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冷眼瞧着女子的反应,再看看男尸那张年轻浮肿的脸,若有所思。
这女子早就站在人群中了,若要害怕到失声尖叫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她听人叫破男尸的身份如此反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认识死者!
更准确地说,二人应该不只认识这么简单,至少围观者中认识死者的不少,可没见哪个是这个样子。
“别怕,大哥这就带你回去。”年轻人安抚着女子。
女子显然没有恢复平静,任由年轻人拽着却不动弹。
“他,他怎么会死了?”女子喃喃道。
年轻人似乎从妹妹的反应中意识到几分不同寻常,伸手把女子往怀中一拉,遮挡住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舍妹受了惊吓,我们就不打扰这里查案了,走!”
“施主且留步。”中年僧人高喊一声,阻止了年轻人离去。
“师父这是何意?”
中年僧人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眼下寺中出了命案,施主身为关键之人却急着离去,这样可不合适。”
“你这师父讲不讲道理?尸体是我派人捞出来的,要是命案与我有关,我何必多此一举?我来这里就是找妹妹的,现在妹妹找到了当然要带她回去,难不成还要留下来帮你们找凶手?”
“若是与施主无关,为何施主会带人来我寺后山的水井捞尸?”中年僧人颇有几分咄咄逼人,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年轻人离去。
“这不是捞错了嘛!”年轻人有些恼火,见看热闹的人神色异样,忙解释道,“有人给我家报信,说我妹妹被人害死丢进灵雾寺后山水井里了。”
“可事实上令妹还活着。”
“所以才说弄错了啊,我给师父们赔不是还不成么?”
“不知给公子报信的是何人?”人群中突然有一人越众而出,温声问年轻人。
出声询问的是名中年男子,面色微黄,蓄着长须,他身后跟着两三下人。
年轻人皱眉看着多管闲事的中年人,看热闹的人视线也被吸引到此人身上。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鄙人富兴县县尉,恰好路过青牛镇,听说有人意外而死,故前来一看。”
站在人群中的姜似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有官吏介入很令人意外,且恰好是负责一县治安捕盗的县尉,就更加巧了。
围观众人一听眼前站着的是县尉大人,一时有些无措。
县尉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中年人拿出腰牌给年轻人与寺中僧人过目。
“见过县尉大人。”年轻人显然有几分见识,见过腰牌立刻行了一礼。
中年人笑道:“不必多礼,公子还是说一下给你报信的是何人?”
“那些人自称青牛镇的,我们并不认识,不过——”年轻人想了想补充道,“那些人一看就是闲汉。”
“既然是闲汉,公子为何会听信那些人的话?”
年轻人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我本来不怎么信,但家母一听说妹妹出事就慌了,让我速速赶来确认,家父也说无风不起浪,那些闲汉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胡说。倘若舍妹真在这里出了事,总不能让她不明不白被害了,若是搞错了,我们也愿意赔不是。”
说到这里,年轻人看了那些僧人一眼,意有所指道:“万万没想到舍妹虽然无事,却真的从井中捞了尸体上来。”
那意思很明显,他们只是误会一场,且捞上尸体还算一件功德,无论灵雾寺还是官府都不该为难。
中年人抬头望了一下天,客气道:“无论如何尸首是公子的人发现的,事关人命不可轻忽,眼下天色已晚,公子与令妹以及带来的人就暂且住在灵雾寺吧,鄙人会再查探一下情况,待到吏役仵作赶到详细查验,相信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年轻人很是不满,还待说什么,中年人忽然压低声音问道:“令妹认识死者吧?”
年轻人揽着女子的手一紧,面露骇然。
大庭广众之下妹妹要是被县尉大人盘问一番,那就太丢人了,就这些没事还要闲嚼舌的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传出什么谣言来。
见年轻人服了软,中年人冲着围观众人拱手:“诸位乡亲,有熟悉死者的暂时留下来,其他人请暂时回去吧。若是对本案感兴趣,明日可以再过来。”
县尉话音才落,黑压压的人群瞬间往后退了一大片,竟是全准备拍屁股走人。
开玩笑,看热闹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不能惹麻烦上身啊!要是留下来一盘问,最后被当成了疑犯那还了得,到时候瓜子都嗑不香了。
这个时候围观者全都想到了一处去:现在甜瓜也下来了,还是赶紧回家洗好甜瓜,明天再来看热闹吧,现在谁留下来谁是傻帽!
