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时顾南远叫她一起用宴,问她缺什么,想做什么只要无伤大雅尽管随意。这几个月顾南远也时常去沉华殿看她,说不上几句话,只是不想让她感到失落,连毕涵也来过几次。只是她没见到白九,找过几次却被告知白九在外有任务,过了一两个月又去了其他地方,遂作罢。

玉盘似的银月挂在天幕,桂花的香气浮在晚风中,半年已过,思念如河,那晚她看着满屋的月光,久久不能成眠。

九月菊花盛放,郑管事送来新的御寒衣物,足足几口箱子,披风被褥全都送上新的,郑管事笑言这是今年新收回来的料子,非常保暖,二宫主以前就吩咐过每样做一件。还送来一件崭新红火色的狐裘,又软又暖,红得像火烧云一般,施晓然之前已经有一件白色的,连说浪费,郑管事拘一把胡子,说这样纯正的红色还是施姑娘穿最合适。

十月冷风吹起,她忙着给院中的花木除虫护暖,用草垫子将畏寒的树木围裹起来,一直忙忙碌碌。许是顾南远怕她嫌冷清,七阳宫搭台唱了两出戏,唱腔低回委婉、俏丽华美,只是施晓然兴致缺缺,想念过年之时顾北遥在身边一起品评的时刻,不觉带了些怅然。日子不是沙漏里的沙流转飞快,而是慢得如蜗牛爬。

十一月底宋子遇喜得麟儿,传信给她,说是百日之后摆酒宴客,她连忙让人备了礼品道喜,却在想百日之后顾北遥是不是已经出关,会不会与她同去?

她闲下来之后顾南远来找她,问她是否会算账,年底帐多,恰好她也会一些,便开始帮着查看七阳宫的账目。一看方知为何七阳宫是大门派,不光是武功高强的人多,重要的是大穆西南片区的运输、采矿尽握手中,商铺也是遍及大穆,真金白银滚滚而来。顾南远看她心思敏捷,此后便把部分账务交给她,让她多参与七阳宫的事务,也让施晓然有了工作的感觉。

十二月开始飘雪,沉华殿的院子依然一派生机,梅花大展娇容,红的,粉的,白的,黄的,淡绿的,被绿丝绒的青松翠柏远远称着,细细的清香沁人心脾。她看着那一树一树的梅花,多么希望下一刻顾北遥能出现在这院中,看一眼这柔糯纯净的娇艳花瓣,说一声“现在的沉华殿,我都险些认不出来。”

只是顾北遥一直没有出现,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药室那边,遥遥望着,心中的期盼燃烧,直至暮色四起,才回到沉华殿。大概是冷风吹得太多,终于生病了,毕涵给她开药时嘱她不要过虑,二宫主不久便可出关。

却是到了过年也不见人,此起彼伏爆竹声让她想到去年,喜欢的人不在,热闹就离自己很遥远。顾南远送给她一盆极其稀罕的红珊瑚,她抿着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一遍顾北遥的情况,顾南远带着淡笑说可能还要些时日,这个事急不得。

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甜蜜苦涩掺杂,恰如一口微苦的茶。

作者有话要说:古文中的月份都是农历,不知道这章会不会像流水帐,只是想表达那种等待的心情,见不到,心有系,有甜蜜,有期待,有不安,也有落寞,想念会越来越深,真真实实的日子,不是一句“XX之后”可以代替。
下章值得期待哦!
好吧,要是这章留言的人超过15个,我就今晚再更一章,不要霸王我啊

桃红柳绿,莺飞燕舞,施晓然的心由浮躁渐归平静,不再天天挂念顾北遥哪天会出现,也不再打探,他一直都在摘星峰,两人不过几里相隔,似乎都在身边。她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七阳宫的账目她看得愈发明白,余暇时养养花,弄弄草,日子倒也不那么难过。

月底账目繁多,书桌上摞着厚厚的一大叠,竖排的字让人头大,看久了就变成一堆黑乎乎的蚂蚁在纸上游走。日近晌午,她有些眼花,搁下笔伸手揉了揉,从账簿堆里抬起头,靠在椅背愣愣看着门外。她似乎看到远处顾北遥和顾南远并肩而走,有说有笑,她半扯嘴角,闭上眼抚了抚额,果然管账这差事不是那么好做,看久了人都产生幻觉。

只是再睁开眼,还是两个人影,愈来愈近,俱都身姿挺拔,顾南远着了件玄色的衣服,顾北遥还是那件一成不变的黑袍。

施晓然愣愣看着,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你看,你一出来她都快傻了,丫头可是念你念得辛苦。”顾南远踏进门,面上几分戏谑。

顾北遥站在门口,冲她清风朗月淡淡一笑,便是月华散开,俊逸尽显。

施晓然心上一跳,眼神恍惚明暗不定,半晌,看着来人,青菊般淡淡一笑,“你也来看帐吗?”

顾南远一呛,“他自然不是来看帐。听说你在这里,便和我一道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顾北遥唇角笑涡浅现,轻抿着嘴。

施晓然方才反悟,拉开椅子站起身,问道:“你的毒都解了?”

