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瞧向宿槿笑得心满意足,青艾心里道,妖孽,这样柔情一笑,我都想原谅他了。薛文奇接着说道:“将宿槿的首饰都赔了赶车的,那汉子骂骂咧咧走了,我背着宿槿本想回京城,赶上大雨天又黑,就迷了路。”
宿风和薛文奇说话,宿槿呆坐着,青艾看日头升了起来,进厨房煮饭,揭开米缸都是空的,吩咐戚贵去老乡家买些米面和肉菜,炊烟升起,青艾喊来两位士兵帮忙,不大一会儿,粗茶淡饭上桌,士兵们围坐在院子中,大伙儿吃得无比香甜。
午饭依旧是青艾下厨,宿风破天荒进来帮忙,好奇得左瞧右瞧,笑说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的?我来猜猜看,青艾看我猜得对不对。”
青艾好笑道:“公爷一来,士兵们不敢进屋,还是出去等着吧,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纨绔子弟。”
宿风捏捏她脸:“青艾今日,骂人上瘾了?”
青艾呼一口气:“对薛文奇这口恶气,总也出不来,又咽不下去,你倒是大肚能容。”
宿风摇摇头:“杀不得打不得,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学着青艾的小媳妇样,给他脸色看。”
青艾嗤一声笑出来,宿风低头亲亲她脸,转身出了厨房。
午后来了两位御医,进屋也不废话,一个抓着薛文奇的大腿,一个抓着小腿用力一撅,就听咔擦一声,薛文奇紧紧咬住了唇,疼得脸色苍白,青艾偷眼瞧向宿槿,依然是神情呆滞。
然后又是咔擦一声,薛文奇嘶叫一声,疼得晕了过去,再看宿槿,脸色也有些白,身子前倾一下马上又坐了回去,只是两手微微发抖,青艾低头一笑,就知道你是装的,要不依你的性子早掉头走了,怎么会守着他这好几日?再说了,失忆归失忆,又不是变傻,你装得不象,薛文奇倒是深信不疑,不知宿风有没有起疑心。
回去的路上青艾问起宿风,宿风哈哈笑起来:“阿姐演技拙劣,也就能骗骗薛文奇。”
青艾靠在他身上,认真问道:“若是褚文鸳还找薛文奇麻烦,怎么办?”
宿风唇角一翘:“她这些日子蹦跶得有些过分了。”
青艾趁机道:“这个女人相当有手段,你别小瞧了她,提防着些。”
宿风拍拍她手:“青艾,许多人许多事,是提防不过来的。”
青艾噘嘴道:“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宿风笑笑:“无事,则安,事来,不惧。”
青艾耸耸肩,“我等小媳妇,达不到公爷这样的高度和境界。”宿风揉揉她头发,青艾眼眸一转,“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离开时我才发觉,这个村子我来过,阿姐住的院子,是马老七家。”
宿风扬起眉:“果真?”
青艾点点头,“骗你小狗。”满怀期望瞧着宿风道,“这下你相信命运轮回了?”
宿风摇头:“不信,巧合而已。”
青艾心说,这人就是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青艾被逼的开始骂人了~
有时候心里憋闷了,痛骂几句就没事了~

相悦

回到京城,薛文奇住了别院,宿槿头也不回进了国公府,青艾瞧她避开薛文奇也装,就没有揭穿她,只在心中暗笑。
吟歌瞧见宿槿不认识她,伤心了,抹着眼泪说:“好不容易熟了,又将我给忘了,嫂子,这病可能好吗?”
青艾一本正经:“心病还需心药医,说不准。”
宿槿面无表情,老太君搂着她道:“忘了就忘了吧,怎么性情也变了?”
青艾瞧着宿槿道,“这样的病症我也见过。”其实只在电视里见过,“就是将一段时间的人和事忘了,别的都记得,按理说,性情不应该变化,难不成阿姐几年前就是这样?文文静静的?”
老夫人叹着气:“打小就疯野,没少惹祸,哪里文静过,算了,疯了也好傻了也好,能活着我已经知足了。”
青艾端详着宿槿:“这就奇怪了,难道说,阿姐被移魂附体了?”
老太君点头:“青艾就是聪明,说得在理,最近府中怪事频出,先是宿风病倒,然后被刺,宿槿呢,多日下落不明,明日就去请白云观的玉虚道长来。”
宿槿指指青艾:“祖母,她是谁啊?”
