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就离开?当时山脇先生说了什么吗?除了『抱歉,打扰了』还说过什么重要的话吗?」

「不,什么都没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脸色非常苍白,表情严肃得像是看到非常恐怖的东西。」

「这样啊…」艾莎说完暂时沉默,然后一鼓作气喝光茶杯里的茶后迅速起身,像是对典子下令般要求一件事:「拜托,这次请让我们捜索你女儿的房间。」

我们在典子的带领之下,来到二楼的某个房间,是木质地板的西式房间。

中央摆着桌椅,一面墙旁边摆着床与书柜,另一面墙摆着小型液晶电视跟迷你音响等物品。房门旁边是一扇拉门,是内嵌式的衣柜。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洋装。

床上是个不知为何全身鲜红色的兔子抱枕,椅子上是粉红色的圆形坐垫,小东西尽是显眼的粉红色或红色,很像这个年纪的女生采用的卧室风格。

艾莎检视放在枕边的时钟指针。塑胶黑猫抱着钟面,是设计时尙的闹钟,时钟指针指着下午三点。

「我们不会待太久,请让我们调査一个小时。可以任由我们调査吗?」

「好的,请自便。不过请别看其他房间。」

「嗯,我保证。」侦探说完大幅点头。

「拜托您了。」典子郑重行礼之后离开房间,我看着她离去的房门低语:「看来那个人真的很担心优菜小姐,只是在年轻男友面前不准我们自由调査。」

「那分手不就好了?」我的粗鲁好友讲得非常直接。不过应该是基于难言之隐,才无法轻易分手吧?总之现在得先査明真相。

我们立刻着手捜索房间。家具、小东西、书与杂志、信件与笔记本等等,必须检视房内的所有物品。不过我一边捜索,一边面临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我到底该找什么东西?

「小艾,昨天山脇先生捜索十五分钟就停手,是因为没必要继续捜索。换句话说就是他找到了某个重要线索吧?」

「应该吧。」艾莎一边依序拿起书柜的每本书,一边回应。「也就是说,我们也可能找到相同的线索。」

「可是,所谓的线索是什么?太笼统了。」

「大概是决定性的线索,就如同炸弹,一旦掌握就足以毁灭一个人的证据。山脇正因为得到这个线索,才立刻被凶手亲自灭口。美伽好歹也隐约察觉到,北村优菜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我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我自从在侦探事务所听完山脇的叙述,脑中一角就一直觉得可能如此。看到前岛诚二的诡异态度时,这个担忧开始膨胀,在山脇遇害时转变为确信。北村优菜已经遇害,山脇掌握铁证,因而被凶手亲自灭口。这个推论符合逻辑。

「既然这样,山脇先生发现的证据,会不会已经被他拿出房间,用来逼凶手认罪?如果这样,我们就找不到了。」

「确实。」艾莎点点头,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柜。「不过,这时候只能相信他的人品了。」

「人品?山脇先生?」

「对。他看起来不像是擅自从别人房间拿走东西的人吧?」

「说得也是。」我接受她的说法,回忆山脇看起来一本正经的长相,现在确实不是怀疑的时候。警方迟早也会想到山脇的死和北村优菜的失踪有关,到时候应该会彻底调査优菜的房间,我们恐怕只有现在能亲手调査,不能浪费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默默动手找、动脚走,视线扫遍各处,但是毫无收获。房间各处都找不到明示凶手的线索,也没有「以鲜血在墙壁或地板写下凶手名字」的惊奇演变。

艾莎终于露出焦急的神色,她的视线蕴含杀气,嘴唇干燥。

「混帐!山脇十五分钟就找出来的东西,我们为什么找不到?」

时钟指针显示我们的捜索时间即将到达约定的一小时,夕阳的光芒已经开始射入室内。

不妙,这样下去,时间即将用罄。我如此心想的下一秒,房内响起一阵敲门声,是典子。

「交给我吧,我想办法协调延长时间。」

「拜托了,要加钱的话,我可以帮忙付。」

又不是KTV包厢或宾馆…我叹口气,开门独自来到走廊,伸手向后关门,尽可能朝面前的典子露出亲切的笑容。典子战战兢兢地告知约定时间已到。

「嗯,是的,我非常明白这一点,可是…」

「看来两位花了不少心力。」

「是的,不擅长讲日语的所长,刚才无凭无据地逞强表示不会待太久,实际上却陷入苦战,所长亲自要求再多给一些时间,不晓得您是否…方便?」

我以手上的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以夸大诠释自己多么辛苦,典子愧疚似地看着下方。

