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早逝,母亲多病,也于去年身殁,兄嫂因我是庶出所以赶出家门,我当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去投奔表……公主。”沈又语气变得低沉,配上他此时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竟然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甄绵绵点头表示满意,又问:“表哥如今年俸多少?可够妻儿衣食无忧?所中之毒可有解药?还能活多少时日?”原本沈又就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又来这么一长串的问话,沈又心中奇怪,于是便用玩笑的口吻回答:“难道公主要给臣下说亲?”

“很奇怪么?我没记错的话,呵,表哥你虽然看着还年轻,好像也快而立之年了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再说你身中奇毒,保不住哪天就蹬腿去了,将来年节的连个上坟烧纸的都没有表哥你不亏得慌么,来,说说刚才我问你的问题。”甄绵绵说道。

沈又心中更是奇怪,甄绵绵平时话少,今日简直是话唠,这姑娘到底要干嘛?

“臣下大概命不久矣,所以不打算娶妻生子,连累人家姑娘守寡不算还要为我沈家拉扯孩子,臣下虽自问非好人,但这种伤阴德的事儿还是罢了。公主今天怎地如此关心臣下的私事了?”沈又笑眯眯转移话题。然后就见甄绵绵单手托腮,一脸惆怅状回答:“没事,我在挑驸马。”

沈又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语气都变得迟疑:“公主,这种事,怎么好说……”

甄绵绵白他一眼:“有什么不好说?我又不是烧杀抢掠。看来,你不合适啊,算了算了。楚王叔花无心不错,皇上似乎也看好他,表哥,你和他同在楚王叔麾下,可知他到底什么样的家世?人品如何?”

沈又眼角在抽搐,于是沈又说:“臣下和花大人不熟。”

甄绵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头看看沈又,比之刚进门好像还红润了些,有了些生气。

“看来表哥你好些了,我让长兴送你出宫吧,在这里总不方便。”甄绵绵说道。

沈又整个表情僵了一下,起身:“臣下还识得出宫的路,公主不必费心,臣下这就告退。”沈又在甄绵绵注视的目送下离开了,甄绵绵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啊,可惜。”

甄绵绵的驸马还没尘埃落定,朝堂上又掀起了风波,虽然传到后宫来的时候已经延迟了几个时辰,不过对百姓来说甄绵绵知道的还算早。

据说,大臣们一致上书要求册立楚王为皇太弟。

据说,有几个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反对,于是被大臣们一致攻讦,导致其中一位气血上升,脸色青紫,手脚剧烈颤抖,终于,在一只脚迈出大殿后殒命,据说,死相恐怖,七窍流血,死不瞑目,据说死前还手指楚王骂了一句“谋逆!”

据说,皇帝从善如流,已经命人起草诏书一并收拾东宫了。

甄绵绵听到这里,腾出手使劲揉太阳穴,都这样了,还有哪个傻男人乐意当驸马啊?看楚王也不是个耐心的性子,没准儿过一段时间就伺候她傻皇帝爹“驾崩”了,她这个公主不是比经了霜的白菜还要可怜?

又过了两日,甄绵绵绕路到东宫,却见已经换了新气象,原太子清疏雅淡,现皇太弟气势恢宏,戒备森严,显然都是楚王旧部,从东宫绕回来,甄绵绵在连绵宫殿的飞桥之上遇见了花无心。

如虹般弯曲的飞桥之上,花无心一袭白衫缓步走来,如墨发丝有几许飘扬起来,整个人像谪仙一般,如果再配上几个童男童女就更像了,甄绵绵一边欣赏一边想到。

花无心也看见了她,原本凝重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忙趋前请安:“公主是从东宫来?”

甄绵绵点头:“对。”

花无心便笑:“皇太弟殿下仍在南营,一时应当不会搬进东宫。况且,等皇太弟殿下进了东宫也定会知会公主,公主不必心急。”

甄绵绵咂摸咂摸,这话味儿不对啊,绵里藏针的,心急?她有什么心急?转念一想,哦,明白了,一定是楚王与他讲了“驸马”之事,嗯,高门望族的嫡子不乐意大概又不敢反抗楚王,于是逮着她便讽刺一下。

也是啊,她这个公主……慢说别人不信,她自己都晕乎乎的。可是,凭什么讽刺她?又不是她死气白赖看上他了,甄绵绵抬袖掩嘴,她记得燕虹楼的姑娘们就常做此态,男人们好像偏生还好这一口。

果然,花无心的桃花眼眼梢微微吊起,甄绵绵更刻意将声音放轻柔道:“听王叔说,花大人出身名门,又是族中嫡子,请问花大人父母可还健在?兄弟姐妹几人?几个嫡出?几个庶出?”

