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甯自然心知肚明,定然是先天鬼气作祟。本想借此功能顺便也改善一下蓝锦华的体质,但一直寻不到机会。蓝正杰倒是经常能碰上,但他年纪已过,经脉堵塞严重,虽能稍稍疏通,益寿延年不难,但想成个武学天才,已然是奢望。
凭心而论,蓝锦甯自然希望亲近的人都能身康体健聪慧敏达,但她也不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或许蓝锦奇就是有那个机缘呢?
“老奴见过三小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端着慈和的笑出现在锦甯房中,福了一福。
“原是宁嬷嬷来了。”蓝锦甯放开手中新得的医术,摆出一副闺秀的架势,十分沉稳的行了半礼。这嬷嬷也不敢受,连忙让开,心道:谁敢让小祖宗您给行礼,老太爷还不把咱这身老皮给拨了去!“嬷嬷专程而来,可是有事儿?”
宁嬷嬷是大太太身边的老人,自从金氏失势,她这个在蓝府中曾经说一不二的老油条也收敛了许多,将精明强干褪去不少,倒叫人看着顺眼了许多。只是蓝锦甯也清楚,这不过是表象罢了。宁嬷嬷,就像一只活成了精的老黄皮子,看似憨厚,实则庸碌中透着三分狠砺。
“回三小姐的话,今儿大太太得了靖王府的请柬,邀几位少爷与小姐过府游玩。”宁嬷嬷被她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怎么的,这么一个年幼的小主子,却叫她看不通透。
那通身宁静的气质,苍白小脸上洋溢着一丝安然,明明势小若微,却叫人不能小觑。
“母亲知道了么?”蓝锦甯沉吟,靖王府?据说是皇帝的亲弟弟,不过一向和蓝府没什么交集,甚至有些避之不及的味道。怎么会突然递出了橄榄枝?“是为了什么请的咱?”
若非这屋子里放了冰盆,宁嬷嬷都要忍不住擦擦额头的汗了。她这么一沉吟,差点让她腿软。听了问话,也不敢推说不知,反正也不是什么天大的消息,便道:“听那王府的侍卫说,是因为侧王妃生日,想请几位好友热闹热闹。二奶奶那边已经知晓了,老奴不过是来小姐面前讨个巧。”说罢,摆出一副巴结的模样。
这老东西,还真是会说话,怪不得金氏如此宠信她。
蓝锦甯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那位侧王妃韩氏似乎是王氏的手帕交。
“我知晓了,多谢嬷嬷了。”蓝锦甯浅浅一笑,说道要歇一会。
如芬极有眼色的请了宁嬷嬷吃茶,东拉西扯的攀谈了些许,这才拿出一个装了银角子的荷包与她,道是蓝锦甯的意思,方才送她出了角门。
40.跳脱的侧妃娘娘
韩氏原是威武将军韩叶阳家的嫡女,芳龄二十二岁才在三年前指给了立下戍边大功的靖王为侧妃,出身比起那大学士家出的王妃陈氏也不低。
那时锦甯在侯府立足未稳,还是庶女身份,自然没能参与上,不过这样的天家喜事也是京畿津津乐道了一段时间的话题,她会知道也并不奇怪。
这位韩侧妃也是位话题人物,年方二十都未曾许嫁的京畿贵女不可谓不少见。据说她在娘家极为受宠,又天资卓然,比几个嫡亲哥哥都要好上一分,深得韩将军喜爱,从小跟着父兄习武。过分宠爱的结果便致使这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打小就喜欢扮成风流少年的模样出门晃荡,痛打纨绔子弟,惹下不少麻烦。十五岁那年偷偷扮作兵士,混入父亲军中,与众将士同吃同睡过了两年军武生涯,直到韩将军得胜归来那年,才被识破。原本定下的亲事,也因她如此彪悍的名声,而如流水般东逝。
这位韩小姐甚至曾放出话来,定要找个堪比武郡侯的人才,否则宁可做姑子,也不嫁。此言还成了当时风靡一时的笑谈,也令蓝府晒然。
在贵人圈里,这姑娘是个人人谈之笑语嫣然,却避之唯恐不及的野蛮少女。
这么个虹祁大陆版的花木兰,许给酷爱领军打仗的靖王爷,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只是,中书令家的千金,与将军家的小姐,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看对了眼,成了闺中密友的?
