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田岛吾郎的死不像是流平、康子、敬太郎、恭子夫人或其他人下的手,也无法想像是田岛自杀,命案完全成为悬案。三人的讨论无法解开这种离谱状况,只是在浪费时间。

“真是的,没办法了。”康子如同时限已到般叹气。“总之,既然是这么奇怪的状况,警方同样摸不着头绪,我们也不用担心会被一口咬定是嫌犯。敬太郎,你去打一一〇报警吧,我联络恭子说明这边的状况。”

两人同时取出手机,各自打电话。流平见状总算回想起完全遗忘至今的那个人。这么说来,他还在洋兰庄监视恭子夫人,姑且必须向他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慢着,没必要吧?不,果然有必要。嗯,肯定有。

流平取出手机,拨打鹈饲的号码。

“啊,鹈饲先生吗?我是户村。唔,那个……该从哪里说起……”

流平有些犹豫,相较之下,电话另一头的鹈饲,毫不犹豫说出这句话。

“先说暗语。”

就这样,户村流平和星野康子、敬太郎母子一起接受警方侦讯。流平的行动足以引起警方质疑,但星野母子的证词在这方面救了他。星野母子的货车持续行驶未曾停下,流平的机车一直跟在货车后方。只要基于这个事实,即使警察疑心病再重,即使流平再怎么容易引人质疑,也很难认定流平是嫌犯。后来流平在拂晓前获释,立刻和鹈饲会合,接着两人在清晨造访自滨海岸的小山田幸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确实是重要的事件,感谢你们回报。”鹈饲说到一个段落时,小山田慎重点头回应。“但这种事越听越令人难以置信,我无法判断该怎么做。警方怎么说?”

“警察刚开始办案,他们侦讯过星野母子与流平之后,肯定也会侦讯恭子夫人,看来还没找上小山田先生。不过应该会在今天上午上门吧。如果前来的是乌贼川警局名为砂川的中年警部,请您多加小心。砂川警部不好应付。”

“刑警找我?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那还用说,当然是询问您的不在场证明。遇害的是尊夫人的外遇对象,换句话说,您有杀害田岛的动机,所以姑且列为嫌犯之一。”

“荒唐,居然当我是嫌犯,误认也要有个限度。我刚刚才从你们口中得知内人外遇对象是田岛,我要怎么杀田岛?”

“总之,您火冒三丈也情有可原。顺便请教一下,您有不在场证明吗?今天凌晨零点到一点这段时间是重点。”

“这段时间,我和孙子一起在这里钓鱼。这是健太和我很早之前的约定。最近开始学钓鱼的健太想尝试一次夜钓,我就带他来了。我和健太从深夜到现在一直待在这里,肯定没错。”

“原来如此,和孙子在这里钓鱼……”

鹈饲环视周围辽阔的沙滩与眼前的海。不远处的少年以生硬动作挥竿。鹈饲眺望这幅光景,缓缓摇头。

“很遗憾,您孙子的证词要当成不在场证明,可信度不高。至少警方应该会这么判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货车行驶途中,在货斗对田岛割喉?我要怎么样才做得到这种类似超能力者的行径?太离谱了。”

“哎,我想也是。您确实不可能做得到,这是当然的。但要是依照这个推测,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杀害田岛。”

流平从鹈饲这番话,感受到他对委托人的质疑。小山田应该也感受到了,他如同要架开不悦视线般摇手。

“算了,总之我确实收到你们的报告,抱歉让你们专程跑一趟。所以,你们只为了这件事过来?”

语气听起来像是“既然这样,你们该回去了”。但是对于侦探来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鹈饲以观察般的视线继续追问。

“还要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于之前说的事成报酬,您还记得吗?”

鹈饲所说的“事成报酬”,是指他顺利证明恭子夫人外遇时,可以得到相应的奖金。说穿了类似职棒选手的奖励契约。流平不晓得金额多高。

“我确实允诺过。所以你们认定这次的任务成功?”

流平感觉小山田像是在瞪人,内心有点紧张。不,本次任务当然不算成功,明显是凄惨失败……流平抱持愧疚耸肩示意,但他身旁的鹈饲厚脸皮挺起胸膛。

“当然是非常成功。我们确认外遇对象是田岛吾郎,也完美证明恭子夫人有婚外情。您不认为吗?”