老夫人道:“宿风的娘子,你的弟媳啊。”
宿槿一脸惊讶,指着吟歌道:“我以为她才是宿风的娘子,她好看些。”
青艾袖子遮面冲宿槿做个鬼脸,宿槿瞪她一眼,青艾捂了嘴偷笑,宿槿也咧了咧嘴。出了老太君屋门,青艾追了上去唤声阿姐,二人来到僻静处,青艾笑道:“阿姐跟薛文奇假装就行了,回到家中还这样,惹祖母和母亲伤心,吟歌也哭了。”
宿槿叹口气:“我是真的笑不出来,心里这坎过不去,我粗枝大叶的,这辈子没有对谁那么上心过,就连季槐也是一样,都是他迁就我,可是对薛文奇,连心都掏出来给他了,瞧见他就心疼,这次真想一走了之,可是他一叫我一看我,我就挪不动脚步,青艾,原来我是个顶没出息的人,拿得起放不下。我闭上眼睛就想,若那日,他刺死了宿风,万死不能抵其罪。”
青艾笑笑:“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都活了下来,老天都原谅了他,阿姐,常言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既然活着,就好好在一起。”
宿槿抿了唇:“他的腿,会残吗?”
青艾笑道:“阿姐心中惦记,何不过去瞧瞧?”
宿槿摇头:“成亲前,我就不再见他了。”
青艾笑出声来:“就知道阿姐嘴硬心软,宿风说让我劝劝,我愁啊。”
宿槿也笑:“成亲归成亲,这口恶气我得出,何时我消气了,何时再认他。”
青艾心想,成亲后爱怎么折腾,都是你们两口子的事,这样也好,让薛文奇抓耳挠腮,我心中也痛快。
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多月后,薛文奇腿伤痊愈,到翰林院上任编修,与他同科的状元名叫高朗,为人仗义出手阔绰,薛文奇跟他借二百两银子购置一所小院,将母亲接了回来,请了媒婆到宿府提亲。
老太君和老夫人都知道,这门亲事愿意不愿意已不重要,只能点头,老太君特意让媒婆请了薛文奇上门,老夫人宿槿青艾都在场,老太君和气问薛文奇腿伤如何,薛文奇微笑答道:“多谢祖母关怀,腿没有落下残疾。”
说着话起身走了几步,又瞧宿槿一眼:“就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会疼,又麻又痒。”
宿槿不理他,薛文奇这三个月日思夜想,这一眼再移不开去,谁跟他说话,他都笑着作答,只是眼睛始终只看着宿槿。
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君颔首道:“倒是懂事知礼的孩子,我活着一日,看着你们一日,我死了,还有青艾,你若待宿槿有半分不好,我们家断不会饶你。”
青艾在旁重重点头:“对,新帐老账一起算。”
薛文奇跪下说道:“祖母,我已经借钱置了一所小院,回头用薪俸慢慢归还,我家里穷,给不了宿槿富贵荣华,就许她一生太平安乐,这辈子宠着她由着她,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在手心里捧着珍爱着。”
青艾心想,明知道这小子在家练了许多遍,听到还是令人感动,唉,这些话这辈子休想从宿风口中听到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自己哄自己吧。
薛文奇说话的时候,两眼盯着宿槿,宿槿蹬站了起来,指指他道:“这人花言巧语的,我不嫁。”
说着话就要走,薛文奇唤声阿瑾,老太君拉住宿槿道:“不是告诉你了吗?都过去八年了,高季槐死了,你跟这孩子定亲了,这孩子叫薛文奇。”
宿槿低了头:“我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定亲?”
薛文奇眼圈一红,老夫人在旁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愿不愿意有什么打紧,文奇啊,择吉日成亲吧。”
薛文奇忙恭敬说是,宿槿跺跺脚转身出了屋门,他的目光一直跟随。
亲事定在腊月,国公府并不刻意铺张,一切随俗,倒是薛家准备得十分热闹,红红火火的,让人忘了天寒地冻,洞房里薛文奇瞧着宿槿,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他今日一袭红衣,更显眉清目秀,粉白的脸若诱人的仙桃一般,红唇鲜艳欲滴,宿槿吞一下口水垂了眼眸,心砰砰跳了不停,脸上却异常冷静。
薛文奇静静站立一会儿,解了衣衫裸逞于宿槿面前,他的身子不复初见时的青涩,修长柔韧,宿槿呼吸急促起来,薛文奇跪在她面前,唤一声阿瑾,动手解她衣衫,宿槿僵坐着一动不敢动,心中的怨恨不甘,在他的气息环绕下,分崩离析。
咬牙暗骂着自己,本来准备生了孩子再假装想起来的,一夜没过怎么就心软了?心里骂着自己伸出手去,二人厮缠在一起,十分熟悉彼此的身体,又多日不见,积压的思念发了酵一般,薛文奇瞧着她放肆恣意的模样,笑了起来,巅峰的时候,宿槿大叫一声季槐,狠狠咬住他肩。
薛文奇咬牙忍着,能忍住疼,却忍不住心酸,宿槿松开他的时候,他泪流满面:“阿瑾,何时才能想起我?”