她自是知道是多此一问,他既然站在顾南远的身边,那定是已经解毒,许是太多的思念横亘其中,她有些糊涂,那些在脑海中反复说过的话此时全没了踪影,竟吐出这样一句。

“都解了,费的时间长了些。”顾北遥淡淡答道,眸中流华波动,五彩斑斓。

“解了就好,时间久一点就久一点。”日日思念的人在眼前,她竟像个含春少女带了半丝羞赧。

顾南远唇角微勾,道:“不要在这里了,你们先回去吧。”

“嗯。”施晓然低了头,开始整理账簿笔墨,顾北遥也走到桌边意欲帮她整理。

顾南远连忙阻道:“别整了,放着我来。”

施晓然抬头微微一笑,“那有劳大宫主。”

“去吧,也快到午饭时候,北遥,你也和施姑娘好好聚聚,过两天我们再把酒言欢。”顾南远露出促狭笑意。

长廊上,小径间,时不时有仆从路过。两人向沉华殿方向走去,肩距一尺,步伐不紧不慢。顾北遥颜面沉静,施晓然目光放在两旁美景上,却是没有焦点,不知究竟在看何处。人间四月,佳木繁阴,路边的野草绿树,生机勃勃,绿得沉,绿得酣,绿得照人如濯,路边的蔷薇,开着几朵红色的小花,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绿树上。两人都不说话,似乎这美好时光是水中幻影,稍有打扰便会破灭一般。

天空明净无云,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

施晓然微侧过头,冷不防正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轻轻一笑。

“你瘦了!”

“你瘦了一点!”

两人同时说道,闻言俱又一笑,施晓然轻道:“今天天气不错。”

“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顾北遥附和。

“那,你是今天出来的?”

“是,大哥这两天一直在我那里。中途不是很顺利,薛神医也是头一次做这些事情,本来预计一年内就能弄好,不想耗时这么久。”

“只要解了毒就好,刚才看大宫主是真的很高兴。”

“总算解毒了。”他如释重负,偏过头看着她,女子的睫毛在阳光下跳动着光,他眸中一脉深情,“听说,最近几个月你在帮大哥看帐?”

“嗯,大宫主让我学着点,反正也是闲着,便找点事做。”

“不要太累就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轻轻擦过她的手背,肌肤轻触,却像是一阵微小的电流流过,施晓然心弦一震,全身一麻。

“刚才看你精神不太好,是太累了吗?”还不待她回答,他便抓了她的手,握紧,手心有细汗渗出,轻轻用力,她的身体便紧贴自己胸膛,像是蓄谋已久按捺多时,他面上浮出薄粉,声如林中清泉,“既然累了,路远,还是我带你回去吧。”

施晓然脊背一僵,声音似闷在喉咙,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路不远,一炷香就可以走到。

顾北遥薄唇微勾,双手勾上了她的腰,施晓然头脑混混沌沌,双腿脱了力,恍惚中便见到了沉华殿的花木。

这是沉华殿偏僻一隅,茂密花园中,四周安安静静,只剩鸟儿在枝头啼叫,几颗油桐花开正好,白色小花密密麻麻,似白雪缀在枝头,风一吹,整朵飘下。顾北遥停了步,却仍是将她箍在怀中,正好一朵落花飘在施晓然的发间,他轻拈起,“油桐虽是寻常树种,但我却认为花开甚美,满树似雪。”

“嗯。”施晓然欲从他怀中出来,却不料顾北遥没有放开的意思。她也没有挣扎,静静靠在他怀中。

顾北遥肤色比从前更白皙,面庞泛着点点光泽,拈过花的那只手轻拂她的秀发,“整整十六个月,我每日都在想你。”

“我也想你。”施晓然糯糯说道。

顾北遥倏忽一笑,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面,她的眉峰,每一下都带着深深爱恋。

那琉璃剪瞳沉黑似墨,深不见底,又有星星光芒隐匿其中,施晓然心如鼓槌,有震颤,也有渴望。

面越贴越近,吐纳可闻,鼻尖轻触,他再也不能抑制,吻了下去。

两片薄唇附上,施晓然刹那间迷了神智,似跌入太虚之中,云雾缭绕。她力气全失,膝弯力乏,全凭他的手拦在腰上支撑,闭了眼放任感官欲望,虚虚伸了手勾着他的腰,将一年多的思念尽数发泄,伸出舌轻舔勾转,化作一片水乳-交融。

他亦轻轻舔舐,在鲜红水润的唇上辗转反侧,只觉香甜柔软,身体变得轻飘飘,如飞仙般在云中徜徉。随后慢慢伸出舌头,越过贝齿,与那丁香小舌交缠丝绕,一分分吸食她唇中的甘美甜汁。

