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又不一样。
楚楚歪着头观察他,高高马尾散落一旁,他匆匆瞥过一眼,发觉她头发已长,将及腰。
“肖先生,你顶一对熊猫眼上工……”她深处食指隔空虚点他,嘴角弯弯盛满笑意,“昨晚没睡好?为什么?难道是…………”拉长音,故作神秘。
“难道是因为想我?”收尾靠自己自问自答,实在辛苦。
“不是。”他目不斜视,只关注路况车况。
“讲谎话。”江楚楚信心满满,毫不犹豫拆穿他,“你刚才又眨眼又动喉结,还说不是讲谎话?”
“没有,我没有说谎。”
“没有?那是我昨晚不够深刻,是我失败。”承认失败是为先抑后扬,她脸上春光明媚,笑容甜过蜜糖,“为弥补过失,我现在再说一遍。”
“不要——”他吓得面无血色,紧握方向盘急急忙忙喊停,“不用,我都记得,你没必要再说。”
可怜,惊出一长串推辞求饶。唯恐她再提胸、中意、上*床等等。
楚楚笑得开怀,终于肯正对前方背靠座椅,一本正经地询问他,“你计划几时给我回答,明天?后天?还是要下周一?”
他再一次陷入沉默,昨晚斟酌一夜的话难以开口,或许因她笑盈盈模样太耀眼,或是因他优柔寡断性格缺陷。
忍不下又放不开,他亦不好受。
但她霸道起来,无人能敌,“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再”字只是恭维,虚伪得很,她根本不给他时间拒绝,下一秒就宣布,“好啦,你已经默认成为我男朋友。”
肖劲手颤,瞳孔放大瞪住前方尼桑车尾灯。
“我跟你讲,当人家男朋友要自觉更要自律。从现在起你不可以再称呼我江小姐或是江楚楚,必须叫我阿楚……不过你不愿意还可以有第二选择,毕竟我这个人一向大度。”她耸耸肩,继续自说自话,“不叫阿楚,叫baby或者甜心我都ok的啦,或者是honey?法国人都怎么称呼对方,不如你教教我?”
她睫毛长而卷,扑闪似一对小蝴蝶,侧过脸对着他,笑个不停。
“到了。”
车抵达学校大门,肖劲面无表情宣布,暗示她是时候闭上嘴下车。
然而江楚楚一旦下定决心则绝不轻言放弃,江如澜从码头工做起,离船王只差一步,江展鸿负资产起家,也赚够半山别墅,江楚楚立志从十八岁追到二十八岁,立志一定拿下barsix火辣*。
“我有眼会看,当然知道已经到校。不过你这样讲话好没礼貌,开头都没称谓,我难道是空气不存在?”
肖劲被念得头晕,不得不做出退让,“江小姐,时间不够,你该下车。”
“我刚才讲得口干舌燥结果都归零?不可以再叫我江小姐,必须叫我阿楚。”他无声抵抗,她当然有策略跟上,“这都不答应,那就叫我baby,等你三秒钟,不答应我就亲你喽。”
亲?
