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艾心里急速打着主意,自己只是走马观花,了解一下穿到的这个朝代,并没有什么太多心得,可若照实说,白先生会不会失望?若白先生失望,还让不让自己做书童?这一个多月下来,青艾心中踏实,觉得这儿是个不错的所在,暂时还不想离开,
青艾打定主意,觉得面对白先生这样的高人,还是要显得自己有见识一些,当下缓慢背出自己看过的一篇文章,微笑说道:“白先生,青艾愚见,这天下之事,分合交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夏一统,商周继之,春秋战国乱之;秦一统,两汉继之,三国魏晋南北朝乱之;隋一统,大唐继之,然后,然后就是雍朝和卫国两不相让。”
白先生眼眸中亮起惊讶,身子前倾着看向她:“还有呢?”
青艾低了头:“内忧小人干政,外戚、宦官、后宫;中忧官场腐败,官逼必然民反;外忧民族矛盾,异族虎视耽耽:历朝历代之灭亡,无不由此三者。”
白先生起身为青艾斟一盏茶:“还有什么,青艾一并说出,霁岩洗耳恭听。”
青艾本想说没有了,可看白先生目光灼灼,只得接着说道:“朝代之初,君强臣强;朝代之中,君强臣弱,朝代之末,君弱臣强:如唐之初,君有太宗,臣有房、杜;唐之中,君有玄宗,臣则为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唐末之君不足道也,臣却为虎狼之臣,如朱温之辈。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白先生坐了回去,手指轻轻敲着着几案:“青艾接着说。“
青艾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单以武治,刚且易折;单以文治,软弱可欺;文武结合,刚柔兼济,方能长治久安。”
白先生又站起身,朝着青艾一揖到地:“青艾真知灼见,霁岩受教了。”
青艾唬得跳了起来,忙说道:“白先生,青艾不过是听过人言,鹦鹉学舌,那里就有真知灼见,白先生折煞青艾了。”
白先生还要说什么,青艾指指外面说火上烧着开水,逃一般出了白先生营帐。
次日白先生又忙碌上了,青艾钻在小屋,隔窗瞧着他走了,才松一口气进了他的营帐。又是许多日不见白先生,青艾才彻底放松下来,书越看越多,整理速度自然慢了许多,这是难得的学习时间,她倒也不急,有一日骑着梯子就看上了,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门开了,她下意识一扭头,梯子失去重心倒了下来,她摔倒在一个温热的怀里,白先生关切瞧着她:“可摔疼了?”
青艾忙站直身子摇头说无碍,白先生温和笑道:“再爱看的书,也要拿下来再看,别摔着了。”
青艾答应着,告辞回屋去了,没看到身后白先生捂着腿痛苦得皱了眉头。
次日青艾瞧着白先生一瘸一拐的,愧疚不已连连赔罪,白先生温和笑道:“青艾没事就好。”
第二日青艾正临摹白先生的字,王阿壮进来说大将军召见,青艾忙出来往帅帐而去,低头疾步走着心想,大将军召见,也不知是福是祸。
进了帅帐,宿风正翘着腿坐在书案后,青艾福身下拜,宿风没搭理她,把玩着手中铁如意,半晌启唇道:“说说吧,那些奇谈怪论从何而来?”
青艾忙道:“在下不明白。”
宿风笑笑:“在白先生面前不挺爱抖机灵的吗?这会儿怎么又不明白了?先说说,那些你背得挺溜的史书心得,从哪儿听来的?”
青艾心中警铃大作,心思急转间低声说道:“是我爹。”
“你爹?”宿风一声嗤笑。
青艾抬头偷瞧他一眼,锐利的目光带着丝嘲弄,又低下头说道:“我爹也是听别人说的,他说有一年村里来个游方道士,跟我爹投缘,喝酒喝多了,就说了这些,我觉得新奇,就背了下来。”
铁如意敲击着掌心,宿风笑道:“这些道士神神鬼鬼的,倒是有些超脱之处,你爹可说过道士姓甚名谁,道观何处?”
青艾摇摇头:“我爹没说过。”声音里加了丝哀戚,“我进宫前,我爹就死了。”
宿风才不理她爹怎么样,叹口气道:“可惜了,道士不能为我所用。本大将军再问你,梅妻鹤子一说,从何而来?”
