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现在,就像是一条山涧的清溪忽然遭到了巨石的阻隔,断了流;又像是一曲流畅的曲调,弹到□处,忽然断了弦。
那么,现在自己,还算是曾经的那个她吗?
“苏姑娘,”阿桐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骆小妹的叮嘱,忍不住在她身边停下脚步,用灰不溜秋的毛巾擦擦汗,“你,还要壶茶么?”
苏柳回神,发现一壶菊花茶不知不觉见了底。她不好意思的朝他摆摆手,“不用,谢谢。”
“那……”阿桐还想提醒她早点回去,忽然远处有一桌五大三粗的汉子吵了起来。
那群粗人像是外地来的,随身都带着一个巨大的包裹。不知为何忽然有一个人起身愤怒地将桌椅一掀,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啦”地掉了一地。
“你他妈地说什么呢?”怒不可遏。
“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他妈地敢再说一次,我就……”刀光一闪。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很久了!”宁死不屈的声音。
“你……你……你太侮辱人了!”
……
那个角落的动静很大,客栈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地方,而在听见这两人的对白后,又那么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还吵闹非凡的客栈,像被冰冻了一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阿桐显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突发事件,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大小,嘴巴夸张地几乎可以容下一个鸡蛋。苏柳赶紧扯扯阿桐的袖子,提醒道:“你赶紧过去看看。”
阿桐回神,登时放下手中的托盘,看了一眼苏柳身后,忙道:“那苏姑娘,你帮我送一下,刚才那壶茶被客人摔碎了。”
苏柳连连应承下来,阿桐拂了一下头上的汗珠,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苏柳身后那桌只坐了一个客人,他临着窗外,似乎丝毫没被客栈内的事情所吸引。他穿着一身白衣,坐得笔直。苏柳端着托盘过去,走到一半忽然心没来由地突突跳起来,这一幕有点眼熟。
这个白衣人只点了一壶菊花茶,另外还奇怪地配了只竹溪鸡。这真是一个很新颖的搭配方法。要喝茶你就只点茶,要吃肉你就大口喝酒。没有这样点了一壶小清新的淡茶又配上火辣的鸡肉的,这样的混搭,苏柳还是头一次见识。她轻轻地把托盘放到桌上,想看看这个奇怪的人,那人却只微微侧了侧身子,示意自己已经知道,却并没有转过来。
好拽的人。苏柳想。
她清了清嗓子,道:“客官你还需要些什么吗?”
那人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似乎外面正上演着一出精彩万分的好戏。
苏柳又咳了咳,声音稍微大了一点,问:“客官,你还需要其他的么?”
那人终于听到了苏柳的声音,回身过来,眼睛看着苏柳端来的茶壶,半天才道:“能帮我倒上么?”
苏柳的心又怦怦地没有来由的跳起来。她承认眼前这人果真是个从气质到相貌都无可挑剔的人,可是再一细想,自己从来也不是骆小妹之类对帅哥花痴不已的人。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心慌起来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起来,这人不就是那天在观景亭扶了自己一把的那人么?
不过那天他也没有转身过来,所以肯定认不出自己。
正当苏柳走神之际,耳边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苏姑娘,能帮我倒上么?”
这次声音没有那么冷,苏柳回过神来,端起茶壶,给人斟茶,刚刚进行一半,只听见身后冷不防一声石破天惊地巨响:“石头,连你也看不起我……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好了!”
苏柳被吓得手一抖,茶水顷刻就洒了出来,白衣人此时正准备端茶来着,此刻茶水有大片都撒到了他的手腕上,连着的一片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苏柳慌忙放下茶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烫伤?”