比绑架勒索杀人虐待更恐怖。
肖劲一分钟之内低头认输,“阿楚……到了……”
目的达到,楚楚心满意足。再看他垂头丧气,拳击场上落败都惨不过当下。
她忍住再伸手勾一勾他下颌的冲动,拿起书包同他说拜拜,下车跑走。
终于,车内只剩下肖劲一个,这是上帝对他最后的怜悯。
他长叹,肩膀脱力,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也靠过去。
颓然、踌躇、心乱如麻。
像一棵大树轰然倒塌。
但谁猜到“伐木工”居然折返回来,绕到驾驶座右侧敲动玻璃窗。
他的心再一次提起来,咽一咽口水,喉结颤动,按下车窗。
她弯腰,笑满眼底,“晚上见……”
“阿劲。”轻轻似一片羽毛,从天空到人间,最终落在他心上。
带来微微的痒。
因时间来不及,话说完必须拉紧书包往前冲,争取在铃声敲响之前迈进教室。
不畏辛苦再跑一回,为的只是同他说一声“晚上见”,当然,还有那句朦胧微甜的“阿劲”。
真是傻。
而他呆坐在车内,也快被这类“傻瓜”病毒感染,等待咳嗽、流涕等等病理反应。
一个飞蛾扑火,一个无药可医。
第31章 蒙昧
第三十一章蒙昧
五点三十分下课,三点钟开始莫名发笑,糖果的缤纷桶草莓的微酸一并攀爬舌尖,令她不自觉嘴角上扬眉眼微酣。
四点三十分,她在纸上写下一连串问候话语——
“下午好啊,有没有想我?”——太主动又太贫乏,不好不好。
“怎样,我们去哪里约会?”——期待他给建议?少做白日梦。
“阿劲,你打算几时开始履行男朋友义务?”——这句不错,隐晦地催促他进入角色、加快步调,做本埠最佳男友。
红笔画圈,反复背诵,力求做到流畅自如。
江楚楚的爱情一经滋长,瞬间如藤蔓蔓延,无人能阻挡她勇往直前用尽全力去追。
终于下课铃响,感谢上帝大赦,她一早收拾好书本只等老师放行。
等闫子高起身抬头,教室里早已经没有江楚楚身影,他的失恋苦楚无人倾诉,只得自己吞。
她是破茧的蛾,正不顾一切去找她命中的火。
车海人群中第一眼便窥见他身影。
颀长身躯斜靠车门,黑色西装紧掐腰背,仿佛只一抬手,布料就要被肌肉撑破,裂个彻底。
来来往往,无数人从他身边走过,都未能有一个挡住他面孔。
平凡众生都是南来北往的鸟雀,唯有他是一棵树,枝干参天,叶片丰茂,扎根于此,可供她遮风避雨永伴身边。
“阿劲!”她站在阶梯上远远赠他灿烂笑脸,与他挥手、大声呼唤。
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发觉,他追到她第一眼就已经放开笑容,毫无保留向这座匆忙冰冷的都市展示他长年深埋的、那一刻温柔跳动的心脏。
柔软易碎,又是坚韧不拔。
人人都是多重叠面,复杂难懂。
她抬脚,快步从阶梯向下,经过放学后归心似箭的同学老友,也经过麻木下班的中年教师,再穿越一道尖牙利齿高高铁门,仿佛公主脱掉华丽长裙穿上坚硬铠甲,从起点到终点,披荆斩棘、栉风沐雨,终于来到他身边。
“等很久吗?”右脚脚尖点地,以此为圆心半空画圈。
他低头望她,等她靠近时已吝啬收回笑容,端出严肃与木然,“不算久,这是我的工作。”
而她的胸腔被爱装满,只要他不属于蒋琬,任何拒绝与冷漠她都能承受,“说得对,男朋友也是一份工,不是人人都能做,好多人只能被迫孤独终老,阿劲,你遇到我真的好幸运。”
他今日练拳时策划完整的一席话都被她堵回去,连他都要惊讶,江楚楚扭伤脚之后转成另一人,再不躲躲藏藏欲言又止,从今后她每一句都直白又……可爱。
肖劲不懂,这正是爱的力量。
少女的青涩心事一旦揭开,当即被青春期冲动与勇敢撑起,时时刻刻鼓动她、做她坚强后盾、令她果敢前行。
他迟早要败,败给对世界所有陈旧规则无所畏惧的少女江楚楚。
他只好转身上车,而她与早晨保持一致,坐在副驾驶,快速系好安全带,双腿并拢腰背挺直,乖乖好学生模样。
“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肖劲发动汽车,瞥她一眼,“你不是在减肥?”
