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日骆小妹煞有介事地给她算卦,说她“得必有失,获必有予。红尘万丈,暗刀明枪,适时须随心而动,若遇心计,则以诚心攻计,若遇心防,则以真心划防。”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一回头,果然陆非鸣的身影,早已不见。

心绪纷乱,心情糟糕,苏柳就这样飘飘荡荡地回了客栈。
可一回客栈,她就被眼前的之景下了一跳。小二火急火燎地忙上蹿下,吃饭的人都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往合院瞧。忽然帘子一捞,骆逢川满头大汗地出来,一见苏柳,两眼发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一把抓住苏柳的手,忙道:“苏小大夫,你可回来啦!”
“怎么了?”苏柳忙问。
“小妹要生啦!”
“啊?”苏柳吓一跳,正想问“生什么”,忽然又明白了,往里又瞧了瞧,“生了?”
“正在进行中……”骆逢川一抹头上的汗,刚要继续,只听见里面传来惊天动地的一身嘶叫:“张松你这个杀千刀的——”
苏柳浑身一哆嗦,一边随着骆逢川往里走,一边赶紧又问:“可叫了产婆?”
“叫了,张婶,你知道的。今儿小妹本是回我这来看看,没想到居然就要生了……这可急得我……”
“骆大叔,张婶经验丰富,您不用担心。”苏柳一边走一边安慰。还未到产房前,便看到张松满脸通红,握着拳头焦急在门外打转,时不时又往紧闭地房门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苏、苏,苏大夫……”张松一见苏柳,快步走来,“小妹……她、她……”
“我知道,”苏柳瞧见张松那样,害怕他一结巴把舌头给咬了,忙道:“没事的,你放心吧。”
“你、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张松一脸紧张。
“我……”苏柳有些为难,她虽为大夫,可毕竟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从未经历过生产之事,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而苏柳曾听苏之退说过,生产期间,切忌闲杂人员多,分散产妇的注意力,她只好实话实说:“我也没有接生过……”
“苏、苏、……”张松见苏柳面带犹豫,“苏”了半天,一听苏柳之话,更加着急,脸一红,情急之下居然也不结巴了:“可你毕竟也是个女人啊!没生过小猪也见过猪跑啊!”
@#¥%……这神一般的逻辑……
骆逢川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色,连忙出来圆场,“苏大夫你别往心里去啊,张松不是有心的……”
张松说完也便意识到了,脸色越发涨红,解释道:“苏大夫,我、我是……”
苏柳正想说没什么,我理解,可忽然一道凄厉的惊声尖叫划破寂寂长天,骆逢川面色一白,张松更是顷刻间便脸色急转而下,面如土灰,紧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哇哇啼哭,如雷鸣般,如天籁般,在黑夜中响起。
院中三人皆为一愣。骆逢川忽然就反应过来,一手猛地一拍干立在地的张松:“还愣着干嘛,小妹生了啊!”
“生、生了?”张松转过脸来,讷讷两句,忽然如梦惊醒,飞一般的跑进屋去。
骆小妹虚弱地躺在床上,喘着气,双眼微微张开。张松握着小妹的手,满脸关切,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道:“小妹,你受苦了……”
小妹微微阵痛和晕昏中缓过来,道:“都赖你……”
“赖我……”
“以后都不生了……”
“不生了,咱不生了……”
“要生你自己生……”
“……好。好,我生、我生……”
骆逢川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禁喜极而泣。
产婆张大婶一脸喜悦地抱哄着孩子,道:“恭喜呀,生的是个带把子的……”
张松脸上也是掩饰不住地激动,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逗了逗小孩,小孩偏了偏头,哭声顿了顿,张松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去,“真、好,跟我、我一模一样……有、节奏……”
骆小妹本是嘴角微翘,满足与幸福看着这一幕父子之情,可一听张松这话,呼吸一紧,立马又晕了过去。
苏柳在门口看着,烛光摇曳,灯影下的这一家,其乐融融,满室充斥天伦之乐。
她在门口静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掉头走掉。