茶水是新沏的,还冒着热气,苏柳心中懊恼不已,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就去捞开贴在白衣人手臂上的湿湿的衣服,动作的空隙还忍不住朝身后瞥了一眼,只见一个小个子的男子趴在栏杆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阿桐在一旁束手无策,都快要哭了。
今天都是什么日子啊,苏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然而当她将目光回转时,又忍不住愣住了。
那白衣人的手臂肤质均匀、肌肉分明,只是在腕口的地方,有一条新鲜的疤痕,就像是自杀割腕留下来的痕迹。
苏柳表情立马变得讪讪的,她没有想到自己行事怎么这么莽撞。她一只手还提着白衣人冒着热气的袖口,此时进退两难,提着尴尬,可又不能遮回去,她觉得自己也快要哭了。
那白衣人倒是神色自然,他淡淡地收回手,道:“没关系。”接着毫不在乎般的,又把湿衣服放了下去。
“那个……真是对不住,”苏柳忍不住道:“但是这样,这样不行的。”
刚刚那片被烫伤的地方,已经明显泛红。
那人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苏柳,认认真真地道:“永远不要很我说对不起。”
这句莫名其妙地话让苏柳愣了一下,不过她没有时间细想,她转身跟阿桐打了个招呼,拉起眼前这人:“你跟我来。”
骆小妹在客栈有一个小厨房。
这个厨房是骆逢川给骆小妹开小灶的地方,后来苏柳常常来,便也在这里储藏了一些药物。苏柳拉着白衣人,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但是撩起白衣人的袖子时,上面还是已经起了几个晶晶亮的水泡。
苏柳心中的愧疚又多了一分,再加上手腕处的伤口还猩红鲜艳,触目惊心,让她在各种腹诽和猜测中,又不免心生怜惜同情。因此在涂抹膏药的时候,苏柳便加大了用药,涂了一遍又一遍。
“苏姑娘……”白衣人咳嗽两声,“再这样涂抹下去,我的小臂就快要与大腿一般粗了。”
苏柳停下来将他手臂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道:“好吧。不过我还是很抱歉。明天你可以来白龙镇,我是说方便的话,找我换药。就找白龙镇苏大夫就行。”
“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要不是明天我要帮爷爷坐诊,我一定亲自过来给你换药。”
白衣人不再说话,也不答应也不拒绝,眼睛看向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亲自过来吧。”苏柳好像听见他说。
“什么?”苏柳想确定他是不是说了话,却又看那人衣服神色淡然的样子,她疑心自己刚刚是幻听。
苏柳想起他的衣服还有一半是湿的,但又觉得他心情不甚很好的样子,便低头帮他包裹些膏药,也不再多言。低头的空当想起骆逢川有衣服放在隔壁的衣橱里,便朝他道:“隔壁壁橱里有客栈掌柜的衣服,就在衣橱的最上层,”苏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有那么高,所以只能劳烦你自己取了。”
白衣人想了一下,转身走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当他再次出现在苏柳眼前时,苏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白衣人似有察觉。
“你……怎么穿了这件衣服?”苏柳失笑。
“有何不妥?”
“那里有好几件衣服,你怎么就挑了一件伙夫的衣服穿?”
苏柳瞅着眼前这人,他只是把自己打湿了的外套退去,外面套了一件灰灰旧旧的溅满了油点的外套。那件外套跟了骆逢川很多年,颜色陈旧不说,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足以见证骆逢川开客栈一路的点点滴滴。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件衣服一直被保留下来,放在骆逢川不常穿的衣柜里。
吃饭混搭,连穿衣也要混搭。
“我觉得挺好。”白衣人虽说着,但脸上还是闪现出一丝窘迫。说完就要离开。
“等一下,”她走上前去,将收拾好的包裹交给那人,“这点药你先拿去用,今晚可能会有点疼,明天记得来换药。”
那人点点头,用手摩挲着苏柳打的一个蝴蝶结:“多谢。”
苏柳似是被什么点醒,脑海中猛然出现一个念头。她不动声色地向前移了一步,又临时想了一个问题,“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在他的眼睛前面缓缓地、轻轻地晃了几下。
“我姓木。”那人平静地道:“苏姑娘,这个动作,别再跟其他失明的人做,很不礼貌。”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活着~~
最近去了趟青岛
觉得特别不错,地方好风景美
特别是青岛人民给人感觉特好
不知道我的读者里有木有青岛的:)
明天考试,更文攒人品,求祝福
O(∩_∩)O~
☆、三月梨花
苏柳的脸无声无息地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柳抽筋般的迅速收回手,傻笑着掩饰:“你说都这天了,怎么还有蚊子。”
说罢就转身过去,朝着某一处又挥舞几下,煞有介事地念叨道:“过两天我还得带点驱蚊水来。”
那白衣人嘴角似乎轻轻地往上扬了扬,并不多说,似乎是默认了苏柳的说法,又于沉默中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苏柳松了口气,见他抬脚要走,又张口说了句话,而一说完,便立马闭嘴了。
她说:“你认得路吗?”
