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呀?老师!这么清爽的口感也太猛了吧?芳醇的香味,再加上微微的甜味!还有那恰到好处的酸味和涩味,令人难忘!这才是咖啡呀!带苦的成熟滋味啊!」

一杯咖啡带给我的喉咙很大的震撼。

「没想到阿通你这个人还蛮夸张的咧。」

「嗯…不过,我不太懂为什么泡咖啡得要大费周章地用这些实验器材来泡…但是,好喝!」

两位学长很冷静地品尝着杯中的咖啡,我则是乐得很。

终于,石崎提起了凶杀案的话题。今天,在这个学校里,不可能还有其他话题会被拿出来谈论。

「对了,报上没有登出被害者的姓名,你们一定觉得很可疑吧?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被害人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如果你们已经有察觉到这一点的话,那事情就好谈了。」

石崎说着,他还透露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极机密资讯。

「被害者的姓名,听说是叫田所健二,年龄二十四岁。」

「田所健二,二十四岁」社长复诵了一次。

「照道理来讲,确实我也觉得昨天那张高中生的脸是老了一点,可是没想到他已经二十四岁了。那他是哪一路的人马?」

「嗯,问题就在这里了。他的职业呢,好像算是个自由摄影师吧。」

对石崎这句深基言外之意的说辞,社长马上就做出反应。

「『算是个』这个字眼,是有什么蹊跷吗?」

「是有一点啦。虽然说是个自由摄影师,但他呢,实际上是专门拍那种可以偷窥到名人私生活的那种照片,也就是个偷拍的专家。他很有本事去拍到那一类的照片,然后再卖给宅男杂志的出版社。所以,扮成学生潜进学校只是第一步而已,举凡开车跟踪、爬到高处、在同一个地方长时间监视等等,这些像警察做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次。你们应该也有听过这种恶劣摄影师吧?」

「就像狗仔队一样嘛。」

「就是专业版的摄影少年之类的尺。」

听了两位学长的说法,石崎点了点头。

「嗯,基本上大概就是介在这两者中间吧。你们都知道,我们学校有演艺班。常有这类的摄影师未经许可就在校门口附近或学生上下学必经的路上乱照之类的问题,要认真数起来那还真是数都数不完。而这当中也有一部分的摄影师,干脆就光明正大地潜进我们学校里来。我们对于如何防范这些人,也想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最后终于发生了今天这样的问题了。」

石崎啜了一口咖啡杯中的咖啡,冷静了一下之后,又说:

「被杀的是个偷拍狂,而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也算是个不幸中的大幸吧。」

「所以这么说来,」社长开口了:「那个专门偷拍的摄影师田所健二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潜进放学后的校舍里是想…?」

「嗯,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咧。」

「就是想要偷拍吧。」

「那么,问题是,田所想照的人是谁咧?」

「当然是演艺班的那群偶像明星吧?」

「嗯,应该是吧。」社长点了头。

「这样看来,为了要偷拍而潜进我们学校的田所,被不明人士所杀害。也就是说…」

「嗯,演艺班那些人反击的场景,我可以想像。」

「如果是演艺班的学生的话,昨晚…西野绘理佳在学校。」

「嗯,她毕竟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

然而,八桥学长反驳了我们的见解。

「西野绘理佳是凶手喔?真的假的?我没办法想像那个画面咧。」

「喔,怎么啦八桥,难不成你是西野的粉丝呀?不会吧,她的个性很呛喔。」

「你白痴喔?谁在跟你讲那个咧?我再讲得更理论一点喂。听好,如果今天被害人是被从后面重击打死,或被飞过来的东西打死,这类的死法的话,我还可以理解啦。可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死者,他几乎是直接被从正面刺杀胸口致死耶。就算当时被害人多少有降低一点戒心,一个女孩子也很难这么直接从正面刺他胸口吧?」

「这样讲也对喔。那么,凶手是男人啰?」

「我是这样想啦。」

「不过,就算凶手是男人,要直接从正面刺杀被害人的胸口,还是一样很难喔。」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咧,我是这样想啦:凶手是男的,而且应该和被害人认识呗。」

