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显然熟悉这种场面,也不看其他人,言简意赅道:“死者眼睛外突,颈部有明显掐痕,石块缠在背后,初步断定是被人掐死后绑上石头沉尸的,凶手应该是一名男子。”
“如何确定是男子?”
仵作答道:“死者指甲断裂,明显激烈挣扎过。而能把死者这样不算瘦弱的年轻男子活活掐死还绑石头沉尸,女子很难有这个体力。”
“死亡时间呢?”
“大概在昨日下午到酉时之间。”
姜湛听到县尉问起死亡时间,下意识有些紧张,听到仵作回答不由露出个笑容。
还好这个县尉和仵作不是草包。
“好的,你且再去仔细检查。”
仵作退了下去。
县尉视线一一扫过众人,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既然大致确定了死亡时间,那么蒋二暂且可以排除嫌疑——”
四海忍不住打断了县尉的话:“也许蒋二昨日就来过呢,每日来灵雾寺的香客那么多,他混入其中很难被发现。”
姜湛冷笑:“胡说,我们是昨日才来到的青牛镇,有客栈掌柜与伙计为证。对了,昨日来青牛镇的路上,距青牛镇约莫十来里处有个瓜棚,我们曾找瓜农买了几只瓜。大人若是存疑,这些都可以去查的。”
县尉点点头,看着众僧道:“他们几人同行,一路而来定然会留下痕迹,这些一查便知。本官暂且排出蒋二嫌疑,最重要是暂时寻不到他的动机,而动机才是命案发生的关键。况且本官观察过,由寺中客房通往后山会比较隐蔽,若是没有住宿的香客想去后山而不被寺中人留意到却非常困难。”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玄慈神色凝重问道。
“按照目前掌握的线索,凶手对后山定然是熟悉的,那么——”县尉顿了一下,“寺中僧人或者留宿香客的可能最大。”
“阿弥陀佛,还望大人仔细查探,还我寺僧人一个清白。”玄慈双手合十道。
“这是自然,本官现在打算单独问询,还请玄慈师父安排个房间。”县尉说完对姜湛等人笑笑,“几位可以先去休息了,若是有事本官会派人叫你们。”
单独的房间很快就腾了出来,姜似一行人站在长廊上,这个时候没人有睡意。
“四妹,余七哥,你们看,第一个被传唤的居然是留宿香客。”摆脱嫌疑的姜湛一身轻松,看起热闹来。
郁谨笑笑:“我们这些人都被问了一遍,也该问这些香客了。不过这位大人确实有意思,先让众人了解了基本情况,再单独问询细节,说不定有收获呢。”
他说着轻轻摸了摸下巴,看向姜似:“我有个问题准备去向里正留下来的那个年轻人打听一下,一起吗?”


第105章 线索
姜似摇头拒绝,语气还算温和:“不了,我随便走走透口气。你要找人打听事情,我跟着不方便。”
“那好,不要走太远,多加小心。”
二人彼此点点头,各向一个方向而去。
姜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脚追上郁谨,用力在他肩头一拍:“余七哥,你刚刚是在约我四妹一起?”
当着他的面?
郁谨摸了摸鼻尖。
糟糕,一时把姜湛给忽略了。
“是呀,我觉得姜姑娘思路比较清晰,遇到问题可以讨论一下。”
姜湛黑着脸:“你的意思是我笨了?”
郁谨轻笑:“姜二弟一起去吧。”
“这还差不多。”
姜似回头看了并肩往长廊另一端走的二人一眼,抬脚往院门处走去,阿蛮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姑娘,您准备去哪儿啊?”
黑灯瞎火还发生了命案,姑娘胆子真大!
“我听到有人在哭。”
“有人哭?”阿蛮仔细听了听,“没有呀。”
姜似没有理会阿蛮,加快脚步穿过月亮门,脚步微顿。
“姑娘,真的有哭声!”
