“你从前喝醉酒,就坐在这架钢琴前胡乱唱歌,每一句都是你爱我。”
“可是我记不得了,庄先生。”
她真是残忍,杀人饮血,与冷血动物没区别。

第44章 往事

第四十三章往事
庄家毅听完,大约疲累到了极点。皱着眉,全身重量都依在手杖上,艰难地弯曲双腿,慢慢坐回沙发椅。
他独自呢喃,“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稍后又不甘心,“怎么会不记得……那么多年,怎么忽然就不记得……”
他陷入回忆,阮唯却在思考要如何脱身,她狠心起来比任何人都冷。
“如果没有其他事……”
“就在这里。”庄家毅忽然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就在这里,你得知我和简即将结婚,要彻底分手,我恳求你留下,你却连扇我五六记耳光,坦白说,就连我父母都没有对我动过手,你这个小朋友,疯起来真是没底线。”
他自说自话,语气亲昵,仿佛独自陷入回忆,又凭一己之力将回忆带入现实。
庄家毅说:“十年,或者更长,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阮唯站在原地,冷着脸提醒他,“庄先生,你已经有家室,而我没有兴趣做第三者。”
“你从来不是第三者,你是我永远的唯一……”
“你正在企图令我变成第三者。”
争不过她,只剩颓然,他捏着鼻梁,懊悔浮上眼底,“阿阮,要怎么说你才能谅解我?你难道不明白,我们这种人,婚姻从来不受自己控制。我们都差一步,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真的……我已经努力过,阿阮,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苛刻?”
阮唯站得笔直,居高临下望住他,“我知道为什么,无非是因为简是独女,从小万千宠爱在一身,继承父母财产是必然,而我……一个孤女,拿多拿少全靠外公怜悯,要我选,我也选她。”
“如果我有的选,一定只是你。”
“所以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差一点是你弟媳,庄先生。”
庄家毅却说:“极力促成你和家明的婚姻,也不过是想让你离我近一点。家明很好打发,他已经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她突然起高声,怒从心起。
“阿阮……”他的呼唤几乎带着恳求。
阮唯嘲讽地笑,如今看庄家毅,只剩恨意,“庄先生,你比我想象中更加无耻。”
庄家毅怅然,“你和我最后一次闹翻,也是为这件事。表情与你现在,如出一辙。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失忆是想忘记过去,还是独独只想忘记我?”
“你太看得起自己。”
“这也许是我一路走错的原因。”他站起身,慢慢走向她。这次没有借助手杖,因此他步履蹒跚,仿佛重病之人,“你和陆慎,我和简,各有一次,两个人都出轨,互相扯平,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紧紧拥抱她,拥抱他熟悉的天真与美好,再次恳求,“阿阮,不要离开我,没有你,生活还有什么可期待?阿阮,别走……”
他太懂得男男女女游戏,这一刻她心软,他便缠缠绵绵吻过来,微凉的唇落在她嘴角、侧脸、耳后,轻得像羽毛,柔得像春天最后一片雪。
她几乎要被拉回十余年的热恋,最终却被脑海中涤荡的回音叫醒,她睁开眼,一把推开他。“庄先生,我和你不一样,我对过去已经没有留恋,我也没兴趣陪你玩扯平比烂重新开始那一套。”
庄家毅退后两步扶住椅背,“果然还是不行……从前人人都说你最乖最听话,其实我知道,你骨子里叛逆,绝不肯心甘情愿低头。”
她抬头看钟,冷冷道:“是你送我回去,还是我叫人来接?”
“叫谁,陆慎吗?”
“你管得太多了。”
庄家毅站直身,静静看着她,露出颓然又无奈的笑,“你终究还是要走。”
她说:“每个人,最终都要‘走’。”
“不会再回头了?”
“不再回头。”她的心,如刀割。
“好。”他恢复平静,将赵猛叫进来,“你送阮小姐回去。”再对她说:“我就不送你了,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儿。”
临出门,她说:“我这辈子,最恨‘听话’两个字,也许从你结婚那天起,我就已经发誓再也不要听任何人的话。”
凉风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月光落进窗台,庄家毅的烟已经装满烟灰缸。
他静静地,也不开灯,陷在黑暗当中缅怀从前。
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阮唯坐在赵猛车上才开机,屏幕上跃出数条信息,廖佳琪约她吃饭,大嫂问候她近况,陆慎提醒她开机回拨电话。
她却打电话给康榕,开门见山,“陆慎在哪里?”