就在这个时候,门后响起的吼声传入我的耳中。

如同狮子发现猎物时的咆哮,当然是艾莎的声音。我连忙转身开门、看向室内,典子也从我身后窥视室内的状况。

「小艾,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房间中央的艾莎,看起来和刚才判若两人。表情像是放下重担般地清爽,杀气腾腾的视线变得温和,褐色双眼释放出更胜于平常的清澈光辉,干燥的嘴唇也恢复滋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眨眨眼感到诧异。不过,让她产生如此明显变化的事情只有一件。

「小艾,你找到了吧!」我抱着期待走向她。

「唔,美伽,你说『找到』是什么意思?」

艾莎看着无关紧要的方向装傻,接着她忽然朝典子投以严肃的目光,以不由分说的语气提出忠告:「典子女士,今晚最好别待在这个家,因为肯定会发生危险的事情。」

6

然后,当天夜晚——

月光洒入的阴暗室内,空气突然产生了晃动,房门打开了。

时间刚过晚间九点。某人纵身进入鸦雀无声的房间,接着是关门声,周围再度被寂静笼罩。顺利入侵的这个人,全身穿着如同融入黑暗的漆黑服装。

入侵者提高警觉、环视室内之后,没开灯就笔直走向床铺。他的呼吸意外地急促,大概是感到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英勇的声音响遍黑暗,如同充盈于室内的紧张气息一鼓作气释放。

「哟,你想擅自从别人房间拿走什么东西?」

内嵌式衣柜的拉门开启,从深邃黑暗后方现身的是艾莎。她将爱用武器扛在右肩上,缓缓向前一步。她的武器是使用多年的木刀。她总将这把木刀藏在后车厢,应付突如其来的打斗。木刀表面满是细痕、汗斑与血渍,如同述说着至今激烈战斗的纪录。艾莎以木刀尖端直指入侵者。

「你啊,当小偷不太好吧?还是说…」她以锐利如刀的视线注视对方。「你手上的那个东西,重要到非得偷走不可?」

入侵者低声一吼,将手上的物体砸向艾莎。艾莎一手握着木刀,另一手将这个物体接在胸前,暂时扔到床上之后再度展露怒火,随着野兽的咆哮挥下手中木刀。木刀划开空气的声音响遍黑暗,入侵者千钧一发地躲过攻击,再度和艾莎正面对峙。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刀,反射窗边的月光而闪闪发亮。敌人是有武器的。

艾莎与神秘入侵者,两人同时发出怪声,以拿手武器袭击对方。两人的身体在黑暗中交错,攻守激烈互换。不久,艾莎往下的一刀挥空,下一瞬间,敌人犀利的一腿直接命中她握木刀的手。木刀离开艾莎的手在半空中飞舞,打坏了窗户玻璃。

艾莎失去武器,变成赤手空拳。敌人单手持刀,毫不留情地攻击。但艾莎毫不畏惧,以拿手的踢腿应战,施展出下段踢命中对方小腿肚,敌人连忙和她拉开距离。艾莎轻轻抬起右腿,示意要再赏对方一脚,作势吓唬敌人。敌人的视线集中在她的腿部动作,推测她踢腿的时机。

「喂,你啊…」艾莎如同看透对方行动般这么说。「老是盯着女人的腿会跌倒喔——对吧,美伽?」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我,立刻想起自己的职责。我在狭窄的黑暗之中紧握自己的武器,以别扭的姿势绞尽全身力气挥动。我领到的武器是长约两公尺的晒衣竿,躲在床底的我使劲一挥,竿子前端漂亮扫中敌人的双脚绊倒他,情势逆转了。

「美伽,干得好!」艾莎朝床底的我竖起大拇指。

「小艾,别大意!」我朝好友大喊。

艾莎点头表示收到,重新面对倒地的敌人估算距离。下一瞬间,她如同跳芭蕾般,将长长的腿抬到腰部高度,然后美丽地旋转,施展令人着迷的残酷中段回旋踢。她的趾尖命中正要起身的敌人侧头部,撼动对方大脑,敌人再度瘫软倒地,这次再也爬不起来。