蓝锦甯带着无限好奇去了王氏房中。
听她问起旧事,王氏竟罕见的带起一抹羞红,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问的急了,才道出一二。
原来王氏当年也不是个坐得住的主儿,虽不爱舞刀弄枪的,却是屁股长了钉子似地爱往外跑。只是人家韩小姐还知道要扮作男装,她却是仗着父亲的宠爱直接小姐车架出府。有一回看家中无人,竟只带了两个小丫鬟便出游京畿。
这京畿虽是天子脚下,但也不乏流氓地痞纨绔二世祖。千金小姐就糟了调戏,正好窜出一红衣美少年,英雄救美。这位少年英雄,自然是作了男子打扮的韩家虎妞。
两人结识,王氏慕她英雄少年,韩氏喜她自然不做作,一拍即合,多次邀约同游。
两次三番下来,王氏渐渐有所偏向。她本在闺中便是无趣,爱看话本之类的小说。这些读的多了,当下就把自己给对应上了,英雄佳人,可不是一段上好良缘?心下暗自琢磨着,居然就这么看上了雌雄难辨的韩小姐。在与蓝家定亲之后,还曾一度表白,逼得英雄脱了男装,表露女儿身,这才张口结舌的死了心,却也与豪爽的韩家千金结成了人人惊讶的手帕交。
蓝锦甯听得咂舌,不由道一定要去好好欣赏一番这位巾帼英雌,竟然能赢得母亲的芳心。恼得王氏赏了她一个栗子头,这才消停,讪讪的抚慰母亲那颗羞愤的小心肝。
想来,韩氏想请的无非就是王氏与她的儿女,但给蓝府下帖子,若是略过了大房三房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便也顺带邀了那两房的人。
顺带,听着叫人着实有些不爽。但人家毕竟是皇家贵匮,使性子不去也是不能,反正面子也给足了,更不曾言明,当下也就欢欢喜喜的应了,只当不知道。
翌日,备妥了礼物,蓝府三架豪华马车开动,向朱雀街的靖王府缓缓而去。
梁国京畿统共四条繁华大街,这朱雀街就是其中之一,与其相对的玄武街皆是贵人居所,地皮炒的不是一般的贵。只不过玄武街两旁住的以朝臣居多,而朱雀街那边却住着两位王爷三位郡王,就连当今皇上在那边也有个小园子在,布防重重,可以说是整个京畿除了皇宫之外最为安宁也最为安全的一块地方了。
路过青龙大街,蓝锦甯在王氏的指点下打量了一下远处的皇城,有别于锦奇的惊叹与好奇,她只觉得那金碧辉煌的院墙里,埋藏着一股深深的怨气与凝重。
但,那又与她何干?今生今世,她绝不会做那笼中鸟儿,池中锦鲤,任人嬉耍把玩。
靖王府门前,一名红衣女子翘首盼望,身旁的两个嬷嬷不停的似乎在劝说什么,偏偏只得了一顿训斥。嬷嬷们对视一眼,心道这侧妃仗着王爷宠爱使性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见王爷说她,自然心中也就有了任她去的想法,便也不再劝说。
见到侯府马车停下,仔细的辨出了那蓝府独有的狮头纹章,红衣丽人欢呼一声,毫不拘束她侧妃的身份,放声大叫:“好妹妹,你可算是到了!”
马车中的王氏还未下车,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唤,脸上不由付出一股笑意:“她还是没变。”
没变,亦或是变了却不曾叫人看出来?锦甯心下却叫了声好,她喜欢这样直爽豪气的女子。
戚嬷嬷扶着王氏下了车,请了锦华下来,已是气喘吁吁。转身又要去抱锦奇。锦奇身形一偏,避了过去,伸出小胳膊搂住妹妹的腰,竟是带着她轻飘飘的落了地。
小样,学了点轻功就来她跟前显摆了不是?锦甯狠狠的扭了把他腰间的软肉,痛的锦奇那一张粉雕玉琢的嫩脸都扭曲了。
锦华闷笑,他已经七岁了,像个风度翩翩的小少年,气质如那清朗的玉竹,实而不华,贵而不骄。上前分开弟妹,一手牵了一个,又对锦奇道:“你也老实些,这儿可是王府!”
锦奇那个委屈啊!他哪里不老实了!
他们这小动作不断,王氏那边也是手忙脚乱。韩侧王妃不管不顾的上来就要扑她,惊得身边两个婆子连忙喊着“小心”,这才发现王氏竟然身怀六甲。
“你看你,怀了孩子也不跟咱提前说一声,磕碰到了多不好啊!”那一身红果果的衣衫刺的锦甯眼晕,拽着王氏的袖子训道。
我说侧妃娘娘啊,乃的眼珠子好歹也算得上是明眸了,咋这么大个肚子都瞧不见呢?