如果说刚才花无心是有些好奇,那现在的神情就像是被雷劈到,眉头聚起,眼睛睁大着,看见不可思议物事一样,见甄绵绵眉眼弯弯瞧着自己,花无心咬咬牙答道:“小臣高堂尚在,赖老天和祖宗庇佑,身体还算安康,至于兄弟姊妹,小臣家中行二,下有兄弟六人,姊妹四人,只有长兄与三妹与小臣同母所生。”

甄绵绵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花大人追随皇太弟多年,又是殿下股肱之臣,想必薪俸不错?”

花无心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语气就不像刚才那样客气,有些反感和不耐烦的回答:“承蒙皇上和殿下错爱,小臣如今食二等俸禄。”顿了顿不客气的反问:“请问公主问这些有何用意?”

嗯,乖,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甄绵绵放下袖子,改成掰手指,一边念念有词:“父母健在,那就是嫁进门就要侍奉公婆,像你们这种高门规矩定是极严的,行差踏错一步都会落人口实,不好。二来,你虽是嫡子,但上有长兄,下有庶弟,家产想必是分不到什么的。三来,姊妹四人,想必也还都待字闺中,嫁进门有四个小姑子想想也很头疼啊。四来,大人是殿下爱将,俸禄极高,想必将来能更进一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未可知,如此身份地位,置个三妻四妾藏个金屋之娇更是风流韵事……”

“公主似乎十分不满意花某的家世!”花无心打断甄绵绵的嘟嘟囔囔。没想到甄绵绵还真肯定的点了点头,用着十分诚恳的口气对花无心说道:“皇太弟王叔想必对我不满,才要把我推进花大人家的火坑,我刚才急着去东宫,就是想问问王叔我错在哪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也要让我知道到底哪里错了,花大人你说是不是?”

花无心一双狐狸眼眯着,想从甄绵绵脸上寻出一点说谎话的痕迹,可惜,甄绵绵眼睛大睁与他对视,坦荡荡的样子,于是,花无心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

他啊,江东望族的嫡子,名满天下的美男,未来皇帝的股肱之臣居然被个乡野丫头给嫌弃了!

“公……”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甄绵绵打断:“花大人,我不是欲迎还拒,只是我长在闾巷,野惯了,觉得人生最大的快意便是能自由活着,所以,花大人家对我来说真如龙潭虎穴。若有言之不当处,花大人你海涵。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甄绵绵没给某人说话的机会,走过花无心身边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的,嗯,其实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龙潭虎穴四个字的评价还是真的。

脊背上有凉飕飕的感觉,甄绵绵刻意忽略掉了。什么望族,她还瞧不上呢。

嫁妆册


甄绵绵仔细想了又想,然后决定去跟皇帝回话。她选了个天气不错的时间,太阳正好,够明亮又不刺眼,昨天又刚下过绵软的雨,把皇宫花花草草上的灰尘清掉了,这时候在阳光下看起来有种舒心感。殿前的青石地面上摆满了不知道谁送来的各色牡丹,盛开的花围在汉白玉栏杆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皇帝正拿着精致的金剪刀修修剪剪,看起来心情不错,甄绵绵便轻声细气的表达了自己不想嫁给花无心的想法,不成想,皇帝手一抖将一朵魏紫砍了头,艳丽娇贵的花朵落在青石地上,看起来有点凄惨,皇帝俯身将花捡起,想了想,抬手插在甄绵绵鬓角,面无表情说道:“再名贵的花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何况是人?不如顺时顺势吧。”

是谁说当今皇帝是傻子的?单从这句话来看,哪里像啊?

“可是花家……”甄绵绵试图反抗一下。

“绵儿,你的寒毒年深日久,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嫁个美男养养眼开开心也好。”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花无心,花大人,委屈你了,太屈才了,想你风流倜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韬武略,在别人眼里不过和一颗翡翠雕的白菜差不多,只是用来养眼的。皇帝大概也觉得这样说话太伤人自尊心再次补充道:“至于嫁妆,朕已经吩咐了礼部按制去准备,除此之外,这宫里你到处转转相中什么便都写到嫁妆单子里带走。”

语气好像不过了,散了吧!

