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媳妇,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这些哪里是我一个能做到了,不过这些话我都记下来,你既然要走,我送你最后一程。”王熙凤犹记得荣儿媳妇就是说完这句话,东府就传来了秦可卿去了的消息,既然人都要走了,她也没有必要让这人走的不安心,索性就答应了下来,不成,也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眼前送这人走最重要,至于示警之事,等这事过了,再做别的打算,携着秦可卿的手出去,外边哪是什么夜里,也是通亮白天,看着秦可卿慢慢化成金色的光点离去,这光亮也消散,没入无边的黑夜。
前生,王熙凤就隐隐约约知道秦可卿死的太过突然,有些蹊跷,只是到底是东府里的事,她也没有派人详细打听。想到这里,一时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飘去了东府天香楼,看到秦可卿吊死在房梁上,接下来东府的一系列动作,王熙凤都认可外头人说的那句贾家只有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这句话。
还在东府瞧热闹的王熙凤,完全不知道隔着一个府门的荣国府内,原和王熙凤躺在一张床上的平儿,现在被吓得浑身僵硬,你道为何?
贾琏去了南边,王熙凤百无聊赖,就拉着平儿一起睡,到了大半夜,平儿就被王熙凤的阵阵痛苦的□□声吵醒,她使尽了法子,都不能把王熙凤从梦中唤醒,急的满头大汗,和王熙凤脸上豆大的汗水一样。
“奶奶,你醒醒呀,你快醒醒。”平儿使劲按王熙凤的人中穴,也不甚管事。
“可卿,你今日回去,我且送你一送。”王熙凤说完这句话平静了下来,一旁着急的平儿也送了一口气,不由的好笑,奶奶平日里与蓉大奶奶交好,晚间做梦也能梦到,明日她定要说给大伙听,复又躺下睡觉。
刚合上眼,就听到二门传话的云板扣了四下,平儿看着睡得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睡得香甜的王熙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奶奶刚才是送蓉大奶奶去了。
果然,一回婆子就来报东府的蓉大奶奶没了,听完这句话,平儿整个人都僵在了床上,良久才回神,僵着脖子扭头看向还在熟睡的王熙凤,对着外头还等着回话的婆子说道:“知道了”等外面伺候的丫头进来,屋子有了人气,平儿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下床穿衣。这才去唤醒王熙凤,动作十分小心,深怕王熙凤的魂还没有回来。
还在宁国府听壁角的王熙凤,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拉力,生生的把她拖走。等眩晕的感觉过了之后,正看眼,是杏色的纱帐,以为是看错了,又闭上了眼睛。
“奶奶,赶紧起来吧,刚才有人来报,说是东府的蓉大奶奶没了。”平儿翻箱倒柜的衣服给找出来,伺候王熙凤穿上。期间,王熙凤都是有些回不过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照着平儿的说法,她现在就是二十五年前的王熙凤,年轻漂亮的王熙凤,她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秦可卿死的时候,府里还没有抄家的时候。
王熙凤想站起来,感受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多年未走路,都是飘着的王熙凤,一站起来,就一头往下栽倒,还是身边伺候的丫头眼疾手快,把她扶住。最后王熙凤在一干丫头婆子的搀扶下,这才去了老太太处,勉强给老太太行礼。
“凤丫头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你们是不是没有尽心伺候?”史老太太活了这把年纪,这生死之事是见惯了的,,虽然伤心,但也没有丝毫的慌乱,见王熙凤不好,就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奶奶没病,睡前还说说笑笑的,刚才听到蓉大奶奶没了的消息,就成了这幅样子。”平儿见王熙凤还在愣神,急忙拽拽王熙凤的衣袖,还是不行,索性就先代为回话。