苏柳本是出于好意,担心他眼睛不好使,一个人回家不方便。而这一问,明显又问得不对。他都已经说自己失明了,怎么可能还认得路?
果然,那人步伐停了下来。
苏柳窘然不知圆场,只听那人淡淡道:“认得。”
既然他这么说,苏柳也不再说什么。她明白,身体不便的人,总是会在某些方面格外的逞能。
“看东西,并不需要眼睛。”他又说。
“那要什么?”苏柳奇怪。
“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苏柳讶然片刻,然后悄悄笑了,她是被眼前之人一般正经地神情逗笑的。果然很逞能。
“你笑了。”那人陈述道。
苏柳又一次惊讶,他不是不能看见么?怎么会知道自己笑了?
“心比眼睛看得更多。”他脸不变色地解释道。
苏柳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之人,忽而笑道:“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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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苏之退端了一碗浓浓的药汤给苏柳。
苏柳一见着苏之退慈眉善目笑眼眯眯地过来,下意识地就想逃遁地而逃。她不是吃不得苦的人,而是在是这药的味道太奇怪了。自打她醒来,她每日的药就一直没有断过。之前还好,与普通中药无异,无非就是苦了点,一捏鼻子一鼓作气下肚也就没事了。可近日来,苏之退说之前一直稀缺的药材到了,所以药方有了点改变,药汤自然也就变了。而这药汤,颜色乌七八黑的,汤汁粘稠,像炼化了的石油,尝在嘴里有苦又涩,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金属的异味,饶是喝下去了许久,那股让人恶心的味道还久久在嘴里回绕。导致苏柳某日远远看到骆小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龟苓膏做的凉茶时,只觉触目惊心、头皮发麻,实在没忍住,当街扶墙干呕起来。
于是,苏柳眼睁睁地看着苏之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翻江倒海起来。
“柳儿,”苏之退笑眯眯地哄道,“该吃药了。”
苏柳痛苦抬起手,深吸一口气,如壮士断腕般决然地接过药汤,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苏之退眼中的痛苦,丝毫不少于自己。
“爷爷。”苏柳停住。
“是爷爷不好,”苏之退忽道,“让你平白无故吃这些苦头。”
“怎么会呢,”苏柳忙道,“我的病会好起来的,记忆也会恢复起来的,爷爷您不用担心。”
苏之退不言,只凝神看着苏柳。
苏柳心中一动,忍不住轻声问道,“爷爷,我、我爹,还有奶奶,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这个问题,苏柳之前也问过,而苏之退总是左顾而言他地岔开话题,后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地样子。苏柳好奇又不安,似有千万只蚂蚁挠在心口,难不成自己的毒还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可是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线索和突破口,除了无奈地哀叹几声,也只能悻悻作罢。
而今天,她却直觉地觉得,苏之退有话要说。
果然,苏之退看了她半晌,转身去找了他的烟杆子。
这个烟杆子,苏之退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了。
有时候,人们说话需要寻求一个引子,这个引子往往具有抛砖引玉的功能,仿佛一有了这个东西,人的思绪和话语便会像拔去了塞子的瓶中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苏之退瞅着这天气,闷闷的,就如同他心中的块垒一般,堵得人憋不过气来。他想开口,却发现故事太长,一时竟不知从何处说起。对上苏柳那双好奇期许的眼睛,心中竟有一双眼睛模糊地与之重叠起来。他低叹一声,敲了敲烟杆,吸了一口,青烟袅袅,使得他的表情看上去难以揣测。
“这个毒,名叫‘三月梨花’。”苏之退的声音混杂着叶子烟,缓缓飘出来。
“三月梨花?”