艾莎抢走敌人手中的刀,完全获胜。

我提心吊胆地钻出床底。「小艾,这样太过火了吧?」

「没什么,狮子就算是抓一只兔子也会全力以赴的。」

「虽然你比喻他是兔子,但也相当陷入苦战吧——啊啊,话说回来!」我看着手上的晒衣竿,重新表达不满。「我的武器真逊。」

「没那回事,这是最强的武器耶!今后我要称呼美伽是『晒衣竿专家』。」

「抱歉,这个称号我敬谢不敏。」我轻声说着,在月光中专注凝视。我第一次近距离确认敌人的样貌,是一名黑衣男性。

他气喘吁吁,懊悔地低语:

「混帐…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有一个女的…」

「没错。你忘了我吧?记得我吗?」

「我、我记得。」男性如同呕吐般说出我的姓名。「南、南牟礼,美伽子…」

「咦,是这个名字?」我愕然愣住。不是源五郎丸,是这个?

惊讶的我,连忙朝墙边开关伸手开灯,在房内明亮的灯光下,再度确认他的长相。细长的眼睛与结实的下颚,颇具特征的端正脸孔,是在酒店「红」认识的菅谷良树无误。

我轻声尖叫,面向艾莎。「不会吧,是他?」

「嗯,肯定没错,一切都是菅谷良树干的好事。杀害山脇先生的是他,一个月前在这个房间里杀害北村优菜的也是他——对吧,喂!」

在艾莎的质询之下,菅谷认命地默默点头,这是他认罪的一瞬间。

但我无法轻易理解现在的状况,我直到刚才都深信前岛诚二是这个案件的真凶,但事实并非如此。凶手是菅谷良树,艾莎早就知道了吗?她究竟怎么确定菅谷良树是真凶的?借由哪些线索、使用何种推理,得知这个意外的真相?我好想知道。

艾莎从床上拿起一个物体递给我,是敌人菅谷良树刚才摸黑想偷的物品。我现在在亮处看才首度得知,是那个黑猫抱着钟面的时尙闹钟。菅谷为什么要偷这种东西?

艾莎没回答这个疑问,单方面对我下令:

「时钟背后有个转动闹钟指针的旋钮吧?转转看。」

我听话地转动旋钮。显示闹钟设定时间的红色指针开始转动,逐渐接近现在时刻,最后和钟面指着「9」的短针重叠。

此时,闹钟在我的双手发出声音,是陌生女子的低语。

「…菅谷良树…杀了我…」

我过度受惊害怕,差点拿不住闹钟。

时钟说话了,这是附录音功能的闹钟。这么一来,录在里面的是谁的声音?人选只有一个。

「美伽,这样你就知道了吧?」

艾莎看着我手上的时钟,然后注视倒地的男性。

「凶手是菅谷良树。遇害的北村优菜自己这么说了,肯定没错吧?」

7

我们打手机请典子回北村家。艾莎预料歹徒今晚会入侵北村家,预先支开了典子。典子似乎在高冈佑次住的公寓,收到通知后才回到北村家。艾莎交给她两个东西:分别是五花大绑倒地的菅谷良树,以及黑猫闹钟。

「我已经报警了,平塚警局会派人来,到时候再将这些交给一个叫做宫前的刑警,转告他『要是不知道用法,就连络生野艾莎』。」

「闹钟的用法吗?这种小事我也会。」典子随口这么说,艾莎像是威胁她般压低声音。「不,你不可以使用。别动闹钟,就这样交给警察。听清楚了吧?」

典子慑于她的气势,点点头。「明白了,宫前刑警是吧?那您呢?」

「我们就此告辞。要是现在牵扯到警察,今晚的啤酒就非得在侦讯室里喝了吧?我可不想这样。美伽,我们走吧。」

警车的警笛声已经从远方传来。我们跳上车,像是被追捕般离开北村家,典子来到门口深深地鞠躬目送。

我确认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松一口气后看向驾驶座的好友。

「小艾,你巧妙回避了。」

「什么事?」

「优菜小姐遇害的事实,你最后并没有告诉典子女士。」

「这是警察的工作吧?」艾莎的视线依然投向正前方。「何况典子女士也早就知道了,她刚才的表情是有所觉悟的表情。」

我觉得确实如此。典子应该已经察觉到,落网的菅谷良树不只是小偷,也是杀害女儿的凶手,否则她没道理向这个野蛮粗鲁如同猛兽的女侦探深深鞠躬。

艾莎默默开着车。车子不是开往侦探事务所,而是平塚闹区。

几分钟后,我们将雪铁龙停在停车场,下楼进入酒店「红」。店里清静得恰到好处,只有一名男性客人坐在吧台角落的座位,靠在墙边打瞌睡。广东炒面头的老板娘一副闲着没事的样子,心不在焉地看着酱油色月历。她记得我们。