姜似左右看看,提着裙摆往一个方向走去。
离月洞门不远处的树底下蹲着个小沙弥,小光头在月光下锃亮。
发出哭声的正是小沙弥,不过小沙弥捂着嘴,哭声非常轻。
姜似在他身边蹲下来:“小师父怎么了?”
小沙弥松开手,一副吓呆的样子。
姜似微微一笑:“是我呀,小师父不记得了吗?”
小沙弥含泪点头:“记得,窝丝糖。”
姜似示意阿蛮把荷包拿过来,从中摸出一包窝丝糖递给小沙弥:“还有糖呢,小师父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呀?”
小沙弥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又身在佛门心无杂念,当然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一些,听姜似这么问,低下头道:“四空师兄特别好,小僧好伤心——”
姜似叹了口气,抬手想要摸摸小沙弥头顶,看着小光头又觉得不合适,转而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小师父别太难过了,四空师父肯定到天上去了。”
“真的?”小沙弥抬头,眼神晶亮。
“当然啊,四空师父度过劫难就功德圆满了。”姜似见小沙弥伤心之色稍减,语气一转,“不过井中男尸就很可怜了,我听说含冤而死的人会成为孤魂野鬼在人间徘徊。”
小沙弥捂住了嘴巴。
“小师父愿不愿意帮帮他呢?”
小沙弥忙点头,随后苦恼皱起脸:“小僧怎么帮他呢?”
“小师父先说说认不认识那个人啊?”
“认识,他常来寺中小住。”
“那么他有熟悉的人吗?”
小沙弥歪头想了想,问姜似:“寺中的人还是香客?”
姜似笑道:“只要是熟悉的,小师父不妨都说说看。”
“嗯,寺中的话——那位施主因为常来,与很多师叔师兄都认识的。”
“他连小师父的师叔们都认识?”
“对呀,因为常来嘛,有一次小僧还看到他与玄慈师伯说话呢。”
“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常来灵雾寺的?”
小沙弥想了想道:“两年前。”
姜似心中一动,隐隐抓到了什么,可又好似雾里看花,一时不知从何处拨开迷雾看到关键。
“那他与哪些香客熟识?”姜似暂且把此刻的异样记在心里,接着问道。
“寺中香客来来去去,小僧也没注意嘞,不过小僧看到过他与李姑娘在一起…”
姜似没想到从小沙弥口中还能听到这些,不动声色问道:“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呢?”
“当时天有些晚啦,他好像给了李姑娘什么东西吧,因为离得远小僧没看清。”
到这时,姜似对刘胜与李姑娘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先前在后山李姑娘发现死者是刘胜时那种表情,出于女子的敏锐她就觉得二人关系不寻常。
“李姑娘最近一次来寺中小住是什么时候?”
“嗯…大概半个月前。”小沙弥想了想道。
“死去的刘施主呢?最近来寺中小住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小沙弥立刻道:“也是半个月前,就是那次小僧看到他给李姑娘东西呀。”
姜似沉吟了一下,抱着多问一句总比少问一句强的心思道:“半个月前他们都来寺中小住,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呢?”
小沙弥一脸茫然。
姜似换了一种问法:“或者让小师父印象深刻的事?”
小沙弥终于点头:“有的,当时来了位施主小住,那位施主女扮男装,被安排住宿的师兄认了出来,就安排她住到李姑娘隔壁了。”
说到这里,小沙弥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位女施主与李姑娘一同求了平安符嘞,求的是同一种。”
姜似心头一跳,忙问:“小师父还记得那位施主多大年纪,样貌如何吗?”
小沙弥显然对那名女子印象深刻:“看着比女施主小一些,长得很好看呀。”
“她如何称呼?是本地人吗?”