“是的。”苏之退道,“许多年前——大约是四十年?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我还不叫苏之退。”
“那叫什么?”
“苏子言。”
苏子言?苏柳觉得有点耳熟。
苏之退道:“那个时候,我和你奶奶童瑶,还是蜀中唐门的人。”
“唐门?童瑶?”苏柳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奶奶的名字,原来叫童瑶。
苏之退点点头:“我和童瑶本都是唐门第一百二十六代弟子,而如今的唐门掌门唐铭,适时正是我们的大师兄,也兼管督促着低下弟子的修炼与起居。那时,百十人里,就属我们三人感情最好,情同手足。一来是因为我和童瑶入门时间早,与唐铭相识时间自然比后来的人长;而来是因为我们三人在制毒解毒方面都颇有天赋,常常相互讨论,偶尔也暗中比试较劲儿,时间久了自然也有了默契。”
苏之退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那段年少无恼的青葱岁月,他顿了顿,继续道:“等到童瑶长到笄岁,已出落成唐门数一数二的美丽女子。而我们依旧天天黏在一起,殊不知,单纯的师兄妹之情,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苏之退说到这里便未细说,而苏柳也明白这变化指的是什么。苏之退阖上眼,眼前又浮现出让他毕生难忘的情景。
那天是三月十五,正是唐门后山梨花开得最艳之时。他同唐铭一起去后山找童瑶。拐过那个山坳,便见着那一片无边无际地梨花林。而林中正立着一抹倩影,她倾斜着身姿,仰着头,采摘顶上一朵开得正盛的梨花。恰好有一阵风带着点点花香拂过,梨花瓣纷纷扰扰地飞舞起来,人似雪、花似雨,一切美得如同梦境,林中之人似乎是某个不小心降落凡俗的仙子。俩人一时都忘了呼吸,更忘了来此的目的,直到童瑶察觉,转身过来,朝他们粲然一笑,他俩才回神,可刚刚回神,又被那一笑惊艳得呆住。
身体里一直潜伏的火焰,就被这一笑点燃了。
那晚回去,苏之退只反复念想了一个问题:“童瑶为什么那么美?”
而唐铭只下了一个决定:此生,制成的最完美的毒药,便叫“三月梨花”。
“那么,”苏柳打断苏之退的回忆,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奶奶当时心意如何?”
“当然是我了。”苏之退难得笑了笑,用烟杆敲了敲苏柳的脑袋,“难道我很差?”
“当然不是。”苏柳狗腿地补充。心里却想,其实如果是唐铭也没有什么,毕竟人家是官N代,高富帅,而相比之下,苏之退只是唐门一个外姓弟子,就显得有点那啥啥啥了。
苏之退吸了一口叶子烟,又陷入了沉思,半晌开口道:“唐门每年都会派出弟子下山历练,那年出山的弟子中,正好有我和唐铭。我当时便想回来即跟掌门禀明,将童瑶娶进门来。未想唐铭也怀揣着相同的心思,而等他回来时,我和瑶瑶已经在掌门的应许下定了三生之约而且,你父亲已经有个三个月的胎形。唐铭对自己的迟到一步耿耿于怀,终究因爱生了恨。”
听到这里,苏柳不禁蹙眉:“这不是迟到的问题,哪怕他先到先提,奶奶也不会答应。因为他不是那个人。”
苏之退深深地看了眼苏柳,道:“可惜他当初没有柳儿这般聪明。”
“所以他居然对奶奶痛下杀手?”