“老太太,您见谅,我这是被惊到了,这好好的人,年纪轻轻的,说没了就没了。”王熙凤尽管脑子混乱,还是尽量让自个冷静下来,有些磕巴的回老太太的话。
“也怪不得你这样,平素里你两的关系就好,猛然间听到她去了的消息,自然是受不了的,你这情况,我看你就别过去了,回去歇着吧,等明个再去。”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我还是过去瞧瞧,送她一程吧。”王熙凤说到,她需要时间事件转移注意力,她不能一个人待着,她得确认这都是真实的。


第三章 费思量

东府的管家奶奶病逝,西府里头大小主子都不得安宁,聚集在老太太处,姑娘们各个都抹者眼泪。西府里头主子的辈分高,只有贾兰和巧姐儿和秦可卿是同辈,老太太发话,夜里晚了,不叫姑娘们去,宝玉也一并不许去,等到了明天一早再过去祭拜。
偏宝玉非要闹腾着过去送送,老太太奈不住他的哀求痴缠,便同意了,和女眷一并都去了东府,王熙凤浑浑噩噩的被丫头婆子们扶上车轿,向东府去。
摇晃的马车,黄昏的灯光,闹得王熙凤更加的头疼,掀开帘子,初冬夜里沁人的冷气吹进车里,王熙凤生生的打了个寒颤,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一些,在婆子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轿子,勉强镇定一些,跟在后头进了东府。
东府里头去了管家主子,阖府都是悲伤哭啼的声音,四处都撤下了红灯笼,挂上了祭奠用的白灯笼,再加上灰暗的灯光,远远瞧去,一片鬼气,阴森可怕。
一行人去天香阁见秦可卿最后一面,王熙凤惊魂未定,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象,最终还是走到秦可卿床前,尽管已经被下人收拾妥当,但她还是瞧见了那脖子上特意被厚厚粉底遮住的瘀痕。
众人退了出来,大太太二太太拉着贾珍问情况,王熙凤沉默的坐到一边,脑子飞快的转动,试图理清这混乱的现状,她现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做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从来都没有想过,还能再世为人。莫不是话本子里提到的还魂。趁人不注意,王熙凤偷偷的小幅抬起胳膊腿,不着痕迹的轻微扭动身子,体会着再世为人的真实感觉。
“阖府里就这儿媳妇最得我心,温柔贤惠,又是个管家能手,比我那儿子强上十倍,偏偏还早早的去了。”这才多少会的功夫,这贾珍就哭丧着脸,拄着个拐杖,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王熙凤回过神来,就听到贾珍这一番恶心人的话,差点吐出来。可卿吊死的时候,贾珍站在身边,表情平静恐怖。现在装的像是死了亲娘似的,要是真的伤心,当时怎么不拦着可卿任她吊死,说什么这儿媳妇最得你心,背地里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丑事,明面上假情假意哭得伤心,真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王熙凤心里暗骂贾珍。
“珍儿,你媳妇呢,怎么是你拖着病在料理?”王夫人问道。
“这不赶巧,我那媳妇听说荣儿媳妇去了,一惊之下,这老毛病就犯了,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贾珍叹了口气说道。
一行人又去了尤氏的屋子去瞧,果然这尤氏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一脸的病容,强撑着和西府的女眷说话,知道内情的王熙凤心里暗自肺腑,贾珍夫妇都是演戏的高手,瞧瞧,一个个的看着就像是病入膏肓,怪会装模做样的。
王熙凤出身豪门大院,再加上在佛堂几十年的见闻,后宅女人的手段,她见多了。后宅夫人一个个看上去慈眉善目,背后里谋财害命干的断子绝孙的事情多了去了。王熙凤打心底觉得秦可卿的死的这尤氏脱不了关系。