“她自称姓迟,小僧以前从没见过她呢。”
“那位施主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沙弥摇头:“不记得了。”
又闲聊了几句,见从小沙弥口中问不出更多讯息,姜似笑道:“多谢小师父了,现在很晚了,小师父要早些睡觉才能长高,我让阿蛮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沙弥摆手:“小僧自己回去便是,女施主乱跑被师兄们看到要骂的。”
眼见小沙弥跑远了,姜似这才返回去,正好撞见郁谨与姜湛走过来。
三人凑在一起,低声交换着情报。
“我问了那年轻人,他说听他娘讲,以前灵雾寺就是个破败的山庙,自从刘胜的娘生下刘胜后,人们见如此灵验,于是全都跑来烧香拜佛,灵雾寺的香火渐渐鼎盛起来…”郁谨顿了一下,“也就是说,灵雾寺的香火是在刘胜的娘生子后才开始旺盛的。”
“我从小沙弥那里打听到一件事,刘胜是从两年前开始常来灵雾寺的。”
姜湛插话道:“我找另一个年轻人也打听了,他说以前刘胜就是个混日子的,经常赌钱,他家布店因为他这样歇业了一阵子,两年前不知怎么弄来资金才又开起来的。”
“两年前…”姜似喃喃念着。
那个时间点一定有什么被忽略的关键!


第106章 关键
郁谨突然看向姜似:“县尉问案时,里正是不是说刘胜的二叔两年前死的?”
“对,里正是这么说的,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姜湛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郁谨笑道。
姜似想的却更远了些。
小沙弥说半个月前有个女扮男装的人入住灵雾寺,还是生面孔,那名女子与长兴侯府花园女尸年龄相符,且同样求了一枚那样的平安符——她是不是可以猜测,那名姓迟的女子很可能就是花园女尸?
不过这件事就要找李姑娘求证了。
三人低声交流时,县尉已经分别盘问过了几名香客,又叫里正与青牛镇两名年轻人依次进去问话。
李公子正在数落李姑娘:“你既然没事,我带着人从水井捞人时怎么不吭一声呢,居然还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下好了,丢了这么大的人,咱们家还不知道要被人笑话多久。”
李姑娘委屈又难过:“我听到风声赶来时大哥已经命人下井捞人了,那种情况下怎么站出来?”
“既然这样,后来你又跑出来干什么?”李公子显然没有这么好忽悠。
“我——”李姑娘咬咬唇,“我发现认识那人,一时吓坏了…”
李公子狐疑盯着李姑娘:“妹妹,你与那人真的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李姑娘慌忙看了左右一眼,恼道:“大哥,你胡说什么呀,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李公子沉下脸:“好,等回家再说。”
李姑娘微微松了口气。
这时一人过来喊李姑娘进去接受问询,李公子本想拦着,从敞开的房门看到端坐其中的县尉高深莫测的表情,默默让开了路。
李姑娘怯怯走了进去,刚一进去房门就关上了,把她骇得脸色发白。
“李姑娘不必慌张,现在本官要问你一些问题,请你放心,你在此说的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李姑娘略略屈膝:“大人请问吧。”
县尉沉默了一下,开门见山问道:“李姑娘与死者刘胜有什么关系?”
“就,就只是认识——”
县尉冷笑:“刚才本官已经盘问过数人,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姑娘骇然望着县尉。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姑娘频繁来灵雾寺小住,难道以为一直不会被人撞见?”
“大人在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
“李姑娘,不瞒你说,有人看到你与刘胜晚上私会了…”眼见李姑娘面无血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县尉语气转为温和,“本官刚刚说过,你在这里说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本官现在要调查的是刘胜之死,不管男女之事。但李姑娘要是不配合,那么本官只能认为你与刘胜之死有很大关系,说不得等明日就要再多问一些人了。”
李姑娘身子晃了晃,下意识扶住墙壁,墙壁的冰凉使她恢复了几分冷静,脑海中疯狂盘旋着县尉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掩面痛哭道:“是,我与刘胜已经私定了终身!”
县尉嘴角微松。
总算撬开了这丫头的嘴。
“我们是在灵雾寺认识的,因为总能碰到,时间久了就…就两情相悦了…”
“李姑娘不必详细说这些,就说说你这次来上香有没有与刘胜相约?”