“不,”苏之退摇头,“是对我。”
“唐铭是掌门的嫡子,同时又是唐门的大弟子,人前人后风光无限,眼看心爱女人失去,心中大怒。正逢他下山时,巧遇了一位来自南蛮的用毒高人,此人有一种毒研究不透,与唐铭切磋间,便赠与了他少许,以便研究。而唐铭一回蜀中,遭此变故,便混杂唐门奇毒‘魅生’,制得一种新毒。中此毒者,随着毒素入血,渐渐会丧失各种感知,唯独痛觉越发灵敏,末期连呼吸也会变得疼痛,生前最后三个时辰,回光返照,精神焕发,而一旦时辰过去,便全身溃烂,最后死于极端的痛苦之中。”
“唐铭本是打算将此毒对付于我。而那时我和瑶瑶已经觉得唐门已不是可久留之地,打算趁夜逃走。而唐铭察觉,当夜便调换了唐门的岗位,并放出风声说会有夜客来袭。我与瑶瑶逃离之时果然引起了骚动,而唐铭借着夜色凌乱,向我飞来一镖,上面正是淬了厚厚一层他新制之毒。而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瑶瑶先我一步察觉,替我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镖。”
说到这里,苏之退面露悲色,话带哽咽。一口青烟缓缓从他口中吐出,云烟雾绕间,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听见苏柳的声音小小的:“那么,那毒……”
“不错,”苏之退闭目点头,“那毒正是‘三月梨花’。”
话毕,俩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关于奶奶,关于爹爹,为什么苏柳很小都没有见过他们,为什么苏之退一谈到这个就不愿多提。还有,为什么苏之退要带着她隐退江湖,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过去的一切固然有无以伦比的美好,但是也有着不可磨灭的痛苦。往往极致的快乐伴随着极致的痛苦,就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苏之退越沉浸于醉人的芳香中,越容易被花下的茎刺扎得生疼。
或许也只有在大悲大喜之后,才能参悟一切,渴望平平淡淡的生活。一如苏之退给予在苏柳身上的。
安静半晌,苏柳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既然奶奶、爹爹,都是中了三月梨花而身亡,是不是就已经说明这毒没有解药?
而苏之退又说这毒是以血缘遗传,那么自己岂不是……
苏柳心中一阵狂跳,没了往下深思的勇气。
苏之退似是明白苏柳所想,半是怜惜地温柔道:“你奶奶、你爹爹,走的时候,都没有解药,这样的情况,我不允许也无力再次承担,所以不用担心,你手里端着的,正是解药。”
苏柳闻言,望向苏之退,见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关爱,心里感到暖暖的,踏实了不少。而刚刚苏之退跟她讲的那一段话,如传奇故事般,让她始料不及。想起唐门的事,想起从未见过面的爹爹和奶奶,想起这毒最后发作起来的惨状,她心中一阵愤怒和悲痛。适时残阳如血,落霞映得天边一片苍然而广袤的深红,衬得天地间蓦然有有了一丝悲凉。
她又低头看了手中乌黑浑浊的汤药,顿觉有些沉甸甸的,有了生命和爱的重量。
她端着碗,忽而一饮而尽,奇怪的味道让她不禁眯起了眼,而这一次,她清楚的分辨出,那股金属的味道,居然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可是没有人留言了,
是不是太久没更新,读者都走了?(低头对手指)
☆、52
这日苏柳刚起,便逢着苏之退要出门。苏柳问他哪里,苏之退说镇上东头张姐家孩子忽然患了高热,得着急去看看,完事了再回头看看别的病人,便嘱咐苏柳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记得喝药,晚上才回来吃饭。
苏柳乖巧地应下。
苏之退走了不久,陆非鸣就摇着步子来了。
苏柳不明白,为啥陆非鸣手中始终拿着一把扇子,秋意渐深,这种天气,扇子早已丧失了用武之地。而若是说陆非鸣是学着书上说的那些才子,时刻以扇子彰显自己逍遥之态,顺便寻个花问个柳,苏柳又觉得此举完全多余。陆非鸣来的这些时日,早已荣登白龙镇“镇帅”之首,凡非雄性的,无一不对他青眼相待,就连母鸡见了,都会忘了下蛋,又何况是众多饥渴且怀着爱美之心的女性同胞。
所以,陆非鸣的在白龙镇女性当中地位是很高的,完全没有必要再弄个扇子自我包装、附庸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