「和被害人认识?你的意思是说,这所学校里面有人和偷拍狂是认识的?」

「说不定有咧,至少不能完全否定呗,只是可能性高低的问题啦。」

我在这里发表了一下我的意见。

「会不会有可能潜进来偷拍的有两个人?也就是说,有一个来偷拍的是田所健二,另一个来偷拍的成了凶手…」

「原来如此,你是把田所被杀一事,往偷拍狂窝里反的方向来思考呀。」

「喔,这有可能咧。偷拍到照片之后,原本同伙的两人开始抢照片,最后演变成凶杀案。凶手在我们发现尸体之前,就已经逃到校园外去了——这样合理喔。」

一直沉默地听着我们讨论的石崎,终于开了口:

「的确,田所可能有同党。再说,昨晚学校附近确实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聚集,这些人当中,有好几个人亲眼看到有个身穿制服的男子,从学校翻墙逃出去。如果这个人就是田所的党羽,而且他就是犯人的话,对学校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因为这样一来,凶手和被害人就都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了。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嗯,例如说,凶器的问题。你昨晚有看到插在被害人胸口的凶器吗?」

「是一把刀对吧?我只看到刀柄的部分。」

「那不是刀喔,」石崎订正我的说法,「听说那把凶器是打孔锥。你看,和这把是一样的东西。」

石崎把随意插在桌上笔筒里的打孔锥,拿给我们三个人看。

「会把这种东西拿来当凶器使用的人,应该是我们学校里的人才对吧。至少,它应该不会是窝里反的偷拍狗仔会拿出来用的一种凶器。」

石崎说的没错。我从石崎手中把打孔锥接了过来,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

朴实无华的握柄,看来强调的是它的机能性。锐利的锥尖,如果说能刺穿一千张纸或许书过其实,但是一口气刺穿个几十张影印纸应该没问题。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凶器。

「原来如此,凶手就是用这个东西猛力一刺,伤及心脏,才会有那么大量的出血呀。」

我轻晃了一下右手。社长用很严肃的表情,慌张地说:

「阿通!把那个给我!你这样很危险!」

「?」

「要是不小心刺到眼睛怎么办!」

他好像有锐器恐惧症,还真是个啰嗦的人。我把打孔锥交给了八桥学长。

「从凶手选用的凶器来看,应该不是一起有计划的犯罪呗。」

八桥学长用打孔锥的锥尖牵制住社长,一边描述自己的见解。

「如果是有计划的犯罪,凶手一定会事先准备好凶器,大可不必拿这种不太可靠的东西来当凶器。一般至少会准备个刀子之类的呗?对吧,流司?」

「确、确实八桥讲的有道理。」

社长像是要从打孔锥的威胁当中逃开似地站起来走近窗边,一边说:

「没错。追根究柢,这宗案件的被害者——,田所健二昨晚会潜入校园这件事情本身,应该就是没有人会预期到的。因此,遇见田所,也是凶手本人意料之外的事,当然也就没有事前准备凶器。可是,因为某些缘故,凶手突然动手杀了田所。而凶手所使用的凶器是打孔锥,恐怕是因为打孔锥就刚好出现在他手边吧?手边就有打孔锥,而且还能用得很顺手的人——我知道了,凶手是个老师,因为老师们的桌上或抽屉里大都有放打孔锥。」

很奇怪。只要是从社长嘴里说出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论,都显得很草率。我开始觉得凶手不是老师了。