热恋中的少年男女,难得摆脱家人的管束,岂有不偷偷见面的道理。
李姑娘承认后显然没准备再隐瞒,含泪点点头:“我们约好了今日见面。因为怕总是同一天来被人瞧出来,他会提前一天到。可是我来了后怎么也等不到他,就去镇上他可能去的地方转了转,谁知就听人说我哥哥带人来灵雾寺寻我了,等我赶到——”
县尉等着李姑娘缓解了情绪,问道:“李姑娘有没有察觉刘胜有何异常?”
李姑娘迟疑着摇头。
“令尊是有功名的人,李家在大羊镇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刘胜家虽然开着布店,刘胜想要得到令尊令慈的认可很困难吧?”
李姑娘沉默了一下,点头。
“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就没有为未来打算一下吗?”
听了县尉的话,李姑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县尉叹道:“本官可以替李姑娘保守秘密,但李姑娘就不想为心悦的人找出凶手吗?”
李姑娘用力咬着手背,好一会儿放下手道:“他前不久说过会拿出一大笔银钱当做聘礼。”
“令尊也不会见到聘礼单子就松口吧?”
李姑娘脸色有些难堪:“他说那笔钱很多,会让我爹松口的。”
“那你们这次约会——”
“准备妥了肯定要再见面商量一下。大人,我现在想想,能让我爹松口那笔钱一定数目惊人,他的死会不会与这笔钱有关——”
“好了,本官大致了解了,李姑娘先出去吧。”
李姑娘反而站着不动了。
县尉温和笑笑:“李姑娘放心吧,本官不会让受害者死不瞑目的。”
李姑娘拜倒,声音发颤:“小女子谢过大人,请您一定把凶手找出来替他申冤!”
李姑娘退了出去,县尉轻轻拍打着椅子扶手,喃喃道:“现在似乎只剩下了最关键的人物…”
与此同时,郁谨轻声道:“现在似乎只剩下了最关键的人物…”
他与姜似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刘胜的母亲!”
姜湛抬眼望天。
他最讨厌他们这样心有灵犀显得他很笨的样子。
院门处一阵喧哗,很快几名衙役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追着几位僧人,似乎为他们的突然闯入很是不满。
“大人,属下到了。”
县尉从屋中走了出来,夜色中灯笼的光照在他脸上,显出几分急切:“人带到了么?”
捕头抱拳:“属下带人去了刘胜家,没有见到刘胜的母亲,却发现一人被绑在椅子上,属下把那人带来了。”
捕头说完手一抬,立刻有一名捕快拖着一个头罩黑布袋的人上来。
“取下布袋。”
捕快立刻取下黑布袋子。
众人屏住呼吸,待看清那人模样纷纷变了脸色。


第107章 凶手
那人身上穿的衣裳丝毫不起眼,但一颗光头跟能发光似的,瞬间闪得人目瞪口呆。
四海失声道:“四戒师兄!”
捕头带来的人竟然是一个和尚!
气氛瞬间古怪起来。
四海快步走过去打算把人扶起来:“四戒师兄,怎么会是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称作“四戒”的僧人任由人拖着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们快把人放开,这肯定是误会!”四海大声道。
捕头并不理会四海,对县尉道:“大人,属下带人过去时,刘胜家中有轻微打斗的痕迹,且有血迹。”
“除了此人并无其他?”
“是。”
随着里正留下来的一名年轻人忍不住插话道:“刘胜家里应该还有个使唤丫鬟。”
他们这种镇子,哪家要是有个使唤丫鬟那可了不得,所以年轻人记得很清楚。
“属下没有发现使唤丫鬟,不过留了两个兄弟去镇子上寻找刘胜母亲的下落,属下带着此人先回来复命。”
县尉看向僧人:“四戒师父为何会出现在死者家中?”
