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看姑奶奶?她一定很高兴,她一直在等你。”白川诚一说道。
知道他必然会提到这个话题白漾很想转身就走,白川诚一大概从她的表情上看了出来是以立刻说道:“姑奶奶撑不过这几天了。”
白漾定定地看着他。
“求你。”
回到病房,余晖透过白色纱帘在床单上留下一道淡淡浅浅斜斜的光亮,虽然有种朦胧的美却没来由的让白漾感到心里堵得慌,一下子就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罗既,这光亮就像罗既的生命随时都会消失。白漾正难受着耳边忽然响起了钢琴声,那是她学琴时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乐音不长,很快就回复了寂寂无声,白漾有点恼,恼白川诚一用这种方法让她想起那些她不愿记起的过往。
“既然这么希望我去看看你,那我就去吧。”白漾喃喃自语。
顶楼那个专属病房她熟得很,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白漾拧着眉毛进了电梯,按钮是新的,想了想伸手按下#又按下一组数字随即然后缓缓的按了高高在上的那个数字。
电梯很平稳很安静,即便门开了也几乎是无声无息的。
这些布景都还熟悉,她也知道那架钢琴就在大大的日式屏风后头,绕过去正要开口却在看见钢琴前那个瘦小的背影时没了声息,当年的青丝已成白雪更衬得那深蓝旗袍的浓重色彩。
“小漪来弹给奶奶听听看看学会没有。”从容的语气也没有变,这令白漾不自觉就向前迈了两步,但仅仅是两步便停住了。
“很久不练已经忘了。”白漾说道。
“不会忘的,我的小漪那么有天分那么令我骄傲。”
白漾不语,瘦小的身影缓缓站起来回身,一丝不苟的头发,金丝边儿的眼镜,颈上一串均匀的白色珍珠,腕上一只白得通透的镯子,甚至嘴唇上还涂了口红,一个完全没有病态的老妇人,甚至还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这让白漾想起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奶奶走不动了,小漪,到奶奶这儿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老妇人扶着钢琴微微笑着说道。
白漾站着不动。
空气都凝滞了一般,良久老妇人微微叹口气:“小漪还是不能原谅奶奶么?可是,你来了……”
“我只是来让白川诚一不要弹这首让人听了不高兴的曲子。”白漾说完转身就走,好在她刚才只向前迈了两步,好在绕过屏风就可以把自己遮住,如同消失一般的遮住。
一口气跑进病房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将门反锁了,床单上那一条光亮已经消失了,少了这光亮屋子里似乎都黯淡不少。
“罗既,你说我怎么这么记仇,明明都对自己说无数次了不怪她,可为什么就忍不住,她都那样了都活不了多久了,我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呢?”白漾在床边坐下,拉起罗既的手捧着,他温热的手让她觉得心安了些,“我不怪她了,虽然她让我滚出白家,可那是因为我要伤害她儿子要伤害白家,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过去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劝自己的,可为什么一见了面就都忘了呢?罗既,我其实是个混蛋对不对?又自私又刻薄又恶毒,只有你才这么容忍我从来不对我说一句冷言冷语,罗既,真是难为你了,等你醒了我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跟你喊了,再也不对你冷着脸了,我发誓,不对,是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对你。”
白漾盼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出现:罗既的手指轻轻动一下给她个回应。
可电视剧终究还是电视剧,罗既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夜深了,外头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一颗,大朵的云把天捂得严严实实,压得人喘不过气。白漾觉得胸闷,给罗既掖了掖被角打算到外头透透气。
此时的圣禾安静得如在山中,白漾站在楼下仰着脖子往上看,顶楼的灯还亮着,透着一股子惨白,想了半天白漾还是决定上楼去看看。
电梯打开那一瞬她看见了很多个熟悉的身影,但却没有一丝声音,仿佛默剧一般,白漾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偷偷躲在屏风后,过了一会儿白清涟出来了,冲着众人摇了摇头,一时的沉默被打破了,人们开始对着那个人说:白老,节哀。
节哀……
下楼,白漾木然地走出电梯。
没有等到一句原谅她走得安心么?
