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有些不善,不知道又有了什么糟心的事儿,不过知梦也不敢问,赶紧找来个小太监命他去回话了。
朱棣是没去瞧梅花儿,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陆续有太监捧着大大的花瓶来了,里面是各色开得正好的梅花儿,说是娘娘们孝敬的。知梦便都接了在殿内摆好,瞧一眼倒还真是花团锦簇的样子呢。
张罗着为朱棣准备午膳,因瞧他似乎没什么胃口特意嘱咐弄些清淡开胃的来,刚转身撩开门帘不想里面有个飞快出来的身影与她撞了个正着,身子一歪,好在知梦及时抓住了殿门才不至于难看地摔出去。
“啊,对不住萧女官,我没瞧见你!”少年有些焦急的声音。
知梦已稳住身子:“是奴婢冲撞了五皇孙殿下,还望您恕罪。”
少年搔搔头:“没事没事,本来是我撞了你的,怎么好意思受你一声对不住。”
少年有些脸红快步走了。知梦理理衣裙进殿去了,一打眼便瞧见桌上那花红胜火的一大枝梅斜斜地插在美人瓶里。朱棣正瞧着。
“比那粉淡的鲜活许多,丫头,午膳后陪朕去东宫瞧瞧他们的红梅。”朱棣说道。
知梦应着,心里琢磨着是不是朱瞻基撺掇弟弟送来的。
下午,东宫,又该见着朱瞻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无良编辑为催更新给了两万字榜单,所以到下周五……偶会拼了老命日更……
不给留言的抓住……偶亲自框框掉……
第十七章
原来不是朱瞻基撺掇而是太子命儿子送去的梅花儿,大概瞅准了朱棣定会前来,所以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亭子、梅花酒还有教坊的伶人也在一边待命。
那煮梅花酒的是个年轻女孩儿,修身玉立,穿一套梅粉色的襦裙,衬得脸如桃花般娇艳,只瞧一眼知梦便知道她应该不是个宫女。
太子、太子妃及朱瞻基等各位皇孙都在,还有几位太子邀来的臣子,阁臣杨士奇、金幼孜等,还有许多位她没见过的。
女孩儿煮好了梅花酒迈着袅袅娜娜的步子捧着金壶端来了,轻施一礼缓缓开口请皇帝饮酒,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悦耳。
朱棣没听见般,只是举目瞧着一水之隔桥栏那侧一片盛开的梅花儿。
“若是再有些雪花点缀才更好看,可惜无雪。”朱棣说道。
“天阴沉至此,或许一会儿天洒玉尘也亦未可知。”太子说道。
朱棣横他一眼:“让你读治世经国之书,你倒是竟读这些个风花雪月。”
太子便讪讪,肥胖的脸上有些赧。
“皇上,下雪了。”知梦道。虽小小的,但总算也是下了雪。
一时间便有臣子说起了武则天“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之事,知梦听着心下不屑,古往今来谀臣总是不少的。
雪下得大了些,渐将天地变得银装素裹,更显红梅之艳丽。
朱棣来了兴致,命人折了枝梅花儿来玩起了击鼓传花,拿到花儿的赋咏梅诗一首,不限自创或古诗。知梦无可推托自然便是令官,在场的不只大臣,太子妃等人也都入座了,那年轻的煮酒女孩儿坐在了太子妃身边,知梦再瞧一眼大致心里有了谱儿。
唤了位伶人来击鼓,知梦嘱咐她不准停在太子妃身旁那位女子身上。
一轮轮击鼓毕,红艳的梅花总是停不在女孩儿手里,眼见着别人念了许多诗女孩面色有些焦急。知梦只是冷眼瞧着。
其实这游戏实在无聊,众大臣虽是能诗善赋的可在皇帝面前也都收敛了些,况且还有本朝文坛、政坛领袖杨士奇等人在座。
因无趣,朱棣便失了兴致只喝酒,众大臣也只得陪着。
“丫头,在座的人都念了诗,只差你一个,瞧瞧你还会什么。”朱棣道。
知梦一怔,朱棣平时只在无人时叫她丫头,今日这是……也来不及细想知梦忙回话道:“回皇上,奴婢倒是会一首,不过算不得古人之诗。”
“又是你自己做的?”朱棣问道。
知梦摇头:“奴婢没有那样的境界,做不出来。待奴婢念完了再告诉您如何?”