“不认为。揭发恭子外遇的不是你们,这是多亏田岛成为命案牺牲者,真要说的话,功劳在杀人凶手身上。难道田岛是你们杀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可以特别发个红包给你们,”

小山田出乎意料喜欢开这种黑色玩笑。鹈饲没露出笑容,摇头回应。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和命案完全无关。但以结果来看,这是我们锲而不捨跟监得到的成果,我认为无法否定这一点……”

如果形容成牵强附会就没戏唱了,鹈饲这番话却颇有道理。实际上,要不是鹈饲耐心监视,田岛就不会躲进箱形长椅,也不会上货车货斗,这么一来,田岛或许就不会死,也无法揭发恭子夫人的婚外情。先不判断是非善恶,鹈饲的监视有其意义。

接着,小山田挥了挥手,像是败给鹈饲的死缠烂打。

“好吧好吧,这次确实是特殊状况,报酬这方面我考虑看看,改天再联络你。”

“真的吗?我可以相信您吧?肯定喔,说定萝,不能反悔喔,我很相信您,所以绝对要喔,我绝对相信您……”

唉,这个人完全不相信委托人说的话吧?流平如此心想。好不容易愿意考虑给钱的委托人,或许会因而打消念头,流平反而担心起来。

“啊啊,真是的,你这个人有够烦!事情说完就快点离开吧!我最讨厌的就是私人时间被打扰!”

“明白了,那我们就此告辞。”

鹈饲简短道别,离开委托人。流平也行礼致意之后跟着鹈饲离开。两人走在朝阳照耀的沙滩时,流平压低声音询问鹈饲。

“鹈饲先生认为小山田先生可能是杀害田岛的凶手吧?所以才会前来观察小山田的状况。对吧?”

但鹈饲就这么看着前方,缓缓摇头。

“小山田先生确实是嫌犯之一,不在场证明也称不上明确,但小山田先生果然无法杀害田岛。何况他没有杀人动机,因为他依然爱着恭子夫人。他只是想查出恭子夫人外遇的证据,让自己在离婚时占优势。无论外遇对象是谁,我觉得他都不会真的想致对方于死地。但或许对恭子夫人多少抱持杀意吧。”

“那么到头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用说吗?我只是很担心小山田先生是否愿意支付事成报酬,才会来这里!”

啊啊,这果然才是重点。流平瞬间接受这种说法。

“但你也看见小山田先生的那个样子吧?看来我的担忧可能成真。首先,他肯定不会支付事成报酬,打算巧立名目耍赖……哼!”

侦探鞋尖踹向眼前延伸的水泥阶梯,宣洩对委托人的不满。残破的水泥阶梯稍微缺了一角。怒火未消的侦探,这次改为朝看不见的凶手宣洩情绪。

“话说回来,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那个可恶的凶手真是多管閒事。田岛吾郎死掉,害我们的生意变得不上不下。要是田岛活久一点,我就即将完成任务了……这样成何体统……”

鹈饲如同路边的小混混,双手插在口袋,抖着肩膀走上阶梯。流平看他走路摇摇晃晃没看路,不由得提出忠告。

“那个,鹈饲先生,比起生气,走路小心一点比较好。看,那里有湿滑的海草,请不要冒失打滑摔下阶梯。绝对喔,绝对不能踩喔,绝对不能……”

“吵死了,你的意思是要我踩?哼,荒唐。我这个名侦探,怎么可能做出这种阳春综艺节目的行径……唔?”

鹈饲爬阶梯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如同中了定身术动也不动。他在做什么?流平有所质疑,接着鹈饲忽然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一副静不下心的样子,往上跑数阶之后又跑下来,然后双手抱胸,在同一阶左右来回。后来鹈饲再度想跑上阶梯,脚跟却在中途用力踩到湿滑的海草打滑,一鼓作气摔到最下面。“哇啊啊啊啊……”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流平哑口无言,看着师父摔落的最后一瞬间,接着忽然回神,谨慎踩着每层阶梯前往他身旁。“鹈饲先生,不要紧吧?”