尤氏是继妻,没有儿子家世不显,又不得丈夫宠爱,性子软在外边传是个万事做不了主的,由着贾珍父子在东府里胡闹。但是死过一回的王熙凤不这么看,就凭着贾珍只有贾蓉这么一个儿子就看出尤氏的心思不浅,手段不低。东府出了此等丑事,尤氏作为当家太太,肯定一早就知道,要不是之前探查东府,王熙凤以为秦可卿的死,和尤氏脱不了关系,现在看来怕是这宁国府里头的主子都不干净。
看着和尤氏叙话的大太太,心里忍不住叹气,她这个婆婆,才是真正没心机心软的。
第二天上午,灵堂等外事布置妥当了,可这内宅里头,没个主事的,没章法乱哄哄一篇,眼看着就要有人来祭拜了,内宅里头没人应承,是不成的,贾珍拄着拐杖发愁,宝玉给他出了个注意,让王熙凤协理。
果真,贾珍去求了大太太,二太太,邢夫人是个不管事的,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喝茶。王夫人怕王熙凤没有办过丧事,出了篓子,到时候丢的可不仅仅是东府的脸面,思考了半天,还是婉言拒绝。
“珍儿,不是我不答应,只是凤丫头年轻,没经过这事,要是出了纰漏,一个不好得罪了贵人,那就不妥了。”上辈子王熙凤自个跳出来应承下来,现在这王熙凤想的明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邢夫人喝着茶,瞧了一眼还稳坐在那里的王熙凤,什么时候她那吃里扒外,争强好胜,好逞能的便宜儿媳妇这么沉得住气了,要是以往,还不得自个跳出来,接了这差事。
“婶子,凤妹子是个有本事的,我是信她的,二婶子,无论如何也得帮帮忙,这眼看着就有人来了。”贾珍哀求道,除了西府里头的凤姐儿,他一时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缠着求着,怎么着也得让凤姐管事。
“琏儿媳妇,你看这?”王夫人也拿不准,转过头看向王熙凤。
“太太,我就试试吧,也不枉我和她好了一场。”王熙凤答应了下来,尤氏摆明了不会出面料理秦可卿的后事,她已经送了秦可卿一程,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这事给了了,看在她临死都惦记这贾家存亡的份上。
邢夫人听心里冷哼了一声,还以为是老实了呢,原来是稳坐钓鱼台,琏儿媳妇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个二傻子,年纪轻轻不赶紧生儿育女,却极喜欢四处弄权,死死的压丈夫一头,也不知道这王家怎么教养女儿的,这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琏儿媳妇可不是王子胜的亲闺女,王太太自是不上心,女人的一生,在家靠父母,嫁人靠丈夫,之后靠儿子,丈夫靠不住的,那最重要的就是要生个儿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她等着日后看笑话,邢夫人在心中冷笑一声。
“既然琏儿媳妇已经应了,那我就答应下来。”王夫人悄声问了一句,你能行吗?见凤姐点头,这才点头同意。
“珍大哥,咱们丑化先说到前头,要是出了事,你可别恼了。”王熙凤把丑话说到前头。
“凤妹子太见外了,以你的本事,必定是不会出差错的,即便是出L了错,那也是奴才们不尽心,和风妹子没干系。这内院的事情我就托给凤妹子了,事后必有重谢,这是府里的对牌,缺什么就派个人去前头账房里头去领,我这就去让人给妹子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贾珍千恩万谢的说道。
“住在这里?凤姐儿还管着府里呢,这她住到这边,那我们府里怎么办?”邢夫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太太,丧事要紧,咱们府里头的事,我暂且交出去,等珍大嫂子并有了起色,我便回去。”王熙凤说道,当初她管着两府,忙得脚跟都朝前了,只落了一个掐尖弄权的名字,徒惹人笑话。
原来她不打算在东府里头住,这么些年,她的性子变得太多,短期不适合住在府里头。她脑子有不少事没有理顺,千头万绪,还是避开一些好,即便是她十分舍不得巧姐儿。
王熙凤回到府里,任丫头婆子们伺候,歪在炕上,想着如何安置巧姐。送到老太太那里,她第一个不愿意,当年她多么可悲可笑,认为十分得老太太的心,甚至压贾琏一头,实则是老太太手里头的棋子,只是个替宝玉管家的工具,老太太眼里只有宝玉一个,或者说老太太心里只有自己,余下的人在老太太眼中都是凑趣的,况且那里还住了几个姑娘,老太太哪里还能顾得上巧姐儿?