青艾闭了闭眼:“也是听游方道士说的。”
宿风说声抬起头来,青艾应声抬头,宿风盯着她:“你倒有些小聪明,白先生爱书成痴,这些杜撰之说最合他的胃口,看来你是抱定了白先生大腿,这样吧,你跟了白先生做他妾室,虽说太抬举你了,白先生高兴就行。”
青艾忙道:“大将军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可……”
宿风摆摆手:“就这么定了,瞧白先生脸面,本大将军给了你足够的耐心。
青艾跪下道:“虽说是做妾,对小女子来说也是终身大事,小女子要想想,明日给大将军答复。”
本以为宿风不会理睬他,不曾想宿风瞧她一眼道:“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识抬举
第二日早饭后,青艾忙忙出了门,不顾大雪纷飞,拢了袖子径直往帅帐而来。
白先生很好,跟了他可以有个依靠,可青艾还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她不想这么快嫁人。她昨夜睡觉前想了一下,这就是答案,然后就睡着了。
来到帅帐门口,正碰上安伯出来,一边走一边抱怨,明明知道大雪天容易犯病,还是跑去点卯……
青艾忙福身道:“安伯,青艾求见大将军。”
安伯摇头说这会儿不行,里面有人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青艾打帘进去,宿风正裹了狐裘坐在火炉边,脸上泛着潮红,额头布满细汗,双眸没了常见的锋利,淡淡扫她一眼,青艾局促站着,这时候跟他提要求,也不知合不合时宜。宿风指指书案道:“那上面的字,你临摹来给我看。”
青艾说一声是,去书案前一边磨墨一边看着写了半页纸的素笺,是宿风的字,内容仿佛是军报,大抵是军中多少人,如何编制,平日怎么训练,青艾磨好墨,提笔写了起来,她学的毛笔字也是颜体,之前附身在短剑上也总琢磨宿风的字,半页纸一蹴而就,她写好吹了吹拿给宿风,宿风看过后眼眸一亮。
“有五六分象已是足够,以后你每日午后过来,照猫画虎写上一篇,敷衍兵部那些吃闲饭的老家伙。”
青艾应了声是,跪下说道:“小女子不想给白先生做妾,还求大将军收回成命。”
宿风挑眉瞧着她:“白霁岩乃当今名士,年少时即名动四方,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你太不识抬举。”
青艾硬着头皮道:“白先生翩翩公子才华斐然,小女子敬重他,如师如兄。不过,此喜欢非彼喜欢”
宿风哦了一声反诘道:“你想要怎样的喜欢?”
青艾看着他道:“瞧见就心跳,对坐也相思。”
宿风嗤笑一声:“本大将军瞧你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多了。”
青艾倔强说道:“不管怎样,强扭的瓜不甜。”
宿风沉默了一会儿,解了身上狐裘随手一扔,起身笑道:“起来吧,此事先搁着,来日方长。”
这时安伯在外唤一声大将军,青艾慌忙告退,宿风摆摆手:“且呆着,将今日给兵部的军报写了。”
青艾只得依言站在书案后,安伯走了进来,端着一个瓷碗,青艾知道那是刚蒸好的蛇胆,安伯退了出去,青艾斜眼瞧着宿风,他来到书案前拈一张纸,递到青艾面前,青艾刷刷划拉几下,宿风包了蛇胆扔在纸篓里,瞧着青艾就是一愣,青艾醒过神来,先声夺人问道:“蛇胆治咳疾有奇效,大将军怎给扔了?”