他起初的动作极其温柔,舌头打着转扫过每一分领土,但这份香软柔嫩实在勾魂,只恨不得一口吞下肚中。舌尖扫过每一颗贝齿,他身体的火越烧越旺,绵长细吻已不能满足,只好不断攻城掠地,将她揽得更紧,似要将人揉入骨血中,嘴上动作加重,或吸或轻咬,引得她发出闷闷轻哼,这轻哼却似浇在火上的一盆油,火势腾地窜上了天,烧得通红通红。

鸟儿发出啾啾的叫声,在树枝间轻跃,一朵一朵的白色油桐花飘起,风吹舞动,宛若四月飘雪。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很长,深深浅浅进出,轻轻重重交替,品尝这甘美之物,直至施晓然的唇舌近乎麻木,他才移开,从唇角到下颌一路濡湿轻舔,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吸食摆弄,引得她全身一激灵,潮湿淋漓一片。他厚重的呼吸喘在她耳边,似压抑,似痛苦,又似无上的愉悦。

又回到唇舌,几番交替,他才收了势,目中欲-火燃烧,一片缱绻缠绵,看着她火烧云一般的面庞,低吟道:“原来是这个味道,妙不可言!”

施晓然被他严丝合缝贴紧抱着,下面似有灼灼硬物相抵,她的手还环在他结实的腰上,只是虚虚搭着,不敢乱动,垂了头不敢看他。

顾北遥抱着她,用手一下一下拂过她的脊背,带了丝轻笑,在她耳边吐息呢喃:“害羞了么?你以前可是大胆。”

施晓然面上更红,心中混乱,道出一声:“我挺想你的!”声音一出口,却似带了几分娇嗔,轻柔温媚,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顾北遥闷声一笑,笑意于胸膛间微微震动,“我日日亦在思念你,撩心撩肺。”

他又在她面上啄了啄,一双乌润的眼眸溢满了迷离雾气,一瞬不瞬地缠绕着她,直到听到她肚中传来咕咕声,才温良一笑,音色淙淙如流水,“回去吧,午饭时间都过了。”

他牵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渗出汗渍,看她红霞满面,心中有一股溪涧奔涌,明快而满足。

许是今日的经历过于澎湃,黄昏时顾北遥在院中舞剑行云流水,身姿轻巧,引得一片花枝乱颤。施晓然坐在门口春风拂面,觉得他舞剑比那大戏还好看。看了半晌,她方念起一件顶顶要紧的事,连忙跑进寝殿,将床上锦霞底色牡丹织纹的衾被卷起,抱着就向偏殿走。

却不想顾北遥收了剑,正好在门口堵住,目光在她抱着的被褥上扫过,“这些事叫人来做就好,换个被褥也要亲自动手?便是这颜色,我也不讨厌,换不换无妨。”

施晓然脚步原地蹭了两下,细声答道:“我今晚搬到隔壁去住。”

“为何?”闻言顾北遥微微蹙了长眉,神色奥妙难辨。

施晓然浑身一哆嗦,“这么久,习惯一个人睡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去偏殿睡,怕突然多个人晚上睡不着。”她半低了头,眼珠乱转不敢对视,他现在是个正常男人,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怎么可能象以前一样盖着棉被纯睡觉?施晓然现在还没那个心理准备,自然要搬到别的地方住。

顾北遥眼中光华渐渐黯淡,声若上好的丝绸,温和带了丝冰凉,“既然在这边住了这么久,想来也是习惯了,就不要换了。若怕我打扰你,那我去偏殿住就是。”说着欲伸手替她拿过手中被褥。

施晓然侧身偏过,目光躲闪,“还是我去偏殿吧,让人知道会笑话的。”

说着便夺门而出,脚步急急,让顾北遥心上一紧,担心她抱个被褥碍了视线足下容易被绊倒,也生出少许失落,分开的时间太长了,她竟有了几分生疏。

也罢,突然多出个人,总要相处几日才能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盼了那么久,终于走到这一步。
我好兴奋啊!喜欢这章的亲撒撒花哦
能不能拜托喜欢的亲,包养一下某欢,写文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无论是故事情节还是文笔,阿欢都会慢慢成长。
定亲
顾北遥一回来,施晓然胃口跟着好起来,想着两人都还可以再长点肉,便跑到厨房要了两盘点心,端着托盘进屋,看到顾北遥拿了本书,面如莹玉,乌瞳深目中有流萤之光闪烁,心中纳闷,什么书如此有趣。

她将甜点放在桌上,问道:“在看什么?”

顾北遥缓缓放了书,抬起头,一双眼愈发沉黑,面色微赧,“没看什么。”

施晓然走到书桌边,顺手拿起他刚放下的那本——《阴阳真经》,名字倒也瞧不出什么特别,一翻开,活色生香一幅幅图画入目,尽是男女赤条条交缠,春情尽露,神态惟妙惟肖,她顿悟了,春宫图,再看向那书桌,旁边还有叠着三四本,最上面一本封面题名——《十八式真经》。

没想到前日顾北遥才识交舌亲吻,今日便开始研究如何更上一层楼,施晓然如遭雷劈。

顾北遥面上恢复一派自然,淡淡道:“春宫秘籍,大哥派人送过来的,叫我好生研习。”

施晓然额上浸出两滴冷汗,看春宫图也就罢了,大哥送的也可以理解,但是这话听起来就像在说修炼某门武艺一般,她合了书,扔在桌上,“这个,不必研习,看多了不好。”

顾北遥看她耳后爬上红晕,慢慢将她耳垂染红,唇线一抿,“大哥说男女之道极其高深,练好此门功夫至关重要,刚才我随意翻了两页,也觉自己知之甚少,日后莫不是会让你嫌弃?”