客栈的院子旁,有一潭不深不浅的水。苏柳和骆小妹曾经在这里喂过鱼,捕过螃蟹,游过泳。通往水潭的路是一曲曲折折的小路,苏柳信步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条路上。星空灿烂,夜晚的风却有点凉,苏柳不禁打了个喷嚏,才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是半湿未干。
刚刚一回客栈便得知骆小妹生产,事情紧急,也没有来得及换。陆非鸣给的外裳,也在疾走中掉了,没来得及披上。
本来没察觉到也没什么,而这一察觉到,便觉得更冷了。
于是苏柳又再接再厉,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由于没带娟帕,现在又四下无人,苏柳迟疑了下,索性就用手擤鼻涕,再抹掉,然后蹲□来,在水潭边洗了洗手。
洗手的时候她又打了一个喷嚏,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
没关系的。苏柳想,反正我以后也不会来这里游泳了。
苏柳洗完手,又干脆在自己本来就湿的衣服上擦了擦。
水波荡漾,倒影出无数星辉。
她看见自己的身影被搅地支离破碎,影影绰绰只能看到谭中女子那双眼睛。
而这时,这双眼睛,却猛一发现潭水中离自己不远处,倒映着另外一个颀长的身影。
此刻万籁俱静,夜色正好,苏柳心中一惊,正欲起身,脚底却一滑,苏柳在空中手舞足蹈一番,便“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落水之前,苏柳只有一个念头:刚刚在这里擤过鼻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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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者就是小女子这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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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顷刻后,苏柳便从水中湿漉漉地起来了。
岸边的水并不深,苏柳只是一屁股坐了下去。起来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屁股被水底的石头咯得生疼。想起刚刚自己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心中又沮丧又无奈,还不如当初直接把鼻涕擦在身上。
刚才那一眼,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她遥遥的瞥见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么熟悉,即便是闭上眼睛,她也能描摹出来。可惜她又不敢相信,波光粼粼,那个身影浅浅地浮在水面上,那么真切,又那么飘渺,让人不敢当真。
明明那个人已经被自己骂走了,连陆非鸣都说他已经回了慕阳山庄,自己怎么又可能在这里看到他呢?
幻觉了。
想到这里,苏柳心中涌出苦苦的悲戚,哪怕是幻觉也好啊,就让她麻痹一下、沉溺一下。她是多想跟他说说话,问问他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唐门的事情最后怎么样了,还有,他的眼睛——苏柳左胸好像被人刺了一刀——那么明亮的一双眼睛,为什么就失明了。
她想告诉他,她都知道了,她误会了他,她想跟他说对不起,她想说,她还一直爱着他。
可是这幻觉,也就仅仅一闪而过,再起身时,水面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影。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壶酒就好了。苏柳应景地想。也许喝醉了,我还能再见到他。
苏柳一摸口袋,忽然感觉到兜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来出来一看,原来那日帮苏之退打的酒,忘了给他,还一直带在身上。她摇了摇酒壶,兀自笑笑,然后揭开壶盖,对着满天星辉,一饮而下。
风清冷地吹过,潭水的那头,是星星点点的灯光,隐隐约约有说笑声出来,而她坐的这边,水是冷的,风是冷的,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张松刚刚的那一幕场景,多么温馨、多么幸福,这深深的刺痛了她,让她连一句恭贺的话也无法当面说出。她又羡慕又嫉妒,她想想起慕瑄为她所做的一切,费尽心思地只为救她一命,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恩将仇报。
她是多么想再见他一面,可是,她忽然又不敢去见他,她伤他那么深,她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她做得那么差,受了他那么大的恩惠,现在才跑过去告诉他她爱他,他又会怎么看她?
苏柳恨自己的懦弱和胆怯,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一直相信慕瑄,恨自己像个白痴一样,如果再等一下,再问一下,再多点心思,再坚定一下,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误会,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她又忽然想到,从一开始,陆非鸣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的身边。以慕瑄的洞察力和心思,岂非不能知道陆非鸣的目的。而慕瑄却什么也没有问,他没有像苏柳那样一定要个解释、要个明白,甚至连问都不问,他一直都是那么的相信她,为了她的毒,甚至愿意为她赔上整个慕阳山庄。
苏柳忽然觉得心口疼痛难当,她捏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几下水面,水花溅起,手砸在石头上生疼。她忽然想放声大哭,她后悔、自责,难受地无以复加,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失去他了。
泪水如决堤般,喷涌而下。
苏柳仰起头,将一壶酒尽数灌下。辛辣的滋味刺激着她的口腔,从食道再到胃,她能感受到酒水流入身体的痕迹,她辣得难受,却又感到一种难言的快感。
泪眼朦胧中,她好像又看到了水面那个白色的幻影。
“是你么?”她轻轻地问,生怕惊动了那个倒影。
“是你么,慕瑄?”她又问,小心翼翼。
水波粼粼。月色清冷。
“慕瑄……”她喃喃地道,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却又不知说下什么。
心酸的滋味,是如此的难受。
“我都知道了,”苏柳自言自语地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跟唐门提亲,为什么会离开我,又,为什么会回来……”
“可是……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瞒着我?你为我做这么多,让我如何再面对你?我曾经问你,如果爱一个人,为她做很多事,最终却不得不放手离开,你怎么看。你只说了两个字,傻瓜。可是聪明如你,怎么也做如此的傻事……”
当时苏柳甘愿离开唐门,曾经一度泪洒马背。她不情愿、不舍得,可是为了慕瑄,她也决定要离开。当时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爱着他,却要亲自离开他的傻瓜。而没想到,到最后,慕瑄也跟她做了同样的一件事。他是真爱她,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最终却不得不放手离开……
是爱,让她回来;也是爱,让他亲手推开了她。
是爱,让他们都傻到无可救药。
可是,这样的爱,却如此残忍。
苏柳觉得冷,她将身体蜷成一团,泪水顺着脸庞滑落,这样的夜,没有人给她温暖,也没有人给她拭泪。她心中悲凉孤单,却有一种自作自受的自嘲。
“也罢,是我活该。”苏柳哽咽地道,痛到深处,呼吸有些困难,“如果我能再相信你一些,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慕瑄,你能原谅我吗?”
苏柳一动不动地盯着湖面,仿佛那里真的有慕瑄的倒影,风姿卓越,谈笑晏然,她乞求他的原谅,而一向到慕瑄离开她这个事实,她的心就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如果不曾失去,就不会懂得心痛。
“真想再看看你呀。”苏柳不自觉向湖面伸出手,“我就只想见见你,哪怕是遥遥地看你一眼,只要你安好,我也就安心了。可是,现在我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风吹皱一谭幽水,水中倒影飘摇,仿佛随时都要幻灭。苏柳想伸出手抓住,又害怕亲眼见它不见,她抽回手,捂着脸放声痛哭起来,“你就这样走了,你说的陪我见爷爷的,你说的陪我去观景亭看风景的,你说的你爱会如恒星,恨只如流星。而现在,你就这样走了……你一定在怨我、怪我、恨我……我想跟你说对不起,我想跟你说我其实心里一直一直都挂念着你,我想跟你说,虽然当初你那样做,我不理解、心里对你有怨,却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因为,是你带我走出了白龙镇、见识了江湖,也是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爱的滋味……”
心中的话终于倾泻而出,苏柳抽泣地上气不接下气。她将脸深深埋在膝盖之中,像一只受伤的鸵鸟。月亮地挂在枝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苏柳做了一个曾经的梦。
那是她刚刚失去记忆,还不记得这些人和事。
她梦到自己走在陌生的街上,周围是消了音的世界,路边的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她走呀走呀,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那里站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他也带着面具,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他似乎在等她。
苏柳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她大着胆子走上前,试探性地想撩开他的面具。
他没有动作。
苏柳像是得到了鼓励,她用力一掀,面具随之脱落。
她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次,苏柳终于认出他是谁。
慕瑄站在她面前微笑,双眼流着鲜血。
苏柳猛然惊醒。
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谭边饮酒,怎么这会又睡到了平坦的床上。她迟疑了一会,盯着床前看了一阵,忽然打了一个酒气浓重的嗝,自言自语地道:“我一定又是幻觉了。”
然后又倒头睡下去了。
坐在床前的慕瑄,不觉哑然失笑。
昨日他从客栈退房,并不是因为心灰意冷回慕阳山庄。他只是辞了双堂镇,想去白龙镇。
他想离她更近些。
而离开没多久,老天爷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张仪念在慕瑄身体尚未康复完全,力劝他先回双堂镇躲雨。于是,他们又折而复返。
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苏柳的身影。
慕瑄又惊又喜,可还未来得及消化,又百般滋味地“看”完了苏柳和陆非鸣的雨中告别。
张仪又是叹气又是愤怒,恨不得当场手刃这对奸夫□。可看到慕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也不好再火上浇油,只默默祈祷公子眼睛此刻再瞎一点也无妨。
然后紧接着便是骆小妹的生产,一大群人手忙脚乱。
之后张仪便跟丢了苏柳,一回头连公子也不见了踪影。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慕瑄横抱着烂醉如泥、面色酡红的苏柳回来了。
张仪目瞪口呆了许久,下巴直接脱臼,三餐暂不能自理。

