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遥心上一动,不知她此问是何意,但心中却莫名欣喜,眸中凝黑,又带了几分不安,终是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答复,施晓然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摇漾,脸上春意如潮,笑涡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过浅塘,涟漪泛泛,狡黠中带着点羞赧,低头小声嘟囔:“喜欢我你又不说。”

顾北遥自是听到的,眼中星光散碎,脸上淡淡表情似要绷不住。

看他仍停在两米开外,施晓然眼睛里带了些光亮,有些别扭道:“我想回沉华殿。”

忽如一阵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顾北遥如沐春风,沉醉无归。

但他终是个沉静理智之人,解毒遥无期,若是一晌贪欢让她留下,日后必害她伤心失落,整了整心绪,终是硬了口气,“我太危险,有些事做不到。你还是留在安城,终是会遇到其他中意的男子的。”

这个隐晦的表白就被风柔云轻地挡了回来,施晓然很是幽怨地看了他两眼,目光潋滟又带了些怒气,站在那里不动不语,过了半晌重复道:“我想回沉华殿。”

顾北遥被她这模样弄得心中如有蚜虫啃噬,酸痒难当,心中亦贪恋这半寸甜蜜,终是垂了垂目光,“你愿去就去吧,以后想走了,我也不强留你。”看白九已经赶车追上,又道“上车吧。”

知了心意,施晓然哪想再一人呆在车中,脸上笑意盈盈,“我也想骑马。”

“天气太冷,不适……”顾北遥还没说完,见她笑容有垮下之势,忙转了口气,道:“上来吧。”

施晓然眉梢携了笑意,跑到白马一侧,顾北遥向她伸手,俯身一抱将她提在马上箍入怀中,又取下黑色大氅,将她裹了个严实。手放在她的腰上,心中似烧了一把野火,烧得胸膛暖意融融,轻提了缰绳,马儿闲信慢行。

毕涵看着两人一脸春意,扬了扬眉,打马而去。

施晓然缩在他怀中,感受着背后坚实胸膛的温热,但觉这冬日和煦温暖,风情无限。

两刻钟后,顾北遥在她耳后突然道:“你还是回车上去吧。”

“不要,车上好无聊。”施晓然拒绝。

顾北遥身体僵硬,“我陪你坐车。”

“好。”

作者有话要说:又码了这么多,好开心。
终于写到甜蜜了,吼一声
坦诚相对
冬日的沉华殿更显冷清空旷,除了几株含苞未放的梅花,大部分花木都只剩枝条,没半片叶子作伴。

施晓然回到原来住处,发现空空如也,自己以前的东西都不在了,回想起还有两件衣服极度喜欢,做的纸牌更是独一无二,着实有些幽怨。

顾北遥面色微赧,“缺什么叫管事送过来吧。”

施晓然眉梢下吊,埋怨道:“你怎么把我的东西都扔了?”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顾北遥声音很轻,“待会我带你去库房,那边有很多有趣的玩意,喜欢什么挑回来就是。”

施晓然点点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七阳宫的库房她还没去过,奇珍异宝肯定大开眼界。

路上施晓然很自然地牵上了他的手,顾北遥亦是紧紧握住,掌心温度传来,心中一片满足。

不料去了之后施晓然却是大失所望,珍宝玉器虽然到处都是,但古董刀剑居多,都不是自己能用到的东西,哪里有什么有趣的玩意,最后拿了两颗夜明珠悻悻而归。

比起无趣的库房,侍女们端上的一道一道艳丽的菜肴更令人兴奋,蜜汁蹄髈、砂锅煨鹿筋、香辣大虾、红油鸭子……

顾北遥远远看了一眼菜品,微皱眉,“菜是你点的?”

“嗯。好久没吃到这里大厨的菜了,手艺还是这么好,看一眼都忍不住流口水。”施晓然迫不及待在桌边坐下,她回到沉华殿后,就熟门熟路地跑去点菜了。

“你身体尚需调养,不宜吃油腻辛辣的东西。”又对一旁的侍女道:“撤下去吧。”

“吃了好多天清淡寡味的东西,都吃不下了,怎么调养?” 施晓然看着盘子一个一个地撤下,连忙端起身前的砂锅煨鹿筋,砂锅微烫,又连忙放下,却仍是双臂环住不让人端走。

顾北遥眸色带了些笑意,怕她烫着自己,终是妥协:“这个留下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了食谱,稍微忍忍就好。”

饭后有人端来一碗药汁,施晓然对着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紧皱,看一眼药碗,又看一眼顾北遥,不满道:“我的毒不是都解了吗?怎么还要喝药啊?”

