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头,你脚受了伤,就好好在碧纱橱养着,这段日子不必来请安了。”老夫人笑着看了五大三粗的青鸽一眼。“不然你这丫鬟都该累瘦了。”
甄妙应了下来,因为老夫人昨日已经同意,还是由青鸽背着去了青莲居。
“四妹怎么过来了,脚上伤可还好?”甄焕说着视线落到甄妙脚上,又猛然想起虽是亲兄妹。毕竟男女有别,忙移开了眼睛。
甄妙却是认真打量着甄焕。
不过是一日未见,他下巴上的青茬就冒了出来,加上眼底重重的青色,显得人无比憔悴。
“大哥,我想去看看大嫂。”
“你大嫂如今还睡着。”
“那我便去看看侄儿吧。”
甄焕点点头:“嗯,我带你过去。”
暖阁里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的,还生了一个火盆。
一进屋就是扑面的热气袭来。
乳娘下榻行了礼。
甄妙终于见到了那个早产的孩子。
亲眼见了,才知道这孩子有多小。
如一只小猫似的躺在乳娘怀里,拇指不过葶子草粗细,没有一丝血色。
似乎是感觉到来了人,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
甄妙原是想抱一抱的,真见了孩子的模样,却不敢下手了。
“大哥,哥儿取名字了么?”
甄焕勉强笑笑:“哪顾得上取什么名字,先雷哥儿叫着。”
说着目光落在乳娘身上,隐隐带着几分挑剔:“哥儿吃的怎么样?”
大户人家小主子的乳娘,都是早早挑好的,一般至少挑上两个,以应突发情况。
最好的,自然是生产时间和主母差不多,这样奶水充足又有养分。
可给雷哥儿预备的三个乳娘因为他的早产都没用上,只得匆匆挑了个府中孩子已有半岁的仆妇顶上。
甄焕便没那么放心了。
只等着那三个乳娘生产后,再选个好的替了。
这新顶上的乳娘显然是知道自己处境的,面对甄焕的目光就不由得战战兢兢起来,生怕哪里做错了,就丢了这份差事。
乳娘不仅吃得好,累不着,月钱还多,更有着奶大小主子的情分,一般来说将来给她养老都不为过,哪个不想抓牢了这份美差。
“四妹,纪娘子说孩子还太小,又不足,恐大人带了什么病气过给孩子,我们先出去吧。”
“嗯。”见了像小猫似的侄儿,甄妙心里也不好受,跟着甄焕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遇到了甄冰甄玉并温氏姐妹。
见了青鸽背上的甄妙,甄玉笑出声来:“哟,四姐,怎么你也成了孩子了。还要被人抱在背上?”
“六妹,四妹昨日伤了脚。”甄焕不悦的皱了眉头。
甄玉狐疑的打量甄妙几眼,这才作罢:“大哥,我们来看看小侄儿。”
“雷哥儿还睡着,身体又弱,几位妹妹的心意哥哥心领了,不如一起去花厅坐坐,喝几杯茶水。”
甄玉不乐意了:“大哥好偏心,明明四姐才跟你出来的,怎么她看得。同样是做姑姑的,我们就看不得?”
甄焕一时没了言语。
抛去甄妙是他嫡亲妹子不谈,单说昨日甄妙二话不说拿出那支万金难求的老山参,又带着伤脚过来探望,他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至于甄玉几人。成群结队的,他确实怕吵到了孩子。
可这话却不好开口了。
“六妹何必为难大哥?”甄妙开了口。
甄玉冷笑一声:“四姐,那你刚才从哪里出来的?我们进去是为难,你就不是了吗?”
甄妙笑了:“就是因为我刚刚为难了大哥,见到雷哥儿才知道大哥的难处,这才不忍再见他为难了啊。都是做妹妹的,想必六妹也知道大哥的难处吧?”