「不是只有老师会用打孔锥呗?学校里面也有不少同学有打孔锥吧?只要找一找文艺类社团的社办,我觉得应该可以搜出不少支咧。」

「分析得很好。」石崎点头称是。

「话说回来,你们的社办里面有打孔锥吗?」

石崎这个不带任何恶意的问题,让我们三个人不禁全身僵硬。

「…」书旗小说提供阅读://.bookqi./

「?」石崎在冻僵的气氛当中瞪大了眼睛。「哎呀?怎么了吗?」

「哎…那个,我们连社办这种东西都没有。」

听了我这句话,石崎的眼神突然在半空飘了一圈。

「哎!啊…是喔?哎呀呀,抱歉抱歉。」

看来石崎还没搞清楚我们社团的活动情况。

「话说回来,」

我又把话题拉回到凶器上面。

「打洞锥上面没有找到指纹吗?」

「阿通,你白痴啊?现在这个时代的杀人犯,谁还会把自己的指纹留在凶器上咧?」

「可是,打孔锥上面有它主人的指纹,应该也不奇怪吧?」

「嗯,这倒也是咧,」八桥学长点了点头,转向石崎说:「老师,这个部分有消息吗?」

「以结果来看,据说目前在凶器上并没有采到任何指纹。」

「连打孔锥主人的指纹在内,所有的指纹都被凶手擦掉了吗?」

「不,还谈不到擦不擦的问题,凶器根本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采取到指纹的状态。以打孔锥来说,可以采到指纹的,应该就只有握把的部分而已。然而,这个关键的握把部分,已经全都沾满了血。由此可见,死者是相当程度的大量出血。」

我回想起昨晚的情景。确实插在尸体上的凶器上,全都沾满了黏稠的血液。从被害人伤口流出来的血,就这样把所有的指纹都洗掉了。

「凶手连擦指纹的动作都省了呀…?对了,老师,」

我把从刚才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拿出来问石崎。

「这些应该只有警察才会知道的资讯,老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石崎听完,若无其事地说:

「要说是从哪里嘛,当然就是警察告诉我的啰。刚好警方那边有我以前的老朋友,也就是我大学时代的晚辈,有多少透露一些消息给我。不过说穿了,对方好像也对我有所图的样子。」

「有所图…?警方到底期待老师可以提供给他们什么?」

「我也不知道耶。应该是希望我帮他们解开密室之谜吧?」

石崎说完,依序看了看我们三个人,说:

「好了,那就让我来问问密室的事情吧。昨晚的密室是什么情况,你们谁来给我详细说个清楚。」

于是,我们多摩川社长,用少得可怜的字汇,加上夸大的描述,以及不时离题的论点,又把昨晚的事情经过重述一次。石崎很有耐心地听完社长这段令人费解的说明。

「简单来说,真田医师锁上保健室的门,离开组合屋校舍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之后,小松崎老师到保健室来察看的时间大概是晚上七点四十分左右。在这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当中,保健室的床铺上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尸体。真田医师离开保健室的时候,当然保健室都还没有任何异状,因此可以研判凶杀案是在这十分钟之内发生的。这么一来,在这段时间当中,凶手和被害人可以进出的地方,就只有保健室偶然开着的窗户而已。然而,照理说应该只有这唯一的出入口才对,但窗外却只有湿漉漉的地面,找不到任何有人走过的足迹。这样说对吧?」

石崎的这一番话,为昨晚那起令人费解的事件,做出了清楚明了的说明。从社长那段教人难以理解的说明,就可以把案发当时的情况掌握得这么清楚,我只能说石崎的领悟力员是超凡出众吧。

「原来如此。就你们的说明听来,确实昨晚案发现场的情况,可以说是一个密室。不过,要断定这是不是一个真的密室,有几个重点必需要先厘清。你们知道有哪些重点吗?」

「有没有密道吧。这点很重要。」

社长先发难说道。大家都点头同意。的确,口口声声说是密室,吵了半天之后才发现「其实有密道…」,这种结论就太令人傻眼了。所以尽量要排除才行。

「有没有备份钥匙。这点也很重要咧。」

八桥学长接着说。大家又跟着点了头。的确,口口声声说是密室,吵了半天之后才发现「其实有备份钥匙…」,这种结果简直就是有罪的,绝对要排除才行。

接着,学长们说完之后,就轮到我上场了。

「真田医师的证供是不是伪证。这也是一个很关键的重点。」

然而,这次却没有人点头。不要说是点头了,两位学长看我的眼神,仿佛就像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是个理应受罚的罪人似的。

「真田医师怎么会说谎?这点绝对不可能啦。」

「是咧,阿通你可不要随便瞎扯咧。」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都是真田医师的粉丝吗?我不禁把目光转向石崎求救。没想到…