“这是给你调养身体的药。”

“你没听说吗?是药三分毒,调养身体吃什么药啊?”施晓然拒绝喝药。

“你这段时间胃口一直不好,先喝药再说。”

“那都是喝药喝得,你没听说有人吃中药吃久了得了胃病吗?再说你又不给我上好吃的,胃口能好吗?”

顾北遥之前一直没觉得她伶牙俐齿,今日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想起毕涵说过温泉活血,对她有好处,便哄道:“山上有温泉,你可想去玩?”

施晓然从不知道七阳山还有这温泉,有些兴奋,“想去,想去。”

“那你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去。”顾北遥端起碗,递给她。

施晓然看他一脸坚决,没得商量的余地,便苦着脸喝下一半,撂下碗,伸着舌头,“好苦,好苦,喝不下了,给我颗蜜饯。”

虽然没喝完,但顾北遥也不想勉强她,捻起一颗蜜饯,递过去。

施晓然却没有接过,就着他的手吃了,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温泉?”

带着湿热的小舌扫过手指,顾北遥心中一阵异样,敛了敛神色,道:“下午吧。”

“那你和我一起吗?”施晓然脑中就突然浮现出一副美男出浴图,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这身材,脱了衣服很有看头吧。

不觉热血上涌,施晓然忙拍了一下头,怎么成色女了呢?

顾北遥不知她为何作出此举,拉开她的手,“我陪你去看看,在外面等你。不过你不能玩太久。”

下午顾北遥果然带她去了,温泉池水汽氤氲,雾气腾腾,施晓然下了水,但觉浑身毛孔通透。这样药疗、食疗、温泉疗,过了几日,施晓然身体渐渐回到从前状态。

·

山上早梅先开,沉华殿前一株梅树花吐胭脂,暗香浮动。施晓然便想折些梅枝插在房中。

这梅树有些年龄,树身苍劲,傲岸优美。矮处只折了两三枝,看高处花艳似霞,开得更好,施晓然放下手上梅枝,站到旁边大石上,踮起脚,手臂伸长再伸长,勾住枝条,使劲一折。

梅枝一断,施晓然重心不稳,偏晃两下,还是没能稳住脚,落下大石,扑在地上。

幸好衣裳穿得厚,大石也就三尺高,没擦伤身。可地上却有残叶败藤,藤上有细细毛刺,施晓然落地时右手正好撑在藤枝上,几根细细小刺扎入掌心肉。

施晓然也不是娇气女子,左手抱着梅枝,往殿中走,不时看看手上扎进肉中的小刺,寻思待会怎么弄出来。

顾北遥回殿路上正好遇见,见她一身灰泥,还不时看着手,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手上扎了几颗小刺。”

顾北遥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细看,“是不是摔倒了?身上受伤了吗?”

“没有,穿得这么厚,哪能受伤?”

“以后这些事叫丫鬟来做就好。”顾北遥接过她抱着的梅枝,一起进殿。

施晓然在桌边小凳坐下,“才不要,自己摘有意思。”

“那叫我在旁边看着。”说着找来一根银质长针,在旁边坐下,托住了她的手,细细瞧了瞧,长眉微颦,“以后小心些。”

顾北遥镊着针,眉目低垂,神色专注,轻着动作细细挑出一根一根小刺。

两人挨得近,施晓然看他额边一缕乌发垂下,眸色清清浅浅,直教人心智恍惚。只听得和风般的声音在耳畔,“好了,还疼吗?”