“臣妾王氏见过侧王妃,娘娘万福。”王氏得了自由,方才款款拜下,也不管她的问责,自顾自的行礼。
韩侧妃一把将她拽起来:“酸什么酸!咱姐妹俩还用的着客套?你家那对双胞胎呢?拿来咱玩会!”又看向身后被锦华牵着的两个小娃:“是不是这两个?噌噌,果然像!不如分个给咱?”
蓝锦甯听的一乐,笑了。感情咱和锦奇就是个玩物啊侧妃娘娘?
王氏也听的眉心直跳,这叫什么话啊?“侧王妃娘娘…”
“叫姐!那什么娘娘的听着倒牙,赶紧给咱改了!”韩侧妃捏了一把王氏的脸蛋,瞬间有转换了话题:“你这皮肤好啊,咋保养滴?”瞧这位这性子跳脱的!
“我说…韩姐姐,能不能让咱进了王府再说话?”她挺着大肚子站得实在累得慌,再说这三车人停在门口,也不太好看呐!
“看咱这激动的!快来快来,到咱屋里去坐。”韩侧妃一拍脑袋,完全没有半点淑女风范,拉起王氏就往里蹿,惹的一群嬷嬷婆子丫鬟跟在后头,大叫小心。
锦华三兄妹面面相觑,挺了挺胸,终是跟了上去。
41.颜虽改人如旧
王府就是王府,哪怕锦甯已经看惯了蓝府低调的奢华,哪怕勒如熙曾见识过无数的豪华宴会,但在这靖王府中,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几声。
皇家的气派和排场,从来都不是用金镶玉砌的。
看看那风中凌乱的各种珍稀花卉,像杂草一样被随意摆放,底下的烤漆花盆…额,青瓷的?花园里勾勒出了多条溪流,那流水潺潺,在这炎炎夏日,竟然冒着…白烟?那是温泉吧!怪不得不见鱼儿游动,只怕就是有也早被熬成鱼汤了吧?九曲十八弯的小桥流水尽头,汇聚成一方小小的内湖,将那从江南风景画中走出的的鎏金朱亭,晕染的有如…蒸笼?嗔嗔,瞧那粗壮的亭柱,纹路鲜明,黑的跟被烧焦了似的…额,极品沉香木?
败家啊…不要问咱为啥迎风流泪,咱告诉乃,咱不是妒忌,咱那是心痛!
左拐、右拐、向前齐步走…
“翎妹妹,到了。累了吧,快坐下。”韩侧妃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额头上冒出微汗的王氏,忙叫人搬了贵妃榻来,扶着她就要让她躺下。一边懊悔自己怎么不早早的备下软轿,瞧这小脸红的,都快要喷血了。
她身后那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也是走得满头大汗,小脸绯红。倒是那瘦弱的女娃,一点汗水都不见不说,小脸还一片惨白,叫人看了便生出一股凉意。
韩侧妃自然听说过蓝锦甯那点“传奇”,对这个“娘不爱”又先天体弱、后天坎坷的孩子很是有几分打抱不平的同情。
“韩姐姐,先不忙,咱还是先去拜见王妃的好。”累归累,规矩还是要守的。王氏对她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都到人家后院了,不去拜见主母怎么也说不过去。韩氏虽然受宠,但还没嚣张到连大规矩都不守的地步。
小错不断,大错不犯,这就是靖王爷对侧王妃韩氏的宠溺之道。只要乃不过分,神马事情都好商量…
“看你喘的这个丑样子,去给人见笑么?先歇歇再去,陈姐姐人很好的,不会生气。”韩侧妃大大咧咧的道,将王氏按在榻上不给起身。
王氏无奈了,王妃人好,不会生气,那是对乃!而且,九成还是看在靖王爷的面子上。
“韩姐姐…”
“叫你躺着你就躺着!”韩侧妃拔高音段,采取音波攻势,果然将王氏震住了,不再动弹。这才软下声儿,笑眯眯地说道:“这样才乖,天大地大孕妇最大,放心放心,有姐姐我呢!”
就是有乃才可怕啊!
蓝锦甯看不过去了,她也有些担心王氏的肚子,毕竟走了那么长一段路。虽说在家时她也时常陪着王氏散步,略略锻炼一下身体,但谁都知道孕妇的身体易浮肿,吃不消劳累。当下小手从锦华那挣脱出来,走到韩侧妃面前,一本正经的道:“韩姨姨,可否让咱给娘把个脉先?”