甄玉这下子不说话了。咬了嘴唇。
她也不过是不服气争一争,说到底是同情甄焕的。
“大哥,好久没来你这儿吃茶了,可有什么好茶招待妹妹们么?”甄冰开口打了圆场。
“有上好的花茶,是前几日一位同窗送的,正好你们尝尝。”甄焕松口气。领着几人向花厅走去。
茶还没沏上,就有丫鬟来报:“大爷,蒋公子过来了。”
“呃,那把蒋公子请到偏厅去。”
昨日他们本都在国子监读书的,听说虞氏出了事。他匆忙跑了回来。
蒋宸虽跟着回来了,到底不好那个时候凑上来。
今日来探望,倒是意料之中的。
按说蒋宸一直住在府中,和甄妙几人见的也不少了,就是直接请进来一起喝杯茶也无妨的,可温氏姐妹在这里,却有些不便了。
招呼着甄妙几人喝茶,甄焕去见了蒋宸。
吹着茶蛊中舒展的花叶,甄玉笑了笑:“四姐昨日不是去赴宴了么,好端端怎么把脚弄伤了?”
“跑得急了些,碰着了。”甄妙不愿多提。
因着耳坠的事,更是没有闲聊的兴致。
甄冰却自从听到蒋宸来后,心思就有些恍惚了。
那日听了甄妙的劝,她也明白自己这样没有什么好处。
可那份心思,岂是说收回去就收回去的。
到如今,她不敢再求太多,只要偶尔的见上那么一面,就是极好的。
温雅涵对甄妙始终淡淡的,对其他人更是疏离了,客气有礼的寒暄完,就不想多说,省得让人误会上赶着巴结。
温雅琦年纪小,见几人都不说话,到底没敢胡乱开口。
一时间室内静静的,只剩下茶香萦绕。
等茶可以喝了,几人饮尽,也就心照不宣的起了身出了花厅的门。
一出去,正见到甄焕伴着蒋宸往外走。
“几位妹妹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大哥这里只有茶,又没有点心,等大嫂好了,我们再来玩。”甄玉打趣道。
目光不着痕迹落到蒋宸身上,见他却只望向甄妙那里,不由替甄冰不平起来,冷哼一声。
蒋宸向几人打了招呼,忍不住问:“四表妹这是怎么了?”
“脚不小心踢到了石子上。”
“四表妹又甩鞋子了?”蒋宸下意识的问道,随后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脸轰得红了,几乎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甄妙却早忘了自己曾经干的好事,伏在青鸽背上,舒舒坦坦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世子的邀约
因着雷哥儿早产,洗三礼没有办,只打发人去虞氏娘家和甄宁、甄妍并几处近亲那送了红鸡蛋。
第三日,甄宁遣人送来了一些珍贵药材,甄妍则是亲自登门了。
从青莲居出来,就窝在宁寿堂里陪老夫人说话。
“祖母莫要担心了,我看雷哥儿吃奶的力气不小,定会长得白白胖胖的。”
老夫人点点头:“可不是,能母子平安已经是佛祖保佑了。只是雷哥儿体弱,禁不起折腾,不办这洗三礼,虞家心里恐怕会有些想法。”
甄宁体贴的替老夫人捶着腿:“我看虞夫人倒是挺面善的,再者说她是真心心疼雷哥儿,不该计较这个,等满月时再好好办就是了。”
“二姐,到时候你这做二姑的可不能小气。”甄妙坐在一旁,笑眯眯的道。
甄妍白她一眼:“知道你财大气粗,还显摆,是不是讨打?”
正说笑着,阿绸进来禀报说虞夫人带着两个儿媳过来了。
老夫人忙让人进来。
甄妙悄悄打量着。
虞夫人看起来倒是和大夫人蒋氏年纪差不多,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可能是为虞氏忧心,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跟在她后面的两个年轻妇人,一个穿了条茜素青色的挑线裙,一对翡翠坠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衬得人温婉端庄,另一个则穿了对襟的竹纹上衫配一条石榴裙,浓眉大眼,竟是有几分英气。
互相见了礼,阿绸奉上了香茗和点心。
虞夫人先喝一口茶,不由赞道:“好茶,喝着怎么有股说不出的清香味?”
老夫人笑了:“前些日子五丫头和六丫头采了荷花瓣上的露珠,存了一罐子水送了来。”
“可是李夫人的一对双生女儿?上次见还是两个孩子呢,如今竟如此风雅了。”
“什么风雅,小丫头闹着玩罢了。”老夫人不以为然的道。
坐在虞夫人下首浓眉大眼的少妇却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甄妍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虞夫人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轻咦了一声:“这糕点倒是更特别,比寻常的桂花糕味道浓郁不说,还没有那么甜腻。不知是哪家点心铺的?”