这么一来,倒是让姜似一行人突兀留在原地,瞬间引来不少目光。
眼见中年人看过来,姜湛立刻挡住姜似,笑道:“我们是外地来上香的,可不认识死者。”
这时突然有一位僧人高念一声佛号,大声道:“贫僧认得这人,这人今天白日来过后山!”
第102章 嫌疑
众目睽睽之下,僧人清清楚楚指向了一人,正是尚未来得及撤走的姜湛。
姜湛一时懵了。
什么情况啊,关他什么事?
本来要是具女尸,他还心虚女鬼给他托过梦,也算沾亲带故了,现在是具男尸,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师叔,今日晌午的时候弟子看到此人鬼鬼祟祟去了后山!”指认姜湛的僧人对中年僧人禀报道。
中年僧人法号玄慈,因灵雾寺住持年岁已高,算是暂代住持一职。
玄慈闻言立刻喝问:“后山并不对外开放,既然那时候就发现有香客混进去,为何不及时阻止?”
被斥责的僧人面露惭色:“弟子见这位施主热心帮着四空师弟打水,就没有出面逐人。后来四空师弟被发现丧身,亦只是以为是场意外,谁成想现在又从井中打捞出身绑石块的尸体——”
僧人如怒目金刚看向姜湛:“弟子一见此人才想到晌午的事。师叔,弟子觉得凶手定然是此人无疑。他先是杀害了这位年轻施主,又怕四空师弟打水时发现端倪,于是装成热心人的样子去帮四空师弟浇水,趁机杀害四空师弟伪装成意外!”
随着僧人指控,众僧默默把姜似一行人团团围住。
隔着僧人围成的人墙,热烈的议论声传来。
“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是哪里人啊?”
“看样子不像是四邻八乡的,那么俊的哥儿要是附近人,谁能不知道啊。”一个妇人颇为遗憾道。
周围人纷纷点头。
这话真有道理。
“可这么俊的哥儿杀人图个啥呀?”更多混在人群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大惑不解,听得身边男人们直翻白眼。
这么说像话吗,长得好看就没理由杀人了?难不成只有长得丑的人才会报复乡邻?
“大人,这些人是今早入住的香客,凶手十之八九就在他们之中!”被斥责的僧人对玄慈说完,唯恐放走了姜似等人,立刻对县尉道。
姜湛冷笑:“简直胡说八道,我要是凶手,听说一群人来灵雾寺水井里捞尸,不赶紧跑还会跟过来看热闹?”
众人一听,议论声一滞。
这俊小哥儿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这时跟在县尉身边的一人忽然开口:“那可不一定,据说不少凶手杀过人后都喜欢返回现场看热闹。”
县尉打量姜湛一番,面上瞧不出任何端倪:“这样吧,既然这位公子有嫌疑,那么今夜也留宿灵雾寺吧。对了,包括这两日入住的香客,还望贵寺提供一下名册。若是这些香客就在人群中请出来,大家放心,只是问个话而已,本官可以向诸位保证绝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县尉说完这话,人群静悄悄,并无一人走出来。
县尉摸着胡须一脸严肃道:“入住灵雾寺的香客已经离开也无妨,反正有名册在,明日衙门官差到了还是可以请人过来的。”
这话一下子让隐在人群中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香客泄了气,几人越众而出。
“不知青牛镇的里正可在?”