宿槿不说话,推开他起身穿衣,侧躺下去脸冲着墙,是不是有些过了?又一想,本打算不跟他洞房的,可是没忍住,唉……
第二日拜见了婆母,宿槿十分恭敬,诚恳说道:“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会孝敬侍奉婆母,婆母别嫌弃我。”
薛母抹着眼泪:“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高兴。”
婆媳二人说着话,说到高兴处宿槿信口开河:“婆母是个大美人,想不想再嫁?宿风身旁有个跟随他多年的老伯,我们都叫他安伯,长相英伟……”
薛母脸都红了,薛文奇轻咳一声,过来牵了宿槿的手,笑道:“母亲,我带着阿瑾出去走走。”
薛母忙说快去,以为儿媳是公侯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不想如此疯野口没遮拦,想一会儿又骂自己多事,自己此生孤单无依,文奇能遇上心上人,两情相悦,自己该为他们高兴才是,至于儿媳性情如何,心中当她是女儿一般看待,不就行了?
罗家老夫人已于去年辞世,罗夫人曾经来过,请她回到罗府居住,同时认下文奇,文奇成亲也在罗府,她婉言谢绝了,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对方是京城来的将军,待她和气,对她轻声笑语,她轻易委身,恩爱数日后,对方一去再未回。
文奇也是同样意思,他不想回到罗府,也不在乎是否能入家谱,他依然姓薛,只对罗夫人道:“嫂子为人宽厚磊落,若不嫌弃,就将我们家当做一门亲戚,来往走动。”
罗夫人叹着气走了,成亲前一日,依然送了厚礼过来。
薛文奇与宿槿去了二人曾经两情相悦的别院,坦然对她说起往事,起初处心积虑,可后来面对明媚开阔的她,渐渐陷了进去,迷恋她的身子她的热情她对他独一无二,甚至有些霸道的关心,愿意瞧着她笑听她说话,期盼着与她厮守终身。
二人进到初次交欢的屋中,薛文奇在天光下解了衣衫,给宿槿看左侧肋下的伤痕,苦笑道:“我不想杀死阿瑾在意的人,又怕他们害死我母亲,我提前在身上扎了一刀,这个位置扎下去,人会重伤但不会死,我本想趁着宿风重伤时,去跟他们做交换,阿瑾,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轻易被人摆布受人威胁,家中小事会与阿瑾商量,朝堂大事都听宿风的。”
宿槿手抚上他肋下的疤痕落下泪来,薛文奇期冀瞧着她:“阿瑾想起来了?”
宿槿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听了心酸,却依然想不起来。”
薛文奇笑看着她:“想起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瑾在我身旁。”
宿槿瞧着他,猛然扑了过来,紧抱住他放声大哭,哭了很久抹去眼泪,一口咬了下去,文奇疼得轻哼出声,宿槿沿着他胸口一路咬了下去,文奇轻唤着阿瑾由她,宿槿胡乱扯了衣衫,坐在他身上,瞧着他问道:“当日,我们的初次?可是这般?”
薛文奇点一下头,眸光黯淡下去,宿槿唤一声文奇,他眸子又亮起来,宿槿认真瞧着他抚过他的眉眼,声音有些低哑:“你,叫做文奇,我记得可对?”
作者有话要说:宿槿乱点鸳鸯谱,好久没提起安伯了,出来客串一下~

警告

宿槿折腾薛文奇的时候,宿风在大明殿求见太后,褚文鸳听到禀报,手中茶盏掉落在地,听着瓷器碎裂的声音,向来不辨喜怒的脸上,略略有些扭曲。得知宿槿回府的消息后,她一直在等着宿风前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个多月。
齐遇死后,宫中换了内禁卫统领,是一个红脸膛的虬髯大汉,褚文鸳一眼也不想多瞧,让碧莹试探过几次,竟是软硬不吃,说不清是宿风的人,还是安王的人。
那次被安王揪着衣领,褚文鸳头一个想到的,是宿风,虽然恨他,可只有他,才能保护自己和皇上,对付虎视眈眈的安王。
起身梳妆更衣缓解着紧张,施施然来到大明殿,进去时宿风正翘腿坐着,瞧见她也不起身迎接,指指对面的椅子:“文鸳,坐吧。”
声音竟是十分和煦,褚文鸳坐了下来,宿风瞧着她:“文鸳做这些,想要怎样?”