“谢陛下恩典,绵绵这就去准备。”甄绵绵请辞倒退着出来了,寻思着,虽然皇帝是这个意思,也知道他寝宫里一定宝贝最多,可是她总不好拿到主人家头上,不如先去皇后宫里转转,她那个“娘”嚣张跋扈,后宫里最好的东西一定在她那儿,如是一想,甄绵绵立刻朝皇后宫中迈进。

世上有种东西叫阴谋,还有种东西叫做无巧不成书,甄绵绵气定神闲经过走廊看见檐下挂着的翠鸟时缓缓走了过去,没想到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着:“那丫头和沈又自幼便有婚约,殿下这样做事陷我于夺人妻子的不义境地,再者,以那丫头的资质我父母怎么会让她进家门!”

如果说这声音像即将要喷薄的火山,那么劝他的那道声音便如蜿蜒山间的流水,淙淙作响,极其悦耳:“殿下做事,一向如此,我们多担待些就是,况且,呵呵,我们都知道无心你心念博陵崔家小姐,这有何难?那丫头身中寒毒,能不能治,治好了能活多久还不是你说了算?委屈一下全了殿下的好声明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若是男子,定不会把这个邀功的机会让给你的。”

就有那么一种人让老天爷都不待见到换着法的整你,整得你生不如死,大概我甄绵绵可以算作一个,老天爷给了我公主的命格却没给足够长的命,这么多人算计着我还能有活路么?甄绵绵自嘲的无声的笑了笑。

花无心的声音平静了些又继续说道:“可她不过一个乡野女子,能生出什么波澜,殿下是否思虑太过?”

悦耳的女声仍旧悦耳,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殿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等今上的骨血都清干净就好了,她喝那个窝囊废物的太子,根本没有一点皇家风范,死了也不值当可惜。”

因这句话,甄绵绵终于想起这女人是谁了,原太子心心念念的裴姑娘裴卿。甄绵绵不想听了,蹑手蹑脚的走开。

该着被算计的命她也躲不开,还是该挑嫁妆挑嫁妆,生的委屈,活的艰难,嫁的不顺,死的冤枉——那总得让她这辈子能风光一回吧!

对于甄绵绵的如入无人之境和大肆搜刮,各宫的太监宫女们大多表示出了谅解,因为全天下的人心里都明白她这公主不过是权宜之计,等楚王篡位了登基了就没她什么事了,甚至有好心的宫女向她投来同情的一瞥,更有甚者,将宫殿原主子的心头好拿出来主动献宝都被甄绵绵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皇宫很大,甄绵绵走得腿酸回到澜风殿时早已过了晚膳很久,原本疲惫不堪无精打采的甄绵绵踏进殿门时立刻被璀璨夺目的宝贝刺激得神采奕奕。看了一圈摩挲了一圈,甄绵绵立刻唤来太监让他去司珍局把管事的叫来。

一个时辰之后。

已近花甲之年的管事带着玳瑁镜子凑在一个花瓶前端详着说道:“这是美人觚,虽是前朝的,但因是官窑所出,而且仅做一批二十个贺太后千秋所用,后来碎的坏的赏的只剩了两个,值钱得很。”

甄绵绵在一边赶紧奋笔疾书记上。

再一个时辰之后,老管事身形不稳的飘出了澜风殿,甄绵绵对着厚厚的一叠纸让太监去拿缝书的丝线和黄绸子封面,太监和宫女们打着哈欠去翻箱倒柜找了来,甄绵绵穿针引线忙得不亦乐乎。

殿门口悄然出现一个身影,修身长立,单手举着一个托盘看向殿中大大的八仙桌边埋头于针线的人影。听说,这丫头今天折腾得司珍局现在全员都在找这些物件的册子撕白描画图呢。迈步进殿,无人发现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他将托盘请放在八仙桌上说道:“公主,宵夜。”

忙于针线的人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应了句:“放那儿吧,一会儿吃。”

应完了,过了片刻,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侧头看了眼,眉头微皱:“花大人怎会在此?”

花无心笑笑:“小臣今天值夜,听闻公主晚膳未用特意送来宵夜。”

甄绵绵“哦”了声便转移了话题,腾出一只手指着满殿的宝贝问花无心:“你看,这些东西够不够好?”