声音似入了心,撩起浅痒一片。

几寸外薄唇似水,润滑光泽、迷人神智,施晓然心驰神往,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本是想碰一下,熟知一碰到那柔软唇瓣却似吸上了鸦片,再也无力松开,身上一阵电流流过,酥麻难当。唇微凉,却是又软又糯,比那芙蓉糕还甜上几分,施晓然如坠云雾,循着本能伸出了舌头在唇上轻轻舔舐。

双唇相碰,顾北遥浑身一颤栗,似中了至毒,全身不能动弹。女子双眼迷离,他只看一眼,便跌入其中。唇上温柔触感传遍全身,温热舌尖在唇上辗转,撩起心中麻麻痒痒。那舌似不满足,一点一点向内延进,吮吸舔磨,似要撬开皓齿的阻拦,找到同伴两舌胶着缠绵。

顾北遥意识迷糊,不知何时双手已揽过她的腰,身上似有火起,微张嘴欲启齿回应,沉迷在这如痴梦幻中,脑中最后一丝清明闪过,似霹雳划过夜空,顾北遥刹那间面色骤然惊变,突然伸手推开身前女子。

哐当一声,凳子跌倒,施晓然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正好触地,痛得几乎泪水掉下,一脸茫然惊措看着他。

明明是旖旎迷情,却被他弄成这样。顾北遥眉宇间甚是痛苦,看她目含水光,又是震惊懊悔,愣在原地一片慌乱。

半晌,才回过神,忙过来扶她,“疼吗?有没有受伤?”

施晓然上一秒还沉醉在春风美梦中,下一秒只剩骨头传来的钝痛,真真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狱。虽然自己行为大胆了点,但主动献吻被摔开,世间难寻比这更悲催的事,就是脸皮如城墙拐厚,也丢不起这个人,强忍眼中泪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顾北遥怔住,忙辩道:“我哪有不喜欢你?”

他贪恋唇上温柔的触感,忍不住想要回应她,恨不得将那小舌整条吞下,可是他不知道什么样情况会害死她,身体的接触可以,但是亲密如斯,他真的没有把握。

若毒泻出,瞬间致命,便是泼水而出,再难收回。一刻贪恋,若造成恶果,纵使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法挽回。他是真的害怕,这种事,想都不敢想。

顾北遥忆起之前那如痴如幻的感觉,男女之爱,果然销魂蚀骨。那刹那的如登仙境的幸福最终沉沉落下,摔于尘土,化成一片对自己身体的怨恨。下一次,他还能及时醒悟,推开她吗?

她是那么美好,难道非要亲手毁掉她才甘心?

她眸中潋滟水光刺得心口生疼,就算自己够理智,可以保持距离,难道要害她日日失望,也要和自己一样不得圆满?

顾北遥眸中一片挣扎无助,“我还是不要喜欢你……你就当做我不喜欢你吧……”终是狠下心松了双手,戚戚然起身,“我让毕涵送你走吧。”

再也不忍多看一眼,跌跌撞撞奔出殿外,只留施晓然一人坐在地上,旁边一条滚动的圆凳。

骨上初始是一阵剧痛,现下不怎么痛了,施晓然却还是止不住豆大泪珠落下。

夜幕降临,满屋烛火,如若白昼,旁边散落的梅枝幽香阵阵,却是无人留恋。

烛泪流下无数,一盏接着一盏熄灭,也无人续上,只余夜明珠淡淡柔光,施晓然裹着厚厚狐裘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顾北遥下午自离开后心如油煎,放不下又求不得,在山顶吹了半夜冷风。回殿看到这幅光景,心上又是一阵纠疼,却又莫名生出几许温暖,忙将她叫醒。

睁开惺忪双眼,施晓然见到熟悉的一张俊脸,含糊道:“你回来了。”

一句话如燎原之火驱散心中黑暗,顾北遥再也狠心不下,“怎么不回去睡?这天多冷。”摸了摸她的手,一片冰凉,忙捂入怀中。

“你要送我走吗?”施晓然声音带了几分颓然。

他万没想到她在此等他到深夜,回想下午竟然抛下她,悔恨交加,理了理她身上狐裘,“下午有没有受伤?”

施晓然摇摇头。

他看着她如水双目,只觉温柔沁心,将她揽入怀中,“是不是在怨我?”

施晓然点点头。

温热入怀,心中似被填满,“是该怨我。你是喜欢我的,是么?”