他的目光毫无猥亵之意,带了几分清澈的期盼,看得施晓然一抹淡粉色爬过耳垂蔓延至腮颊处,吞吐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成亲!”

一句话醍醐灌顶,顾北遥似窥得天机般顿悟,面色倏忽一变,似悔似惊,兀自起身将椅子拉开,几步走出,执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怕是担心她飞走一般,带着骤雨的急切道:“是我太不上心,竟让你一直这样跟着我,受委屈至此,一直忘了给个名分与你,只是莫要生气,我们择日成亲可好?”

“啊?”施晓然显然被惊到。

“你若心里责怪我也是应当的。我一向游离世俗之外,此前又因身带剧毒不敢奢想,只当你我二人在一起便是水到渠成,有些昏了头。明日我便通告江湖,办个隆重的婚礼,你可愿嫁给我?”

来得有些突然,施晓然面上五色杂集,这算是求婚吗?

没得到回答,顾北遥一把揽了她,力气之大竟是骇人,在她耳边急促吐息道:“是不是恼了?你没名没分等我那么久,定是觉得屈辱。我是半分也不愿让你委屈,若要我补偿,只管开口。”

前两日她还不知他何时出关,现在就要谈论结婚,这恍如坐了一夜飞机出了国,时差还没倒过来,施晓然推延道:“先放开再说吧,来得太快了,我适应不过来。”

顾北遥看着她的面颜,确定她没有丝毫恼怒才松了半口气,拂上她的面颊,“我只想生生世世和你守在一起,绝无二心,只盼你在我身边平安幸福过一世。”

他觉得自己诚意不够,松手退开一步,抱手弯身向她一揖,垂首弯腰近乎平膝,肃穆道:“我心可昭日月,一生只娶一人,不知晓然可愿嫁于我为妻?”

他就保持那样作揖的姿势,大有施晓然不点头不罢休之势。

施晓然见他行此大礼,内心涌动如潮,恍惚之中点了一下头,矜持轻声道:“你别这样,我答应就是。”

顾北遥登时脸上如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将她抱入怀中,一汪剪瞳似水,沉沉情意暗涌,“以后我便是你的夫君,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定个黄道吉日大宴一番,让全天下之人都知晓我顾北遥娶了如花美眷,只盼举案齐眉,此生大幸。”

施晓然靠在他怀中,似暖暖烧了一把火,烧得心头潮汐之水四处奔涌,几乎溢出。

半晌,顾北遥放开她,窜到那层层叠叠的书架前,手忙脚乱翻找,拿起一本瞅一眼,扔下又去找寻,口中振振有词:“我立即看一下哪天是黄道吉日,需找个最近的。”

施晓然看他像个孩子般没个方寸,心里笑开,“不要那么着急,慢慢来。”

他一拍额头,“我怎么这么傻?婚礼还有好多事要筹备,不能光定日子。我得找个人问问。”

就见顾北遥如一阵风扫出门口,没了踪影,施晓然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顾南远听他说要成亲,一拍大腿,笑道:“成亲好啊!七阳宫也很久没办过喜事。既然要办,就要办得热闹点,也不枉你二人曲曲折折。再说你解了毒,本也该好好庆祝,现在喜上加喜,好得很!好得很!”

又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路二,赶快叫牧骏过来。”

牧骏以为出了大事,火急火燎赶过来,见两位宫主满面红光,听得顾南远道:“牧骏,北遥急着成亲,你看看哪天是黄道吉日,准备一下。”

只怪那路二一向板着脸传话,害他虚惊一场,闻言见顾北遥抿着唇线眉梢带喜,牧骏笑道:“最近的黄道吉日,就是本月二十九和下月二十五,不过这个月可能来不及准备。”

“那就下个月吧。”顾北遥开了口。

顾南远也接道:“怎么隆重怎么办,北遥说这辈子就办这一次,可不能马虎。另外,施姑娘既然在大穆也没亲人,就暂时搬到落霞宫,成亲那天再迎回沉华殿。”

顾北遥轻点头,“成亲前我帮她搬过去。”

“什么成亲前搬过去?立马就搬过去,成亲前一个月男女不能相见。”顾南远唇角高扬,双眼眯得细长,带着几分打趣道:“牧骏,你安排人好好守着落霞宫,一定不要让北遥偷窜进去。”

“大哥,过几天搬吧,我前天才出关。”顾北遥把“前天”两个字咬得很重。

闻翔撑不住低声笑出,顾南远差点笑不可仰:“舍不得?就过两个月再成亲?反正她也不会飞。”

“那就明天搬吧!”顾北遥妥协。

顾南远闷笑,睨他一眼,“着什么急,小别再新婚,到时你就好好享受!”

