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展鸿适才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摆摆手,“你去,正事要紧。”
气氛沉闷,江展鸿退后两步坐回沙发,点一根烟含在口中,并不理会突然回家的女儿。
江安安决定自己去找,她一面上楼一面喊,“阿楚,我从火星回来啦,还给你带礼物,快点出来领。”
走廊里空荡荡有回声,江楚楚的卧室门紧锁,无人应答。
或许是第六感驱使,江安安放下行李回到客厅。
“爹地,阿楚呢?”
江展鸿抽一口烟,烦闷异常,“我怎么知道?你两个一个比一个癫,迟早要出事。”
掸掉烟灰,继续自言自语,“早知道这样,当年省下来就该掐死你两个。”
“对,掐死。”神神颠颠,好像已然失常,“反正一个两个都是废物。”
江安安并不怕他,扬起下颌直直顶回去,“我同阿楚死了,好给北姑的儿子让位?爹地,妈咪如果知道你在外面养北姑生儿子,会不会气得要跟你同归于尽?”
江展鸿站起来,猛地一耳光抽过去,把江安安带得摔倒在短沙发上。
江安安脑内轰鸣,好半天才清醒,模模糊糊听见江展鸿在身边一连串暴躁狂怒的叫骂,根本不将她当作女儿,最后警告她务必安安分分,不然要她好看。
她左耳耳鸣,平衡感仿佛也被一瞬间抽走,跌跌撞撞去主卧室找江太太。
江太太见到她同样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江安安听不太清楚,将右边脸转向江太太,“我和他,刚从南美回来。妈咪,阿楚人呢?爹地同程嘉瑞在楼下,好像在商量大事,我听讲恒指大跌,家里是不是遇到难题?”
江太太半躺在床头,讲起话来有气无力,“告诉你有什么用?就知道玩。你老老实实不出事就已经帮大忙,我同你爹地……阿楚也不要问,我……我希望她平平安安回来……我什么都不求…………”
讲到伤心处,双手捂住脸,呜咽哭泣。
江安安心头警铃大响,抓住江太太手臂问道:“阿楚出事了?”
江太太在痛哭当中抽出空来点一点头,江安安的脸瞬时间血色褪尽。
等江太太哭到力竭,再次入睡,江安安才离开主卧室,正准备回房。路过书房时听见内里传来江展鸿极力压低的谈话声,她原以为是江展鸿又在趁机与北姑柔情蜜意,气不过,偷偷拧开门去听。
正巧江展鸿背对她,正拿一只陌生的黑色无线电话与人交谈,说的是:“到时候要验dna,不可能什么都不留。”
“每一件事都要我来教,还雇你做什么?”
“都照老规矩办。”
再往后她便听不清了,只得小心翼翼再带上门,摄手摄脚回到自己房间。
凌晨一点左右,门房在大门口捡到一只纸盒,由江展鸿鼓起勇气打开,血淋淋场面再一次令江太太失去意识。
江安安壮胆去看,纸盒内用蜜蜂塑胶袋装着一截手指,内有一张纸条,依然用当日报纸拼写,警告家属“不要报警”。
江安安捂住嘴,止住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声,下一刻转为呜咽痛哭。
江展鸿暴躁地在屋内绕来绕去,双手叉腰指责江安安,“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家丧门星,好好一只股票都被你哭到衰。”
江安安不忿,“爹地,都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股票?”
江展鸿回道:“否则该怎样?陪你一起哭还是陪你妈咪一起晕倒?股票不涨哪来的钱去赎你细妹?到最后还要求程先生?你以为给人当狗好轻松?全家人都望住我口袋,恨不能分分钟榨干我。到最后一个个都不听讲,你贱,你细妹更贱。要不是她还勾住个程嘉瑞,你以为我会掏钱?我一毛钱都不给!随她去死!”
积攒了多年的郁愤终于讲出口,简直大快人心。
江安安冷冷盯住他,不再哭,“说得对,反正爹地早已经有儿子,还要女儿有什么用?卖不出去,个个都是垃圾。”
“是!”江展鸿转过身,双眼带血,是一直冲出丛林的凶兽,“万幸我还有儿子,好过你们……”他扫一眼横躺在沙发上的江太太,牙缝中挤出一句,“贱*人生贱*种。”
江安安心口滴血,失望、灰心,无以复加。
她抓起手包向外冲,江展鸿仍在喊:“你又准备跟谁私奔?滚出去就永远不要回来!”