花无心很是客气的回答:“这些都是内宫珍品,自然够好。”

甄绵绵放心似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作为嫁妆不寒酸吧?”

她看着他,花无心硬生生稳住了自己的脸皮没有让表情变得扭曲:“何止不寒酸,简直都价值连城,可以买下几个花家。”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甄绵绵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甄绵绵灿烂的笑让花无心心里堵得慌,随意找了要去巡视的借口走了,到殿门口又被叫住,甄绵绵冲他招招手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吃宵夜,会胖死的,你拿走吧。”

花无心的脸终于还是扭曲了一下下,一瞬间,答甄绵绵的话便有些不耐烦:“那公主就赏给下人们吧,燕窝鱼翅,浪费了可惜。”

看他硬着脊背走进黑夜中,甄绵绵抿嘴笑了笑。

天大亮的时候,甄绵绵面前摆了一本黄绸子封面的册子,还散发着墨香。笔墨在旁,甄绵绵提笔,斟酌着片刻,小心写下几个簪花小楷:嫁妆册。

因一夜未眠,甄绵绵神色黯淡,草草梳洗一番匆匆用过早膳,甄绵绵又坐回八仙桌边提笔写了两张纸,小心折好放进袖中,又对镜瞧了瞧有无不妥之处便怀抱着嫁妆册去请安了。

路遇沈又,明明是对面走来,沈又像没看见,又像是故意躲开似的**旁边拐去,被甄绵绵一声唤住,慢步踱去打个招呼:“表哥气色看来好了不少!”

沈又很客气:“谢公主挂心。”

甄绵绵也很客气:“我去请安。”

沈又一躬身:“臣下恭送公主。”

甄绵绵见着了皇帝,此时他仍在伺候那些娇妃美人般的牡丹花,甄绵绵恭敬的递上嫁妆册,皇帝随手翻了翻露出笑意夸赞她道:“不过一晚已经做得这样细致,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是陛下厚爱绵绵才敢这么放肆。陛下,绵绵还有一事相求。”甄绵绵笑得规规矩矩。

皇帝不甚在意的还了她嫁妆册随口说道:“说吧。”

甄绵绵便从袖中拿出刚写好的纸恭敬奉上,眼睛盯着皇帝白皙的手指展开纸张,然后眉头微蹙起来,满脸疑惑。

她从来不敢厚着脸皮昧着良心说自己是好人,事实证明她还真不是,所以,她干不出什么好事。

“你,为何要如此?”皇帝显然不解。

“陛下,就像您昨日所说,绵绵的寒毒年深日久,之所以能苟活到今日与陛下相见相认全是因为沈又不顾自己身中剧毒而将解药让给我续命之故,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绵绵不敢忘这大恩德,所以……”甄绵绵绞着手指做出一副欲言还休的架势。

“那花无心呢?”皇帝更是不解。

甄绵绵低着头,声音低沉:“虽然我生在民间,也知道天下几大望族不屑与寒门通婚,哪怕是皇族公主,花家即便同意我进门也不会对我青眼相加,所以,我这样做,也是想表明对花无心的诚意,这样,将来得日子也许会好过一点。”

被她这么一说,皇帝似乎信了,点点头,准了。

甄绵绵仍旧低着头,这回却是窃笑。

第一个来找甄绵绵的是花无心。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上最悲催的是,你吭哧吭哧写了两天的3000多字,就在你乐颠颠的准备复制了去更新的时候……文字消失了!!!消失了!!!!!比最悲催更悲催的是:重写!


大喜之日


花无心脸上仍旧挂着笑,能让人寒到骨子里,甄绵绵拿着丝绸帕子万分小心的擦拭一对粉红色的琉璃盏,花无心再吓人的笑她也没看见。

两人对峙片刻,花无心语气不悦先开了口:“公主这样做到底何意?”

甄绵绵慢悠悠举起擦好的琉璃盏对着阳光,看是否擦得晶莹剔透了,口气也很平常回道:“你说嫁妆的事啊?没什么意思,为了讨你父母欢心而已,怎么,花大人你觉得不好?”