老夫人这次笑得有些得意,瞥了甄妙一眼:“我家四丫头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儿,知道我不喜太甜的,特意做的,让虞夫人见笑了。”
若说刚才见礼,虞夫人对甄妙二人的称赞不过是妇人交际之间的客气,现在却多了几份诚意了:“老夫人几位孙女,一个比一个兰心蕙质,真是让晚辈艳羡。”
老夫人又客气了一番,知道虞氏不可能只为了寒暄几句。就把甄妙二人支开。
回了碧纱橱,甄妙一下子抱住了甄妍胳膊:“二姐,我可想你了。”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甄妍哭笑不得:“四妹,你这眼见着就及笄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好端端还把脚弄伤了,进出都要青鸽背着。”
“二姐嫁人不过个把月,就长大了?”甄妙悻悻放了手。
甄妍脸上一红,随后正了脸色:“我且问你,大嫂七月产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氏前三个月虽然害喜的厉害,可大夫定期问诊。怀的是极稳当的,好端端早产,要说这其中没事,她是不信的。
甄妙也不瞒她,把包括绛珠捡到耳坠的事都一股脑说了。
甄妍气得拍了拍茶几。
粉彩茶蛊的盖子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定是和甄静有关。”
甄妙摇摇头:“三姐早被拘在了大伯娘院子里。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甄妍抿了抿唇,目光落到窗台上玻璃鱼缸处。
几条彩鱼儿游得正欢,只是游到鱼缸边缘,还没碰了壁就又游回了。显然是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壁得出来的经验。
便是这没有灵智的鱼儿,也知道不做无用功呢。
甄妍勾起唇角,讽刺的笑了笑。
“四妹,我只说和甄静有关,并没有说一定是她。”
甄妙睁大了眼,有些茫然。
甄妍心中一叹。
她这个傻妹子,将来到了镇国公府可怎么办!
“四妹,你一直忽略了一个人。”
“谁?”
甄妍不语,用手指沾了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个“岚”字。
甄妙盯着那个“岚”字好半天,恍然大悟:“岚姨娘?”
甄妍差点吐血:“四妹,你反应还能再慢点吗?”
甄妙不好意思笑笑:“二姐,我从没想过她一个姨娘竟有这么大能耐,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她了呢?平日里,我脑子里就没有过她这号人。”
“四妹,你可是因为当初轻易发落了婉姨娘的事,就没把妾当回事儿?”
“这倒没有,只是岚姨娘平日低调得很,我甚至连她长相都没多大印象,且前几日大伯娘说她也病了呢。”
甄妍冷笑一声:“四妹,你记着,这妾,说她是个玩意儿,她就是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可要是坏起事来,也能狠狠咬人一口。这岚姨娘倒是个人物,除了大房,别人谁能轻易想到这个人?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
“二姐,你更厉害。”甄妙崇拜的看着甄妍。
甄妍嗤笑一声:“不是我厉害,是那红色绣线的事给我提了醒罢了。现在想想,那事可能是甄静做的,也可能是岚姨娘做的!眼见的结果,本就不一定是事实!”
甄妙默默替甄妍重新添了一杯茶水。
甄妍端起来喝了,耐心教导甄妙:“有的时候看一件事,不单要只看这一件事,而是要前后连起来看,左后连起来看。这前后不必说,左右呢,比如你猜测这事最可能是某人干的,那便要把和他相关的人物都列出来想一想,说不定就有新的思路了。”
甄妙受教的点了点头。
“你且看着吧。既然有了你那小丫鬟的耳坠为证。大伯娘不是吃素的人物,不出两日就会有结果的。岚姨娘,这次恐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甄妍是出嫁女,不好留的太久。姐妹二人又一起去温氏那里陪着说了半下午的话,就打道回府了。
甄妙窝在碧纱橱里,有些怏怏的。
她果然是不擅长这些事儿,真捉急啊!