江安安回头,深呼吸,极力克制,“你放心,我一定等到阿楚回来。”
“不用你费心。”
“江先生下午给我一耳光,到现在还听不清,我连夜去看医生,好开一张验伤证明。”
“滚!有多远滚多远。”
江安安脚步不停,一转眼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四十分钟之后,天安大厦907,门铃叫醒子夜大梦。

第51章 彻查

第五十一章彻查
江安安见到肖劲的第一句话是,“我看过你简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救她。”
蒋琬也醒来,三人在肖劲卧室内密会。江安安把所见所知都讲完,最后说:“肖劲,我现在只敢找你。”
肖劲面色铁青,讲一句“抱歉”,不顾女士在场,低头点燃香烟。
当下,唯有尼古丁能令他保持清醒。
他深吸一口,吐出一团蔚蓝色烟雾,只讲三个字,“你放心。”
转出门到客厅,拨通孙文龙电话,抬头看钟,凌晨三点,正是睡眠最深的时期。
“哪一位?”
“文龙,是我。”
孙文龙改变态度,热火上窜,“拜托你拨电话之前看看钟,现在是几点?天还没有亮就找我谈心?我是病到快死但不想提前入殓。”
肖劲说:“阿楚出事,你带上证件,我们在光华一号楼碰面。”继而挂断电话,穿上外套便往外走。
“肖劲!”
江安安从卧室走到客厅,突然间大声叫住他。
肖劲站在门前,未回头,只应道:“万事有我。”讲完拉开铁门,抬起长腿走向老旧且破败的电梯。
江安安仍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一扇门,绝望与希望交织,五味杂陈。
忽然有人从背后搭她肩膀,是蒋琬。
“你放心,阿劲这个人话不多,但句句都真。他既然答应就一定尽全力办到,更何况出事的是她,不用你拜托他都全心全意去救。”
时钟不紧不慢向前追。
孙文龙在床边呆坐一阵,枕边人拧开台灯,半梦半醒间问:“你不是早已经请辞,怎么还有人凌晨来电?”
“私事,你睡吧,我去去就回。”他回过头,轻吻妻子面颊,令她安心去睡。
两人在光华一号楼楼门处会面。
孙文龙下车时,肖劲正站在一盏路灯下抽着烟。见他来,皱着眉与他招手,“前前后后我都走过一遍,最有可能的出口在右侧,接呢东道,路窄,车多,好处理。”
“事发在几楼?”
“三楼,婚纱店试衣间。”
孙文龙点点头,“上去看看。”
堂而皇之地“哐哐哐”敲门,叫醒值班保安,再由孙文龙出示已失效证件。
两人先进入中央监控室,调出当日当时监控录像。
江楚楚在十一月二十七日下午两点四十一分走入光华门楼,择四号电梯上三楼,中间无间隙,两位保镖全程陪同。
再调取婚纱店内监控录像,她于三点零三分,进入试衣间,期间应当由工作人员陪同,但被经理叫走,稍晚一步。
直到三点十五分,工作人员企图回到更衣室时,已发现人去楼空。
中间不过十二分钟。
“动作很快,应该是熟手。”孙文龙从肖劲口袋里分一根烟,将医嘱都丢到九霄云外。
“不一定。”肖劲将录像调到当天下午一点,快速播放。“这里——”他按下暂停。
一位高大送货员从后门进入婚纱店,与工作人员交谈过后将货物送达指定地点卸货,手推车上一只大箱,足够装下成年人。
孙文龙笑称,“一号选手入场。”
再回放,锁定一位同样高壮的清洁工人,事发时正巧在婚纱店做清洁。
孙文龙忘情地抽着烟,吞云吐雾,“两个人,一只箱,足够了。”再叫来保安,“调呢东道摄像头,从当天早上六点起。”
一辆黑色面包车,右侧刷着“从龙快运”四个字,于一点十一分停在大楼垃圾口,至三点二十八分,清洁工与送货员连带一只大箱一同上车离去。
孙文龙敲着桌子说:“计划缜密,很像‘大富豪’嘛。”(张子强外号)
肖劲说:“你去查车牌,我去问大楼工作人员。”
“九点才开工,先睡三个钟头。”
“我睡不着。”
孙文龙拍他肩膀,“放心,我和学生妹有缘,一定陪你查到底,实在搞不定,就报警咯。”
“这类案件破案几率有多少,你比我清楚,不然李先生当年也不会自己处理,当然,还有王华懋当反例,我不可以冒这种风险。”眼抽了一根又一根,烦恼却未减,一分一秒估算时间,“还剩二十九小时。”
到天亮两人分头行动,中午约在码头附近茶餐厅见面,肖劲叫一份三明治,食不知味。
孙文龙说:“□□,根本没头绪。你怎么样?”
