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打作一团,直打得分不清敌我,混战一气,墨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鼻青脸肿的四个人。想要劝架也挨几下拳脚,忙招呼伙计们上来将四人分开,自己飞奔去给麦穗与飞卿报信。
麦穗赶到的时候,看着四人情状,就跺了跺脚,飞卿冷声对墨砚道,“县衙报官吧。”墨砚迟疑着,麦穗咬牙道,“快去。”
捕快将四人带到县衙,容知县升堂,一看气得七窍生烟,“都是官人身份,竟这样丢人现眼。”冷水泼下去四人方清醒些,愣神中容知县掷出签来,各挨二十大板,四人认错悔罪,刚要放人,麦穗咬牙道,“这四人官人身份,知县大人该从严处置才是。”容知县说声不错,将四人收监,关押三日以儆效尤。
麦穗回去打发墨砚找醉仙楼伙计问得清楚,知道始末更加生气,又忍不住惦记乔安在监牢中冷暖饥饱,怕忍不住去探监,索性回白水村住着,跟麦母一起为飞卿备嫁。
三日后估计该出来了,方回到乔府,谁知等来等去不见人影,过一会儿墨砚回来禀报,“大爷抱着监牢的柱子,死活不肯出来。”麦穗知道这是跟她置气,笑一笑道,“那就让他住着吧。”
墨砚又跑回去,乔安一听,往干草铺上一躺闭了双眼。
牛惕守王怀宁在容十一番晓以大义的劝说下,假装对乔安发誓说,会努力忘了对麦穗的痴情,乔安又逼着二人答应放弃此生不娶的念头,三年内各自娶妻,二人也假装答应,是以四人在监牢中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不知乔安为何如此,挨个劝说未果,商量着将乔安抬回乔府,乔安不耐烦道,“我既立志入仕,想要在监牢中体察民情。”
三人连说有志气,各自走了。
乔安躺着越想越委屈,他们二人对你痴情,我听了能舒服吗?当时又喝了酒,打他们几下,你就心疼上了,你也不想想,我还挨打了呢,就让知县大人重责我,让我进了监牢三日,身体受苦,我心里更苦,说是千般恩爱,一遇上白水村的人和事,丝毫不顾及我不会向着我。再有气,就不惦记我?也不来监牢中看看我,今日放人,也不来接我回去。
麦穗在家中生气,我当日被恭王所掳,是惕守哥救了我,你和容十多亏了怀宁哥护持,才能察知恭王阴谋,助飞卿姐姐复仇,你该心存感激才是,他们二人对我怎样,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你也知道我一心只有你,怎么孩子一般,还打上人了?裴玉莲疯疯癫癫的,一口一个平安叫着,说你是她的夫君,我也没生过气啊?让你在监牢中反思三日,你竟赖着不回来威胁我,倒要看看你能住到几时。
小夫妻闹上了别扭互不相让,乔仁泽如今万事不管,一心寻医问药,乔太太疯魔了一般,有事没事往铺子里田庄上跑,一日不出大门就十分难受,近日因田庄上忙着春耕,人们简单敷衍她,盼着她尽快走,她难得回来得早,喝着茶例行询问几句,得知乔安进了监牢,不由勃然大怒。
唤来麦穗好一通数落,“平安进了监牢,你竟在家安然享受,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去求过县太爷?可送了银子?可去监牢送衣物饭菜?平安可瘦了?”麦穗正心中郁结,没好气说道,“他醉酒打架,进监牢活该。”
乔太太手中茶盏掷了过来,麦穗侧头躲过,再不理乔太太,转身出了上房,乔太太追了出去,“你如今越发嚣张,竟连规矩也不顾了。”麦穗一回头,“婆母是明白人,相互客气则各自安然,休要对我指手画脚,还有,别再给公爹吃仙丹了,公爹长寿,婆母老来也能有个伴。”
乔太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赐婚

麦穗回屋托了腮苦恼不已,忍不住想要去一趟监牢,哄乔安回来,想到乔太太刚刚掷过来的茶盏,计上心头,白布上倒了茶渍,在头顶缠了几圈,看着狼狈不堪,唤秀禾过来耳语几句,秀禾出二门告知墨砚。
一炷香的功夫,乔安风风火火回来了,冲进屋中看到麦穗,过来捧着头急道,“怎么如此不小心?竟磕在了台阶上?血都渗出来了,二姐夫可来看过?可上了药。”
麦穗嗤一声笑了,“不是要把牢底坐穿吗?”
乔安急道,“伤成了这样,还笑。”麦穗捉住他手,“不是想你吗?又想又气,心神一恍惚,就磕着了,好在是上台阶,若是下台阶,说不定磕了下巴,牙也磕掉几颗,就成了没牙的老太婆。”
乔安自责道,“是我惹出来的事。”麦穗一笑,“知错了?”乔安嗯一声,手解开她头上白布,就愣住了,毫发无损,知道麦穗骗他,气上加气,一甩手就要走,麦穗从身后抱住了,“不是说好了,一日也不分开吗?”