“嗯。可你那时……”

顾北遥抚了抚她的后背,“我喜欢你,不是想要弄伤你,喜欢你与我亲热,但是……”

顾北遥那双如水晶般澄明的双瞳,出现丝丝裂纹,他深深叹了口气,“我太特殊了,不是个正常人,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害了你。以后别做那样的事,太危险了。”

施晓然有些不明白,软软问道:“你是怕毒死我才推开我的吗?那样也会吗?”

“我不知道。后果太严重,我不敢想,更是不能随便尝试。我毒入骨髓,常人靠近都会毙命。你跟我呆在一起终是太危险了!”顾北遥声音沉沉。

施晓然看他面上哀伤,心里也难受,“我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你别送我走好吗?”

“你还是离开好,我这么特殊,终是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不要什么,其实我也很特殊的。”施晓然看了看他,小心翼翼道:“我一直都不敢说,说出来怕别人不信,说我是疯子;又怕别人信了,把我当妖怪。”

“怎么了?”顾北遥将她抱到腿上。

施晓然垂了目光,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和这里差不多,但是要先进很多,也开放一些。有一天我刚从店铺买东西出来,然后被雷劈中了,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你记不记得在大琅山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那天我突然到大穆的。在山林里怕得很,就遇到了你。”

顾北遥神色惊异,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那次她的确身着奇装异服,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服饰,言谈举止也怪了些。

“你是不是也不信?觉得我在发疯?”

“没有。你真的是突然来到大穆的?”顾北遥若有所思。

“嗯。我们那里叫穿越。”施晓然微点头,接着把前后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原来竟是这个样子。”顾北遥当初派人查过她的来历,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就像她是突然出现在大琅山中。若真是如此,倒也说得通,也能解释她为何如此特殊。

见他能接受自己的来历,施晓然不再顾忌,声音微微颤抖,“我在这里怕得很,无亲无故一个人,什么依靠都没有,什么也不会,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不敢多说话,怕说错一个字就惹上麻烦;不敢随便,怕一不小心命都没了……来了这里,我晚上睡觉都睡得不安稳,成天提心掉胆……”她不是什么女强人,一个人穿越到陌生世界,这些恐惧全都被她隐藏在心底。

“好了,不怕了,有我在。”顾北遥心上一抖,把她抱得更紧。

“这里的人有武功,这里可以随随便便杀人,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找个活干都被人卖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努力适应这里的一切,可我心里还是空荡荡。”施晓然面色一派怅然,将心底之话一倾而出:“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很安稳,我一直都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只是最开始你就说你有好几个老婆,我就不敢太亲近你了。我那里都是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两人相亲相爱……”

顾北遥修长的手指轻拂上她的脸,眸中散出些许光彩,“不管以后怎么样,都只有你在我身边。你从哪里来不重要,也许你就是为我来的。”

“那你还要送我走吗?”施晓然仰着头问道。

她说出了她最大的秘密,顾北遥生出一种责任,一种满足,“不送你走,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怕害死你,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会崩溃。”

他把她的双手放在掌心,还是那么凉,轻催内力送入她体内。

双掌相贴,更似两颗心紧贴在一起。一股暖流顺着手掌流入四肢百骸,施晓然心中温暖,道:“不是说有排毒的办法吗?我们一起去找,一定能找到。”

“嗯,会找到的。”他从来没把解毒的事放在心上,在这个呵气成冰的深夜,他第一次想要解毒,想要和她相守。

“以后不要怕,想要什么就说。”

施晓然微点头。

“不要等我这么晚了,早点歇息。”

施晓然心中平和安稳,眼皮也止不住往下吊,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

顾北遥见她如此,不再多言,抱起困意迷糊的她放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来历肯定是要告诉男主的,没有坦诚相对,哪里来的信任。
各位亲放心,总有一天女主会被男主吃掉,或者男主被女主吃掉,亲们喜欢哪一种?
准备下山
似乎回到了四月,全身被温暖环抱,旁边还有一个妥帖的依靠,恰似儿时外婆的摇篮,舒适安稳,贴实暖和,施晓然很久没有睡得如此酣然。