“突然决定不再减下去。”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后半句更出彩,“多吃猪手同黄油,撑一撑可以长到dcup。”
“咳咳咳——”这回是被口水呛住,咳得快要远离方向盘。
江楚楚面不改色继续说:“我看报道,本埠女性七成以上是飞机场。肖劲,你不中意我也要中意我的cup呀。”
他掩住嘴,继续咳,企图遮盖耳廓陡然飙升的温度。
“你今晚还有补习课。”他适时提醒。
“补习课哪里比得上男朋友?有你,我爹地都要让位。”讲情话有天赋,信手拈来都是甜言蜜语。
“六月就要参加联考。”
“我也可以直接嫁给你从此就当家庭主妇,还读什么书?”说完就后悔,要靠自己解嘲,“好啦,开玩笑的啦。都市女性要经济独立又要照顾家庭,我为你,吃钢筋饮铁水也要扛起来。”
车停在九郎大厦负一楼,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场地空旷,他拉上手刹,预备与她深谈。
她同样解下安全带,等他开口。
但他是紧张焦灼,她是好整以暇,就等他出手,接下来才好接招拆招。
他正坐,仍旧面对前方一辆丰田越野车,“阿楚,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想要的……我一样都给不了。”
她沉着冷静,剥皮拆骨,一句一句分析,“我想的是哪种人,你又是哪种人?你解释给我听。”
肖劲说:“你想要一个谈起来风风光光,带出门人人羡慕的玩伴,但感情的事不可以拿来玩。”
楚楚回应,“你又知道我只是玩玩而已?肖劲,当天晚上我同你讲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要我去楼底拉横幅去电视台打广告才能证明我爱你不是玩玩而已?”
“你还小,未来还有一万种可能。”
“我就知道你要讲这个……”正中下怀,她几乎是不屑地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紧挨的一辆黑色宝马车,“就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我不配谈爱情,不配喜欢你?那多大年纪才够资格?像蒋琬一样二十五岁够不够?四十几岁老夫妻一样出轨的出轨,离婚的离婚,这就叫作负责?肖劲,你未免太不讲道理。”
“蒋琬?和她有关?”
“当然,她现在是我头号敌人。”
他猜不透,也不与她多做纠缠。
他想要劝服她,却也并不期待结果发生。
肖劲矛盾得要撞墙,从前掩护、攻坚、过刑都抵不过今天犹豫不决进退维谷。最终,一切无法宣泄无法讲明的心事只能化作一声长叹,“我怕你将来后悔。”
楚楚固执、坚定不移,“我现在放弃,下一面就要后悔,哪等得到将来。”
他在她纯直炽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成为一个微小卑劣的叛逃者,因他尝过人生种种苦难,不愿她承受任何艰辛,他的祈盼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未能真正看清。
肖劲依然推拒,“我远不如你想象中好。”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象中的肖劲是什么样子?”
“阿楚,我不是在跟你辩论。”
他终于肯转过身面对她,却不期然对上她泛红含泪的眼睛,是这浑浊世界仅存的一对水晶琉璃,太珍贵,太易碎。
他心软,不能自已,前进一步是荆棘,退后一步是深渊,无人能解他困境。
楚楚放缓呼吸,咬牙顶住,她迈出第一步就绝不轻易鸣金收兵,“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还是忍不住哽咽,她的大胆直白他已读完,但她的寂寞孤无助谁能感同身受?“你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鼓足勇气跟你表白中间经历过什么,但是没关系,我不生气,一点也不。你说我不懂生活辛苦,但我早就把未来可能都列举完毕,没有一件事一个人令我产生放弃念头,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她没有哭,绝对没有。
深呼吸,楚楚的话还未完,“但是你看,你绕来绕去都在跟我讲差距讲年纪讲现实,唯独不说你不爱我。”她扬起嘴角,带着笑,藏着泪,“看吧,我就知道你爱我,我的直觉不会出错,你爱我好多年,或许深过我爱你,只是你死守不肯说出口。”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伸手拉住他衣袖,上半身攀过来,靠近他,“肖劲,你究竟要藏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回回都要我主动?”
咫尺间一张唇红齿白的脸,是夜间行走的妖,披着纯真皮囊,恃靓行凶。
他别无选择,唯有翘首以盼、引颈待戮。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不更,大家周五再见
第32章 现实
第三十二章现实
太近,她跪在椅座上身体前倾靠向他,更为保持平衡,双手扶住他两肩,两个人双双正对,恰好是等待拥吻的姿态。
暧昧沉沦,只等他闭上眼——
而她透过他双眼,目睹自己的渴望与依恋,她的感情无法改写,更无力否认,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再眨一眨眼,勾勒出一汪纯真魅惑。
众生色相,欲以为先,无人能挡。
他喉间稍动,外凸的喉结从上到下,忍过一场大汗淋漓的隐秘冲动。
空气干燥,仿佛由眼神交汇溅出火星劈啪作响。
最终他抬手盖住她双眼,浓密的睫毛扫过他掌心,酥酥麻麻,欲行又止。
眼前只剩一张嫣红口唇,烟云穿过摩天楼的鲜活突兀,弯曲弧度为死气沉沉都市带来一夜惊心动魄壮美诗篇。
等不来他的主动,她心甘情愿邀约,“你要吻我吗?”