在罗既病房门口白漾看到了白川诚一,他站得笔直眼神里带着些凌厉。
“你上楼去看看吧,她去世了。”白漾说道。
“白清漪,你实在太不孝了。”白川诚一说完旋即转身离去,从脚步声来看他走得有些急。
白漾轻轻的和罗既说话,告诉他自己去看了她最后一眼,可惜她没有多等一会儿听自己的一声原谅。
白清涟给白漾打了个电话简单通知了她丧礼的时间和地点,白漾没说去还是不去,白清涟也不勉强,也许是他太知道白漾的性子了。
丧礼很低调,黑衣的人白色的花静静地把墓地围得满满的,人群走散之后只有不会言语的白菊花静静地留下了。白漾也捧了一束花,不是白菊而是百合,她和白漾妈妈一样,对百合有着执着的喜爱。
墓碑上有她的照片,风采依稀可见,眼神仍旧凌厉无比地看着面前的人。
“奶奶!走好。”
十几年没有叫出口的称呼此时有点陌生,就像照片里的人,明明是认识了许多年却忽然有了陌生之感。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打断了白漾的思绪,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小漪,我是林伯伯,我这里有老夫人的一份遗嘱,我希望下午你会准时到事务所来,小漪,这是你奶奶最后的心愿,林伯伯希望你会来。”
遗嘱,也提到她了么?
白漾没有去,觉得没那个必要,为了避开他们去找自己白漾去了西山一直待到了天黑,可惜等她回到医院的时候还是看见了走廊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除了那个她血统上的父亲、白清涟之外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那是白漾自小就认识的,奶奶的好朋友也是打理她财产的专属律师。
“因为遗嘱中提到了你所以你必须在场,不管你接受不接受。现在人到齐了我们找个会议室吧。”林律师说道。
遗嘱宣读完毕,白漾惊讶无比,与她同样惊讶的还有她的父亲。
“好,我接受,林伯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从现在开始做我的律师?”白漾问道,一边挑衅似的看了看她必须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
送走了他们白漾跑回病房,脸上还带着点笑意。
“罗既,我现在有很多很多钱了,我们可以报仇了,我不会让你和妈妈的苦白受的,哪怕倾我所有。”
白漾喃喃说着计划,每一个都不会让人好过。
尖锐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白漾立时苍白了脸第一个反应便是紧紧抱住罗既然后放声尖叫:“快来人哪,救救他!”
整个抢救过程白漾都在场目睹,她被推到小小的角落什么忙都帮不上,眼睛就只有盯着心电仪,祈求上天让曲线的波动再大一些,哪怕让她放弃所有她也愿意。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所以又一次放过了罗既,医生们出去了,只留一个护士在这里看着,白漾追了出去叫住白清涟。
“为什么他会忽然这样?”
白清涟轻描淡写地说道:“即使他某天忽然停止呼吸也是正常的,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他随时会死掉?他不是已近稳定了吗?”白漾着急。
“稳定只是相对的,也许你该放弃,这样折腾对谁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对他是身体上的对你是心理上的,你们都会撑不住的。”白清涟说道。
“你真残忍。”
“你是当局者迷而已。有什么事护士会处理的,你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那份遗嘱不是闹着玩的,接下来会有很多很多事。”白清涟说道。
“你会帮我吗?”
“不会,那是你自己的事。”
“白清涟!”