花无心被甄绵绵“无害”的表情刺激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当他“听说”公主将一半嫁妆在她死后归于花家之后他还觉得这丫头做人还可以,可是太监继续说,另外一半是给了沈总管,花无心胸口就开始堵得慌,太监觑着他,见他变了颜色,声如蚊蚋又说道:“皇上已经将这个嫁妆册子昭告天下了。”花无心登时只觉头顶充血,抬头一看,黄昏的天空好像翠绿翠绿的。

透过粉红的琉璃盏,甄绵绵看见一张扭曲的脸,哎哟,那颜色,粉嘟嘟的透着黑。

“花大人你若觉得不好就告诉我,我好改正,你也知道我是乡野长大的,规矩礼仪什么的都不懂,做错了人家笑我是小,要是连累到花家的名声我罪过可就大了。”甄绵绵语气诚恳。

花无心阴恻恻的表情,磨着牙:“公主那些嫁妆,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这么多都赠送给花某,公主是想花某再无宁日吗?”

“花大人何出此言?”甄绵绵嘴角一撇,眼睛一眯,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花无心露出那种气极的笑,忽然站起,隔着桌子凑到甄绵绵面前,这么忽然放大的一张脸多少让甄绵绵吓了吓,身子立刻往后往椅背上贴了贴,花无心却还是寸寸紧逼,眼看鼻尖都碰到了一起。

“就算不是乱世,财不外露的道理你懂吧?这样昭告天下,是想那些亡命之徒灭了花家吗,你?”

花无心原本咬牙切齿,可是看到甄绵绵的脸蛋越来越红口气就不自觉软了软,然而,下一刻,甄绵绵长出了一口气推开了他的脸道:“你这么有权有势怎么没把圣旨拦下?”

花无心一张俊脸严重变形,有一种狰狞的恶狠狠的“美”。甄绵绵仿若无睹一边随手拿起个香包闻了闻一边又说道:“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呀,花大人,要不,等我死了你把那些宝贝都捐了去修路造桥造福百姓吧。”

“你、你……”花无心红着一张脸却说不出话来,看甄绵绵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花无心觉得自己多说无益,况且他也没力气跟她纠缠这个问题,反正就如她所言已经这样了没办法了。偏甄绵绵还故意说了句:“花大人你脸红了。”

转眼间,只见纱帘微动,那人比花俏的花大人徒留一阵淡淡的香风,人影已在数丈之外。甄绵绵拿起另一只琉璃盏,笑着自言自语:“金银财宝万般好,什么人都能放倒!”

殿中安静,甄绵绵斜倚着大迎枕打瞌睡,手边摆着几个新奇的小玩意,睁眼,擦擦嘴角,见殿中寂静无声,殿中大桌上的茶也丝毫未动,翻个身朝向里甄绵绵心里琢磨:这位还挺沉得住气!连句谢谢都没有。

黄昏至,橘黄的夕阳洒斜斜的铺在院中,照着那花草那亭台都柔和了许多,甄绵绵起了,坐着喝茶,闲问太监:“沈总管今天可在宫中?”

太监一弯腰回道:“公主,听说沈总管昨晚腹泻几乎脱水,皇太弟殿下免了他这几日的班。”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你来,替我跑趟太医院……”甄绵绵对着太监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太监衔命而去。

晚膳时分,太监回来复命,说均已送到,沈总管命谢公主,花大人……太监口气颇为踟蹰,一脸为难,甄绵绵吞下一口米饭淡淡说道:“他一定喜极而泣,我知道,你下去吧。”

太监嘴巴张了又闭上,出去了,还是为难。

甄绵绵一高兴吃多了,想走走消化消化,顺便就去给皇帝请了个安,廊下两个宫女正捧着金盆和澡巾缓步前行一边说着悄悄话,被甄绵绵听了去。

一个说:听说公主让小德子给花大人送了一筐西域的丁香果,公主还没嫁呢就这么明目张胆郎情妾意,果然是乡下丫头,见了漂亮点的男人一点脸面都不要。

另一个表示不同意说道:说你没见识,那丁香果是干嘛用的?

一个表示惊讶:含嘴里的呀,怎么了?

另一个贼贼的笑了道:“听说今天花大人想亲公主被公主推开了,然后就让人去送了丁香果,你看,公主那么大一批嫁妆都分了一半儿给花大人,这得多喜欢啊,可是,这么喜欢都不让亲……你说为什么?”

先头那一个想啊想,然后顿悟似的提高了声音:“呀,花大人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