很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出来,冲着县尉深深一揖:“见过大人,老朽在。”
县尉暗暗抽动嘴角。
果然百姓们爱看热闹的天性是一样的,估计镇上腿脚利落的人都在这里了吧。
这倒也好,方便查案了。
“里正也留下来吧,再留两个机灵的年轻人。”县尉淡淡道。
对于本就为县衙效命的立正、亭长等人,自然就无须太多客气了。
“好了,各位乡亲暂时回去吧,本官今夜会彻夜查案,若有需要还会随时叫各位前来指正。”
县尉发话后,看热闹的人依依不舍离去,灵雾寺的后山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此时日头已经落山,连残留的霞光都消失了,整个天空呈现出一种灰黄色。
县尉目光从留下的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玄慈。
玄慈念了一声佛号:“大人请移步客厅吧。”
县尉并未推辞,指出几人:“各位也随本官来吧。”
这些人里有姜似一行人,大羊镇李家兄妹,留宿香客以及青牛镇里正,当然也少不了灵雾寺的僧人,而那具男尸则被县尉严命看管起来,留到仵作来了验尸。
从空旷黑暗的后山回到灯火通明的厅堂,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县尉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知这位师父如何称呼?”
被斥责的僧人忙道:“贫僧四海。”
“这位公子呢?”
姜湛看了姜似一眼,心情郁郁道:“大人叫我姜二就行。”
他特意在“姜”字上变了一下音调,落在旁人耳中,便成了“蒋”。
县尉点点头,问四海:“四海师父是什么时候发现蒋二去了后山,又是什么时候见他离开的?”
四海想了想道:“寺中午饭都是定时的,贫僧记得是吃过午饭后不久,也就是正午左右,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贫僧见蒋二来回帮四空师弟打了几趟水就做事去了,并没留意他是何时离开的。”
他说到这里,死死瞪着姜湛:“但是他是唯一进入过后山的外人,四空师弟一定是被他灭口的!他就是害死井中男尸的凶手!”
姜湛气得跳脚:“胡说八道!你这秃驴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的?”
郁谨轻轻拍了拍姜湛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待姜湛冷静下来后轻笑一声:“四海师父这话有失公正,唯一进入后山的外人就一定是凶手吗?相比起来,可以满山跑的寺中人杀人更容易些吧?县尉大人,您说是不是?”
“阿弥陀佛,施主不要侮辱我佛门中人,佛门弟子讲究众生平等,连牲畜蝼蚁都不会伤害,怎么会杀人?”四海义愤填膺道。
姜似适时开口:“其实我兄长有没有出现在灵雾寺后山,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
众人顿时看向姜似,神色各异。
四海虽然是出家人也是个暴脾气的,一听姜似轻描淡写的语气,立刻不满道:“现在议论的是命案,女施主还请慎言!”
姜似挑眉:“师父是让我闭嘴的意思吗?”
四海一言不发,显然默认了姜似的反问。
姜似轻轻一笑:“这倒是有趣了,刚刚师父还大谈众生平等,现在就因为我是女子便让我闭嘴,可见师父对自己的内心还不够了解嘛。”
第103章 问案
姜似一番话噎得僧人四海满脸通红,就连暂代住持一职的中年僧人玄慈都深深看了她一眼。
姜似丝毫不在意投来的各色目光,正色对县尉道:“我们是今早才来到灵雾寺的,有知客僧等僧人为证,而井中捞出的男尸看其肿胀程度,最晚也是昨日落水,所以四海师父说我兄长为了灭口杀害四空师父根本不成立。男尸又不是我兄长杀的,他又怎么可能为了灭口再杀人呢?”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后山帮着四空师弟浇水?四空师弟的死绝不是意外!”四海怒道。
姜似呵呵一笑:“出家人不是讲究慈悲为怀,人心向善嘛,我兄长帮四空师父浇水就不能是热心一片?都说心中有佛看人才是佛,四海师父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也不知是如何修行的!”
“女施主真是牙尖嘴利!”四海气得脸色发青。
姜似毫不客气反击:“高僧真是无理取闹!”