苏柳重新倒在床上后,却并无睡意。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手被一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握着。她不敢确定,更不敢抽手。她小心翼翼地弹了弹手指,指端传来的信息是,对方的皮肤温热有弹性,有被包围的感觉。
苏柳此刻眼睛虽然闭着,而身体的感官却格外灵敏。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她的手上,她缓缓地蜷了蜷手指,轻轻扣了扣那人的手,这仿佛惊动了他,他也轻轻地扣了扣她的手,像是回应。
是我,我在这里。
苏柳的鼻腔刹那感到一阵酸楚。
她更加不敢睁开眼睛,她微微侧过身子,右手还是那样握着,而左手,却凭着直觉,搭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那里,她摸到了一条横着的伤疤。她迟疑片刻,万般疼惜地轻柔地用指尖轻拂那里,又顺着衣袖往上,只用手,用触觉,一点一点地,感觉着他。
上好的布料,丝滑紧致,是苏柳羡慕的,永远白色却不沾灰的布料。
慕瑄温柔地注视着她,将身子倾斜下来。
苏柳的手很快移到了他的脸上。指尖的感觉被无限制地扩大。她似乎有些害怕,先是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他坚毅的下巴,像是做了某种确认,才敢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有细微的感觉,是胡子。然后是嘴唇,有点湿润,指尖缓缓而过,描摹着那条时常带笑的唇线。再往上是鼻子,挺直如山,她细细地勾勒着略微起伏的鼻骨,甚至能感觉到呼吸时候微小的一张一翕。
她的手仿佛是一只寻路的蚂蚁,沿着某个看不见的轨迹在感觉、在探寻一种信仰。
然后苏柳的手,就在这里停步不前了。
触摸到的每一寸都和记忆力重合地严丝合缝。
而眼睛。
时光仿佛也停滞了。
正当苏柳迟疑之际,她忽然察觉到面前之人的气息陡然凑近。
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
两人都无话。室内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
苏柳紧闭着双眼,感觉自己下巴被轻轻地抬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她忍不住问,睫毛颤抖。
慕瑄的鼻尖已经轻轻地触到她的,他并没有停止,只是礼貌性地碰了一下她的唇,道:
“我想看看你。”
顷刻,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下面会有几章番外。
关于:唐门那边怎么了结的。慕瑄的眼睛问题。慕瑄怎么跟苏之退提亲的。苏柳这个丑媳妇见公婆的场景。
当然,我一般是个清水文的作者。你们要是有啥特别想看的,我尽量满足啦~O(∩_∩)O~