乔安扒着她手,“是你让知县大人关押我们的。”麦穗抱得更紧,“四个大男人,孩子一般扭打在一起,当时那情形,我看了都要气死了,你说,该不该罚。”乔安气道,“该罚,罚我一辈子坐监牢。”麦穗脸贴在他后背,“忍不住要去看你,为了躲避才去的白水村。”乔安依然气愤,“那怎么不去接我回来?”
麦穗叹口气,“想去来的,怕你介怀我和怀宁哥惕守哥见面,就没去。”一句话,扎破了乔安肚子一般,心中郁结之气瞬间就没了,不好一下笑出来,板着脸站着,麦穗在他身后偷笑,不期然他转过身来,一脸委屈道,“挨了揍,又挨了二十板子,到今日疼痛难忍,监牢中潮湿,不知道会不会患风湿之症,监牢中还有虱子……”
麦穗一愣要躲避,乔安紧抱着不放,咬牙道,“让你虱子爬到你身上,咬一口又肿又痒,然后再下了卵,头上衣裳缝里都是白卵。”麦穗吓得都快哭了,一把摁住乔安将他扒个精光,衣裳扔出去命秀禾烧掉,秀禾在外说道,“不行啊,大奶奶,死了人才烧衣裳呢,不吉利。”
麦穗喊道,“那就在开水里煮,多煮些时辰。”秀禾答应着,麦穗吩咐她烧水沐浴,转眸看向乔安,乔安弯着腰,两手上下遮盖,告饶道,“我就不用在开水里煮了。”麦穗咬牙道,“真想直接扔出去,站在原处不许动,等沐浴过才能沾床。”乔安站在地板中央,嬉皮笑脸道,“没有虱子,吓唬麦穗的。”
麦穗那里肯听,水烧好后亲自伺候,拿刷子将乔安刷得上下通红,连声嚷疼,又拿皂荚为他一遍遍洗着头发,洗得头皮都红了,方许他出来,乔安裹着被子坐了,麦穗拿篦子为他篦着头发,突然扒拉着说道,“要不剃了吧?剃了才干净。”
乔安欲哭无泪,忙郑重其事说道,“若剃了,我就出家当和尚去。”麦穗方作罢,将他好一番折腾,自己也沐浴去了,回来时乔安靠过来,麦穗一把推开,蹙眉说道,“睡到榻上去,观察几日,没有虱子没有虱卵,才能靠近我,才能上床。”
乔安委屈不已,“为何受苦的总是我?”麦穗嘻嘻一笑,“这几日来了葵水,正好不能靠近,你也不算苦。”乔安捶榻道,“又来了葵水,来了葵水就没有胖娃娃。”麦穗笑道,“有了胖娃娃,十个月都不能碰我。”乔安愣了愣,“吓唬我呢?”麦穗笑道,“不信问二姐夫去。”乔安咬咬牙,“那,胖娃娃还是过两年再要。”
乖顺睡到榻上,夜半趁麦穗熟睡,悄悄爬到床上,搂得馨香在怀中,才笑着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小夫妻两个又好得一个人似的,说说笑笑前往驿馆看望淑娴,刚坐下不久,就听门外一声宣,“戚将军尹淑娴听旨。”
淑娴怔忪发愣,麦穗忙帮她换了衣裳,出来时戚将军已一身戎装候着,驿丞在香案净手焚香,在场数人均恭敬跪了,驿丞双手捧着贴金轴卷筒,毕恭毕敬打开来,朗声念道:
诏曰,兹闻尹氏女淑娴,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有从三品振威将军戚传贵,年三十有四,戍边卫国战功赫赫,尹氏淑娴待字闺中,戚将军早该婚娶,二人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朕特将尹淑娴许配戚传贵,赐尔从三品庆昌郡夫人,得享俸禄,择良辰完婚,
钦此。
驿丞宣读已毕,众人起身,麦穗抱着淑娴手臂笑道,“三婶娘成郡夫人了,好威风。”戚将军冷冷看了过来,“还叫三婶娘?”麦穗忙改口道,“戚婶娘。”戚将军一笑看向淑娴,淑娴也看向他,清冷冷一瞥,转身回屋去了。
戚将军看着她背影,知道你不情愿,我才急着请旨的,对牛惕守招手道,“边疆有急事,下令一刻钟后开拔。”牛惕守忙道,“既有急事,将军怎么拖了几日才走?”戚将军瞪他一眼,“不是等着你从监牢里出来吗?”牛惕守脑袋耷拉下去,“将军,小的错了。”
戚将军身后乔安笑对牛惕守道,“戚叔父瞧上了三婶娘……”戚将军一皱眉,乔安忙改口道,“哦,戚婶娘,戚叔父怕夜长梦多,又急着回边关,就上奏请旨赐婚,这下戚婶娘跑不了了。这几日是为了等圣旨,不是等你……”戚将军哼一声,“乔安太聪明了,本将军还是喜欢惕守这样的傻小子,好骗。”