“不知这几位施主以前可否来过灵雾寺?”县尉突然开口道。
玄慈看向知客僧。
知客僧是寺中专门接待香客的僧人,能担此任者往往长袖善舞,很会来事,这样的人少不了一副好记性,尤其是对姜似等人这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香客,接待一次绝对有印象。
知客僧回道:“这几位施主是第一次来。”
县尉认真看了姜湛一眼,语气平静道:“既然是第一次来,蒋二与四空师父没有宿怨,而且四海师父确实看到蒋二在帮四空师父打水,从常理推断蒋二没有害四空师父的道理。”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接着道:“当然,这种推断的前提是井中男尸并非蒋二所杀。”
这种推断虽然简单却最符合情理。
姜湛如果没有杀井中男尸,就没有杀害四空的动机,所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井中男尸到底是谁杀的?
找出杀害井中男尸的凶手,四空若不是死于意外,自然也就找到了杀害四空的人。
这本就是一条线。
“那么,姑娘是怎么知道井中男尸不是今早死的?”县尉直直看着姜似。
姜似镇定道:“眼下还不到盛夏,山中井水凉意沁人,一块猪肉放入井水一日之内尚有冰镇的效果,假如男尸是今日落入井水中,依小女子看不会是捞上来的样子。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大人可以等仵作验尸结果。”
县尉不自觉点头,侧脸对跟来的人道:“去看看仵作到了么。”
发生命案放到一县之中是大事,早在围观的时候县尉就已经派人去县衙调派吏役了。
“既然要等仵作验尸结果,蒋二的嫌疑暂且搁置。”县尉看向青牛镇里正,“刚才本官听人认出了井中男尸的身份,里正知道么?”
里正连连点头。
“那么请里正仔细讲讲吧。”
“死者是镇东头刘家布店的少爷,名叫刘胜,今年刚十九。刘胜的爹早就过世了,只有刘胜这么一个独苗被他娘拉扯大,现在刘胜他娘还不知道儿子没了,唉,真是可怜啊。”
“既然被称为少爷,刘家布店生意不错吧?”
“这倒没有,镇子就这么大,离着县城也近,好些讲究的人家都跑到县城去买布,至于寻常人家又不大舍得穿那么好的衣裳,也就逢年过节扯几块布头。”里正说着也有些纳闷,“刘家布店生意虽一般,但刘胜穿戴挺体面的,出手也阔绰,所以人们都叫他刘少爷。”
“一个妇人既要拉扯儿子,又要顾着布店,岂不是很辛苦?”
里正连连点头:“辛苦是辛苦啊,好在刘胜的二叔非常疼这个侄子,常年忙着母子二人。”
“既然刘胜的二叔很疼侄子,就先把这位二叔叫来吧。”
“大人,刘胜的二叔两年前去世了。”
县尉怔了怔,而后问道:“刘胜二叔一家还有何人?”
“没有了,刘胜二叔一辈子没娶媳妇,现在刘家除了远亲就只剩刘胜的老娘了。”
“据本官了解,男子不娶媳妇通常是因为家贫,刘家既然开着布店,为何刘胜二叔会打光棍?”
里正道:“刘家布店不是祖传下来的,是刘胜出生那年开的,那时候刘胜二叔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
“那么以前刘家光景如何?”
里正摇头一叹:“穷着呢。”
县尉若有所思。
郁谨突然问道:“刘胜的父亲也是很晚娶妻吗?”
见里正看过来,他笑笑:“刚才听说刘胜出生时他二叔已经三十好几了,既然刘胜是独子,上面没有兄姐,那他父亲岂不是很大年纪才有了孩子?莫非也是娶不上媳妇的缘故?”
大周寻常百姓大多十七八岁便娶妻生子,刘胜出生时父亲的年纪未免太大了些。
“这倒没有,刘胜他爹二十来岁就娶妻了,不过——”似乎说到别人家私事有些尴尬,里正停下来。
县尉语气温和道:“里正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官现在要尽可能多了解死者家中情况。”
里正点点头,接着道:“刘胜爹娘成亲后十多年无子,所以刘胜出生时年纪就都不小了。”
“原来如此。”县尉摸了摸长须。
跟在里正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突然兴奋道:“对了,我想起我娘说过的一件事!”
见众人看过来,年轻人兴奋之余突然紧张起来。
“小伙子说说看。”县尉笑道。
年轻人不由看向里正。
里正狠狠瞪了他一眼:“大人让你说就说!”