宿风皱一下眉头:“又苦又腥,吃了就吐。”
青艾不由想起他跟安伯说,我已不是小孩子了,可瞧他这会儿神情,分明就是个怕苦的孩子,不由扑哧一笑。宿风刚刚剧烈咳嗽后虚弱难当,这会儿缓了过来,觉得分外轻松,青艾一笑,他不由也笑了,跟个大孩子一般:“怎么?笑话我?明日那蛇胆拿过来,你吃一颗给本大将军看。”
第二日青艾在宿风逼视下硬着头皮吃了一颗,又苦又涩又腥,她强忍着恶心将军报写完,宿风看过点了点头,青艾忙告退走出,一口气跑回屋,连早饭都吐了出来,连喝几大碗水才缓过来,晚饭也无心去吃,早早就睡下了。
夜半时分有人叩门,青艾爬起来披衣下床打开门,伺候白先生的两名士兵站在门外,一位赵大顺,一位王阿壮,青艾忙问何事,大顺道:“白先生昨日染了风寒发起高烧,我们去请医官过来,青书童照看一下白先生。”
青艾进去一瞧,白先生双目紧闭满脸通红昏迷在床,青艾摸一摸火炉上的铜壶,倒出温水拧了帕子覆在白先生额头,想给他擦身降温,又想起这些古人要避男女之嫌,大顺和阿壮迟迟不归,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转了几圈心下一横,横竖无人看见,白先生也昏迷着,救人要紧,又拧了帕子,解了白先生上衣,胸前腋下后背擦拭几遍,看白先生脸色褪了红,为他盖了被子在一旁候着。
医官姓穆,穆医官进来把过脉开了药方,仔细嘱咐青艾,嘱咐完了笑说道:“看来这位书童通些医理,知道为白先生温水擦身,甚好甚好。”
青艾瞧医官和蔼,心念一动。
她连夜挑出几本医书,一边看一边守着白先生,不时试一下他额头烫不烫,第二日一早青艾在隔间外轻手轻脚整理书籍,她大致算了一下,只要抓紧些,再有五六日即可完成,到时候白先生的病也该好了,她再提起想好的事。
这日医官来把过脉,青艾送了出来,一头跪倒在雪地里恳求道:“在下自小痴迷医术,却无缘入门,求医官收我为徒。”
医官忙让她起来,青艾不肯,医官笑呵呵说道:“你真有这样的心倒是好事,军营中苦寒,无人肯来,我手下正缺人手,只是学医很苦。”
青艾喜出望外,忙叩头道:“在下不怕吃苦,只求医官教我。”
医官应了下来,笑道:“书童先照顾白先生要紧,待白先生病愈了,再到医营来。”
书籍整理妥当的时候,白先生身子也痊愈了,这日又请青艾对坐谈书,含笑说道:“青艾,我十分仰慕林逋之高洁,梦里也心向往之,除了咏梅,他可有别诗作?”
那首“相思令.吴山青”,青艾自然知道,可她为明哲保身,打定主意再不随意卖弄,摇头笑道:“有很多,只是青艾太笨了,只记得那一首。”
白先生很失望。
青艾假装没有察觉他的失望,笑看着他说道:“青艾打小有个愿望,今日说出来先生别笑话。”
白先生含笑说请讲,青艾一口气说道:“小时候特别羡慕悬壶济世的郎中,想着有一日做个医女,治病救人,先生高烧那夜,见着了穆医官,青艾恳求他老人家收我为徒,穆医官答应了。”
白先生说中茶盏一晃,漾出些茶水来,笑容依然柔和:“青艾有想法,如今又有机会,自然要去做,以后还是住在小屋,得空就来看书。”
青艾起身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说道:“青艾既然做了选择,就要心无旁骛,以后住到医营去,只怕不能时常得见先生,先生对青艾的许多恩德,青艾没齿不忘。”
白先生瞧着青艾,她甫一出现,就带给他从未有过的震撼,以为能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瞧着她整理书籍,瞧着她写字,与她对坐清谈,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离开。
他暗自叹口气,一笑起身,将青艾扶了起来,瞧着她笑道:“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青艾去吧,这屋子的门以后永远开着,青艾想看书了,自管来拿。”
青艾鼻子一酸,低下头强忍住了,这三个多月宁静悠然,她分外舍不得,可她不能总赖在白先生这儿。
青艾回屋后趴在枕上落下泪来,过一会儿又笑了,自己从小就想学医,这下如愿以偿,该高兴才是。
她一早搬到了医营,在穆医官指导下整理百子柜,闻着满室药香,心中安宁舒畅。
午后进了帅帐,站在书案后磨墨,宿风则拿一本书坐在火炉旁,青艾正写着,门外一声报,邹仝大步走了进来,瞧见青艾脚步一顿,宿风说声无妨,邹仝躬身禀报道:“皇上任命邱槐为渭城监军,不日从京城出发。”
宿风淡淡笑道:“让杨监军准备吧,回京前要吃一些苦头。”
邹仝说声知道,宿风转着铁如意问道:“俞哙果真瞧上了月牙儿?”