「别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觉得真田医师是不会作伪证的喔。」

就连石崎的反应也跟学长们差不多。石崎,该不会连你也是吧?我哑口无言。

「等、等一下啦。」

我已经忘我地想要为我的论调极力争取其正当性。

「我们会认定这个密室是密室,说穿了都是由于真田医师的证供。真田医师锁上了保健室的门之后离去,当时保健室里还没有任何异状,因此凶手是在门被锁上之后才犯案的——这是让密室成立的前提条件吧?但是如果今天真田医师是在说谎的话,这个前提就被推翻了。说不定她离开保健室的时候,床铺上面已经有尸体了。换句话说,也就是从凶手犯案,到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早就已经超过了十分钟。」

「…」

大家都没有反应。在一片骇人的沉默当中,我只好再拼命往前冲刺。

「接着,尸体在七点四十分左右被发现,真田医师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出现,成为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人之一。然候她利用自己身为校医的身分,率先跑到尸体旁边,说『这是一宗凶杀案』等等,听起来非常像那么回事的话。另一方面,她在我们想靠近尸体的时候,又说『请大家不要碰尸体』,让我们不敢靠近尸体。结果,我们就误以为,在上了锁的保健室里——也就是真田医师不在案发现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可是,现实却是像我刚才说过的——哇!」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我太多发言权。八桥学长给我一记锁头攻击,

「呃!」

在此同时,多摩川社长又向我施以连续头捶。

「铿!铿!铿!」

我那只想求救的右手,望着错误的方向,然后在抽着香烟的石崎面前,突然无力地在半空中游移。

我的「真田医师真凶论」好像碰触到了他们觉得碰不得的地方。搞不好是我的论述太过缜密了一点也说不定。

在两位学长的攻击之下,无计可施,意识开始模糊的我,突然被铜钟的声响救了一命。从喇叭里传来的铜钟声,不对,仔细一听,是宣告午休时间即将结束的铃声。得救了!

社长万般不愿意地放了我,然后放声咆哮说:

「真田医师绝对不会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懂了吗?诸位!」

多摩川社长又开始了他最擅长的长篇大论。

「我们可以说是面临了创社以来最关键的局面。昨天晚上,在我们鲤之洼学园的保健室里突然发生的凶杀案,目前认为是密室杀人的可能性相当高。门口已上了锁,开着的窗户外面也没有犯人的脚印。天花板上当然没有夹层,地板下面也没有密道。可是凶手却从某处成功潜入了案发现场,也就是保健室里面,上演了一出血淋淋的杀人戏码之后,又往某处逃逸无踪。这起发生在我们侦探社地盘上的事件,对我们来说可谓是一大挑战,甚至可以说是一大挑衅。这也可以证明凶手认定了我们是一群值得挑衅的智囊团。侦探不能选凶手,凶手却可以选侦探。换句话说,我们现在可是被凶手选上的。啊啊,身为被选中的人,我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啊!」

「喔!前田日明创办UWF(Universal Wrestling Federation,由前田日明与刚龙马等摔角选手组成,从新日本捧角联盟独立出来的新联盟,强调「真实格斗」。)的时候说的话耶!」

「白痴,哪来的前田日明咧?太宰治啦!太宰之类的要加减知道一下啦!」

哎,是喔。我确实也觉得这些话从摔角选手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格调太高了一点。

「所以呀,诸位!」

又是「诸位」呀。

「我们是被挑选上的侦探,所以我们就得要让凶手知道自己找错对象了。也就是我们必需要把凶手的所做所为抽丝剥茧地抓出来,解开密室之谜,把事件的全貌给摊开在阳光下才行。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侦探存在的意义所在。当然,我们的行动也将会为这个动荡的学园找回往日的平稳与平静,这一点自不待言。」

「动荡的学园?」

我想应该是在指鲤之洼学园吧?虽然我觉得这间学校还蛮悠闲的。

「动荡的应该是某人的脑子呗。」

八桥学长说话果然还是很直接。

在这当中,只有石崎嘴上依旧叼着烟,拍手称是:

「哎呀呀,真是了不起的侦探宣言呀!不愧是社长,了不起了不起,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好好加油啊!」

我好不容易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午休结束的钟响一分钟之后了。就在我把手放到紧闭的拉门上的那一瞬间,眼角余光扫到了教室内的情况——我们班的班导师兵藤,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惨了,兵藤这个猪头,已经来了啦!」

兵藤应该没有听到我的喃喃自语才对,但他却往这里一看。站在走廊的我,和站在讲台上的兵藤,视线透过了玻璃窗,瞬间四目交会。

「喂!赤坂!午休时间早就结束了吧!」

兵藤冲下讲台,打开门跑到走廊上。

「准备上课的提示铃,五分钟前应该有响过了喔。为什么迟到?」

要顺利地解除这种危机,可就需要相当的深思熟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谁理你」之类的狠话,只会让事情闹得更不可开交,不可不惯。不过话虽如此,要是说个什么「我本来待的A地点,和教室的距离太远了」或是「我本来以为应该来得及,结果时间没算准」之类的,就算确有几分事实,兵藤大概也不会原谅我。如果说「多摩川社长讲话讲太久」之类的理由,想必兵藤会不由分说地斥责我说「不要拿别人当借口!」我究竟应该说什么才好呢?

「呃…该怎么说才好呢?」

「没有理由!」

我什么都还没说!

我已经放弃去说服兵藤了。说穿了,老师不是想骂学生,也不是想听借口,只是想展现自己的威严而已。对了,这时候需要的不是反抗,而是配合的态度。我就老实地鞠躬谢罪,顶多再被打一下头也好。于是,我采取了这样的态度。

「对不起。」

「喔,还蛮老实的嘛。」兵藤像是佩服般地点了头,「好吧,看在你这个态度的分上,这次就饶了你,以后不要再犯了。」

兵藤「砰」地用右手打了一下我的头,但感觉就只不过像是被他轻轻摸了一下而已。

「是,我下次会注意。」我老实地回话之后,抬起头来。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兵藤那副本来就很惨不忍睹的嘴脸,扭曲得更丑。

「喂,喂,喂!你这是怎么搞的呀!」

「啊?到底怎么回四呀,老斯?」

咦,我话说不清楚了!奇怪。鼻子附近好像也有一点痒痒扎扎的。

正当我觉得不明究理,把手放到鼻子上的时候,才发现有一道液体从我的鼻子流淌了下来。它又滚落到了地面上,在地上晕开了一滩红色。血,是鼻血!

「我、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喔!我没做什么会让你流鼻血的事喔。什么都没做!」

我懂了。兵藤会这么手足无措,也不是没道理的。这些鼻血,八成是刚才学长们不讲理地攻击我,才会流出来的。八桥学长的锁头攻击,先压迫到了血流,后来社长的头捶,又带给了鼻孔一些损伤。兵藤的「砰」,顶多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什么?这些鼻血跟老斯没关系啦。走吧,我们进教室企。」

「哇!等等,赤坂,你先冷静点呀!我们冷静点好好讲清楚,好吗?」

「?…我不是说了跟老斯没关系吗?」

「我懂、我懂。这当然呀,当然跟我没关系。可是这就是所谓的顺理成章,你想一想,同学们可是都有听到我大骂『喂!赤坂!』然后就冲出来了。要是你就这样滴着鼻血回教室的话,同学们会怎么想?他们包准会以为是我在走廊上把你海扁到流鼻血的。这样一来,我就会被贴上暴力教师的标签,失去学生们对我的信赖,家长对我的抱怨接踵而来,校长也会斥责我。你觉得我可以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吗!你是打算要害我失职是吧?」

原来如此。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我了解了,老斯。」我再次深深地点了头,接着把手伸向门。「来吧,老斯,我们一起回教室…」

「谁准你回去的!」

兵藤迅雷不及掩耳地走到我身后,把我架住。在我头上「砰」地打一下,我觉得一点也不算暴力,但架住我就显然是施暴了。就某种层面来说,即便被贴上暴力教师的标签,他应该也无从狡辩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