 

☆、番外1、2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这是我在晋江的第一篇长篇,无论是在构思、文笔、情节等诸多方面,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但是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不离不弃,面对这样的文章,还会本着一颗支持晋江小透明的丁丫同学予以支持。
在这里抱拳了!
这里要感谢的人太多,AUTOOK,小七,HAPPY,DUDU,rayqu,小鱼儿,sa,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期颐,三月火狐等等等亲们的支持,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我对支持我的人都表示感谢。
《梨花非离》的番外还有有一到两篇,会在发新文的时候一并放上来。
最后打个广告。
新文是现代文,九月初放上来,还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微博会显示的啦~!O(∩_∩)O~

【一】
第二天慕瑄便正儿八经地随着苏柳见了苏之退。大家都明白这个见面是什么意思,更加好奇堂堂慕阳山庄拿出什么样的聘礼。
要知道当初去唐门提亲时,那车水马龙的一溜的行头,可是让江湖多少女儿羡慕红了眼睛的。
苏柳心里也期待着,但是本着“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一原则,难得的架起了矜持。
她想,慕瑄一定会给她一个惊喜。
而直到第二天,三个人都和和气气坐下来喝茶了,苏柳也没有见到半个聘礼箱子。
她有些失望有些生气,往不停往门外撇的间隙,又不时瞅着慕瑄。
那人去一贯气定神闲的样子,并不心急,嘴里细细品完苏柳泡着的茶,然后放下茶杯,从腰上解下一块玉石,颇有些郑重的,交给了苏柳。
苏老爷子一看那玉石,登时就乐了。
而苏柳一看那玉石,登时就哭了。
那块玉石苏柳已经十分熟悉,就是慕阳山庄给客人的信物,一个圆圈,中间雕个篆体的“慕”字,更让苏柳无语的是,慕瑄给她的那块,还是那日她当着他的面,摔成两瓣的那块。
她记得慕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把这块玉给了她,而如今提亲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好意思把同一个东西送同一个人,两次?
而且,目前已经是个残次品。
苏柳瞅着苏之退不住地点头,乐得诡异万分。
苏柳不乐意地嘟起了嘴巴,没说不接,也没说接。
慕瑄瞧她那样,忍不住笑了。
连张仪也偷摸乐了起来。
“柳儿,你可知这玉的来历?”苏之退笑问。
“不知道。”
“这玉,是慕阳山庄的传家之玉。”慕瑄看着她,温柔地说,“是历代山庄夫人的贴身之物。”
苏柳惊讶地抬起头,可是心里却腹诽,慕阳山庄所有的玉都长这样,而且你手中那块一摔就碎,谁信啊。
“你仔细看这玉,”慕瑄像是明白其所想,“慕阳山庄所有的玉上的‘慕’字,都是阳刻的,而只有庄主和夫人的,是阴刻的,每逢月圆十五,两玉相逢,便会幽幽发亮。”
“天下只有这一对玉石如此,当年曾祖父发现这一对奇石时,便也注意到,这两玉相生相惜,好似夫妻,若两玉在一起,便会坚硬无比,而若分开太久,便会脆不堪折。他将此玉传给后人,便是希望山庄的后人能够夫妻相携,琴瑟和鸣。”
夫妻相携,琴瑟和鸣。
这触动了苏柳,她悄悄对上慕瑄的眼睛,那里面有期望、有认真、有缱绻的温柔。她又低头仔细打量此玉。玉石早已被粘粘如初,若不细看,便也不能发觉那条断裂的纹路。而中间那个“慕”字,果然是阴刻上去的。和慕瑄手里的略大的一块并列在一起,两块玉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苏柳,”慕瑄将玉石轻轻地放入她的手心,缓缓地合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这块玉,已经历经三代,而你,愿意做它的第四个主人吗?”
苏柳彻底呆住。
这就是传说中的求婚吗?
苏柳心中溢满了甜蜜,她当然愿意,而忽然她又想到今天不是提亲吗?提亲应该是跟长辈交流啊,所以嘴一张,开口便成了:“这话你不是应该跟爷爷说吗?”
场面切换……慕瑄将玉握进苏之退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张笑起来像菊花的脸,温柔地问,“这块玉,已经历经三代,而你,愿意做它的第四个主人吗?”
张仪一想到这个场面,顿觉自己的三观魂飞湮灭。
慕瑄愣了愣,忽然沉声大笑起来,他干脆将玉完全放到了苏柳的手中。苏柳也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低声笑起来。苏之退更是乐开了花,站起来,敲敲烟杆子,走到苏柳面前,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道:“我自然是愿意,可这样一来,你奶奶肯定不愿意了。”