褚文鸳刚说我没有,宿风声音有些发冷:“玲珑的事,安西营啸,俞哙之子的乳娘,薛文奇,都是你做的,承认不承认,不重要。”
褚文鸳捏紧了拳头,宿风声音更冷:“就象尉迟勋和梅妃之死,我可以随便找出几个小太监小宫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安王和大臣们相信,文鸳的下场,和行宫里那几个人一样。雍朝必须有皇上,但太后,可有可无。”
褚文鸳咬了牙:“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宿风唇角一翘:“我不愿做皇帝,也不愿让我的子孙做皇帝,安王狭隘,是以,我选择尉迟攸。”
褚文鸳瞧着他:“我不信,没有人不愿意做皇帝,时刻有人在觊觎皇位。”
宿风笑了:“文鸳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任何时候,都将权势放在首位。”
褚文鸳深吸一口气:“只有一次,我想放下权势抛开一切……”
宿风摆摆手:“文鸳当日找到武灵关,我心中曾叹服,可如今,文鸳耍这些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心机手段,全无一丝太后风范。”
褚文鸳恨声道:“我一个挂名太后,膝下幼帝不过傀儡,内宫之中到处是你和安王的眼线,我该怎样才有风范?我若不做些什么,早被世人遗忘了。”
“想要做个怎样的太后,是文鸳自己的事。”宿风说着话站起身,“宿槿昨日成亲了,这些日子,文鸳就称病吧,没事念念佛经修身养性,若实在寂寞,可以送几名假太监进来,皇上懂事前,你可以放肆些。”
褚文鸳操起身边几案上的茶盏扔了过来,宿风躲了过去正色道:“文鸳若恨我,可以对付我,暗杀、下毒都行,只是,别动我在意的人,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褚文鸳站了起来:“宿风,你欺人太甚。”
宿风瞧着她:“太后闲的时候,多读些史书。以往琴棋书画的花架子,让太后太过小家子气。”
褚文鸳气结,反唇相讥:“是啊,整个大雍朝,没有那个女子能象尊夫人……”
宿风笑笑:“我以我家夫人为荣。”
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小人儿来,跑到宿风面前揪住他衣袍下摆,奶声奶气唤声太傅,褚文鸳一惊:“攸儿叫他什么?”
后面跟着的女官笑道:“皇上十分喜爱英国公,问奴婢他的老师该叫什么,奴婢说是太傅,皇上就记住了。”
宿风蹲下身瞧着尉迟攸,笑道:“皇上长大了,明年该启蒙了,皇上想要个怎样的老师?”
攸儿指着宿风,宿风一笑:“皇上,臣才疏学浅,不足以为帝师,这样,臣为皇上找两位老师,一位是名士白霁岩,教皇上文治,另外一位就是内禁卫统领,当今天下第一侠士石摩勒,教授皇上武功,皇上以为如何?”
尉迟攸信赖点点头,挺起胸膛说道:“朕以为,很好。”
宿风哈哈大笑起来:“很好,这才是帝王风范。”
尉迟攸揪住宿风衣袖:“太傅,陪朕到御花园抓蚂蚱去。”
宿风笑道:“皇上有命,臣不敢不从。”
说着话站起身,拉住尉迟攸的小手,回头对褚文鸳道:“太后有闲暇动那些小心思,不如多在皇上身上用心,历史上的儿皇帝很多,有雄才大略的也有昏庸无能的,是以让太后读史书,博古可以通今。”
褚文鸳瞧着宿风牵着攸儿的手走了出去,扶着几案坐下来,身子一直在发抖,这样的情形,让她疑惑是在梦中,她当日冒着风雪跑到边境去找他,他那样绝情,毫不犹豫将短剑还了回来,她不能放弃尊严纠缠他,她回到京城,进宫做了皇妃,之前的几年,她一直守着自己的心,谁料在他眼里,一钱不值。
如今她成为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她甚少喜悦,她咬牙苦笑,人的野心和欲望果真没有尽头,得到了就无视了,得不到的趋之若鹜,二十五岁的年轻太后,同时也是青春守寡的寡妇,自己这一生还很长,却已经一眼望到了头。
齐遇的事,宿风也是知道的吧,他是不是很鄙视自己?褚文鸳僵坐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吩咐:“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的书很多,褚文鸳抽出几本史书翻看一会儿,就觉枯燥无味,她虽从小读书,却多半是诗词,转了转眼眸唤声来人吩咐道:“请大着作郎过来,每日为本宫讲史一个时辰。”
大着作郎的职责是编纂国史,讲了几日后苦着脸央求道:“太后容禀,秘书监新进了几名进士,褚相责成微臣仔细训教,微臣实在是忙碌,若太后准许,让着作佐郎每日前来。”
褚文鸳点头说可。
又过几日,御书房进来一位斯文俊秀的男子,瞧见褚文鸳就是一惊,继而微笑道:“臣以为,太后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不想如此年轻美丽。”
褚文鸳斥声放肆,男子依然微笑着:“臣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意冒犯太后,太后想听什么?”