“小漪,我不会帮助你做些将来会让你后悔的事,他已经老了,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何苦呢。”
“你还真高尚真宽怀。”
“看得开了而已。好好休息吧。”
看得开,关键就是她看不开。
第 45 章
白漾和护士守了一夜,虽然中间有一点小小的波动但好在有惊无险,白漾的心却一直悬着不敢放下,生怕她一个松懈罗既听不到她的祈求会放弃努力。
天亮了,护士换班,医生来查过房只说“目前稳定了”便走了,新的护士来接班,正巧林律师又给白漾打电话,见这边没什么事白漾便对护士千叮咛万嘱咐才去赴约。
林律师跟她说的话白漾早已心里有数,只不过有些事是别人劝不了的,虽然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可人都是这样,没有同样的经历别人的苦别人的伤再怎么撕心裂肺他也不感同身受,还往往觉得是个回去一个晚上想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想想老庄就能心胸豁然开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儿。白漾知道所以也就对他旁敲侧击劝说的话点点头不应承也不反对。然后,她还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出了律师事务所的大门,白漾琢磨着找谁来帮忙,想来想去她觉得最靠谱的就是白清涟,不过他也知道白清涟是不会帮她的,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性格,即便是妈妈去世那段时间他有些激烈的情绪但也只是一时,很快就像投入水中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待风平了涟漪自然就散了。
白漾有点烦,她自己做这个是不擅长的,即便她把那个人从那个位置轰下去她眼下也找不到又妥帖又能干的人选来堵那帮老家伙的嘴,她可不想忙了一场最后还是给那个人做了反面的映衬,那简直太得不偿失了,况且也不是她白漾的风格。
砰——
白漾撞上了不知道谁摆在路边的一堆柜子磕得她膝盖硬生生的疼。
“你没事吧?”
“没事。”
白漾打眼一瞧,不怎么眼熟。
“白清漪你好忘性。”
他这么一说白漾才拿了正眼看他,似乎,眉眼有那么一点儿熟悉。
“小路子!”
“没大没小,叫路年!”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哦?”白漾笑,没想到长大了路年比小时候开朗了许多。
“小说看多了你,你哥让我来等你的。走吧,我知道你现在大概需要我帮忙。”路年朗笑着说道。
对于白漾来说,路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肉馅饼,形状完美的还带着肉味的不仅可以充饥又可以用来观赏的馅饼。
路年开车,白漾仔细打量路年然后感慨时光飞逝,路年也只是笑,对她的事并不多询问一句,这是白漾自小就最喜欢他的一点,不多话,有分寸。
“好了,说正事,你需要我帮什么忙?”等红灯的空儿路年问道。
“取代白鼎奇。”白漾说道。
“好。”路年答应得爽快。
“你不劝我住手么?”路年的态度是个意外。
“如果你哥都劝不动你我自信更没那个本事,况且,我一直不觉得你这么做有什么错。”路年发动车子,头却转了过来看看白漾,“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自信对你还知道一二,有些事如果没有个明确的了断你心里就永远放不下。”
“谢谢你,路年。”
这件事有了眉目白漾心里忽然生出几分畅快,回医院的路上她还在想着下一步:把那个人从白家老宅赶出去,彻底清理白家老宅,她讨厌任何属于他和那些个女人的味道,她要把那里完全恢复成妈妈在世时的样子。
护士小姐不在,白漾动作轻柔地扶罗既坐起来一些一边跟他小声说着今天的事。
“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起码现在我不,我很期待看到他离开白家老宅时候的表情,我更期待他被踢下主席位置时候的落魄。”白漾几乎是带着一点恶狠狠的口气。
回应她的是尖锐刺耳的声音,白漾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闪着刺眼红光的仪器以及心电仪上紊乱的曲线,这才隔了几个小时就又是这样反复,难道真如白清涟所说的?