施晓然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顾北遥还没回到沉华殿,整个七阳宫都知道二宫主下月二十五大婚,消息传到施晓然耳中着实让她惊吓了一把,她当事人都不知情,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在门口望了好久,才盼得顾北遥喜气而归。她带了几分羞怯,问道:“听说下个月二十五我们要成亲?”

顾北遥一手揽过她,看着她的眉眼道:“日子定好了,我想尽快将你娶过来。”

施晓然觉得快了些,但看他如此迫切期盼,微低了头算是承认了。

“只是明天你要搬到落霞宫,直到成亲,又是很长时间见不到,所以……”他低头凑得更近,勾唇一笑,“所以我要再尝一下。”

话刚落音,他便捧了她的脸深吻下去,一翻唇舌交着,狂猛得似乎要将她生吞下腹,良久良久。

两人都气息不稳,看着她被啮咬的有些红肿的粉嫩,潮红的面色,顾北遥微微一笑道:“我现在才发现你很容易脸红。”

“才不是!”娇嫩的声音从唇齿溢出。

“我很喜欢。”他带着轻轻笑意在她耳边吐息。

“能遇见你,真的很好!”他轻轻喟叹,“你既不是本朝人士,成亲可有特别要求?我也好吩咐下去,一生仅一次,需让你称心如意。”

“简单一点,一切按习俗办就好。”施晓然抬眼看着他,又道:“我不想要非常沉重的凤冠,怕把脖子压疼。”

顾北遥拂着她的后背,“简单办就好,免得你受累。”

江湖上第二日便知七阳宫的二宫主又要娶亲了,只是这次的新娘既不是出自名门大派,也不是江湖有名的美人,但是七阳宫的态度似乎更为正式,广发请帖,大宴三日。

施晓然搬到了落霞宫,这一个月还真难熬了些,账本都搬到了这里,院子外面还有不少守卫,她都不知这些武林高手在防什么。落霞宫地面广阔,芳草鲜美,只是还是忍不住想念那个人。薛神医来过一次,给她把了脉,开了两幅驱寒益体的药,她自认身体健康,不知何意。不过薛神医给了她一盒养颜美肤的凝露,倒是让她很欢喜,便听吩咐按时喝药。

不断有好命妇来请示她的意思,婚前十天把嫁衣凤冠送来给她过目,说是不满意就提,还来得及改。她捧起那个精致的凤冠,轻轻巧巧,虽是纯金,却被打得很薄,工艺考究,金光闪闪,明珠宝石不多,却颗颗珍品,镶嵌得当,妇人在旁夸赞道:“这凤冠是二宫主亲自监督打造,既要华贵美丽,又不能沉重繁复,请得都是最好的工匠,姑娘可还满意?”

施晓然抿嘴而笑,眼中流光溢彩。再看那织锦嫁衣,件件合乎心意,华贵而不奢俗,花纹雅致,绣工不凡。看着红红的嫁衣,禁不住想顾北遥成亲那天也要换衣服,想着他终于要脱去那一身黑色,不禁扑哧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内容大家都知道的哈
“小欢子,上肉!”
“喳!”
百年好合
摘星峰的宫殿披红挂彩,红色的灯笼挂得比过年还多,一溜红色地毯从沉华殿直铺到落霞宫大门口,道路两旁摆了不少红红艳艳的花,争艳斗芳,花团锦簇,灿若云霞。

婚礼在傍晚举行,彩灯红烛高高挂,顾北遥着了大红喜袍,到落霞宫迎亲,弃了红绸,有力的手紧紧握住那双柔荑,对着那红盖头下人轻语:“小心足下,莫要摔倒。”

他双目含情,嘴角笑涡扩散,那声音都漾着喜悦。

落霞宫离沉华殿本是不远,队伍却绕了个大圈,一路吹吹打打,沸反盈天,将那摘星峰上的云都染上喜气。顾北遥神采飞扬,不断朝周围人拱手,笑意延续到耳根。

拜过天地后,新娘便被送进了洞房。

洞房喜烛高照,满室绚丽,雕花大床上叠着大红彩缎的喜被、喜枕,上绣鸳鸯戏水、百花盛开图,床上还摆了一张红绸,上面铺满花生莲子。床柱上置了几颗夜明珠,发出莹莹光辉。

施晓然头顶鸳鸯戏水的盖头,坐在床沿静静等待新郎来撩盖头。

寂静中听得推门声起,心中一阵忐忑。

有人下跪行礼,齐刷刷的声音:“恭喜二宫主!”