“阿弥陀佛。”未等四戒开口,玄慈高念一声佛号把众人视线吸引过去,“四戒是贫僧派去的。”
“师叔——”众僧纷纷变色。
玄慈依然面不改色:“贫僧见刘施主横死在寺中,担忧其母会被歹人所害,便派四戒过去把她请过来。阿弥陀佛,没想到果然出了事,若不是几位差爷赶到,连四戒都险些遭了毒手。”
脾气最急的四海明显松了口气。
寺中谁都知道四戒是玄慈师叔最亲近的弟子,刚才真把他吓了一跳。
“是这样么?”听了玄慈的话,县尉淡淡问四戒。
四戒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来,竟然泪流满面:“师父,弟子有负您所托啊——”
姜似静静看着这一切,眉头微蹙。
而县尉显然因为刘胜母亲的缺席陷入了某种困境,一言不发负手而立。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赵捕头,你带上所有吏役去找人,无论是刘胜的母亲还是使唤丫鬟,找到哪个立刻带回来。”
“是。”赵捕头立刻带着数人离开,可没过多久竟又返了回来,人还未走近便激动喊道,“大人,人找到了!”
县尉忍不住上前数步,声音难掩激动:“快带过来!”
赵捕头走在前边,后面跟着两名抬架子的捕快,架子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旁边还跟着个面色惊恐的小丫鬟。
“受伤了?”县尉快步走到妇人面前。
妇人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四戒眼睛不眨盯着妇人,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伤在哪里了?怎么这么快找到了人?”县尉问。
赵捕头回道:“伤在心口左侧不到
一寸处。属下刚走出寺院门口,就见一些镇子上的人抬着这位大娘往这边走。听他们说这位大娘是被一个生面孔送去的医馆,并留下不少银钱交代他们把人抬到这里来。”
县尉端详着妇人。
妇人这种伤势一看便不大成了,即便不抬过来留在镇上医馆也难以活下来。
可最关键的人不能开口,后面怎么办呢?
郁谨突然走了过来,赵捕头见状伸手去拦。
他停下来,把一个白瓷瓶递给县尉。
“这是——”
郁谨几人风度气质卓绝,明显不是寻常人,县尉心中虽有数,因案子要紧却没多问。
更何况到了县尉这个年纪又是主管治安的官吏,见过的事太多了,更明白这种情况下问出几人来历反而不利于办案,所以干脆装糊涂。
但这不代表他对郁谨几人的话不重视。
“一种吊命的药,可以让重伤的人清醒一阵子。”
“那之后——”
“不会有副作用,如果伤者本来就差不多了,该死还是要死的。”
县尉:“…”这是谁家孩子,这么说话没挨过打吗?
郁谨面对垂危的妇人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把玩着手中瓷瓶问县尉:“大人需要么?若是不需要,那我收起来了。”
这个案子因为一开始牵扯到姜湛,能真相大白固然好,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郁谨想得开,态度就越发随意。
反而是县尉纠结良久,心一横:“好,就给她服用吧。”
“大人,这种来历不明的药若是给人服用出了事,就是罪过了。”玄慈双手合十提醒道。
郁谨干脆利落把瓷瓶往回一收:“大人可要想好了,本就是与我无关的事,反正我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县尉皱眉寻思一下,最后毅然点头:“给她服药!这样的伤势本来就回天乏术,本官救不了她,至少不能让她连儿子被谁害死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走了。”
一名手下接过瓷瓶,取出药丸喂妇人服下。
县尉趁机问跟来的丫鬟:“你的主人是怎么受伤的?”
小丫鬟惊魂未定:“婢子正在里边小屋子烧水呢,突然有人闯进来对着大娘就是一刀,随后又出现一个人把那人打倒绑到椅子上,当时婢子躲在里边大气不敢出,后来的人还是发现了婢子,让婢子领路带大娘去医馆了…”
众人视线立刻落在四戒身上。
四戒脸色非常难看。
他被打倒后昏迷了一阵子,竟不知道一切都被个小丫鬟看在眼里。
“大娘醒了!”
县尉上前一步喊道:“大嫂,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