朱棣便点头,知梦定定神轻声念道:“雪初停酒未消,溪山深处踏琼瑶,不嫌寒气侵入骨,贪看梅花过野桥。”
“这是?”朱棣疑惑。
“臣不才,只是这是臣年少时随手所作,萧女官怎会知晓?”站起来冲着朱棣抱拳的人是台阁重臣杨士奇,他一向深受朱棣倚重。
“杨阁老乃当今文坛领袖,一诗一句都被民间书馆搜集付梓流传,知梦也是在宫外时无意中见到刻本买回去读才见着的。今日莽撞,还请阁老见谅。”知梦说道。
晶亮的眸子迎上杨士奇的目光也丝毫没有怯意。
“朕最喜贪看梅花过野桥一句,可惜此时禁宫没有野桥,诸位随朕过这玉桥也去贪看一次梅花吧。”朱棣起身,知梦忙去搀扶。
一行人缓步慢行过了桥奔着梅花去了。
知梦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做法对不对,一路上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探寻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太子之争已牵连了许多大臣或死或杀或押系天牢,杨士奇于今仍能屹立不倒自是善忖度皇帝心意,连朱棣的心意他都拿得准何况她一介小小女流。
也许,她这步做错了,她似乎太早把自己手里的牌打了出来。
怀着这样的心思,知梦也无心赏花看雪了,只默默走在朱棣身边,偶尔回头瞧一眼,杨士奇的目光飞快掠过她,却在她心里漾起了一圈不安的涟漪。
因为只顾着想心事自然也就无心留意朱瞻基的眼神,那种带着琢磨和些许担心的眼光。
看完了花儿,朱棣命各自散了,只让朱瞻基送他回宫。
因为下着雪朱棣大概心情好便也不乘肩舆,只与太孙信步走来,知梦在后面跟着边听着他们祖孙二人说话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又弄了年轻女子学什么青梅煮酒附庸风雅,又是你那个假道学的父亲做的好事吧?”朱棣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皇祖父您这可是冤枉父亲了。”朱瞻基笑:“那女子乃是我表姨家的女孩儿,她哥哥去年春试及了第授了小官,今年便举家进京了。已进宫来好几次了,我母亲喜欢这女孩儿伶俐便留在身边儿,正巧您今日瞧见了。”
“伶俐倒是伶俐,少了股子端正气,与你那孙嫔一般。”朱棣道,似有训斥之意。
听到这句话知梦觉得有些好笑,大抵为人父母、长辈者无不希望儿、孙的媳妇们都举止端方,而回过头自己必是喜欢那些个伶俐妖娆的。
“皇祖父,她怎样伶俐、不端庄又与咱家何干?总不会嫁了咱们皇家。”朱瞻基说道。
“那可说不定,女人们总爱弄些亲上加亲的麻烦事,摆着你们这一窝子皇子皇孙的,除非你那表姨一家是傻子。”朱棣说道。
知梦实在有些忍俊不禁,低了头微扯了扯嘴角。高处不胜寒的皇帝说起东家长李家短原来竟也是好手。
“丫头啊!”朱棣忽然叫她。
知梦那一抹笑来不及完全隐去只得答一声:“是。”
“那梅花酒怪好喝的,你回头去学学。”朱棣说道。
“皇上,奴婢粗通一些,改天煮给您喝,您先尝尝,若不好奴婢再去学。”知梦说道。
在汉王府的两年自然不会闲着,该学的不该学的都学会了,尤其这附庸风雅的玩意,为了朱高煦学的,他倒是不爱喝这淡味的酒,他说他只是爱看她慢条斯理煮酒的样子。
朱高煦的喜好总是离不开女人的姿态。
“不必改天,今日殿中正好有梅花,取用方便。”朱棣说道。
“皇上,煮梅花酒您也尝过了,奴婢为您新作一种梅花酒尝尝可好?只不过,这种做法要耗费几日才能得,皇上今日也饮了不少,暂且就罢了,过几日再喝也不迟。”知梦说道。
60岁的老人了,喝酒还是注意些的好。
朱瞻基也在旁边劝着,朱棣这才打消了主意。
随着回到殿中知梦亲自带着宫女太监去御花园摘采梅花以作梅花酒之用,虽身上穿得暖和,但梅花娇嫩就不能戴着手套之类去采只得净着双手在那落满了雪的梅枝上轻轻折断以防揉烂了花瓣儿,雪落在手上又融化,摘那一小会儿手上的热乎气就都被雪吸了、融了,一个个手都冻得通红。好不容易算是采够一篮子了。
回到殿中让人拿了一坛清酒,将梅花用薄而透明的纱系了垂悬于坛口,待固定好了便将坛口密封置于一旁。
朱棣大概是觉得有趣也来瞧了会儿热闹。
总算弄完了跟朱棣回话,他便问她哪里学来的。
“不过是从一些民俗风物的书上瞧来的,奴婢瞧过无意中便记住了,今日皇上提起奴婢便斗胆做来给您尝尝。”知梦说道。
“还会些什么新鲜花样儿?”朱棣问道。
“书上说,这样的做法既可以做花香酒又可以做叶香酒,诸如放些竹叶亦可,还有北地一些人喜欢三月里采松花做松香酒,也是一样的道理,留的时日越长酒中香气便越浓郁。”知梦说道。
“等迁了京北地松花多得是,到时候你再做给朕尝。”朱棣说道。
“是,奴婢遵旨。”
遣退知梦,祖孙俩应该是谈国家大事了。知梦在殿外廊下站着看太监们扫雪,每次雪停都这么亟不可待的清理不给人留一点时间再看看残雪。
知梦还忖度着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莽撞,但凭些私人关系可能让杨士奇软化些不与朱高煦为敌么?