顾北遥面上红晕中夹带欣喜之色,“都下去领赏钱吧。”

“多谢二宫主,恭祝宫主、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一众丫鬟退下,屋中只剩两人。

顾北遥执了旁边紫檀桌上的秤杆,站在床前,低着头看了床沿之人良久,才轻轻挑去了那织锦绣花盖头。

施晓然今日略施薄粉,桃花玉面,身着大红喜服,头顶金珠凤冠,被衬得娇艳欲滴,明丽不可方物。抿着嘴,一双眼斜斜勾起,一分期盼,两分娇羞,三分紧张,四分柔情,看得百炼钢也成绕指柔。

顾北遥目不转睛,修长手指缓缓拂上那水柔冰肌,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施晓然还是头一回看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大红喜服穿在他俊挺的身上愈发显得倜傥英俊,面含笑意,眼眸生辉,魂都被摄了去。

两人对视半晌,顾北遥先回了神,柔柔道:“娘子今日真美!”

施晓然被这一声“娘子”荡得柔情尽显,低了下颌,“你今日也俊朗帅气,没想到穿红的也这么好看。”

顾北遥薄唇一弯,笑涡一圈一圈荡开,握了她的手,轻捏掌心,“娘子对婚礼可还满意?”

施晓然点点头,闻到他吐息中带着酒香,看他面容泛红,问道:“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不喝点酒,他们岂能这么快放我回来?不过我没被灌醉,倒是看你一眼,险些就要醉倒。”

施晓然有些不好意思,半低了头,“那个凤冠可以先摘了吗?”

顾北遥唇角挑出勾魂一笑,轻手轻脚地帮她将凤冠取下来,搁在一旁,还顺手把床上花生莲子收了,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揽了她的肩,“饿了吧?长夜漫漫,吃点东西垫垫饥。”

迎床坐落的红木桌铺着新绣的红花桌布,喜庆典雅,上面摆着丰盛的酒宴,顾北遥将她抱至桌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取了一碗红枣莲子羹,用玉质小勺舀了喂到她口中。

四周窗前垂地的玫瑰红织锦纱帘,墙上贴着大红双喜字,几十盏红烛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施晓然倚在他怀中,让他换了牛肉羹又吃了几口。

顾北遥放了小勺,拿起桌上手帕擦拭她的嘴角,“娘子今日累吗?”

“还好,我中午小睡了一会,这成亲也不是很麻烦。”

“江湖人不像朝堂之人那么讲究,我让他们把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去掉了,怕你不喜欢。这成亲之前不能见面,这一点也该改一改。”

顾北遥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了她的手,眸色渐深,低低唤她:“娘子……”

“嗯……”施晓然含含糊糊应他,却半低了头不看他。

“娘子……”他又轻声唤她。

“嗯……”

他低低一笑,“娘子,这成亲再如何简化,有个程序也不能少,我们还是早些歇息,这些时日,我想得你厉害。”

施晓然头更低,几欲贴到他胸膛,低低道:“尚早,还未过戌时。”

“你不累,我今日累了。酒也喝多了点,有点晕乎,早点睡吧。”说着他一扬袖子,寝殿中大半烛火熄灭,留下几盏和夜明珠交相辉映。

顾北遥抱起她,放到宽大的喜床上,替她脱了绣鞋,看她面上又浮起红晕,轻笑呢喃道:“你脸红的模样真是勾人。”不待她言语,便吻上了她的唇面。

他的舌尖直攻城门,扫过她嘴中每一寸柔软,似飓风过境,万物摧倒。

柔柔夜明珠的光华下,男子眼中暗涌澎湃,直将施晓然淹没,她面上一片迷离,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倒在锦红暖被上,舌头与之纠缠,牙齿相碰,他的身体压在身上,严丝合缝不留空隙,她竟觉不够,只恨不得融为一体。

顾北遥吻到她下颌、颈项,她的身体里似着了一股火,忍不住从唇齿中溢出一声轻吟,这声轻吟似丢在油泊中的一点火星,瞬间将顾北遥全身燃烧沸腾,身体贴得更紧,轻咬一口在她锁骨,引得她全身一阵轻颤。

她不知道是渴望还是畏惧,手搭在他的腰间,揪着他的衣服,口中破碎之音溢出:“北……北遥……不要咬……”

顾北遥在她颈项反复吮吸舔-弄,俯首在她耳侧吐息:“乖……我好喜欢……”

体内一团闷火越烧越旺,似要将她五脏六腑燃尽,一片灼热中,顾北遥吻过她身上一寸一寸,身上衣物不知何时消失殆尽,丝滑的锦缎贴着皮肤带来不了半丝清凉,身体有渴望,也有害怕,她动不了,每个神经末梢都比平时敏锐百倍,一个细微的抚弄都让她震颤不已。

他的大手揉弄着她的柔软,牙齿在那尖端轻轻一咬,施晓然每根脚趾都蜷曲,胸腔之火从喉溢出:“啊……”

夜明珠的淡淡光辉,映着红红幔帐,倒映入眼也渐渐化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烧得大脑一片空白,漫天火光中,有娇媚之音断断续续,她不晓得那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只觉烟尘滚滚,除了肌肤上的感官,听不清楚,亦看不真切。混乱之中有利器穿刺入体,刹那间的疼痛灭了半边天的火光,她见得一张俊朗容颜,似救赎,似希望。