【二】
大喜的日子,定在下月初三。
某一日,苏柳忽然想起来慕瑄还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没有交代清楚。
“后来唐门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苏柳问。
“这个……”慕瑄迟疑,“可以不说吗?”
“那么……”苏柳反问,“可以不成亲吗?”
慕瑄被僵住。
良久,才道,“唐心璇,死了。”
“什么?!”苏柳惊地跳起来。
唐心璇确实是死了,就死在成亲的前一天。
唐心璇是一个外表柔美内心金刚的人,她非常痴迷于毒术,曾经一度把自己关在毒房里三天三夜不不吃不喝,只为练取最完美的解药。而她小小年纪便天天与毒药打交道,长年累月,身体里便沉积下来了不能承受的毒素,用苏之退的话来讲,就是慢性中毒。
而她意识到这一点,已经离死亡不远。
那是,正是君子大会举办的时间。
所以她才那么急切地以解药相逼,与慕瑄成亲。而天意如此,她的生命,永远地离红毯差了一步。
听完慕瑄的叙述,苏柳长久没有说话。
“这么说来,她对你倒是一片真心。”苏柳叹了口气。
慕瑄没有接话。
果然,苏柳接着问,“你会介意么?”
“不会。”慕瑄一脸诚实。
“那你一定会记着她。”苏柳仿佛自言自语,而眼睛却有些哀怨地看着慕瑄。
慕瑄有点为难,终究也不可能忘记这么一个人,只道,“她毕竟存在过。”
苏柳不说话了。
“你会介意么?”慕瑄又问。
可还没等苏柳开口,慕瑄接着道,“还记得之前我对刘朗说的那段话么?”
苏柳没明白。
“我当初跟她说,身患奇症,命中克妻,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我胡诌的,没想到居然都应验了。”慕瑄的语气变得低沉,脸上一副受伤的样子,看着苏柳,问地有些小心翼翼,“唐心璇之死,虽与我无关,但毕竟有联系,苏柳,你会介意么?”
苏柳走过来,拉住慕瑄,道:“当然不会。”
慕瑄轻轻地将苏柳拥进怀里,松了口气。
原来堂堂华阳公子,也有害怕的软肋。
还好,这个软肋,刚好是他的肋骨。

 

☆、番外3

作者有话要说:偷吃未遂。哈哈!
下一章是丑媳妇见公婆。
开新坑啦!
求收藏!

后来苏柳才知道,慕瑄的眼睛,是唐门双玉的副作用。
怪不得之前慕瑄对苏柳说,药只有九成的把握,原来还有一层,便是未知的风险。
好在苏之退妙手回春,给慕瑄吃了几副排毒养颜的药,慕大公子又结合自身内力,眼睛的问题正向着逐步康复的道路前进着。
分清楚白天黑夜是没问题了,分清楚男女也是没问题了,只是还不能恢复到以前,看东西总觉得有一层雾罩在上面。
而苏之退的药效,似乎也将将停在了这里。
苏柳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促苏之退:“爷爷,你再想想办法,慕瑄的眼睛到底怎样才能根治?”
苏之退奇怪地看着苏柳,又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话啊。”苏柳摇摇苏之退的胳膊。
“慕瑄没告诉你?”
苏柳没明白,反问:“他自己知道?”
“咳咳,”苏之退尴尬地咳嗽两声,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树,磨蹭半天才开口,“你看那树上的鸟是不是又长肥了?”
“……”