当然不可能不要紧。幸运的话重伤,不幸的话摔死,也有可能半身不遂。流平抱持这种不祥的预感,但他眼前的鹈饲如同从地狱深渊生还般缓缓起身。一般来说,侦探这种生物很难死,但流平这次终究无言以对。这个人肯定是摔落瀑布也不会死的那种侦探。

“等、等一下,鹈饲先生,现在还别动比较好……”

但鹈饲无视于担心的流平,就这么背对着他,低声自言自语。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我终于懂了……”

鹈饲以蹒跚的脚步,再度走回小山田幸助那里,流平也跟在后面。刚刚才道别的侦探,不到五分钟又走回来,小山田见状露出疑惑的表情。

“哎呀,忘记拿什么东西吗?”

“抱歉屡次打扰您休假的兴致。”鹈饲以愉快语气说完之后恭敬行礼。“并不是忘记拿东西,其实我解开案件之谜了,所以折返想要告诉您。”

“这样啊,感谢你特地告知……我很想这么说,但其实我对这种事不太感兴趣。对我来说,谁杀害田岛都不重要。”

“总之请别这么说,您愿意听吗?如果我哪里说错,请您别客气儘管指摘。”

没人劝坐,鹈饲却坐在眼前的椅子上,单方面开始述说。

“话说回来,我首先想问个问题。小山田先生,您刚才对我们说谎吧?”

“说谎?不,我没说什么谎。你问这什么问题?”

小山田一副心里完全没有底的表情,但鹈饲不以为意说下去。

“我询问您凌晨零点到一点是否有不在场证明时,您回答:‘这个时间,我和孙子一起在这里钓鱼。’对吧?”

“我这样哪里说谎?这都是真的,我和孙子一起钓鱼。相不相信是你们的事,但我发誓绝对没说谎。”

“是的,那当然。您和孙子钓鱼应该是事实,但并不是在这里钓鱼。”鹈饲指着眼前辽阔的沙滩说下去。“在这里绝对没办法钓鱼。凌晨零点到一点,距今约六、七个小时,既然现在刚好退潮,当时应该几近满潮,那么这里肯定位于海底。海底没办法垂钓吧?”

“唉……”小山田像是中了冷箭,嘴巴微微张开,不久之后稍微发出笑声。“哈哈哈,你说的没错,这种事是理所当然吧?我说的‘在这里’只是‘大约在这附近的海岸’的意思,并不是涨潮与退潮都待在同样的地方。”

“当然是这样没错。顺带一提,我不清楚这附近的地理环境,但是可以大略推测案发当时的状况。比方说那条水泥阶梯,上半部分很坚固,但是从中段开始,越往下就越受到海水侵蚀而受损,而且阶梯上还长出海水滋润的鲜嫩海草。我看到那一幕的瞬间就灵光乍现!”

正确来说,是踩到海草摔倒的瞬间灵光乍现。这种事不重要,所以流平也不作声继续聆听。鹈饲进一步推理下去。

“换句话说,这附近只要满潮,海水会高到那条阶梯的中段,今天凌晨零点恐怕也是这种状况。满潮时间,海水高到陡岸,周边的辽阔沙滩全沉入海底。那么,您在这段时间究竟在哪里享受钓鱼乐趣?如果沙滩不能钓鱼,就剩下陡岸。既然是陡岸,就代表您在沿海道路的人行道钓鱼。没错吧?”

“没错。我深夜确实是在沿海道路的人行道朝着海面垂钓。有什么问题吗?”

“不,这件事本身没什么问题,毕竟法律没禁止。话说回来,这附近是知名的浅滩海域,也就是说,在这里钓鱼主要都是抛竿式的投钓吧?”

“是的……我说你啊,适可而止吧,这是在说什么?你不是来说明案件吗?”

“一点都没错,那我就来说案件吧。首先说明在下关发生的案件。”

“为什么是下关!这种偏远都市发生的案件,一点都不重要吧?”

小山田感到荒唐,语气变得粗鲁。旁听的流平也觉得他难免生气。但鹈饲不慌不忙,以自己的步调说下去。

“好了,请别这么说。这件事耐人寻味喔。下关的关门海峡旁边是国道二号,刚好和乌贼川市的白滨海岸道路一样是沿海道路,并不特别,只是平凡的柏油路。但是行驶在这条国道的车,经常发生挡风玻璃忽然粉碎的意外,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天晓得。大概是有人恶作剧朝车子扔石头吧?”