褚文鸳沉吟道:“先讲些有意思的,贤后贤妃什么的,就算了。”
男子跪坐下来,温声道:“讲大周女皇武则天好了。”
褚文鸳来了兴致:“女皇?”
男子点点头:“对了,臣姓胡,名式邧,太后唤臣式邧吧。”
褚文鸳摆摆手:“开讲。”
胡式邧声音温和面带微笑舌绽莲花,又加讲的内容十分符合褚文鸳心意,褚文鸳让他一直讲到傍晚,并赏以重金。
胡式邧从皇宫出来,坐了轿子绕过两条街,来到一处小院,轻叩门扉里面开了门,他弯着腰进去讨好笑道:“启禀王妃,下官见着了太后,太后挺高兴的。”
郎歆点头:“很好,那么,你觉得太后美吗?”
胡式邧神往着:“美人很多,站在山巅的美人,只有太后一个。”
郎歆笑道:“很好,欲擒故纵,你比我懂。”
胡式邧沉吟道:“王妃谬赞了,下官确实久经花丛,不过太后不是一般女子。”
郎歆嗤笑道:“虽非一般女子,却比一般女子更可怜,懂吗?”
胡式邧摇头,郎歆道:“不急,慢慢琢磨去吧,别轻易爬到凤榻上去,要让太后动情,知道吗?”
胡式邧作揖道:“多谢王妃指点。”
郎歆笑一声昂然向外,这胡式邧有些学问,不甘呆在秘书监撰写正史,一心往上爬,那日前去安王府拜见安王,不巧安王出门狩猎,正好王妃从里走出,听见他央求门官,说声等等,胡式邧瞧见她,一揖下去笑道:“嗟乎,美人如花隔云端。”
郎歆捂嘴一笑,胡式邧微笑瞧着她,毫不掩饰欣赏赞叹的目光,郎歆问过他姓名官职笑道:“记住你了,回去吧。”
然后进宫夜宴,太后多喝两杯,说起和宿风的旧事,郎歆心想,原来太后喜欢这样的,诗画传情箫声达意。
过去好几个月,郎歆都快忘了这个人的时候,近日几次进宫都被告知,太后正在御书房听大着作郎讲史书,郎歆突然就想到了胡式邧,相貌不错,哄人高兴不着痕迹,听说风流成性久经花丛,这样一个人,若送到太后面前,太后可会动心?
褚文鸳与安王交恶,却一直对郎歆很好,对她十分关切,常常召她进宫说笑,郎歆一直提防着,觉得褚文鸳别有用心,是以,她要在褚文鸳身旁安插一个自己的人。
胡式邧出来相送,郎歆头也不回道:“你若耍花招,我就告诉太后你的劣迹,还有王爷那儿,也不会让你好过。”
胡式邧嘻嘻说道:“太后之美,如花,王妃之美,如画,花会凋谢,画不褪色,式邧愿听王妃差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郎歆抿唇一笑,回头道:“行了,回去吧。”
出了小院乘了马车回安王府,路过安富坊巷口,又瞧见那家“医心堂”,这医心堂开张三个多月了,从未见过有人进去瞧病,也未见大夫或者伙计出入,不知是何来头。
郎歆想着问身旁的小丫鬟,小丫鬟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家医心堂的病人都是从后门进去的,进去前都戴了面纱,里面的大夫坐在厚厚的黑色纱幔之后,谁也瞧不见谁,更奇怪的是,这家医堂只治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