然而依然没有回应。
他长长叹息,对她、对自己、对现实,同样无可奈何,“阿楚,不要这样。”
时间停在这一刻,平常吵吵闹闹不停不休的人这一刻被凝滞的空气包裹,同时被灰暗的情绪撕扯,再多磅礴无私的爱恋亦无法阻止刹那间烧成灰烬的失望。
掌心尝到眼泪的濡湿与咸涩,他的心收紧,疼痛似潮水上涌,无法抑制。
两个人,一段情,双双痛苦。
但是他、他们,个个都低估她。
不过一瞬间,悲中取乐,江楚楚很快变回不谙世事勇往直前的青春少女,拉下眼前遮住光线的手掌,眼底的泪未干,她牵动面颊,努力贡献微笑,夜光闪过一双晶莹眼珠,这世界欠她一个温暖拥抱。
“好,没关系,我给你时间。”
笑容开出一朵蔷薇花,孤独生长在人潮汹涌街口。
心如刀绞,连一口呼吸都如此艰难。肖劲握紧手刹,停了又停,仍未能讲该说完的话讲给她听。
楚楚却装出活泼快乐,拿上书包与他告别,“哎呀,到时间啦,再不上去又要被老师念,我走啦,你自己慢慢想。”
说完也不等他抬头,她快速下车,匆匆忙忙逃离现场。
只留给他薰衣草香波的熟悉味道,以及满车不能言表的挣扎痛处。
忽然间他猛地砸向方向盘,汽车喇叭长鸣,刺破冰冷寂寥夜晚。
已经跑到电梯口的楚楚忽然停下脚步,旁边一位白衬衫男士经过,少不了骂一句“痴线”,又不是防空警报,拉那么长那么大怎么不烦人?
电梯到岸,白衬衫已走入电梯按下楼层号码,却看见江楚楚木头人一样站在电梯口,神色黯然,一动不动,因而好心问:“妹妹仔,你去几楼?”
她适才回过神,懵懵懂懂走进电梯门,“去顶层,多谢。”
电梯内四面都是反光墙面,清清楚楚映出她眼角泪痕,也渐渐照出她断断续续涌出的伤心。
没有肖劲的地方才可以放声哭。
哭得接不上气,哭得毫无形象,哭到“白衬衫”都紧张,“妹妹仔,你不要紧吧?去顶楼干什么?高层风大,不好玩的。”
原来担心她“失恋”寻死。
有人关心有人问候,她哭得更大声。
十四楼到岸“白衬衫”也未走出电梯,一直陪她坐到三十一层,期间递给她半包纸巾,安慰说:“失恋没什么大不了,你才多大?还有大把青春,妹妹仔要学会向前看。”
她哭着点头,“好,我至少要活到三十岁。”
白衬衫扶一扶眼镜,笑着说:“三十岁都好年轻。”
“很老了,三十岁开始长皱纹,皮肤松弛面色蜡黄,再没有人爱。”
“最重要是爱惜自己,男朋友同与丈夫都是过眼烟云。”
两人走出电梯,一同站在走廊聊心事。
楚楚擦干眼泪,仍抽噎,“听起来你好像经历好多事。”
白衬衫说:“那当然,年初被诊断为胃癌中期,要过鬼门关才活得下来,你刚才讲三十岁就够,我恨不得能再活一百三十年。”
她惊讶不止,“你……你看起来好年轻……怎么会?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但医生开出诊断书,由不得你不信。”最痛苦的时期已过,他现在讲起来云淡风轻,“我还没到三十岁,但医生却告诉我如不能顺利控制癌细胞,一旦扩散就只剩半年时间。一面治病,一面想到还有无数心愿未了。我死后妻子该怎么活?还有父母需赡养,还有老友舍不下,这些那些,再给三十年仍旧有心愿未了。所以妹妹仔,珍惜生命,你还小,不要学电视剧,动不动要死要活。”
“我上顶楼是要参加补习课,没想过去天台跳楼自杀。”
“好好好,我最中意美丽误会。”
楚楚忍不住笑,“你好有趣,上帝不会那么残忍提早收走你。”
白衬衫却说,“也许上帝身边正缺一位滑稽演员。”
“我帮你向上帝求情,恳求他压抑冲动。”
“没想到我遇到小天使,与上帝交情不菲。”
她抿嘴笑,“我们开课之前都要先向上帝祷告,祈祷上帝保佑这堂课不要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难怪,原来是教会学校。”
她大大方方作自我介绍,“我叫江楚楚,还在学校熬时间,你呢?”