很痛很痛,但空虚的身体似被填满,她不得其法,哭出泪水,既想摆脱利器撕裂之痛,又不欲受那火燎空虚之苦,却听得耳边有人粗重喘息,隐忍道:“乖……别怕……把自己交给我……”

他扶着她光裸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她似溺水之人抓住了半根稻草,紧紧抱着他的颈项,惟有贴得更紧,才能纾解体内熊熊燃烧之火,才能缓解穿刺之痛,耳边喘息声起伏,竟让她感到一丝满足。

身上之人起起伏伏,一缕细红从她身下流出,痛苦而满足。

她轻唤他的名字,“北遥……北遥……”一声又一声,不晓得是想让他停下还是继续,只觉得他的名字就是混沌之中的救赎。

红暖衾被上,他们赤身裸体抵死缠绵,他身上浸出密密汗珠,随着他的起伏如珠子般散落在她粉色玉体之上,两人都是汗涔涔一片,她已沉醉,眼中一片迷离,除了含含糊糊念着他的名字,和发出嗯嗯啊啊之声,已无半丝清明。

他浑身轻飘飘,也是神智全无,只想埋入她的身体,再不复出。

……

摘星峰上,巍峨的殿宇笼在大红灯笼织成一片红色祥云中,划拳敬酒,酒客脸涨得通红,仍在把酒言欢。

顾南远问道旁边的薛神医:“你确定很快就会有消息?”

“二宫主体质好,我已开药给夫人调理,不难受孕。”

“天道酬勤,北遥身体好,定会勤奋耕作。不过丫头今晚就惨了,北遥那么早就退了席,两人长久不见,我还送了不少孤本秘籍给他,怕是……”顾南远带着点邪笑,“神医,你还是开点药,明天做点药膳送过去。”

“好。”薛神医点头,又转向旁边毕涵,“这男女之爱啊,就是人间极乐。连二宫主都成亲了,毕涵,你不想娶个如花美眷放在家里?”

“不想,”毕涵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师兄,你要嫌师嫂不够美,大可再娶。”

“不要扯到我身上,你到底何时娶妻?”

“那个不是崂山派少主吗?大宫主,我先去敬他两杯,你们继续,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写得太过,怕被锁。
晚上会把最后一章放上,改好了就放,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新生
红烛燃了大半,顾北遥胸口仍微微起伏,脸颊鬓发汗湿,他一只手搂了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肩窝,另一只手似有似无拂过她胸前柔软,他专注地看着她,眸中星辉一片,轻轻唤她:“娘子……娘子……”

“嗯。”施晓然有气无力回道,眼角仍有泪痕。

青丝结乱,顾北遥一脸餍足,微微喘息,在她额头轻啄一下,“歇一会,我带你去洗了再睡。”

“我想睡觉。”女子嘤嘤低语。

顾北遥轻扯嘴角,抱起她,掀起重重幔帐,那里有道较隐蔽的门,连着一个房间,白玉石铺地,水汽氤氲,竟是一池温泉。成亲前的一个月,他让人挖了这池子,引了温泉水入内,紧连卧室,倒是生出不少方便。

他步入池中,坐在台阶上,抱着她轻撩水替她擦身,施晓然半闭着眼,温热的水缓解了下身的不适,任他帮自己清洗。

温热水汽升腾,罩在她面上生出迷蒙之色,唇色彤艳,肤如细瓷,让他忍不住低头吻上,身下又有了反应。

施晓然在他怀中嘤咛一声,偏开头,眸中带了些水光,低声求道:“北遥,放过我。”

“你不喜欢吗?”顾北遥柔声问道,之前她看起来是迷醉其中。

“那个,有点疼。”

他轻笑,她几分柔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拆吃入腹,“温泉水滑,正好,今晚大喜,不醉不归。”

说着又吻上她的双唇,绵绵密密,一只手在后背自尾椎骨而上,轻摩抚弄。

温泉让她的意识迷失,依稀记得之前虽然痛,但却是痛并着快乐。她没有力气推开他,感受他的每一下温柔抚摸。一股热流自下腹缓缓升起,空虚慢慢膨胀,她知道自己已经沦陷,只是在模糊水光中看到他的眼亮如星辰。

他把她放在白玉台阶上,半身浸在水中,一寸一寸吻过她的肌肤,从唇面到下颌,从耳垂到脚趾,虔诚得像一个信徒,施晓然哪里受得住,在意识迷离之前抓住他的手,用软糯的声音轻吟:“轻一点,不要太久。”

“我会温柔。”低沉的声音从他喉中弥漫出。

征战已经开始,他无法停住,仿若苍鹰飞上天际,茫茫云海,自由飞翔。

直至第二日天光大亮时他才知昨夜的疯狂,温柔地吻了她的面门,像猫儿一般悄无声息起身。

漱洗之后端了热水进屋,看她还在梦中,床榻宽大,他脱了外衣倚在她的身边,搂了她。

施晓然幽幽醒来,身子一动,腿间酸痛传来,让她不适地皱起眉头。

他眸中含了丝歉意,在她额上一吻,“对不起,昨晚没控制住。”

“还好意思说。”施晓然嗔道,“一点都不体谅我!”