青艾好久没有月牙儿的消息,赶紧竖起耳朵去听,邹仝点头说是,宿风笑道:“那好,让杨监军纳月牙儿为妾。”
青艾不知这大将军唱得那出,只知他在谋算月牙儿,气得暗自咬牙。
邹仝有些无奈:“那个月牙儿性子倔,前些日子杨夫人的两个侍女许了人,腊梅和秋果高高兴兴补了缺,这月牙儿死活不愿,竟到渭城城隍庙重操旧业,做了乞丐,俞哙去找过几次,她也不理。”
宿风转头瞧着青艾:“本大将军记得那月牙儿一口一个青艾姐姐,叫得亲热,就跟她说,她的青艾姐姐病重,想见她一面,将她诱到军营中先关起来。”
青艾心中愤愤然,却不敢对宿风说,想着邹仝平日嬉皮笑脸的,朝着邹仝笑道:“月牙儿不过是弱女子,在下请求邹将军,不要将她卷入朝堂纷争。”
邹仝不敢接她的话,宿风手烤着火笑道:“若不是有这些朝堂纷争,你早就做了营妓,邹仝,她们那些事追查得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和气
邹仝瞧一眼青艾,宿风道但说无妨,邹仝道:“她所说是实,而且,是月牙儿伙同马老七骗了她们三个。”
宿风抬头瞧一眼青艾笑道:“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乞丐,骗了一个自认为有学问有见识的宫女,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青艾低声嘟囔道:“在下没有自认为有学问有见识。”
宿风没听到一般,低头拨了拨炭火,接着对邹仝道:“是以朝中那些酸儒和宫里那些笨蛋,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邹仝笑说声不错,青艾声音稍微大了些,却也只敢瞧着邹仝说话:“既易如反掌,为何要利用月牙儿?”
宿风低头笑笑:“有利用价值,才能活命。再说了,一个骗了你的人,你记挂她何用?”
青艾咬了咬唇道:“她是骗了在下,可她也救了在下一命。”
咣当一声,宿风将拨火棍扔进铁炉,站起身打个哈欠道,“邹仝去吧,依计划行事。”又瞧一眼青艾,“今日话多,放肆了,不过本大将军今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去吧。”
青艾忍无可忍,也未行礼告退,挺直了脊背,愤愤然出了大将军的营房,心想有本事你杀了我,来到雪地里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不由出一头冷汗,他想杀死我,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我今日确实太造次了,以后要时时小心才是。
第二日午后宿风与白先生邹仝俞哙议事,说的正是皇上撤换监军之事,白先生道:“尉迟勋打小就由邱槐贴身服侍,尉迟勋对他十分依赖,背着人偷偷称呼他为‘尚父’。”
邹仝哈一声笑起来,俞哙道:“娘的,直接叫干爹算了,还尚父。”
白先生道:“先皇独宠梅妃,疼爱安王,皇太后一心维护权势,尉迟勋贵为太子,却多年被人冷落,养成偏执阴暗的性子,占有欲很强,视邱槐为父,依恋梅妃到了痴狂的地步。”
宿风唇角一翘, “让他的尚父来监军,他倒真瞧得起我。”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胡军医求见大将军。”
宿风说声进来,青艾一溜小跑进来了,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匆忙说道:“大将军,有位士兵突发高烧躺在医营,穆医官又去了别处,我先为他擦身降温,今日的军报只能烦劳大将军亲自动手。”
说着话就往外跑,白先生唤一声青艾,青艾忙行个礼,就听他问道:“青艾,怎么擦身降温?”
青艾急着走,随口说道:“用温水擦额头后脑腋下胸背,将高热快速降下来,要不会烧坏脑子。”
说完一溜小跑走了,白先生望着她的背影,原来那夜不是梦,原来她那样只是为了治病。
俞哙指指门外道:“咱们这儿何时来个小子?还敢直闯大将军营房。”
邹仝笑道:“那不就是月牙儿每次见到你都要问起的青艾姐姐吗?”
俞哙挠挠头:“每次她问起什么青艾姐姐,我总说没见过不认识,她就气得不理我了,原来真在军营中啊,不过,月牙儿的姐姐怎么是个男的?”
邹仝哈哈大笑起来,白先生自顾发呆,宿风无奈瞧一眼俞哙,“怪不得月牙儿不爱搭理你。”又瞧一眼晃动的门帘,“我似乎没有答应。”
第二日午后青艾过来写着军报,宿风懒懒坐在火炉旁看书,青艾写好递了过来,他接过去看着问道:“昨日高烧的士兵,怎么样了?”
青艾笑道:“烧退了,吃着药呢,穆先生说只要今夜不再发烧,过个三五日就好了。”
宿风点头,“很好。”抬头瞧她一眼,“你给他擦身,不避男女之嫌?”