“不,不是石头,也不是恶作剧,原因是钓鱼。”

“钓鱼?”

“海峡旁边的国道,有群人在人行道朝海面享受钓鱼乐趣。那里是投钓好去处。投钓时,为了尽量将钓饵抛远一点,钓客会大幅挥动钓竿。在这个时候,钓竿前端会在瞬间伸到车道,钓线前方的铅坠如同钟摆晃动,更加深入车道。要是车辆运气不好在这时候经过,铅坠就会碰撞挡风玻璃,导致玻璃破碎,这就是意外的原因。因此下关现在似乎禁止在沿岸道路钓鱼。”

“什么嘛,原来是讲这个。这种意外不只发生在下关,这种缺德的钓客,去哪里都看得到。”

“喔,果然有?”

“当然有。”

“那么,这个乌贼川市果然也有……?”

鹈饲看着小山田这么说。至今面不改色说话的小山田随即扭曲表情。“……你、你想说什么?”

“类似的事情,恐怕也发生在这条海岸道路。至今约六、七小时前,在满潮的这个海岸,钓客站在人行道,朝海面享受投钓的乐趣。此时有一辆货车经过,是货斗载着箱形长椅的货车。”

“……”

“箱形长椅里面有人,是田岛吾郎。田岛为了避免外遇被拍照存证,躲在箱形长椅里。但是箱子里很小,田岛虽然个头不高也是成年男性,没办法长时间躲在里面。他恐怕是在货车行经海岸道路时忍不住,所以打开盖子探出头。”

“这样的话,货车正后方的这个青年不可能没看见啊?”

“这可不一定。盖子宽约五十公分,椅背高约三十公分,要是盖子九十度完全打开,盖子就会高于椅背。但两者只差二十公分,箱子加椅背共八十公分高的长椅,只稍微增加为一公尺高。小山田先生,您认为这个冒失青年会察觉这种些微差距吗?”

“你说谁是冒失青年!”流平坚决向鹈饲抗议。

“嗯,原来如此,很可能没察觉。”

“喂……你这家伙也别擅自认同啊!”

流平不由得对委托人恶言相向,鹈饲连忙安抚。

“好了好了,流平,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吧,晚上那么黑,货车货斗肯定也很阴暗。你保持相当的车距跟踪货车,而且每次转弯,货车就会暂时从你的视野消失,箱子的轮廓在这种状况下,不知何时增高二十公分,如此而已。你难免没察觉。”

那就别说我是冒失青年!流平心怀不满,鹈饲无视于他说下去。

“打开盖子之后,田岛即使从箱子探头,也不用担心流平发现。因为打开的盖子变成屏风,挡住后方跟踪的流平视线。整理一下状况吧。行驶在海岸道路的货车,货斗放着箱形长椅。盖子是开着的,田岛从里面探出头,而且骑车跟踪的流平没发现。到这里您能理解吗?”

“唔、嗯,我认为很有可能……”

“接下来才是问题。季节是夏天,而且是周六,非常适合夜钓。即将满潮的深夜海岸道路,有钓客享受投钓的乐趣,这个人站在人行道,没确认身后的状况,尽情挥动长长的钓竿。要是钓竿长度达四、五公尺,钓竿前端将会大幅伸到旁边车道,而且钓线前方的铅坠会越过旁边车道,延伸到另一边的对向车道。那条车道是通往乌贼川市区的车道,也就是那辆货车行经的车道。钓线前端可以延伸到那里,对吧?”

“啊,嗯,应该吧。”

“如果钓线前方的铅坠,在这时候撞到货车的挡风玻璃,将会产生和下关相同的现象。但是铅坠没撞到挡风玻璃,而是撞到货车货斗上,从箱形长椅探头透气的田岛吾郎后脑杓。他尸体后脑杓像是被槌子重击造成的挫伤,其实是铅坠造成的。”

“你、你等一下!”小山田连忙打断鹈饲的说明。“田岛不是后脑杓重击而死,应该是割喉而死,凶器是锋利的刀,那道刀伤怎么来的?”