王夫人那里更不可能,对亲孙子贾兰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更何况是隔房的女儿,前生她王熙凤是个傻子,认为那是她亲姑妈,不会害她,上赶着让人利用,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远着王夫人。上辈子让人利用的彻底,大房贾琏这支更是绝了后,后来要不是过继了巧姐的孩子,他们夫妻连一个烧纸的都没有。二房贾兰贾宝玉身上都有了功名,再次起复,那时可有哪一个想起了他们大房嫡枝来。
别处都不行,那只有一处可选了,那就是邢夫人处,她正经的婆婆,膝下荒凉,也没个小人儿逗趣,当初巧姐儿生下时,邢夫人也想效仿老太太,把巧姐儿揽在身边,当时她瞧不上小家子气的大太太,给回绝了。这是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即便邢夫人不喜她,还有大老爷在,不会亏待巧姐儿的,毕竟巧姐是目前大房孙辈唯一的独苗苗。
王熙凤想的颇为缜密,她猛一下子给邢夫人示好,并不是很妥当,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迎春和巧姐儿一并给送过去,至于老太太放不放人,她有的是法子对付。
“平儿,你二爷呢,去瞧瞧你二爷可是从东府回来了。”王熙凤随口说道。
“奶奶,你可是糊涂了,扬州的姑老爷病重,二爷带着林姑娘去了南面,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平儿失笑说道。
“我可真是糊涂了。”王熙凤拍了一下手说道。秦可卿走的时候,姑老爷当时也去了,她记得姑老爷比可卿去的还早些,从南边报丧的信快要到了,他们可真是夫妻,连帮亲戚治丧都一起,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
想到林家,王熙凤就到了林家百万的家产,上辈子林家的家产都让贾府贪墨了,最后建了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省亲别墅。当初是贾琏去帮忙处理的丧事,最后让他们大房落了一个发绝户财的名声。
老太太更是心狠,亏得老老人家嘴里说最疼外孙女,结果这个外孙女,在利益面前,都是空话,最终还不是为了钱财让宝玉娶了个商户女,生生逼死了自个的亲外孙女。王熙凤越想觉得越可怕,之前一直都心存内疚,没有细想往事,如今细细品味,怕是老太太还有她那个好姑妈,早就在算计林家了。
“咱们去大太太那里。”王熙凤说道。
“奶奶,您明天就要去东府,一会子等府中定了管家的人员,一杆事物需要交接,这会子有空闲,还是歇歇为好?”平儿忙劝到,奶奶和公婆关系不好,这时候去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
“老爷、太太,我这里有一事要请托太太,我明天要去东府一个月,别的都准备妥帖,只是巧姐我放心不下,二爷如今也不在府里,想着将巧姐送到您二老处,让巧姐替我们夫妻尽孝心,也给老爷太太解解闷。”王熙凤说道。
“我当什么大事呢,就送过来吧。”不待邢夫人说话,贾赦乐呵呵的发话道。
“儿媳谢过老爷太太,还是老爷太太疼孙女,我早就知道老爷太太准答应,巧姐儿是个调皮的,一错眼,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儿媳怕累着老爷太太,想着平日里巧姐儿总是粘着二姑娘,我一会去求了老太太,让二姑娘回来住,也能帮太太分担一二。”王熙凤欲改善与公婆的关系,极力奉承公婆。
邢夫人不知道王熙凤的心思,听了王熙凤的一番话后,心里生了一肚子七,要把巧姐儿送到她这里,还不放心,找了一个保姆,也不想想,那迎春是个什么性子,被欺负到头上了也不敢吭个声。
“既然老爷发话了,只要老太太同意,就让迎春和巧姐儿搬到院子里住。”邢夫人不是很热心的说道,这个儿媳妇无利不起早,无事的时候,整日里巴结二房,有事的时候,就想起她这儿正经婆婆,邢夫人心中不大高兴。
王熙凤又去了老太太院中一趟,把迎春从老太太院中要了出来,又说了一些奉承讨喜的话,这才去了迎春屋里,她有一番华要交代。
“二嫂子,您怎么来了?”迎春讷讷的起身给王熙凤问安,琏二嫂子才是她真正的亲嫂子,两人应该更熟识亲近才好,现实中偏偏这两人私下的关系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
“二妹妹,你嫂子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自然是有事要请托妹妹,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二爷都不在,只剩下巧姐儿一个在家,我不放心,想着平素巧姐儿喜欢你这个亲姑姑,就烦请妹妹帮着哥哥嫂子照料一段时间,二姑娘可愿意?”王熙凤亲近的拉着迎春的手说道。
迎春第一次见王熙凤与她如此的亲近,还托她照看巧姐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诺诺的点头说了声“好”。
“我就知道妹妹是个心善的,最疼我们巧姐儿,一准会答应的,我刚回了老太太,老太太答应让你和巧姐儿明天搬到了太太院子里,等我回来了,再把你们接回来,巧姐儿调皮,到了太太处闯祸了,烦请二姑娘周旋一二。”王熙凤快言快语的说道。