这个老狐狸平日里静默,到该出手的时候便是致命,所以才有朱高煦被撵出京城的结果。
朱高煦尚且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打出的牌……唉,太心急了。
殿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知梦忙回头,原来是朱瞻基。
他瞧瞧她,忽而露出个微笑扭身便走了,弄得知梦摸不着头脑。
这笑可是有什么含义?
他总是有办法弄得她心神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铺垫章……嗷
第十八章
过了五日,知梦所做的梅花酒好了,开了坛子但觉梅花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舀了些用热水烫了预备着午膳时进呈。
朱棣觉得好,让知梦分装了两个小小的瓷坛送去给东宫父子。正巧他要去王贵妃宫里瞧瞧贵妃的病不令知梦跟着,知梦便只得亲自去东宫送酒。
好在,这次只需将酒呈给太子殿下不必亲见朱瞻基,以免他又说些让人面红心跳不合规矩的话。
到了东宫说明了旨意小太监忙去回禀了,还好太子没有歇午,正与太子妃下棋,太监便引了她去太子妃宫中。
这是知梦第三次进这殿中,前两次是都是小惩大诫,这次当没有了。
殿中,夫妻两人正下棋,太子妃身边站着朱瞻基“表姨母”家的小姐,仍旧一身浅淡的颜色,她望了知梦一眼遂又低下头去专心看棋盘。
观棋不语真君子,知梦不想搅了他们的雅兴便在一旁站着,总算,那盘厮杀也到了尾声,没让知梦等太久。太子妃赢了两个半子儿,女孩儿在一边欢呼雀跃,说着改日让太子妃传授她下棋。
说明来意奉上美酒,太子那肥胖的脸上露出笑意,问知梦制作这酒的方子,知梦还未答暖阁的门帘便挑开了,朱瞻基与少年朱瞻墡进来了。朱瞻基扫一眼大概是明白知梦此行来的目的,直接便拿起银盘中的瓷瓶闻了闻:“得了?”