「我等你们好久了。听说山脇先生死了,那是他杀吧?」

「嗯,不过凶手在刚才落网了。」艾莎没看菜单就对老板娘说:「炒乌龙面跟马铃薯沙拉,还要啤酒。」

我也和艾莎点一样的东西,老板娘立刻热了平底锅,马铃薯沙拉与啤酒很快就端到我们面前。我们默默拿起玻璃杯轻触,品尝着以祝贺来说有点苦涩的啤酒时,艾莎说:

「北村优菜直到五月十号都还有来这间店。也就是说,菅谷良树在隔天十一号杀了她。但是不确定是在凌晨、中午还是傍晚。」

在吧台后方炒乌龙面的老板娘,肩膀敏感产生反应。她背对着我们听到这番话,常客的名字以意外的形式出现,肯定吓了一跳。

「动机是什么呢,感情纠纷?」我向吧台后方询问:「老板娘,你觉得呢?菅谷良树有没有可能暗恋优菜?」

「有可能。菅谷先生大概比山脇先生先看上优菜。」

老板娘只回答我的问题就不再多说,再度面向平底锅。

「比方说,或许是这样。」艾莎做个开场白,述说一段可能是事实的故事。「行凶当天,北村家只有优菜一个人,母亲和男友外出旅行。菅谷造访北村家,逼优菜和他交往,而正在和山脇交往的优菜拒绝了。两人发生口角,菅谷最后一时冲动杀害优菜。」

「用掐的?」

「不,这样的话优菜无法留下讯息。应该是刺杀吧。他今天不是也用刀吗?那是他爱用的武器。」

「也对。菅谷刺杀了优菜。优菜知道自己快死了,绞尽最后的力气留下讯息,指证凶手是菅谷。」

「嗯。这是使用闹钟录音功能的死前讯息。」

「唔?可是小艾,这不太对,菅谷没发现优菜在操作闹钟吗?」

「应该没发现吧?菅谷大概在刺杀优菜之后,就吓得逃离现场,没确认优菜是否死亡。优菜乘机在死前留下讯息,然后断气。后来菅谷觉得这样不太妙,回到现场将她的尸体搬到自己车上,将现场遗留的血迹与其他痕迹清干净之后离开。菅谷自认离开的时候,现场完全不留线索,但是线索就遗留在优菜录下讯息的闹钟里,而且闹钟一直设定开着。」

「闹钟开着。也就是说,那个闹钟难道一直在…?」

「对。那个闹钟在这个月当中,只要到了设定的时间,就会重复播放优菜死前的声音,上午和下午,每天两次。」

艾莎述说的真相,使我差点被马铃薯沙拉噎到。

「等…等一下,这个月都没人察觉这段讯息?」

「没错。闹钟设定的时间是四点,这间酒店是下午六点开吧?优菜下午四点起床、六点到这间店,这是她的生活作息。换句话说,播放优菜声音的时间,是每天凌晨四点跟下午四点。只有在这段时间待在优菜房间的人,才收得到她的讯息。不过这个月里完全没有这样的人。」

空无一人的房间之中,闹钟空虚地朝着墙壁,低声说出菅谷良树的姓名,我想像这幅恐怖的光景之后毛骨悚然。凌晨四点是还没天亮的黑夜,下午四点是夕阳余晖射入房内的时间。那个黑猫闹钟在这个月之间,一直诉说着真相。

「不过,终于有人收到优菜的讯息了,就是山脇敏雄。」

「对喔,山脇先生昨天将近下午四点的时候造访北村家。」

「没错,然后他偶然在优菜房间听到这段讯息。他肯定瞬间就得知一切真相,这就是所谓的『死前讯息』。优菜不是单纯失踪,恐怕已经遇害,而且凶手是同事菅谷良树。后来,得知真相的山脇短短十五分钟就冲出北村家,化为复仇的魔鬼。」

「为什么断定他要复仇?山脇先生不是那种会热血复仇的人。」

「确实不是。但如果只是要揭发真相,他可以去找警察,也可以找我商量,我觉得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应该是想要报复菅谷。山脇当晚叫菅谷到河岸,指出菅谷的罪行,当时他应该也将闹钟录音的事情告诉菅谷了。」