顾北遥抱歉一笑,“以前我自认控制力极好,可一看到你那样便成了空,只想和你融为一体,男女情爱果然是这世上最美妙的感受。娘子,可还满意?”

施晓然面带几许霞红。

“不满意吗?那我重新来过。”

“别,”施晓然用手推阻他的胸膛,“身体不舒服,让我休养两日。”

顾北遥替她掖了掖被角,“我拿了早点,你吃点再睡。”

“新婚今天有必须要做的事吗?”

“没有,你好好休息,七阳宫没那么多规矩。”他扶她坐起,放了一个靠垫在她身下。

他起身端了漱口水给她,又拿了毛巾替她擦脸,端了一碗鸡汤一口一口喂给她。

施晓然喝了一口,抬头问道:“这鸡汤加了什么东西?”

“加了调理的药材,对你有好处。”他继续执勺喂她,“还有粥,也是专门为你做的。”

她肩膀露在外面,莹白肌肤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我还没穿衣服。”

“吃了接着休息。”

“我怕被人笑话!”

顾北遥唇微弯,“没人笑话你,以后你就是七阳宫的主人,他们都很喜欢你。新婚之喜,世事人情。丫头也都伶俐,断不会随意进屋,你只管好好休息。”

这特制的鸡汤和粥喝过之后,胃里暖暖的,全身也舒服不少。顾北遥替她盖了被,她便进入了梦乡。

禁欲过久的男人一旦爆发果然可怕,尤其是像他这样十几年连人都不能接触的男人,每一次都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混入自己骨血中去,害得施晓然婚后半月内都没出过沉华殿,本来她一个现代人自认为已经非常开放,哪知顾北遥也是无所顾忌的人,寝殿大门一关,每个角落都可以是释放激情的地方。

天心湖畔的小楼盖好,顾北遥便带着她去住了两日,翠竹掩映,远处一片桃林,目前尚不是开花时节,但绿叶长势甚好。楼后一片牡丹,竟然在此季节开得姹紫嫣红,旁边还有不少树木长得郁郁葱葱。

花丛茂密,顾北遥竟发现了它的妙处,牵着施晓然的手步入那草丛之中,揽着她在那花枝绿树下耳鬓厮磨,落英纷纷,起初只是谈笑私语,往往到最后便是发散罗裳乱,好不惬意快活。

他常常满脸餍足地躺在她旁边,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脊背或是玩弄她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语呢喃:“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老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她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也感谢他让我遇见你。”

风拂过,吹落花瓣如雨,清明天地间,只有二人的心跳与亲密。

所谓天道酬勤,两个月后便传来了消息,顾北遥一听到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登时愣在当场,极目处的云影天光绽成大朵大朵,仿若佛祖身下的莲花,流光溢彩。他几步过来紧紧抱着施晓然,嘴唇嗫嚅,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吐出,只是笑,笑得沉华殿的满院芳华都失了颜色。

他连忙请教薛神医有哪些事要注意,重新安排人手,调了几个有经验的妇人过来,确保万无一失。

顾北遥是小时候没得到过家庭幸福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女再受那样的苦楚,他抚着施晓然还没隆起的肚子,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用肃穆温存的语气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他,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他,不让你们受丁点苦。”

“小孩子是不能溺爱的,你要好好教他习武。”施晓然侧过头看着他的鼻梁,他的眉眼,浓得似要将她沉溺,她轻轻笑开,“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只要是我们的都喜欢,要是个女儿一定要穿上最好看的衣服,不过女儿习武有点受罪,就不教她了。”

“怎么能不教?你搞性别歧视啊?”

“练功辛苦,女儿肯定长得像你一样娇美,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以后再生个儿子护着她就是,儿子的话要护卫七阳宫,舍不得也要狠下心。”

“那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有人喜文,有人好武,也不能勉强。只要他一生平安幸福就好。”

平安幸福,施晓然眸中是浅浅的笑,微低了头,手放在他拂着自己小腹的手背上。她只是无尽的时空长河中一颗漂泊的尘埃,终在这里生了根,暖日春光,万世芳华都沐在自己身上。

千千万万个获得平凡幸福的女子,她只是其中之一。

女人几丝软绵细碎的鬓发拂过他的侧脸,他的唇边浮出笑意,清俊的眉目笑出无双的风神,只觉此刻如春风沐化,眼中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钟灵毓秀,种种过往的昨日悲,又恰如今日喜,命运早已将他的幸福埋下,走过了那些坷坷坎坎,便是云开雾散,天光大盛处处花开。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小腹,神的宠爱,佛的慈悲,洒下的福泽全在他的手下,仿佛春日的阳光打在新生的嫩芽上,那里,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