“我娘曾经说过,刘大娘十多年生不出孩子,之所以生了刘胜,就是因为来灵雾寺上香求子呢!”
明明说着死者的情况突然扯上灵雾寺,哪怕是好事,玄慈等僧人脸色也有些难看。
在县尉鼓励的目光下,年轻人有种被重视的兴奋:“我娘见刘大娘生了刘胜,也来灵雾寺上香求子,后来没过多久就怀了我。呵呵,灵雾寺香火真的很灵验。”
“这么说,灵雾寺从二十来年前就香火鼎盛了?”
玄慈冲县尉念了一声佛号,算是默认。
这时县尉的跟班走进来:“大人,仵作到了,属下直接带他去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县尉点点头,看向李姑娘。
第104章 问心无愧
众人注视之下,李姑娘不由往李公子身后躲了躲。
李公子有些不悦:“大人,无论凶手是谁,绝对与我们兄妹无关。我妹妹胆小,还是不要吓到她了。”
县尉定定看着李公子,忽然一笑:“本官办案多年,倒是有一个经验。一起命案发生,但凡与此案联系上的,绝不会全然无关,还望李公子与李姑娘好好配合。”
“都说了是有人乱传信,不然我们怎么会卷进来!”
“可是来灵雾寺上香的善男信女这么多,为何就往李家乱传信呢?”县尉不再理会李公子,反而目光灼灼盯着躲在后面的李姑娘,“李姑娘,你认识死者刘胜吧?”
李姑娘浑身一哆嗦,脸色惨白。
“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舍妹怎么会认识死者呢!”李公子加重了语气表达不满。
尽管民风开放,像青牛镇、大羊镇这种镇子上未出阁的小娘子与中意男子约会不算什么新鲜事,甚至再过分些人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牵扯到人命案,还放到明面上被一位官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盘问就不好看了。
县尉对李公子的态度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李姑娘,本官想听听你怎么说。”
李姑娘死死咬着唇,面色惨白,干枯的唇不停颤抖着,似乎非常挣扎。
“大人,我妹妹只是个姑娘家,撞见这种事已经很害怕了,您就不要再逼问她了!”
县尉终于冷下脸来,抬手一指姜似:“这位小娘子也是位姑娘家,为何如此平静?”
他这话本是反问,借此堵住李公子的嘴,没想到被指的少女柔柔一笑,语气平静道:“因为问心无愧呀。日间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小女子又不心虚,撞见这种事只觉得受害者可怜,怎么会觉得害怕呢?”
“说得好!”姜湛只觉妹妹说得通快,抚掌道。
郁谨弯唇忍笑,目光落在少女面上迟迟不舍移去。
县尉都愣了,认认真真看了姜似一眼,赞道:“姑娘确实说得甚好。”
咳咳,没想到今日还算运气碰到这么彪悍的一个小姑娘,倒是把李家小儿的嘴堵得死死的。
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李家小儿再拦着不让问话,那就是李姑娘心虚。
果然,姜似说过后李公子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而李姑娘脸色数变后终于开了口:“小女子…确实认识刘少爷…”
见县尉认真聆听,她咬了咬唇解释道:“只是认识…”
“不知李姑娘如何认识的?”县尉深谙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语气一直平静。
“我常来灵雾寺小住,有时候会在寺中遇到刘家少爷,慢慢就认识了…”李姑娘惊慌看了县尉一眼,忙道,“我们不熟的!”
县尉看向玄慈等僧人:“刘胜时常来灵雾寺吗?”
知客僧道:“时而会来小住几日。”
“既然刘胜是青牛镇的人,为何还会在寺中小住呢?”
知客僧不由看向玄慈。
玄慈解释道:“有些香客喜欢寺中清净,还有的喜欢品尝寺中菜羹,所以本镇人亦有时而小住的。”
一听到“菜羹”两个字,不只姜湛脸色发白,几名住宿的香客表情更加惨烈。
“大人,仵作已经初步检验过了。”
“叫进来。”
不多时仵作走进来:“见过大人。”
县尉点点头,示意仵作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