“没什么,很简单。后脑杓与脖子的伤,几乎是同时造成的。铅坠命中田岛后脑杓的下一瞬间,锐利的‘刀刃’割开他的脖子。您知道是哪种‘刀刃’吧?就是铅坠前端,位于钓线最前端的极小‘刀刃’。”

小山田如同受到鹈饲话语的引导,总算得出结论。

“钩子!是钓钩吧!原来如此,是钓钩将他的脖子……”

“是的。铅坠命中田岛后脑杓的同时,钓线与钓钩也立刻缠住他的脖子。下一瞬间,一无所知的钓客,不以为意地朝海面挥竿,货车也继续行驶。缠在他脖子的钓线与钓钩遭到强力拉扯,导致他脖子上的钓钩如同锐利的刀,瞬间割开颈动脉。”

“什么!”

“成为凶器的铅坠与钓钩,在钓竿拉扯之下离开田岛,回到钓客那里。两处受伤的田岛倒在箱子里,最后出血过多而死。人行道的钓客或许会感觉钓钩拉到东西,却没察觉到具体来说以何种方式拉到什么东西。另一方面,货车也没察觉货斗上发生的事,继续开进市区。”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都是眨眼之间发生的事。或许是在流平目光暂时离开货车货斗时发生,也可能是在货车转弯瞬间离开他视野时发生。假设流平亲眼目击这个场面,当时毕竟是深夜,钓线、钓钩与铅坠太小,速度又太快,他肯定完全看不出端倪。”

“确实没错。那么,打开的盖子为什么会关上?”

“应该是随着车辆震动自然关上的,说不定是在路口出车祸时的撞击关上的。不久之后,星野母子与流平就发现尸体。”

“这样啊。听起来很奇妙,但或许如你所说吧。”小山田呻吟般说完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即使发生也不奇怪的意外……我问你,这算是意外吧?”

“当然。我实在不认为这种现象是某人蓄意使然。发现尸体时是那种状况,所以乍看像是残忍的命案,也像是几近不可能的犯罪,如此而已。其实这肯定是许多不幸的巧合共同造成的意外。虽说如此,引发这个意外的人物,当然得背负过失致死的责任,毕竟出了人命。”

“原来如此,所以你的意思是,该负起这个责任的人物是我?”

小山田轻拍自己的胸膛,鹈饲装傻般摇头。

“哎呀,我从来没这么说啊?”

“我听你这么说就知道了。凌晨零点到一点在海岸道路投钓的人就是我。我一无所知挥竿的瞬间,钓线前方的铅坠与钓钩,打中货车上的田岛头部,割开他的喉咙。说来真有趣,就像是命运之神同情我这个戴绿帽的可怜人,让我不知不觉成功报复。真的是命运的恶作剧。”

“那么,您承认这是您的责任?”

“怎么可能。你以为这种现实真的会出现这种因果报应?哼,不可能。”

“您刚才说过,这是‘即使发生也不奇怪的意外’吧?”

“确实没错。但是只有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引发这种意外。我没那么缺德,投钓时一定会注意后方的状况,我身为资深钓客,自负在这方面绝对不会疏漏。何况深夜在这里享受钓鱼乐趣的人,肯定不只我一人。其中应该也有缺德的年轻人,或是注意力衰退的老年人吧。也可能是还不清楚钓鱼礼仪的初学者……初学者……”

小山田忽然停顿,像是想到某件重要的事。鹈饲取而代之补足。

“是的,您说得对,这附近应该会有初学者,忘记在投钓时注意后方……例如那位少年。”

鹤饲指着远方的沙滩。那里有一名少年带着一只柴犬,享受投钓的乐趣。小山田立刻撞开椅子起身。

“别、别乱说,你讲这种话有什么证据!”

“没什么证据,我始终只是基于事实,推测很可能是那名少年。就我所见,那名少年投钓时不太注意后方。实际上,那名少年曾经没注意四周就挥竿,导致他后方的爱犬吓得跳起来。这里是沙滩,不会造成任何状况,但如果在海岸道路的人行道这么做就很危险。就我看来,钓竿长度有四公尺,加上钓线长度,铅坠与钓钩应该可以轻鬆跨越到双向单线道,无论货车走哪条车道,都很可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