“钱小姐称,那位送货员是新入职,接替她熟识的从龙送货工,人很高,东北口音,清洁工戴口罩,她没有注意。”
“还有呢?”
“三点零一分那个电话,是程嘉瑞打过来,叮嘱千万注意她江小姐个人喜好。”肖劲忍不住勾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位钱小姐还夸阿楚命好,遇到这样细心贴心的未婚夫。”
孙文龙大笑不止,“哇哇哇,阿劲,你不会连这种醋都要吃?”
肖劲低头饮一口冰咖啡,皱眉说:“不是,时间太巧合,我总觉得有内情。”
“你的意思是……”
“先不管这个,人在哪里最要紧。”
话音刚落,桌上多出陌生人,由孙文龙作介绍,“这是阿光,这是肖劲,阿光,快叫人。”
阿光四十岁上下,个子矮小,人干瘦,堆着笑望向肖劲,“阿叔好,阿叔以后多关照。”
肖劲依旧是一张木雕似的连脸,全无起伏,直入正题,“一个月内有没有新人来?我要见蛇头。”
“阿叔,有是有……”
孙文龙掏出一叠现钞,“拿去买糖。”
阿光顿时眉开眼笑,急急忙忙把钱塞进衣兜,露出一张缺牙的嘴,展示他的个人价值,“两礼拜前,缺牙辉带进来一批东北人,又凶又恶,个个是恶鬼投胎啊。”
“给个地址。”
阿光背书说:“就往这条街走,走到尽头左转,再走到底,有一家麻将馆,阿辉天天都在里面打麻将,不输光不出门。”
肖劲放下一张百元红钞,抬脚就走,径直走到“大发麻将馆”,由阿光将人叫出来,肖劲与孙文良在巷尾等。
阿光交完人拔腿就跑,缺牙辉自知不对,但再要跑已然来不及,被孙文良一拖一带按倒在地,标准的兵抓贼姿势。
孙文龙抬头看肖劲,“劲哥,太久没有练过手,这机会让我给我怎么样?”
肖劲靠在墙边,低头抽烟,不置可否。
等他抽完嘴里这支烟,缺牙辉也变老实辉,跪在地上,一问一答省时省力。
肖劲扔掉烟头,抬脚,在鞋底碾碎,低着头问:“那批东北人是谁接手?”
“周大龙,就……就住临海这条街,这个时间多半去光华小学接女儿放学。”
肖劲继续,“是他做中间人?谁是雇主你知不知道?”
“大哥,你懂的啦,做这一行,讲究一环套一环,上线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肖劲抬高面前这张花花绿绿的脸,警告说:“不要让我失望。”
“不会不会不会,两位都是超人,我逃都不敢逃。”
原本就经历多年审讯与反审讯训练,该打哪一处,用什么力道,没人熟得过他。
鞋底擦过地面,烟头被踢到墙角,肖劲招呼孙文龙一道走,留一句,“讲谎话,分分钟回来找你。”
“不敢不敢不敢……坚决不敢……”缺牙辉还对着墙,眼都不看偏一分,神叨叨疯子一样。
下午四点四十分,周大龙与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他的贴心小棉袄放学。
一见女儿身影,立刻眉开眼笑,刚准备迎上去,却发觉女儿被一位陌生男子叫住,男人蹲下*身拿一只硕大棒棒糖与她玩笑。
周大龙脑中警铃大作,预备冲上前与人对峙,却发觉忽然间身后有人紧紧贴上,“我朋友陪小侄女玩一阵,周先生抽时间与我聊两句?”

第52章 波折

第五十二章波折
肖劲捏着半空的烟盒在周大龙面前晃一晃,低头抬眉,问:“要不要烟?”