「为什么?说不定他二话不说就突然动手啊?」

「他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么一来,就找不到遇害的优菜了吧?山脇非得从菅谷口中间出尸体的下落,所以肯定在菅谷面前出示了决定性的证据,逼他招供。」

「决定性的证据?黑猫闹钟一直放在优菜房间啊?」

「嗯,他没带走闹钟,只带走声音。」

「啊,我懂了,录音笔吧?山脇先生随身携带的那个东西。」

「没错。山脇以录音笔录下优菜的讯息给菅谷听,也说明这段讯息录在优菜房间里的闹钟,希望菅谷认命而招出优菜尸体在哪里。可是…」

「可是山脇先生反遭菅谷攻击,被推到河里淹死,这就是山脇先生遇害的真相。」

「就是这么回事。接着镜头移到今天。我跟你造访北村家,从下午三点开始,在优菜房间捜索约一个小时,后来美伽去走廊协商延长捜索时间对吧?当时刚好是下午四点。」

「所以小艾在那时候,听到闹钟播放优菜的留言?」

「嗯,听到了。我是继山脇敏雄的第二人。我也和山脇一样,在瞬间知晓了一切。菅谷良树杀了优菜与山脇,而且对于菅谷来说,这个闹钟是致命的证物。我当时就确定,既然这个闹钟还在优菜房间,菅谷近期…应该说今晚就会来抢。」

「所以我们就在晚上埋伏是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大幅度点头,认同她的推理,然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既然知道得这么详细,为什么你完全没先告诉我美伽大人?你这只坏心眼的狮子!」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歹徒会来,所以要找机会用晒衣竿扫对方的腿,这样就能破案。实际上就是这样吧?你既然是助手,就别抱怨了。」

「『既然是助手』是什么意思?你明明是连对讲机都没办法好好利用的野蛮人!」

我痛骂身旁的好友,迅速喝一口手上的啤酒。

「何况,今晚的埋伏根本没意义。因为小艾已经知道凶手是菅谷,也掌握了证据,那就没必要冒这个危险吧?只要报警抓人就了事了,为什么不这么做?」

「啊?美伽,你问这什么问题?那还用说吗?」艾莎不高兴地噘嘴。「你想想,关于北村优菜与山脇敏雄的命案,警方跟法院应该会调査并且定罪。但是私家侦探委托人遇害的怨恨,他们不会帮忙处理吧?」

「咦,这就是理由?」我不禁哑口无言。「所以才亲自做个了断?」

「没错,不然侦探没有立场可言。所以对于我这个侦探来说,今晚的埋伏势在必行,不是没意义的举动。」艾莎高谈阔论。她的歪理令我无奈过头,反倒佩服起她来。

话说回来,委托人一死亡,这个案件就无法让艾莎赚到半毛钱。她明知如此却依然继续办案,我以为是侦探洋溢的正义感与使命感,促使她想要査出真相、揪出真凶。

不过,现实似乎不太一样。艾莎只是一心一意想以自己的手或脚,好好修理杀害委托人的凶手,而且实际上,她也漂亮地赏了菅谷一脚。狮子女这样是否就气消了?

我无言以对,艾莎得意洋洋。

「久等了。」老板娘介入我们之间,摆上两个盛装烤乌龙面的铁盘。花费过多时间端上桌的烤乌龙面,因为炒过头而焦掉了。偷偷观察我们的老板娘,过于注意我们的对话,而搞砸她拿手的炒乌龙面。

「不用钱。但我也不强迫你们吃。」

我与艾莎以憔悴的表情相视。仔细想想,本次事件重创了老板娘。她失去店里的活招牌,还一次失去两个常客,炒乌龙面会失败也在所难免,今天或许应该别太计较。

我们有些勉强地吃掉眼前焦黑的炒乌龙面,味道好苦。不知为何,今晚的啤酒与乌龙面都莫名地苦,只有马铃薯沙拉清凉的甜味是些许慰借。

后来,我们各喝完一杯啤酒就离开「红」。

离开时,老板娘的「下次再来」和艾莎的「我会再来」在店门口重叠。老板娘似乎露出安心的笑容,我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上楼出门一看,刚才明亮的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方。虽然只喝了一杯啤酒,但是喝过酒就不能开车回家。我们让雪铁龙再度在停车场过夜,走回我们的侦探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