一声姨姨叫的韩侧妃那个心花怒放啊,当即蹲下身子和她平视,打量了须臾,转头对王氏道:“这丫头我喜欢,给我们家世子当个世子妃如何?”
靖王嫡子也就是世子,当然是姓梁,名唤乐祥,乳名阿常。乃陈氏所出,听说生来就是一张桃花脸,俊逸不凡,只可惜三年前摔了脑袋,性子不复往日活泼,显得有些木讷…
韩侧妃是个爽朗的人,或者说,很有些傻大姐的样子。像这样没大脑的话,估计也只有她能脱口而出了。世子的婚事,连王爷王妃都做不了主,除非皇帝不想管,否则谁开口都没用。
“姐姐慎言…”王氏听的一惊,就要拦她,奈何肚子挺着费力,直不起腰来。
“行了行了,你就安心躺着吧,咱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就那么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韩侧妃翻了个白眼,张口拿话堵了她的嘴。这丫头自打嫁了人就怕这怕那的,以前那股爽利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姨姨,甯儿能不能看看我娘?”蓝锦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感情这位自说自话习惯了?
“乃个小丫头,这么丁点大,能看出什么来?”韩侧妃瞧着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就想叹息,看这孩子可怜的,都被吓成什么样子了?“一会韩姨姨给你娘叫个太医来看看就是了,你乖哈!”顺便伸出虎爪摸了人小甯娃的脸蛋一把。
吓,被吃豆腐了?那神马,真把她当成小屁孩看了?
蓝锦甯也不申辩,羞羞涩涩朝她展颜一笑,真把个害羞滴小银演的入木三分:“姨姨…”
韩侧妃看的那个眼热啊,恨不得把人搂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咳咳,是疼爱一番。
“韩姐姐,让甯儿过来吧,这孩子打小身子不好,叫她也在咱身边躺躺。”王氏则是担心蓝锦甯身子弱受不住,到底是一点点看着长起来的,就算不是亲的,也和亲的没两样了,便出言相帮。
至于锦甯的医术,她心里其实也没底。不过孩子有心,总不好打击了人的积极性不是?
“也好。”韩侧妃点了点头,亲自牵了锦甯的小手走到近前,将她报上了塌,又传了太医来相看。
蓝锦甯害羞的谢过,锦华小哥俩见状也连忙凑上来,一人一句韩姨姨转开韩侧妃的注意力。
锦甯便伸手摸了王氏的脉门,知晓只是累到了。王氏肚子里的小娃娃很乖,遂也不再去管,专心倚在边上陪着笑,问一句答一句,没事绝不多说一个字。
待到太医姗姗来迟,王氏已经坐起吃了一盏蜂蜜水并几块点心。太医请了安问了脉,说了无事,韩侧妃这才点头起身带了王氏去陈氏屋里问安。
王妃陈氏是个貌似温和的女子,不等她们拜下便叫了起,拉着王氏的手客气了两句。韩侧妃看着在她跟前也颇为自在,并无半点提防之心,反倒似亲姐妹般相处融洽。
蓝锦甯起身后见没她什么事儿,便打量了周围的诸人。
王妃房中并无其他宾客,估计也就是见了礼就出去了。身旁的是一干婆子丫鬟并两个太监,这还是锦甯头一回亲眼瞧见真正的太监,免不了多看了两眼。他们约摸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生的也还干净,开口时也没有那传说中的尖锐女气,听着并没有多么刺耳。
最后看的,便是在王妃身旁坐着的,那个面庞精致,却略显表情有些呆板的男孩。蓝锦甯估摸着这孩子大概就是所谓的靖王世子梁乐祥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的这孩子有几分眼熟…
“这位妹妹生的好生眼熟…”带着几分稚嫩的青涩嗓音,含着一丝熟悉的热嘲与冷淡,将蓝锦甯有如雷劈一般震的心里面焦黑一片。
妹妹什么的,最讨厌了。
陈王妃惊讶的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看一副想跑模样的蓝锦甯,乐祥这孩子极少会对陌生人开口,更别提是一个头回看见的小女孩了。心下不由一动,便笑道:“阿常,这是蓝家的三小姐,叫做锦甯,你唤她甯儿妹妹便好。”
梁逸祥努力挤出一个笑,却偏偏生硬无比:“甯儿妹妹好…”
啊啊啊啊…死人脸、白无常!怪不得觉着眼熟呢!虽然脸蛋换了,但是那万年僵尸表情压根就没变啊!