晨曦微露,往常的这个时候都是顾北遥练功的时间,他看了看怀中之人,只觉温暖满怀,舍不得离开。昨夜实在太晚了,她困得迷糊不清,抓着他的衣襟不放,顾北遥只好把她放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似旭阳照耀胸膛,鲜花片片盛开,心中一片柔软和满足。顾北遥轻动身,怀中人似受到了打扰,眉心微皱,嘴巴无声的嚅动几下,手脚并用紧紧缠住,自觉寻找着更舒服的睡姿,终是将头放在了他颈间,才满意地微抽嘴角继续酣然大梦。

顾北遥勾了勾嘴角,终是打消了练功的打算,直至辰时才小心起身。

这一觉睡得着实舒服,施晓然只觉天地并和,暖阳高照,无比安全舒适,日近晌午才迷糊地睁开眼,看到雕花床顶悬着两颗柔光夜明珠,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屋子。扫了眼屋内,顾北遥坐在小桌上边拿了本书看。

顾北遥见她睡醒,放下书,起身坐到床边,眸中柔情淡淡,“睡好了吗?”

施晓然还在迷蒙之中,怀念昨晚温暖的怀抱,不自觉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顾北遥嘴角梨涡浅浅,怕她手放在外面冷,半躺上床,背靠枕垫,搭上被子,把她揽入怀中。

腰间肌肉紧实,施晓然只觉抱着他很安稳,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身边,继续回味睡觉的感觉。

冬日暖暖的阳光穿过屋顶斜斜洒入殿中,福泽静洒,人间安稳。

他身上的衣服很薄,只在中衣外面加了一套黑色外袍,施晓然灵台清醒了些,温温道:“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不冷,我不惧寒。”顾北遥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也是,他的身上仍然很暖,大概习武之人御寒能力强些,哪像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出门还要套个狐裘长披风。施晓然抱着他的腰,缩在他怀中很幸福,虽然现前两人同床共枕有些逾越,可就是舍不得放开,再说顾北遥又不能吃了她。

“你什么时候起的?干嘛不叫我?”施晓然看了看天光,巳时都快过完了吧。

“看你睡得很安稳,不忍心叫醒你。”

“那你在等我睡醒吗?岂不是很无聊?”施晓然调整身姿,让自己躺得更舒适。

“不无聊,心里觉得很满,你不在的时候才无聊。”顾北遥轻轻拨弄她柔软的头发。

“二宫主,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或许……在树林中你替我包扎的时候,或许……在屋顶,或许……在沉华殿的岁月……我也说不好,但你在我眼前的时候心情就特别好。”顾北遥说得很慢,他一向言少语寡,也不懂甜言蜜语是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说。

“还有,”顾北遥一手放在她脸上,温热的指腹滑过软腻的肌肤,带起阵阵酥~痒,“不要叫我二宫主,叫我北遥。”

心房像是一朵花暖暖盛开,霎间光华之极,她只听过他大哥这么叫他,那意味着他的至亲。

“北遥,”施晓然默念一声,脸上笑靥浮开,又连轻声叫了两声。

名字似落入了心底,顾北遥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柔情漫天席地。

施晓然抓住他的手指,手指修长漂亮,掌心有薄茧;抬头看着他的脸,鼻梁高挺,眸似湖水般清冽,有淡淡柔光闪现。这样优秀的男子,却是自小就远离了人群,孤独一人行走人间,唯有习武为趣。施晓然生出一股心疼,沉华殿冷冷清清,恰如他的人生一般。

他有机会成为常人,却选择了救自己,谁家男子,温情如斯?

施晓然决心暗下,他的前半辈子她无从参与,后半辈子定要奉陪到底。她半起身,看着他,道:“你的毒要怎么才能解?”

顾北遥眸色暗了几分,“这个,毒不是一两天中下的,要解怕是不易。大哥一向在操持此事,我也不甚清楚,似乎没有把握。”

“你自己的事怎么不清楚?”

“这身体我也习惯了。既然没什么把握,就不在乎了。”

施晓然有些恼,他就是那样一个寡淡的人,对自己的事不甚在意。怕是顾南远都对他没辙,眼中黠光一闪,施晓然凑近他的脖子,轻轻伸出舌头在皮肤上舔了一下,一路濡湿继而辗转至耳根,轻道:“真的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