医生和护士闻声而来进行新一轮的抢救,白漾依旧紧张,一来是这次的反复,二来她在想是不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失误才导致出现这种状况,后一种情况让她心惊胆战,想想这样的可能性都手心冒汗。
抢救再次结束,白漾扶着窗台觉得自己要虚脱了,她不敢保证再来这么几次她是会变得视若无睹还是会惊惧昏倒,哪一种都不是她乐见的。
病床的罗既仍旧平静,仿佛睡得香甜沉酣的人对外面的惊天巨雷完全没有反应一样。
白漾哆哆嗦嗦的抓住罗既的手:“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我以前对你是不怎么好,可你也不能这么吓唬我啊,罗既你太坏了,你这个混蛋……你再敢来一次我就咬死你。”
心电仪平稳的滴答声像是罗既的回答,只是没有人能听得懂罢了。
经过这次白漾坐不住了,她急匆匆跑去找白清涟想问个清楚,不想却吃了闭门羹,电话打通了白清涟才说他现在在隐山疗养院见一位重要客人让她安心待着。
她安心,她安得下心么?罗既脑子里埋了个随时爆炸的手榴弹她还能安得下心那她肯定是没心的,白漾甚至想问问魏鸣时认不认识顶尖的脑科医生重新给罗既手术。
白漾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顶尖的脑科医生白清涟不就是么?如果他都不行那大概就是没希望了,白清涟又不知道见什么尊贵无比的客人让她在这里干着急。
又是欢快的圆舞曲,白漾对这曲子忽然产生了厌烦,看看电话号码却是崔恕人。
按了绿色接通键崔恕人熟悉的声音传来让白漾觉得心头一热。
“样儿,小罗好点了么?”
“没有,还在反复,希望很快会稳定下来。老崔,最近系里有什么事么?”白漾问道。
“有老魏扛着能有什么事,样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说吧,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坏的。”白漾说道。
“云相,他,回来了。”电话那头的崔恕人语气很是犹豫,不过这没耽误这几个字成为一颗超级TNT炸药的能力。
白漾觉得自己嗓子被掐住透不过气了。
第 46 章
很多个念头在白漾脑子里万花筒一样光怪陆离的闪过,一会儿是完整的涂云相一会儿是支离破碎的,还有那些个回忆也都碎片一样乱糟糟的。
“回来了,那挺好的。”白漾最终这么说道。
“样儿啊,你没事吧?”崔恕人问道,语气里是浓浓的担心。
“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个朋友学成归国了么,再说,眼下再大的事能大过罗既的事儿吗?我现在除了盼着罗既好起来其余的也都顾不上,你代我跟涂云相说一声欢迎回国吧。”白漾靠着走廊的窗户,圣禾的楼不很高望出去也看不到太远,视野都被那些刺入天空的楼遮挡了,好在往下看还有一大片绿树碧草,此时已快三点,快十月C市的阳光终于退去了亢奋的热情变得含情脉脉了,照在身上很是舒服,白漾推开窗子任斜斜的风扑面而来。
“样儿……”
“呵呵,老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说呢,我就像红楼梦里那袭人,在谁身边心里就只有一个谁,我这种人喜欢上就死心眼,可一旦决定不喜欢了更死心眼,涂云相吧,我以前听到他的消息还会生气会炸毛,后来知道他死了也难过过,可现在,没了,我不骗你,真没了。”白漾心平气和说道。
“嗯,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们小样儿是个明白人儿,咱好马不能再吃回头草。”崔恕人又笑。
“哟,不跟涂云相穿一条裤子生死兄弟了?”白漾也笑。
“兄弟还是兄弟,可兄弟不好的地方儿哥哥也不能视而不见不是?样儿啊,这边的事儿你别操心,大事老魏扛着小事哥哥给你顶着,好好照顾小罗,咱系里上上下下都等着和你们喜酒呢。”崔恕人说道。
“嗯,行,我们家罗既这回是病了所以,红包可都别省了啊,最好包双份儿。”白漾说道。
“你黄世仁啊你,兄弟姐妹们都是下而又下的贫农,你好意思剥骨抽筋么?”
“好!”
又扯些别的,挂了电话,白漾耸耸肩,过去的就过去了,在她这儿都迈过去的坎儿为毛那么多人都以为她还得在这门槛上磕得头破血流掉牙破相呢?