康榕答:“我刚送陆生回鼎泰荣丰。”
她随即挂断电话,连门牌号都不必问,要求赵猛将车开进鼎泰荣丰。
下车后进电梯,到二十一楼,单门独户,她敲他门。
陆慎开门,见是她,显然一愣。
他刚刚洗过澡,短发微湿。
看她眼圈微红,又不知她经历过什么,下意识地皱眉,“进来再说。”
她进来却不是等待交谈。
她攀上他,踮脚吻住他。柔软滑腻的小舌头先他一步,向内探,勾起他今夜所有豫望。
她想要他,急切地想要被充满被围困或者被撕裂,她渴望疼痛,渴望滚烫的禸体,渴望他所给予的一切。
他后退,她向前。
他转过身将她压在墙上,缠绵激切的吻也终于告一段落。
陆慎抬手捏住她下颌,眼神中藏着一股强势的逼迫,“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她喘息着,胸口起伏,委委屈屈的语调说:“我见到庄家毅,又和我谈过去,我多多少少……七叔,我好害怕……”
“怕什么,嗯?”
“我怕我站不定……”她抬头,用乞怜的目光望着他,“七叔不要我了吗?我……我想让你要我,我想让你进来……”
来,填满她,占有她,洗涤她所有的犹豫与挣扎。
她是多么渴望,多么激切,多么……
陆慎勾住她的腰,向上一带,她随即盘上他的腰,他便抵在墙上开始,在她的眼泪和缠斗中于床边结束。
一身热汗也要黏住他,阮唯问:“陆慎……你会爱我吗?”
他转过身,回抱她,轻拍她后背,就像在哄女儿,低声说:“什么是会?我爱你是过去现在将来,永远。”
她甜蜜的安心入睡。
而他却在苦思,“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爱你……”
月光温柔,冬夜寂静。
有人欢喜,有人沉默。爱情从来不公平,也不讲道理,许多时候,你连一个可以恨的人都找不到。
午夜,庄家毅离开别墅,他知道,这座楼他不会再来。
清晨,她依然被噩梦惊醒,浑身发抖,哭喊不止。
陆慎失态,匆忙从厨房赶过来看着她哭,看着她喊不要,一声声求饶,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她醒。
“怎么了?又做噩梦?”他抬手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头发,眉目温柔。
阮唯一句话也不肯说,只紧紧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前,仍在瑟瑟发抖,陆慎轻抚她后背,“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你都不必再害怕。”
随即握住她攥住他衬衫的手,定定道:“一切有我。”
等上许久,她才有稍许放松,慢慢放开陆慎,却仍然低着头不肯看人。“你去忙吧,我自己起来。”
“我今天放大假。”
“为什么?”
“昨晚体力透支……无心工作。”
她适才笑一笑,躲进被子里,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怯怯地望着他说:“七叔……我昨晚是不是很疯?”
“嗯。”陆慎替她掖好被角,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唯恐一丝风吹跑了她,之后才拨开她乱糟糟的头发说,“疯得要做女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嗯……完了……”她拉高被子盖住头顶,呜呜地叫。
陆慎隔着被子抱住她,笑着说:“疯是疯了点,不过……我很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但凡与她有关,他势必用十二分心思看待,越是珍重越是无措。
阮唯在床上懒了一阵,最终被厨房的香味唤醒。
她套上陆慎的衬衫挪到餐桌边,他明明只做再简单不过的培根三明治配鲜橙汁,却因煎得卷边的培根而香透一整间屋。
陆慎收拾好厨房,坐到桌边,做一个请的姿势。
她在他对面落座,望着白色骨瓷碟里色香味美的三明治发笑,“七叔,以后你从长海辞职,我们去开餐厅好不好?一定是米其林超星级,顾客排队来吃,必须提前一年预约,不然根本等不到。”
陆慎却说:“不好,我今生都只做给你吃。”
严肃的教导主任讲起甜言蜜语,效果一翻数倍,甜得倒牙。
她笑嘻嘻咬一口三明治,仿佛吃到童年回忆,又简单,又有诸多层次,一面叫你返璞归真,一面又用精巧技艺勾出你心中所有珍藏的有关美食的记忆。
阳光正好,她抿一口鲜橙汁,绕到他身前,挤进他与三明治之间,分开腿跨坐在他身上,伸手勾他纽扣,拉长声音喊:“七叔,三明治太素……”
“想干什么?”他问。
她摇头,一点提示都不肯给。
陆慎垂眼看她敞开的衬衣领,问:“穿了吗?”