白衬衫说:“孙文龙,西港重案组督查。”
“哇,阿sir呀,好犀利。”
“可惜马上就要去向上帝报道,不知道天堂需不需要维持治安,不然用什么搵食?”
“不会的,孙警官忘记肥彭新年演讲?明天会更好。”
孙文龙点点头,伸出手,“明天会更好,更开心遇到你,江同学。”
她亦伸出手与他交握,“很高心遇到你,孙警官。”
孙文龙笑笑说:“祝你我明天会更好。”
楚楚点头,“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碰杯?”
“禁止未成年人饮酒。”
“我已经够年纪。”
奇妙相遇,陌生人可比老友更亲密。
两个人互道心事,再相互祝福,转身道别,一切感情际遇点到即止。
她不再哭泣,与死亡相比,恋爱的挫败算什么?人生海海,谁料得到明天发生什么?也许她先天性心脏病发,连与他接吻都会心跳过速;也许凌晨发声地震海啸,繁华港岛瞬间湮没,谁还记得江楚楚与肖劲?也许……一万个也许,抵不过一个现实拥有的当下。
她要抓紧他,务必。
不论风怎样吹,世界如何变幻,她只记得她爱他。
再回车上,她对之前的争执只字不提,依旧是任性娇纵的江楚楚。
临下车,肖劲突然问,“礼拜六有没有时间?”
她疑惑地回头,“下午要跟妈咪出门,上午有时间。”
肖劲说:“礼拜六上午九点,我来接你。”
她懵懂,“去哪里?”
“去医院。”
“要带我看医生?”
“不是,去见我大姐。”
她听不明白,“突然就去见长辈,是不是不太好?我都还没有心理准备。”
肖劲否认,“不是,你不用担心。”
“奇奇怪怪的……不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啦,都怪我太伟大。”
肖劲侧过头,深深看她。
楚楚却变紧张,不自觉挺直背向后躲,“你盯住我干什么?我事事都听你话还不够好?”
他却说:“不要哭。”
她偏偏顶他,“我就是喜欢哭。”
他无奈,万种情绪最终化成一簇短暂笑意,听他真诚检讨,“怪我,是我不好。”
“你是很不好……”莫名,一股酸涩袭上心头,她的委屈几乎要在这一刻翻涌爆发,但终究忍住,理智战胜情感,“可是你再不好,也是我中意的肖劲。”她轻轻地,再一次重复,“是我这一生最最中意的肖劲。”
或许是害怕再遭拒绝,她说完这句立刻下车,逃跑一般消失在庭院。
月光如此美好,似一层纱,拥抱所有渴望拥有的心。
他低头沉默,深深地厌恶着自己。
肖劲,软弱是你,胆小是你,无情是你,最该死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更了,是不是要给点鼓励?
第33章 大姐
第三十三章大姐
经历了短暂的休战期,江楚楚将肖劲的隐忍沉默学得炉火纯青,肖劲则强撑面皮,对她的热烈视若无睹,但无论如何,时间从不等人,来不及开口喊停礼拜六已如约而至。
楚楚穿洋装带礼帽,高跟鞋尖细,口红浓艳,一身贵妇打扮,突然间出现在门口,将等待中的肖劲吓出一头冷汗——
他靠在他的摩托车前,思考是否需要对江小姐行吻手礼。
楚楚撩起黑色大礼帽,远远望着铁门外一辆全黑金属壳摩托车,同样痴呆。
她的紧身洋装绝对敬业,裹得连脚步都迈不开,更何况岔开腿跨坐在摩托车后座?简直天方夜谭。
她不得已转过身,踩着摩天大楼一个样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