“是,殿下。皇上命奴婢给太子、太孙殿下送来些尝尝。”知梦说道。
“嗯,萧女官,那纱布里的梅花可还扔了?”朱瞻基问她。
“回殿下,还没扔。”那花儿吸了酒气用来做菜最好不过了。
“哦,回头让人给我送来,我让小厨房研究了道菜就等着你这梅花儿呢。”朱瞻基说道。
“是。两位殿下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告退。”略福福身子。
“萧女官,你可是用了我给皇祖父送去的红梅?”少年朱瞻墡问道,似有不舍之色。
“回皇孙殿下,您送去的红梅花儿皇上喜欢得很,仍放在桌上每日里瞧着呢,奴婢用的是新从御花园采的。”知梦答道。
少年的脸上这才有了喜色。
自始至终,太子妃张氏只说了一句话“打赏”便不再言语,但知梦却感觉得到她审视的目光。
张氏的目光虽也锐利却不如杨士奇来得洞若观火。
回去复旨,也没提皇太孙要酒熏梅花儿的事,只随便打发一个小太监送去了事。没想到晚膳东宫小厨房就送来了梅花粥梅花汤和小点心蜜渍酒梅,瞧着颜色便很是食指大动,何况这粥、汤都是精心烹制,里面除了梅花所用材料不知凡几,更是香味扑鼻。
朱棣晚膳用得开心,直夸太孙最是贴心。
知梦在旁站着,她的底料到头来功劳都是朱瞻基的了,论做人没比他更能的了。
虽然朱高燧在京里住了颇有一段日子但也没掀起什么风浪,知梦冷眼觑着,发现朱棣对他也不很放心,时常便有行踪飘忽的侍卫来报,有两次知梦出去换茶回来隐约听见朱棣吩咐侍卫“若有结党朋比,切勿打草惊蛇。”
面上,朱高燧来请安时仍旧一派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额外的赏赐也是不绝,感觉甚是亲厚。
常看着这样的景象知梦便不由得想起朱高煦来,若是未失宠,应该也是此时赵王的待遇——甚或更高吧。
想着朱高煦便在某天忽然听到朱棣拿着折子在殿中踱步自语,起初听得不大真切,后来朱高燧来了问了朱棣声音才大了些:“没什么,你二哥上折子说病了。”
朱高燧便做出关心的样子很是关切,但知梦站的这个角度又清楚明白地瞧见了他脸上那种小心、时刻关注着朱棣表情的神色。
这真切怕是要打了折扣。
太子来请安时朱棣仍旧拿着那折子做愁眉状,太子自然也问“君父何忧?”,朱棣再说一遍,口气不似与朱高燧讲时还有些沉痛,这时的口气有些漠不关心的。
太子很是焦急,知梦瞧着倒不像装出来的,配上他这样的表情,知梦竟觉得他那张肥胖的脸看着似乎也不那么令人生厌了,太子说请皇父恩准即可派太医带良药急赴乐安为二弟诊治。
知梦眼瞧着朱棣神色变得安慰。
于是,他令太子代他传旨:命汉王安心调理。
朱高煦病了,或许是真病,但肯定也有些装可怜的成分在内。朱棣这不冷不热的回复他应该死了心吧?
知梦虽是如此希望着但亦知道让朱高煦放弃心里的执念不是容易的事,他一直都那么固执。
想着这些事当差的时候难免就会有小小的失神,这不,给茶汤子换热水便把自己烫着了,右手手面红了一块,有些火辣辣的,好在只一小块儿不影响什么,拿凉帕子敷一敷也就成了。
殿里的梅花儿终是败了,零散落下的点点花瓣为那幽暗颜色的紫檀桌子增添了一些生气,知
梦收了花瓣想扔觉得又可惜,于是随手铺在小熏笼上,自然的花香总比那些个过分浓郁的香料要好。
知梦正收拾着残梅枝,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进来了,手里捧着个黑漆漆的匣子,压低了音量冲她招招手:“萧女官。”
是朱棣面前捧剑长随,这时候来这儿干什么?
“公公何事?”
太监便捧出那匣子:“请萧女官找了合适的机会呈给皇上,奴才这里谢过。”
“可公公也要告知我是什么东西才行,若是不好的东西这忙我可帮不了。”知梦说道。为了别人的事搭上自己不值个儿。
“萧女官说的哪里话,奴才害谁也不敢害了您哪。这东西还真是好东西……”太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知梦面皮一紧:“你拿回去找了机会自己呈吧,这东西皇上必然不喜欢,我可没这个胆子。”
“唉哟,萧女官诶,您怎么不信呢,这东西历来就没皇上不喜欢的,我这可是把头功让给你了……”太监还要继续说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闻讯:“全桂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拿了什么东西?”
原来是朱棣心腹太监马云。
知梦便甩手到一边继续拾掇梅枝,他们两个低声嘀咕什么她不必想也知道是什么。
什么金丹,历来喜欢金丹的皇帝有几个不是昏君?又有几个得了善终的?