心头闷闷的睡了过去,醒来阿鸾伺候着净了面,拿了个梳子:“姑娘,婢子给您梳头吧。”
甄妙单脚跳着坐到梳妆镜前,朦胧的睡眼陡然睁大,死死盯着额头上的几颗红痘痘看。
阿鸾注意到了,劝慰道:“姑娘别急。可能是上火了。”
甄妙看着碍眼的痘痘眯了眼。
阿鸾再劝:“姑娘少吃肉和辛辣的,多吃清淡的就好了。”
甄妙差点泪流满脸。
喂,这是劝慰吗,这纯粹是往她心口插刀!
日子过的已经够烦闷了,还不能吃肉。不能吃辣,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其实她们这个年纪,脸上长痘痘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丫鬟们本来油水就少,姑娘们个个爱惜容颜,没人像甄妙这样不忌口,自然就好多了。
甄妙虽不是特别重视容貌。可这几个痘痘太碍眼了点儿,且一旦开始起,以后就像野草似的,一茬接一茬,割也割不完。
一想到从此以后顶着一张痘脸,甄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也是个女人好么!
可要是从此只吃清淡寡味的。那又真的要她命,思来想去,想到了甄太妃教的那个美白肌肤的方子。
甄太妃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这方子坚持用了,不但能令肌肤胜雪。还会光滑如缎,总之一句话,谁用谁知道。
想想那方子的麻烦程度,还有败家程度,甄妙想了又想,还是一拍桌子定了下来。
麻烦便麻烦吧,反正她都能接受一天梳两千下头发了,不就是换着花样洗澡嘛!
至于银钱,她现在正是手头宽裕的时候,也不缺。
一旦决定了,甄妙便提笔写了方子所需的各种材料让人去采买,只是每样材料都要了同样的分量,省得把方子漏了出去。
事情交给白芍去办,还没到晚膳的时候,就已经全买了回来。
甄妙脚还不能碰水,便让她把药材都仔细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前院那边送来了一封信笺。
甄妙看了罗天珵的署名,想起拜托他的事儿,忙打开来看。
看完却无奈的撇嘴。
这人,竟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只约她到怡然居一见。
怡然居是京城有名的茶楼,非富贵不能进,因为清净安全,一些女眷偶尔也会去那里吃茶的。
府里出了这些事,甄妙倒是想出去透透气,只是她这脚却是哪里都去不成了。
再者说,他们好像还没那么熟吧,约会什么的真让人不好意思。
写了封回信,告知对方她脚伤了,出不去,要是有什么话直接给她回信就好了。
可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回信。
甄妙气的咬咬牙,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
洗漱妥当,天也不早了。
“姑娘,婢子去把灯熄了。”青鸽走到烛台前刚要吹灯,忽听敲窗的声音。
只穿着里衣的甄妙一愣。
就见青鸽脸上半点惶恐之色都无,抄起放在烛台旁的灯芯剪就向着窗子冲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陨
嗳,那灯芯剪未免太小了吧,就算拿,也拿个大家伙啊!
甄妙第一反应是这个,随后猛然想起某个爱跳窗子的惯犯,忙急声喝止道:“青鸽,别乱来!”
青鸽回头,一脸茫然:“姑娘,婢子没乱来啊。”
也许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窗外骤然安静下来。
芭蕉叶的影子投在窗纱上,一颤一颤的。
“青鸽,把窗子打开。”甄妙说着拿起床头搭着的家常衫子披上。
“姑娘?”青鸽拿着小巧的灯芯剪,有些无所适从。
甄妙想着窗外的人就头痛。
这人怎么跳窗跳上瘾了,幸亏值夜的是青鸽,要是别人岂不麻烦?
“听我的,把窗子打开。”
“嗳。”青鸽不再迟疑,利落的支开了窗。
一个黑影骤然跳了进来。
青鸽是个傻大胆,一声未吭的盯着,等看清来人模样才惊讶道:“罗世子?”
罗天珵站稳,淡淡扫了青鸽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向甄妙走去。
青鸽猛然挡住他的路,用灯芯剪指着他:“罗世子,你要做什么?”
罗天珵扫了甄妙一眼。
“青鸽,是我和罗世子约好的,你不用理会,先歇着去吧。”
“呃,是吗,姑娘,您怎么不早说?”青鸽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冲罗天珵笑了笑,转身上了美人榻,拿薄被把自己蒙上了。
罗天珵轻门熟路的走进了碧纱橱里。
甄妙咬了咬牙,没好脸色的道:“罗世子,你这样行事,就没想过我的名节吗?”