周大龙面色蜡黄,机械地摇头,“想要干什么?钱你尽管开口,不要动我女儿。”
肖劲嘴角叼着烟,半眯着眼,歪嘴笑,“不用紧张,大家都是文明人。”
“你想知道什么?”
“本月你接手一批东北人,现在,人呢?”肖劲抬手取下香烟,拧着眉毛问。
周大龙即时戒备,张口就是,“有上家当然有下家,我也不是最后一环。”
“好——”肖劲并不打算玩言语威吓这一套,他只向前看,一个眼神,孙文龙自然领会,牵着小姑娘的手就要向广场另一端走。
“叼你老母!”周大龙骂一句粗口抬腿就要去追,可惜未能跑出一步远,仅仅半秒钟时间,他已经从站变跪,侧脸撞在潮湿坚硬的矮墙上,一只小虫悉悉索索爬过头顶,他一身结实肌肉都成薄而脆的纸,在肩膀与手臂的重压下,根本动弹不得。
最可怕是身后那一位讲起话来依旧不疾不徐,一点点不平喘息都听不出,“最厌烦你们这类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鞋底踩在周大龙肩下三寸,右手抓住他一臂向上抬,慢慢、慢慢,要接近平直。
周大龙终于忍不住吐口,“是是是,是我安排那几个东北人车、住,也是我代‘老板’传话。”
“老板是谁?”
“我同他单线联系,只晓得他付美金,出手大方。”
肖劲的烟快燃到尽头,一截烟灰脆裂,雪花一样落向杂草丛生的地面。他松开手,周大龙顿时落到地上,死狗一样趴着喘气。
肖劲抬脚踢一踢周大龙,“打电话通知你老板,讲你去澳门输得只剩底裤,要他再给十万美金,不然你就去找记者卖新闻。”
周大龙转过身,背靠矮墙,“好,只要你不搞我女儿,事事都好办。”
个个都有老豆疼,只有阿楚……
他又想到楚楚,回忆江安安口中他碰都不敢碰的形容,心上猛地一抽,突然间急躁,盯住眼前疼得几乎蜷成一团的周大龙,恨到了极点,恨不能一颗子弹结果他。
万幸孙文龙及时出现,一手搭住他肩膀,令他从漩涡一般的愤怒中抽身,孙文龙含着一颗水果硬糖,语音含糊,“喂,你搞什么,眼神这么猛,我都以为你要强*奸他。”
周大龙扶着墙,强撑着站起来,急急问:“我女儿呢?你敢搞我女儿,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孙文龙摆摆手,全不在意,“带她去逛游乐场啊,你做完事就领她回来。”
周大龙被带到附近一间士多店,打声讯台去1696bbcall留言,“十万火急,望复。”
十分钟之后士多店红色电话机响刺耳铃声,周大龙去接,讲完既定台词,约一小时后东江码头一号港,福隆集装箱下收钱。
周大龙挂上电话就问:“我女儿呢?该做的都做完,你们什么时候放我女儿?”
孙文龙吃着鱼蛋,边嚼边说:“拜托,你女儿玩得正开心,不要扫兴好不好?一个钟头之后见完‘老板’,我保证你飞一样抱住你女儿。”
孙文龙从肖劲衣兜里抽出一根烟,送到周大龙嘴上,顺带拍他肩膀,安慰说:“takeiteasy,ok?我看起来像办事不讲信用的人?放心,我是好人。”
周大龙冷哼,“到这里来还分好人坏人?你要是好人,根本玩不起,只有坏到底才有可能同坏人斗。”
孙文龙靠着冷饮店灯牌,饶有兴致地回说:“你这个人,讲起话来还有点道理。”
“我是读书少,多读两年书,我都去当哲学系教授。”
“我看你女儿好聪明,一定很会读书。”
“门门都是a啦,有钱没钱都送她去念南大。”
“不错,女孩子就是要多读书。”
“喂,你讲起来头头是道,你有女儿没有?”