青艾涮着毛笔道:“治病救人,那顾得上男女之嫌,就象生孩子,不也得男郎中接生吗?”
宿风瞧瞧她道:“男郎中接生?你见过?”
青艾愣了愣:“那是谁接生呢?”
宿风将军报递给她随口道:“不是接生婆吗?”
“啊?”青艾不说话了,真是言多必失,没想到还有接生婆这个职业,出了侧门将涮笔水倒在铁桶中,低声嘟囔道:“为了避男女之嫌,还真能整事儿,又是太监又是接生婆的,太监男不男女不女的,不人性,接生婆不是郎中,不专业。”
她不知道宿风耳力极强,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青艾收拾了要告退,宿风问道:“穆医官怎么教你的?”
青艾垂手站着回道:“先背‘大医精诚’和‘伤寒论序’。”
宿风问道:“都背下来了吗?”
青艾有些苦恼:“背是背下来了,只是有些地方不懂,请教了穆医官,也是似懂非懂。”
宿风手中书放在旁边小几上:“这两篇讲的是医德,我想你不是不懂字面的意思,而是不懂其后的道理,先牢牢记住,以后学得深了,行医多了,有了心得,自然就能融汇贯通。”
青艾真诚说道:“大将军说的有道理,多谢大将军。”
宿风点头:“军营中缺医少药,穆医官年迈,愿意学就好。”
青艾喏喏连声告退走出,大将军今日和气,青艾很不适应。
回到医营,有一个人冲了过来,一把搂住她脖子,连声叫着青艾姐姐,青艾不习惯跟人亲近,僵着身子任由月牙儿抱着,笑问道:“月牙儿别来无恙?”
月牙儿连声说好,松开青艾瞧着她道:“青艾姐姐瘦了。”
青艾也瞧着她,虽换了男装,依然掩不住明眸皓齿,脸上粉扑扑的,笑说道:“不是说又做乞丐了吗?怎么看都象个养尊处优的千金。”
月牙儿嘻嘻笑道:“我如今是渭城的丐帮帮主,有了好吃的都得孝敬我,叫花鸡吃多了,胖了许多。”
说着话两手捏住自己的脸,用力将腮帮往两边扯,青艾笑说道:“行了,快别扯了,再扯下肉来,月牙儿做的鸡倒是真好吃。”
月牙儿指指道:“我就知道,军营中吃的都是粗食,我带了活鸡来。”
月牙儿说着话就进屋忙活开来,烧一锅开水,将菜刀在缸沿磨了几下,将鸡拎到屋外,两只鸡脚拿绳子绑了,月牙儿叉腿站着,一脚踩着鸡脚,一脚踩着翅膀,弯下腰在鸡脖子处拔下几撮毛,手起刀落将鸡头斩了下来,青艾倚门站着不由一个激灵,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月牙儿将鸡放在一个铁盆中,开水一浇,蹭蹭蹭拔了鸡毛,开膛破肚去了内脏,洗干净了拎进屋中,她各色调料带得齐全,不一会儿鸡已炖在锅中,月牙儿说声好了,过来挨着青艾笑道:“姐姐猜猜,我怎么当上丐帮帮主的?”
青艾笑道:“我也好奇呢,没顾上问你。”
月牙儿上了炕趴在她肩头,青艾躲一下没躲开,月牙儿笑道:“我先跟他们说我是京城来的,将京城的繁华吹嘘一番,又渲染一下京城丐帮的强大,令他们心生仰慕,然后我就到杨监军家后门乞讨,有秋果和腊梅在,我讨的都是新鲜饭菜,有时候是整鸡或者一个猪头,然后给他们炖了几次肉,就将他们彻底镇住了。”
青艾笑道:“那杨夫人待你们可好?”
月牙儿点点头:“杨夫人是个慈善人,就是身子骨不好,总是病怏怏的,总惦记着回京城,说渭城太冷,冬天太长了。”
青艾笑道:“既然待你们好,月牙儿怎么不留下?偏要做乞丐。”
月牙儿噘嘴道:“做乞丐多好,自由自在的,我笨拙又没眼力价,伺候不来人。”
青艾笑笑:“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两人说着话,就看门外围了一群士兵,其中几个找青艾拿过跌打损伤药,青艾忙起身笑问是不是有事,几个跟青艾熟的笑说:“太香了,过来闻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