她抿着嘴笑,摇头。
他叹息,无奈中有甜蜜。

第45章 对峙

第四十四章对峙
他一巴掌拍在她屯后,佯装警告,“刚起床又闹什么?听话,去对面老实坐好。”
她怎么肯轻易听话?故意抵在他膝盖上,扭着腰画圈,仰起脸勾他,“早上才好呢,阳光好,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喜不喜欢,都写在脸上……”
陆慎却只捏一捏她面颊说:“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她贴上来,轻声细语在他耳边说:“我不吵你,你忙你的,我弄我的。”
他无奈长叹,认输,“无聊就去画画,工具从岛上搬到这里,就在工作间。”
“为什么?”
“怕你不再回去……”他说完,她同样心酸。
陆慎的手拨开她长发,露出眉骨上已经变淡的伤疤,问她:“还疼不疼?”
她摇头否认,他继续,“我这一生,从前最后悔的是在生日当天向母亲讨要礼物,而现在……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需要心理治疗?”
“我不知道。”她自近处歪着头看他,小声抱怨,“你凶起来真的好可怕……”
“嗯,以后不会了。”
“这个我不信。”
“好,那我也努力去做。”
阮唯说:“伤口总有痊愈的一天,我们都要向前看。”
“好,听你的。”
她笑着调侃,“难得七叔你这么乖,要不要发一颗糖当奖励?”
“没大没小!”
她仰起脸,含住他单薄的唇,仿佛小朋友拥有人生第一课堂,舍不得吃,要一点一点舔到融化,却令他在痒和酥之间无力克制,抬手按住她后脑,在餐桌上吻到尽兴。
她红着脸喘息,被一个吻抽走了骨架,浑身软趴趴赖在他身上不肯走。一直等跟他进书房,在他膝上看他办公,看见往来邮件都好奇,问东问西。好在陆慎极有耐性,无论她的问题多幼稚,他都尽心尽力讲给她听。
但也许是他的私人教学太过无聊,她居然趴在书桌上睡晕过去。
陆慎无可奈何,抱她回床上,再而终于能静下心来做事。
十点,手机收到康榕短信提示,提醒他查收私人邮箱,有一段录音证据待查收。
他抬头望一眼紧闭的书房门,起身反锁,再坐回原位按下播放键。
是王婧妍与廖佳琪。
王婧妍情绪激动,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承认?明明就是你找到我,叫我在婚礼当天随时随地通报进程,更要想办法拖住阿阮,保证她在恰当时间上车,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变成我一个人的错?我和她有什么冲突,为什么要陷害她?我想了好多天都想不明白!佳琪,你到底为了什么要害我,害阿阮?”
廖佳琪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听。我今天来只是看在从前大家朋友一场,实在不想驳你的面子,你要借钱还是要找工作,只要开口,我都可以帮忙,不用这么绕圈子污蔑人。”
“我污蔑你?”王婧妍显然不置信,又不擅长吵架,从声音当中都听得出她当时一定气得发抖,讲话都带哭腔,“难道不是你哄我说,会替我父亲还清赌债?只需要我帮一点点忙,根本不会伤害到阿阮。谁知道车祸会那么严重?事发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天天夜夜到教堂祈祷,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
“当时睡不着,现在也睡的香了,拿了钱就老实一点,不要总觉得全天下你最委屈。婧妍,我们大家都很忙的,没时间陪你演苦情戏。”
“所以呢?所以我就被你彻底抛弃?要独自面对陆先生的审问,百口莫辩?佳琪,做人做事不是你喊停就能停的!”
廖佳琪拔高音量,不耐烦地大声质问:“那你还要怎么样?钱都已经拿到够本,还要贪得无厌再拿一笔?你疯了你!”
王婧妍却冷静下来,转口问:“我爸爸的死,是意外,还是你们在斩草除根?”
廖佳琪嗤笑一生,极其不屑,“婧妍,我拜托你用用脑,现在又不是拍九十年代黑帮电影,动不动杀人全家,我们都是守法公民,稍稍越轨也是情势所逼……”
“爸爸那段时间总是挑拨我找你拿钱,说那个数怎么够?这么大的案子,受害人又是阮小姐,一定要三倍的价才够,谁知道没几天他就出意外,连尸体都不全,你有没有看过人被货车碾碎是什么样?我给你看他照片,看清楚,这是我爸爸,是你Uncle,载过你,也给过你开年利是。”
“你是不是疯了!我不要看!我为什么要看这个!”
音频里发出一阵女人的厮打与尖叫声,吵闹过后,王婧妍哭着说:“你们太坏了,真的太坏了……害我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害她?你和她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阿阮对你的好,你下辈子都还不完,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