慕瑄回来后,苏柳决定自己问他。
“慕瑄,你的眼睛……”苏柳直切正题,“到底怎样才能痊愈?”
慕瑄顿了顿,打着太极道:“照爷爷的方子,这样应该……”
“慕瑄!”苏柳一口打断他,“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瞒着我?”
她害怕再一次变成傻子,害怕他又为了她苦了自己。
“这个……”慕瑄吞吞吐吐地道,“没有,你不用担心,会好的。”
苏柳心觉委屈,含泪道:“爷爷都告诉我了……”
慕瑄惊:“爷爷把这个告诉了你?”
“是啊。”苏柳牵起慕瑄的袖子擦鼻涕。
“那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既然这样,”慕瑄沉吟少许,忽然一把打横把苏柳抱了起来。
“慕瑄,”苏柳大骇,“你这是干什么?”
慕瑄一边往床榻走一边道:“你不是要治我的眼睛么?”
“……什么意思?”苏柳瞪大了双眼。
慕瑄轻轻地将苏柳平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她两边,低□来,轻轻地吮吸了一下她柔软的双唇,异常温柔地道:“同房后,我的眼睛自然就好了。”
“妈呀!”苏柳大叫一声,一骨碌翻身起来,一溜烟跑了。

 

☆、番外4

  从前厅由长廊进入后花园的时候,苏柳看到有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在练剑。
“慕瑄,”苏柳第六感奇好,她扯扯慕瑄的衣角,“那是不是就是你爷爷?”
慕瑄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苏柳疑惑,慕瑄的爷爷不是身患重病,卧床已久了么?所以慕瑄才会那么心急地要解毒啊,可眼前之人气血甚好,怎么看也不像身患重病的人。
“那怎么……”苏柳好奇。
“冲喜给冲的。”慕瑄淡淡丢下一句,牵着苏柳的手,招呼也不打,径自走了。
苏柳以其独特的第六感,感觉到这里面有古怪。

晚饭设在超级豪华的大厅。
一张圆桌,慕衍清坐主席位置,苏之退的位置设在他右面的尊位,苏柳挨着苏之退坐。慕瑄坐在慕衍清的左面。
说起来,苏之退在二十多年前曾经来过一趟慕阳山庄。那年他出唐门游历,来到慕阳山庄的地盘后,仗着唐门的名气,在好客的慕衍清这里蹭吃蹭喝的一段时间。两人切磋了下武艺,探讨了一阵子毒术。
那个时候,他和慕衍清都只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苏兄,”慕衍清举杯,“一别多年,我还常常念叨当日与你的情分,没想到,老天垂怜,今日让我们情分更近,做了亲家,真是让老夫啊——”慕衍清停顿,伸长水袖捋了捋胡子,“十分高兴啊!”
“是啊!真是没想到缘分不曾止步于往事,”苏之退也满脸笑容,举杯对应,“好事多磨,小辈成双,我们做长辈的也——”苏之退高举酒杯“十分高兴啊!”
长辈举杯,慕瑄给了苏柳一个眼神,俩人也举起杯子,跟着喝了一口。
晚饭的气氛很融洽,两位长辈在轻松和谐的气氛□同探讨了婚礼的基本事宜、婚房的布置方式以及如何在喜帖中既不失风度又表达明确地暗示来的人要交红包……
慕瑄听得有些头大,又无奈,只好不做声地给苏柳夹菜吃。偶尔做一些无谓的抗争,都被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地瞪了回去。
苏柳心有灵犀地与慕瑄对视几眼,暗自叹气,也只好无声地刨饭吃。
晚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桌上端来了竹溪鸡。
苏柳大乐,冲慕瑄做了个高兴就夸奖的眼神。慕瑄看着她乐,也温柔地笑。
“我说——”气氛正好,慕衍清忽然伸出筷子划破两人之间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夹了块鸡腿,“你们俩人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慕瑄喝一口汤差点呛住,苏柳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慕衍清将鸡腿放置碗里,又冲苏之退道,“亲家你也想早点报孙子吧?”
苏之退当然愿意,连点头,“重孙子,我当然非常高兴啊!”
“这事儿顺其自然。”慕瑄闷头道。
“话是这么说——”慕衍清嚼了一口肌肉,“可是事在人为,你要知道,”慕衍清放下筷子,叹一口气,无不悲惨地握住慕瑄的手,“你也知道爷爷的病,哎,实话告诉你,就在你还未回山庄的时候,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挨不过去了……”
慕瑄依旧镇定,并不接话。
慕衍清又转身握住苏柳的手,眼巴巴地道:“柳儿,你最贴心,是爷爷的小棉袄,不会让爷爷走的时候还不瞑目吧?”
这话说得好严重,苏柳赶紧承诺,“不会不会啊,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
慕衍清摇头,“人命天定……可怜我的重孙啊……”
“爷爷,”苏柳一急,脱口而出,“我们会努力的!我保证!”
此话一出,桌上四人表情各不一样。苏之退努力憋住内心极致膨胀的想乐的表情;慕衍清一脸如愿以偿的高兴;慕瑄看着慕衍清、又看看苏柳,啥也没说,只叹口气。苏柳的嘴型还维持在那里,然后又讪讪地闭上。
慕衍清喜道:“这事儿一年之内就快点解决吧,爷爷我撑个一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噢,对了!——阿忠!”
从大厅的后面出来一个躬身的四十来岁的管事的人。
慕衍清从怀里掏出一张娟帕,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张纸,交给那个叫阿忠人,嘱咐道:“这个单子你好生收着,每周一副,熬给少夫人喝。”末了,又补充道,“加上前阵子长白山的千年人参。
“不妥——”苏柳刚要开口,苏之退抢在了她前面,苏柳感激地看向他。
苏柳原以为苏之退要出来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中,没想到苏之退苏之退拦住阿忠,朝慕衍清道,“苏柳身子虽不强健,但也不柔弱,用千年人参进补,倒还用不着,方子拿来我看看。”
阿忠递给他。
苏之退扫了一眼后,惊道:“亲家啊,难得你一片苦心,这方子是女娲族人传下来的方子,你如何能拿到?”沉默少许,道:“千年人参不用了,用点燕窝、灵芝就好了。”
“五百年的够不够?”慕衍清问。
“亦可。”
“时间呢?”
“有次方子在,一年之内。当然……”
慕衍清会意,与苏之退对视一眼,然后俩人幽幽地将目光移向慕瑄和苏柳。
苏柳觉得眼前有十二万分的压力迎面袭来,一阵头皮发麻。
慕瑄忽然起身,过来解救苏柳。他一把拉起她,道:“我们吃完了,爷爷们慢吃。”