“无…阿常哥哥,你也好。”
(无常哥哥木着一张脸:有粉红赶紧投了,不然打入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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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婚事之难
靖王妃刚和王氏寒暄完,就被白无常…啊不,是靖王世子这突然蹦出口的一句话给吸引了注意力,没有顾上旁人。
急不可耐要上前搭话的三奶奶公孙氏端着僵硬的笑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房的刘氏冷冷一笑,心道:想拍王妃的马屁,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能进得这王府不过是沾了王氏的光,一介商贾之女,还待人另眼相看不成?这些年因着老太爷对大房不喜,公孙氏可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一些时候。也不想想,老太爷根本就看不上这个老三媳妇的出身,否则为何丝毫都不曾考虑过让她也参与管家!
什么玩意!
不过是面上一闪而过的思绪,转瞬即逝,也没人发现。不一会便又恢复了平和,笑着搭了句:“世子怕是和我家三小姐一见如故了”,便不再出声,就如她平常表现的那样,沉默而低调。
刘氏这一出声,蓝锦甯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两房的人。
她的注意力都被韩侧妃和陈王妃给引了过去,一时之间倒是忘了自己一行人是以蓝府女眷的名号出的门,而非蓝府二房。
大房只来了四少爷蓝锦逸,大少爷蓝锦僢已经十一岁了,因为只是小聚,不便带出府来这女眷居多的场合。三房的嫡子嫡女都来了,二小姐蓝锦珠今年十四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定亲,本也不该带着倒出乱跑,但公孙氏想带女儿见见世面,还是带着人来了,倒也不算违礼。
王府所请之人非富即贵,若是有哪家夫人看上她家锦珠…
蓝府嫡女本不该如此愁嫁,家世好的多半不喜她嫡母的出身,门槛低的却又不敢上门求娶。
蓝锦珠最好的出路,怕是只有明年的选秀了。
若是运气好,指给某个皇子或宗室,哪怕只是侧妃,也不算辱没了蓝家。哪怕被皇上看上了,也算是幸事,毕竟皇帝正直壮年,并不算老。若是运气不好落了选,那也没什么,寻个稍差些的人家嫁了当嫡妻也是好出路。最怕的就是不好不坏,留中不发,那就必定要再等三年。
十七岁…已经可以算是老姑娘了。
假使锦甯和锦珠的年龄差的不大,只怕王氏也少不了要为三房操心。但左右二人相差了近十岁,她根本一点都不急,等着看戏就是了。
三房还有个十六岁的庶长子蓝鞘,亲事还没有着落。倒不是有心嫌弃他是庶出,蓝家到底是世族大家,旁支显贵的也不少,只是公孙氏压根不把他的婚事放在心上罢了。
蓝三爷不在,老太爷不管,大太太只天天琢磨着如何多拿回些权力,至于蓝老爷…朝事繁忙,皇帝又器重,他忙得过来才好,兵部尚书,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对于那个少年,蓝锦甯是有几分好感的。
庶出,但并不爱强出头,更不因此而自卑。许是有蓝二爷的例子在先,这位庶堂兄对读书很是上心,只是天分不显,但那份刻苦却不容人小觑。
蓝正杰也称赞过他毅力过人,也曾郑重的告诫过锦华,莫欺少年穷!
这穷,可不单是指穷困潦倒。
对于这个庶堂侄的婚事,蓝正杰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锦甯有一回听见他和王氏说起时,曾感慨过自己当年的经历,就算他十五岁就考得了举人,婚事不也是没有着落?若非那年恩科,他得蒙皇上青眼,成为大梁史上最年轻的探花老爷,中书令大人能将爱女下嫁?
更别提什么落籍成嫡子,恩荫蒙生母了。
蓝鞘虽不像他那样能少年得志,但大器晚成,不代表他一辈子就出不了头。
锦甯深以为然。
话说,蓝家庶出一脉,倒多半是晚婚,十八岁成亲的不稀奇,十九二十才娶妻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话,令一直以为他是个耿直读书人的蓝锦甯,对她这个便宜老爹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恐怕还要感谢金氏。
若非她这个嫡母一力打压庶子,欺负祝氏,恐怕蓝正杰未必会有今日。
阿常唤了一句甯儿妹妹,对她露了那个艰难的笑,便不再言语。
蓝锦甯很是惊悚,相识两百年,人间数万年,还是第一次看冰山融雪。虽然冷,她也忍了!
陈氏欢喜异常,本来对蓝家一行人只是淡淡的,却在这之后热络了三分。便是对刘氏与公孙氏,都露了好脸色。
王氏惊讶,世子的一举一动对王妃竟然有如此大的影响。
唯有蓝锦甯心知,只怕阿常兄,对他这位“母妃”,多半不怎么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