“我?”孙文龙自嘲道,“我就快去见上帝,辛亏没子女,不然死都不能安心闭眼。”
天色渐晚,斜阳倾倒在深蓝水面,只剩孱弱力量支撑半片血光。
温度骤降,夹克衫抵不住寒流,南下的风从西伯利亚高原奔袭而来,冷得骨结生疼。
“到时间。”肖劲低头看表,随手扔掉烟头,抖一抖衣领抬腿向前。
是晚霞与夜幕缠斗下行走的孤胆英豪,观众敬佩他热血满腔勇往直前,却也需承担英雄寂寞悲剧收尾。
三人到达约定地点,巨大的集装箱交错分布,夜色下形成一幅庞杂浩瀚的迷宫,似人生路,任你追逐、碰壁,上下求索。
肖劲与孙文龙各自找好藏身处,周大龙站在起重机下来回踱步。
终于,大鱼上钩。
来人穿着合体的西装,身形瘦长,逆光站在周大龙对面。“贪得无厌,我看你不想在这一行做下去。”
周大龙摊手,耸一耸肩,“怪就怪你遇到厉害人物。”
那人略微一怔,孙文龙身似猎豹,敏捷地从暗处一跃而出,发力冲向目标。
那人抬腿就跑,连手中装载十万现钞的塑胶袋都扔掉,只求逃生。
眼看左转向外,只剩百米路程就能冲到值班工人居所。
黑暗中闪过一盏火星,原来是被高高弹起的半支烟,抛高、落下,黑色幕布中留下一道未完的光弧。
右手边货箱背后站出一具颀长身影,头略低,前后步,一抬眼的瞬间,他已察觉腹下剧痛,身体成为一棵轰然倒塌的大树,脚边一带,已经不可逆转地跌向地面。
人落地,烟落地。
肖劲制住他,白色强光下看清他的脸。
喉头干涩,声音沙哑,肖劲平静地发出两个音,“丁叔。”
丁疼得面目扭曲,半张脸被集装箱箱壁挤得变形,艰难地开口说:“阿劲,有话好好说。”
肖劲并不放手,“丁叔,我没时间。”
孙文龙赶到,胸口不平,喘着气惊讶发问,“你两个……认识?”
肖劲点头,打发走周大龙,再将丁带到阿光家中。
一间空房,一盏大灯,三个人。
肖劲靠窗站着,看着月亮一点点沉,只有手中不断转动的打火机讲述他不能克制的焦躁,“丁叔,你了解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
丁被反绑在座椅上,垂着头一声不吭。
肖劲指间动作加快,“你中意饮水、吹风、还是熬夜?”骤停,他将打火机收进口袋,自窗台出发,一步步走近,“还是通通一起来?”他皱着眉,似乎左右为难,“丁叔,我没时间,你不要这样为难我。”
孙文龙吃着湿炒牛河配喜力啤酒,驾着腿好心建议,“大哥,你清醒一点。阿劲从前在审讯一科最能抗也最能审,相信我,你宁愿去关塔那摩也好过落到他手上。”吃一块肥牛肉,继续劝人向善,“你老板发你多少薪水?值得你死扛?讲真的,他一旦动手,你叫停都没机会。”
烟抽完了,肖劲收拢五指将烟盒捏成一团,准确抛入破烂垃圾桶,“既然讲话没有用,那就交给上帝做决定。”
天亮时,孙文龙被肖劲踢醒,“call白车。”
孙文龙抹一把脸,揉着眼问:“蚌壳烧熟开口了?”
“嗯。”肖劲面色凝重,正拨电话找人,“借船,去双姝岛。”
孙文龙仰脖猛灌一瓶啤酒,再一拍桌站起来,豪气干云,“叼你老母!我陪你演一部《英雄本色》!”
肖劲抿着唇,并不搭话。
离约定时间还剩一小时,黎爱国最先醒来,打个呵欠走到小房间内,盯住角落一小团蜷缩身影,迈不动步。
楚楚自疼痛中醒来,因伤口不曾受过应有处理,更加之环境恶劣,断口处结痂之后开始发炎、高热,导致她神志不清,满口胡话。
只这个钟头清醒一点,见有人来,慢慢撑起身体,抬头望着穿一件老旧毛线衫的黎爱国。
“是不是到时间处理我?”
黎爱国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等大哥指示,大哥等老板发话。”
“老板是谁?”
“老板是资本家,有钱人。”黎爱国蹲下*身,认认真真观察她,“小妹妹,你手指还痛不痛?”
“痛又怎样?不痛又怎样?”
黎爱国挠了挠头,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哥哥昨天手太重,不过你也是,你要是听话不动,肯定不用受苦。你看你,脸那么白,嘴那么乌,我都怕你现在就断气。万一老板不高兴,哥几个收不到钱,这一趟不是白跑了?我回乡讨媳妇儿的钱都靠这趟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