夜色宁静,一勾新月天如洗。
“苏柳”慕瑄拉着她的手,开口,“初次见面就谈论这些,刚刚让你难堪了。”
“没有……”苏柳懂事地安慰,“老人家总是要心急一些。”
俩人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走,夜晚的风吹来,慕瑄主动将苏柳拦在怀里。
“冷么?”他问。
“不冷。”苏柳答。
“我怕你冷。”
体温从背心传递过啦,一直到了心窝。
沉静的月色,照着一对璧人。
快将苏柳送至门口时,忽而慕瑄道,“其实我觉得也不错。”
“什么?”苏柳问。
“刚刚爷爷说得话。”
“什么……话?”苏柳感到一丝危险,表明立场,“但是你刚刚还明显不喜欢他的观点啊。”
“我只是不喜欢他的表达方式,”慕瑄调皮地冲她眨眼睛,“有时候,叛逆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
“有些事要趁早。”慕瑄抬头看看天,转过来,凝注苏柳的眼,“今晚月色真好。”
“……慕公子,”苏柳忍不住打击他,“你确定你看得见月亮么?”
“你能看见么?”
“当然。”
“你是我的眼。”
“慕瑄我觉得你好肉麻。”
“是吗?我倒觉得你好有肉感。”
“你怎么能这么说?!——喂!你干什么!手拿开!”

翌日一早,苏柳刚刚出远门,就看见慕衍清甩甩胳膊踢踢腿,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柳儿晚上睡得可好?”慕衍清笑眯眯地问。
“还行。”苏柳挠挠脑袋。
慕衍清点点头,眼睛却不住往房间半掩着的门里看。
“我说,咳咳,这个,慕瑄是怎么还没有起来?”
“——啊?”
慕衍清微微皱眉,“刚开始也别太娇惯他了……”可话头说到一半就断了,本还是笑嘻嘻地脸色懵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苏柳顺势瞅去,慕瑄站在她后面三尺开外,沐浴着阳光,英气逼人。
“爷爷,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这不来看看苏柳晚上休息得好么?”
“我挺好的。”苏柳赶紧表态。
“哦。”慕瑄也不多言,直接走过来将苏柳掩在身后,大有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样子。
“唉,我说你这个小瑄瑄,怎么这个样子对待你爷爷,我又不会吃了柳儿!”慕衍清抗议。
小瑄瑄,慕瑄原来叫小瑄瑄。苏柳心里直笑。
果然慕瑄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在,可嘴上还是硬撑着:“爷爷您多想了,您今天早上还没有遛鸟吧?”
“噢,对!看我老糊涂了!”慕衍清拍拍脑门,走过来,“还是小瑄瑄贴心。”路过慕瑄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伸出两根指头,竖在慕瑄眼前,摇了摇,问,“这是几?”
慕瑄眼神一凌。
“也罢也罢!”慕衍清负手摇头离开,走时瞟了眼苏柳,又瞟了眼慕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哎,这个小瑄瑄,练剑的时候无师自通,怎么有些时候笨的跟擀面棒似的,怎么都不通!”
慕瑄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苏柳好心地走过来,抚了抚慕瑄的胸膛,安慰道:“不生气哦,小瑄瑄,咱们不生气!”