等朱棣回殿里来,知梦瞧着马云也没什么动静,却在奉茶给朱棣的时候发现桌上赫然摆着那小盒子,而马云刚才就找了由子出殿去了。
知梦心内有些恼又不敢发作,只祈祷着朱棣没瞧见这盒子。
不过,这是朱棣平常的坐卧之处,多了样眼生东西也不可能没瞧见,他看了眼琢磨了一会儿伸手取了盒子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并排放着六颗绛红的丹药,在知梦瞧来,那颜色就泛着一种不祥,像是放久了凝固有些发黑的血。
“这是谁送来的?”朱棣合上匣子,端起茶杯,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不悦。
“回皇上,是全桂儿呈来的。”知梦说道,硬着头皮答话,心里将马云和全桂儿狠狠剐了。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朱棣眼皮都不抬,声音也如常,但知梦还是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知梦跪地:“全桂儿说是瓯宁一位道士呈来的金丹,有益寿延年之效。奴婢刚才已同他讲过不要相信这些游方道士,但……不知他什么时候偷偷放这里的。”
知梦把马云择得干净,因为知道说了也无益,不说朱棣信不信她,单只马云跟了他多年便已足够,所以她只能把责任都推到全桂儿身上,至于朱棣怎样处置他便与她无关了,她说的也大部分是实话。
“瓯宁?穷山恶水果然只能弄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延年益寿?哼哼,让他先吃了再打二十,朕看他死不死。”朱棣说道。
看来今儿是心情好不杀人。
知梦领了旨捧起盒子出去了。
本想扔掉,想想又留着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有用处了。
回头叫来全桂儿斥责一番又让他撵了那道士离京这事便算完了。
这事之后马云对她更是关心了些,有些事不必说大家都清楚。
知梦扔了那盒子,把六颗金丹裹好藏了起来。
在宫廷这种地方,这东西留着也许是祸,用好了就是福。
朝廷里的事安稳了,只有交趾偶尔作乱,但具被李彬诸将剿灭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一年年景不怎么好,虽然正月十五雪也打了灯,但仍旧有一些地方旱了、闹蝗灾,黎民流离失所,朱棣与太子忙着调拨银子赈济灾民,一边又查处赈灾不利的官员,每日里折子无数,厚厚的摞在那儿知梦看了都跟着焦急。
好不容易轻巧了些北平来奏禁宫已快营建完毕,最迟年底便可全部竣工。朱棣拿着折子高兴良久。顺便把久留京师的赵王赶回了封地。
这一次北上,太子父子都留在了京城,朱棣大约也是怕路上烦闷带个孙儿解闷,想来想去挑了五皇孙朱瞻墡。
那少年从未去过北地,是以接到圣旨之后一脸的兴奋来谢恩。知梦瞧他因高兴而有些泛红的脸也受了些感染,北地——遥远的北地,熟悉的土地,也许,不管这里多好她还是更喜欢家乡那熟悉的温度和味道。
第十九章
说要北巡也不是立时便能成行的,尤其此次北巡实际上便是提前迁都之意,各部人员调动、南北两京如何协和、辖制都是不太好办的事。
朱棣每日里便忙着这些大事。
跟在皇帝身边她反倒最不忙了,国家大事与她无关,朱棣切身事宜自有王贵妃等众妃嫔亲自料理。于是,在皇宫里忙翻天的时候知梦清闲着。
去了北地便不用再见朱瞻基了吧?
朱家的男人生来都有一种厚脸皮,任你怎样暗示明示他全当没看见只按着自己的心思来。
朱高煦是,朱瞻基有过之而无不及。
耳闻不如眼见,以前在汉王府中所听传言都说皇太孙玉树之姿、文韬武略颇有皇祖之风之类,待见了两次也都是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倒是个深沉的性子,谁知道开了腔说了话竟是这个调调,动作也不甚检点,竟随意捉住女子的手。
想到这儿头便不自觉低了瞧自己的一双手,它们也曾被他随意握过,口中还说着些不甚着调的话,真真假假令人难辨。
“你笑什么呢?”耳边忽然传来的声音令知梦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顺手便打翻了金猊香炉。
一边蹲下手忙脚乱的收拾,也不管燃着的香烫到手,脸上无端发了热,有些窘迫。
“吓着你了?”朱瞻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是奴婢失职,不知殿下来了。”知梦说道。
“本来是和皇祖父一起的,他老人家到贵嫔宫里喝茶去了,命我来把桌上的几道折子看看批复了。”朱瞻基说道。
“是,奴婢这就研墨。”知梦说道,一会儿让宫女用抹布擦擦香灰再换上新香,还好朱棣未回宫来。
朱瞻基又轻笑:“这折子得用朱批,墨就不用研了,我看朱砂还有现成的。”
知梦又是一窘,两手交握着忽然便想不起来该做点什么。
忽然想起来了:“奴婢去倒茶。”
“最近有些咳嗽,放点梨子。”朱瞻基说道,这冷不丁来的温柔语气让知梦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常在她冬日里犯了咳嗽时说:“放点梨子就好了。”声音也是那样温柔,如梨汁流过喉咙,甜甜润润的一直到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