“放心,不会有人见到我的。”罗天珵在床边坐了下来。
秋露的寒气就这么扑来。
甄妙指了指外面:“没人,那青鸽是什么?”
“那不是你的丫鬟吗?”罗天珵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
甄妙气得一窒。
恰在此时,青鸽均匀的鼾声响了起来,虽然很轻微。在这寂静的夜里依然显得格外响亮。
甄妙忍不住扶额,这丫头,心得多宽啊!
“你脚伤了?”显然青鸽的鼾声让罗天珵很愉悦,嘴角微翘着开了口。
落在甄妙眼里。却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了。
没好气瞪他一眼:“是。”
“怎么伤的?”
“不小心踢石头上了。”
罗天珵低声轻笑起来:“你怎么这么有本事?”
此时外间的烛火未息,碧纱橱的幔帘还未落下,光线朦胧中,这张带笑的脸就如漆黑的天幕上一轮孤月,虽然冷清,却有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温暖。
甄妙就怔了怔。
然后恼道:“罗世子未免关心的太多了。还有,有什么事不方便见面的话,何不递个口信进来,每次都跳窗,难道这是罗世子的爱好?”
罗天珵缓缓收了笑意。
孤月便骤然变成了寒星。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甄妙却没有后悔。这人动不动就半夜翻墙跳窗来她这,委实让人恼火的很。
啪的一声,烛火爆裂,随后光线又暗了暗。
良久,罗天珵才开口:“甄四。你给我牢牢记着,以后我们有事,要么就是约在外面见面谈,要么就是我来你这。”
“嗯?”
罗天珵薄唇紧抿,恨铁不成钢的道:“难不成,你还想再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信?”
二叔既然能模仿他的笔迹一次,就能模仿第二次。第三次,他可不想再因为这个被他算计去。
一提到那封信,甄妙骤然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一头青丝只用一条鸭蛋青色的丝带匆匆束起,几缕青丝滑落下来,随着点头跟着不停晃动。一下下抚摸着那张莹润如玉的面庞。
“对了,罗世子,我托你打探的那件事,到底如何?”
罗天珵目光不自觉被那几缕调皮的青丝吸引,就忘了回话。
甄妙拧起了眉毛:“罗世子?”
罗天珵这才回神。轻咳一声道:“我去房县办事时打探了一下,那户人家姓张,在当地算是大户,家底丰厚,适龄还未说亲的只有一个,且是嫡子。”
“这么好?”甄妙诧异的睁大了眼。
这条件她都想嫁了好么,不是天子脚下,没有那么多盘根复杂的关系,家底又丰厚,这不是她当初的理想生活吗?
“你在想什么?”看着甄妙的表情,罗天珵没来由的心头不爽,冷了脸色。
甄妙吓得心里一激灵。
这都能被他看出来,这人还是人吗?
“咳咳,我就是想这么好的条件,倒是一门好姻缘,表姐运气还挺好…”
“羡慕吧?”罗天珵的声音格外温柔,在夜色沉沉的这一方小天地里,有种惑人的味道。
“嗯。”甄妙下意识的点点头,骤然觉得浑身一冷,猛然醒过神来,瞄着那快结成冰的脸色傻笑着道,“呵呵呵,罗世子就爱说笑,呵呵呵。”
罗天珵气得一口老血涌了上来,又默默咽下,冷笑道:“可不是好,长庆伯府五太太那个侄子自幼体弱多病,已经病危了好几次,至今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去。怕绝了后,他家已经给他讨了几房小妾,庶子庶女都有了,嫁过去正好捡现成的!”
甄妙听得目瞪口呆,随后气得不行。
这五太太,也太缺德了!
她外祖家便是再破落了,也没有把女儿推进火坑的道理,这不是骗婚吗!
想想不由后怕,这要是没有仔细打听把表姐嫁过去,将来母亲知道了,还不内疚死。
“多谢罗世子了。”甄妙诚心实意的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罗天珵淡淡的道。
该说的说完,二人又有短暂的沉默。
罗天珵拿出一个玉制的精致小盒子递过来:“这是宫内的云霜膏,治疗外伤极好的,你试试吧。”
“呃,多谢了。”甄妙一脸意外。
“那我就先走了。”罗天珵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