还有十天婚礼的时候,慕阳山庄忽然收到了一份礼物。
那是一批用罕见的冰山蚕丝织就的布料。
冰蚕需长到一个甲子岁数方才吐丝,而一年中也只在最热和最冷之日才会吐出两钱的蚕丝。冰蚕一般皆为野生,不但很难找到,即便是找到,也难以养活,此物只吃立春之露水、立夏之桑叶、立秋之琼汁、立冬之蜂蜜,非普通人家很难养活。因此,其丝几乎是无价之宝,在江湖中,常常是有价无市。
而这冰蚕,恰好生长在南蛮。
布匹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如水般柔软,却如蛛丝般坚韧,冬暖夏凉。布匹不长不短,刚刚好做苏柳的嫁衣。
与之一起来的,还有一封薄薄的信。信中只有寥寥数笔:
愿你喜欢。祝你幸福。
没有落款。
“少夫人,这……”阿忠捧着红布问苏柳的意见。彼时嫁衣已经在制作中了。
苏柳思考稍许,问:“慕瑄知道此事么?”
“就是少庄主让我来问您的意思。”
“哦,那先搁这里吧。”
晚上吃饭时,苏柳决定试探一下慕瑄:“今天我收到了一份礼物。”
“哦。”
“是匹红布。”
“嗯。”
“可以做嫁衣。”
“哦。”
“……是从南蛮送过来的!”
“好的。”
“喂,”苏柳一时性急,便道:“陆非鸣送过来的!”
慕瑄愣了一下,继续淡定地刨了一口饭:“我跟他不熟啊。”
苏柳泄气地将筷子一放,这个人,存心是要敷衍她。
慕瑄反而笑了,笑眯眯地帮苏柳拾起筷子,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为难,想拒绝,却又放不下,是不是?”
苏柳点点头。
“想不想听下我的感受?”
苏柳又点点头。
“我的感受便是,你的感受也很重要,虽然嫁衣已经在做,但是如果你希望,我们也可以用那匹布料,名贵的布料闲放着也挺可惜的。”
苏柳感动,两人之间的默契,莫过于彼此之间的理解。
“慕瑄,谢谢你。”
“傻瓜,还跟我说谢谢。”
“那嫁衣的事儿,能都交给你么?”
“当然。”

五日后,苏柳的嫁衣,送到了慕阳山庄。
嫁衣不是普通人家那种大红色的,颜色是红色的,但却没有那么艳,淡淡带点粉,花纹是小巧而精致的,喜鸟镶边,金线缝口,一贯慕瑄的风格,简约却不简单,一针一线中都透露出高贵大气的风雅。
苏柳很是喜欢,将嫁衣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她忽然心觉得不对:陆非鸣送来的冰蚕丝布匹呢?
于是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终于只在沿裤腿和袖口地方,发现有一圈红色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认真摸了一摸,质感也不一样。
不过这红色的镶边,却也真是锦上添花。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作者在尝试写洞房花烛夜,
本来写正常的洞房花烛夜已经比较困难的,
没想到作者高估自己,居然直接挑战清水的洞房花烛夜。
是以卡文。
是以婚后的若干番外,例如文案二中的情景,还不能提早放上来。
当然,如果你们表示不想看结婚,
我们可以直接跳过到婚后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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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

  最近苏柳胃口变得很好,或许是慕阳山庄这边水土比较好,苏柳在这里吃嘛嘛香,生活很是惬意。
而慕瑄,也不知道为啥忽然恋上了厨艺,没事就在厨房瞎倒腾点新鲜东西。对于这点,苏柳很是满意。慕瑄做东西就跟练剑一样,分寸深浅咸淡嫩熟拿捏到位,关键一点,服务态度还非常体贴温柔。
可是有一天,苏柳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慕瑄!”她站在镜子前大叫。
彼时慕瑄正在打捞锅里的混沌,这是苏柳钦点的夜宵。
“怎么了?”他急急忙忙奔进屋内,围裙忘了解,手里的混沌汤烫在皮肤上也没有在意。
“我没有腰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怎么会呢?”慕瑄放下手中之碗,软言安慰道。
“天天这样吃下去,真的没有腰了!”苏柳哭诉,“你看这是我成亲前的衣裳,现在这里线缝都快绷开了……”
苏柳瘪着嘴,指自己的肚子和腰。
慕瑄退后几步,仔细瞅瞅,上前扶住女子的腰:“柳儿,你怎么没腰了呢?这么粗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