“巧姐儿是个乖巧的。”贾迎春不知对王熙凤说什么才好,她本意是不想住在回去的,但是老太太已经同意了,推辞不过,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瞧瞧,瞧瞧,这还护上了,也就是你这个亲姑姑才说巧姐是个乖巧的,还容不得我说巧姐两句不好的,不过这可放心了把巧姐儿交到妹妹的手里了,要是你哥哥回来发现巧姐儿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就都推到你头上,让你哥哥找你算账,到时候我再把你哥哥从南面带来的东西给昧下,都给了我们巧姐儿。”王熙凤点了迎春鼻子一下,玩笑的说道。
“二奶奶放心,大家伙都是听到的,万万不敢让巧姐儿少了一根头发丝,不然就二奶奶有了理由,昧下二爷给我们姑娘的东西。”迎春性子懦弱柔和,但是她身边伺候的司棋和绣桔都是泼辣的,这时候司棋替迎春圆了场子。
“好个大胆的丫头,连我都敢编排了,等我回来,有空子再收拾你们这些小蹄子。”王熙凤笑着说道。
当晚就让人把巧姐儿抱过来和她一起睡,巧姐儿睡得香甜,王熙凤如何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想着事情,想得并不是怎么拿捏东府那帮嚣张的奴才,而是想着林家的事情。
当初贾琏治丧,把林家的家产除了祭田外,其余的都卖了,带回来百万的家产,落到他们夫妻手里头的,也就几万两银子,其余都落到了公中。即便是这几万两银子,后来也填补到大观园汇总,说到底,这些钱都花在了二房身上。
她那姑妈,最是面慈心狠,用了林家的银子,还整日里挤兑怠慢人家的姑娘,后来硬生生的逼死了林妹妹,不就是欺负林家后继无人,也不想想林姑父能够做到巡盐御史的位置,能是一个好相与的?就没有给自个女儿留后手?林姑父为官多年,林家几代勋爵,上几代结亲都是门当户对的,难道林家就真的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亲戚,没有别的亲朋好友替林家出头?
他们贾家,好像就是从林表妹去世之后迅速衰变下来,来势汹汹,根本就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先是东府被抄家,接着就是他们西府,那参了他们贾家的贾代贾雨村曾是林黛玉的西席,王熙凤心中一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思来想去,王熙凤心中更不安定,最终心里下了决定,不管是不是因为林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让人点灯,撵走了下人,亲笔写了一封信给贾琏。
心里过分的纷杂,各种念头都堆积在脑子里,闹得王熙凤整夜都没有合眼,最后就看这睡在一旁的巧姐儿,睁眼到卯时。巧姐儿还睡得香甜,王熙凤不欲吵醒她,收拾妥当之后,就去了迎春房里,她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迎春,看到迎春有些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再一次把贾家的奴才大骂一通。
回到自个屋里,王熙凤让人把她的陪房林之孝叫来,把她夜里写好的信,交给他,让他一定派一个机灵靠得住的人,把这封信送到贾琏手里。


第四章送离人


上辈子王熙凤把秦可卿的丧事料理的十分妥当,如今更是架轻路熟,坐在轿子里头把已经尘封了三十年的往事回想起来,说来可笑,她以为,往日的富贵荣华已经被遗忘,谁想这全都不曾忘记,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的性子平和了很多,不似原来那般争强好胜,经历了家破人亡及漫长的等待,她明白亲人平安最好。昨晚上,她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不少,既然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一次重来悔改的机会,她绝不能辜负,这辈子所求不多,一愿儿女平安,二祈郎君长寿。
想到儿女,王熙凤不由轻抚肚子,再过一年,她会再怀一个孩子,一个儿子,上辈子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孩子早早的去了,其他再无所求,为了这两条,她愿意倾尽所有,哪怕再在佛前跪拜五百年。
想明白这些,王熙凤做事就不再束手束脚的,料理起来东府的事,更是干脆利落,至于东府那帮奴才,她没有那么多精力也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缠,只要顺利料理完秦可卿丧事,不出差错就行,其他的,她一杆不管。
王熙凤到宁国府是,贾珍已经名人准备妥了一处小院,王熙凤在此理事,照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把宁国府的奴才分组,各管一摊。她这辈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宁国府的腌臜事,她不想管,也不会管,更不愿在东府里头住着,奈何为时事所逼,她想从荣国府尽快解套出来,这协理宁国府是最好的机会。
“你们老爷既然托了我,那我就少不得讨你们嫌,接下来一个月,都依着我行事,我可不像你们太太那般好性子,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要是出了差错,不管有脸的、还是没脸的,一律按规矩处理。”王熙凤把所有的奴才都聚在一起训话,一番连打带消的话,把东府里头的规矩立起来,这才让人散了。宁国府里头的奴才和荣国府里头的奴才同根连枝,错综复杂,和荣国府里的奴才都是一个样,偷奸耍滑、糊弄主子,她只管东府一个月,也不管这些人后头有什么牵扯,也不用给这些人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