她不是袭人,袭人还知道在贾母面前孝顺孝顺,她不,过去了当普通朋友就是最大的限度了。
罗既的情况最近确实不大好,总是反反复复,白漾成了惊弓之鸟,若不是实在困得厉害撑不住她是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的。每次的抢救白漾都站在离病床最远的角落,她怕碍了事,每一次之后她都满手心满额头的汗,心脏也仿佛被扔进滚筒里扭绞一般。电击、针筒,这些救命的东西在白漾眼里也愈发可怖起来。
“罗既,很疼是吧?”每一次当病房里归于平静白漾都会坐在病床边捧起罗既的手轻声细语的问这一句。
“揉揉呵,揉揉就不疼了,我小时候打完针我妈妈总给我揉,然后就一点儿都不疼了,罗既,不疼了,不疼了……”边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你看你小时候都疼习惯了哦,被人拐去做那么残忍的训练一定疼一百倍的,所以你能忍住是吧,罗既?忍过去就能醒了,醒了我们好结婚哪,还有好大一堆红包等着我们去赚呢,忍忍啊罗既……求求你了。”
“自欺欺人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那怎么办?我知道他一定有知觉的,他一定很疼,我能怎么办?我不能代他受着,我不自欺还能怎么办?你以为我乐意这样么?”白漾抹抹眼泪,“我爱的这个男人,他躺在这儿,每天受这些折磨我完全没办法,白清涟,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知道。”
“我不知道。”
“那你就这样看着他继续受折磨吧,不过,相对于他从小到大的经历这一点儿疼应该算不得什么。”白清涟仍旧是轻描淡写的口气。
“白清涟,你……”
白清涟看看病床上那个人又看看白漾:“小漪,如果你真爱这个男人就不会这么自私眼睁睁看他受这些罪。”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白漾有些恼怒。
白清涟淡淡笑一声:“你瞧瞧你,长这么大还改不了自私的个性,不用我管你还哭着喊着让我救他、让我去追查凶手、让我把最好的助手派去帮你?你以为你可以做多少事?你以为是你的努力让他活到现在?别天真了小漪,除了眼睁睁在一旁看着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离了圣禾,离了这里的顶尖医生和设备,你还能让他这口气维持多久?难不成你在这里陪他一辈子?还是你希望他的归宿就是在医院?”
“他会醒的!他答应过我。”
“别靠虚无缥缈的希望活着,你早知道那根本没用,否则妈妈……”
“你闭嘴白清涟,不一样,这不一样,妈妈她是自杀她根本就没有求生的念头,罗既不一样,他爱我,他会为了我活下去的。”白漾有些激动,手都在微微抖着,胸膛起伏得有些剧烈。
“你的意思是妈妈根本不爱你么?”白清涟一语击中要害。
“没有一个爱女儿的妈妈会选择用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在女儿面前,明明是自杀还要用那么不高明的手段伪装成他杀,她恨那个男人花心多情可以自己去杀了他,为什么要把仇恨转移到我身上去担着?我是她女儿不是她报复的工具,十五岁啊,那时候我懂什么?从小到大我只会弹琴我懂什么?她用那么多血让我记住了仇恨让我变得偏激,告爸爸谋杀,恨不得把白家毁了,这么做换来什么了?无数次尸检都证明她是自杀,我呢?我成了笑柄成了白家的背叛者,最后还要被外婆家说是白眼狼断绝往来,白清涟,再傻的人用十几年也想得明白的她到底爱不爱她女儿的。”白漾双手握着拳,每一句话都说得用力,脸也涨得通红。
这些话她从来没跟人说过,讲出来似乎心里也平顺许多。
白清涟走过来轻轻抱她一下:“既然都想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去报仇呢?他们的恩怨等他们在黄泉相见自然会算得清清楚楚,虽然我们是他们的孩子,但不要让这些波及到我们的生活,小漪,明白吗?”
白漾摇摇头:“如果一条河堵得要决口了不想发生更大的灾难只能找一个口儿去疏导,对吧?白清涟,你放心,我不会做得那么绝,但他也总该得到一些报应的,否则就太没有天理了。你让路年来帮我不就是留个后路的意思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还行,虽然偏激但还不傻。”白清涟难得说句轻松话。
“所以你得帮我把罗既治好了,要不我不保证会更偏激。”
“不要绕回到这个没有希望的话题。”
……
路年说事情有小小的麻烦,于是白漾很干脆地让他用股份去摆平了,不是她自己辛苦赚的钱她不会心疼的,她一向都是这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