乔安一笑,“戚叔父既喜欢惕守,怎么由着我们住监牢?”戚将军笑笑,“听说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武官了,衣锦还乡了,多有跋扈言行,正想教训,自己就找到监牢去了。”乔安挠挠头,戚将军盯着淑娴屋外的竹帘,“今日心情好,多跟你说几句,告诉怀宁,不用想着回京城了,圣上听说白头山风水好,要在此处建一行宫,依然是怀宁掌管。”
乔安点头,戚将军又道,“你和容十不是读书的料,依然在怀宁手下任职,过个两三年,可以修建行宫之功升迁,日后如何端看你们自己。”乔安忙恭敬称谢,戚将军点点头,又看一眼淑娴屋门口,突然拔脚冲了进去。
进去对麦穗说一声出去,一把攥住淑娴的手,淑娴欲要挣扎,他钳制得更紧,从袖筒中拿出一块玉佩塞入淑娴掌心,“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我娘临死前给的我,让我给未来的娘子。”淑娴说声不要,戚将军眯了双眼,“你敢抗旨?”淑娴咬咬唇,“你借圣旨逼迫我,我偏要说声不愿,你杀了我。”
说着话一仰脖子,戚将军一笑,手指抚在她唇上,声音难得和气,“淑娴,一路上为你换衣换药,我说过,会负责你终身。”淑娴气道,“我宁愿孤苦一生,也不要你负责。”戚将军一皱眉头,屋门外冲进一人来,挑开门帘喊道,“淑娴,我已与何翠仙和离,淑娴,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家吧。”
正是乔仁弘,今日神清气爽,依然是昔日颜若白玉的美男子,戚将军往二人中间一错身,挡住乔仁弘的视线,“圣上已经为本将军与淑娴赐婚,淑娴是本将军的夫人了,仁弘回去吧。”
乔仁弘怔怔不语,半晌跪了下去,“传贵哥,我无法忘情于她,你贵为将军,想娶怎样的娘子都有,求你成全我们。”戚将军说声不行,门外开拔军号想起,戚将军拎起淑娴扛在肩头,绕过乔仁弘大步出了屋门。
淑娴挣扎着,戚将军硬声道,“接了玉佩,就放你回京城,禀报了岳父母备嫁,不接的话,就强掳去边关,生了孩子再说。”淑娴停了挣扎,抢去他手中玉佩说道,“放我下去。”
戚将军将她放在麦穗面前,“看好她照顾好她,若有半分闪失,将乔安征兵入伍。”麦穗忙忙答应,戚将军看一眼跟出屋门的乔仁弘,“百步之内,不许任何男子靠近。”麦穗忙说好,乔安看一眼一脸笃定的三叔父,迟疑道,“戚叔父,这差事不好做……”
戚将军指指他,“待淑娴伤口痊愈,你将她毫发无损送回京城,否则,还是那句话,将你征兵入伍。”麦穗陪笑道,“戚叔父信任我们,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于我们,我们一定办好。”戚将军满意点点头,手伸到淑娴面前,“信物。”
淑娴一愣,戚将军道,“收了我的信物,该交换才是。”淑娴咬唇摘下颈中项圈递了过去,戚将军收入怀中,翻身上马深深看淑娴一眼,“回京城待我迎娶。”说罢手臂一挥,带领队伍风驰电掣一般离去。
铁蹄奔雷一般,平地上如惊涛骇浪翻滚而过,久久不息。
淑娴愣神中,乔仁弘的声音响在耳畔,“淑娴受伤了?伤在何处?可严重吗?”乔安低低说了句什么,麦穗警觉扯着淑娴离乔仁弘远了些,就听乔仁弘咬牙道,“他竟然仗势欺人,淑娴别怕,我陪着你,大不了抗旨,我们一起死。”
淑娴手抚了额角,虚弱说道,“麦穗抚我回屋。”乔仁弘跟了上来,淑娴忙道,“许多突如其来的事,让我独自静一静。”乔仁弘说一声好,守在屋门外不肯离去。麦穗斟一盏茶过来,笑道,“天气有些热,三叔父喝口茶。”
乔仁弘接过去,喝下不多久一头栽倒在地,麦穗招呼一声乔安,带了人将乔仁弘抬了回去。


第72章 新婚燕尔

淑娴不耐乔仁弘纠缠,央麦穗送她回京城,麦穗不放心,和乔安商量过,待容十与飞卿成亲后,二人一起护送她到京城去,并悄悄将淑娴送到白水村去小住,淑娴十分喜爱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麦守义知道她是戚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十分高兴,常与她说些戚将军的旧事,淑娴听到他自小父母双亡,住在城隍庙乞讨为生,虽也感慨其不易,却从其英雄事迹中,更加认定此人霸道嚣张,从小就是个恶霸一般的人物。
乔仁弘一觉醒来,乔安递过一封淑娴的亲笔信,大大的四个字,覆水难收,其下蝇头小楷,言说自己钟情戚将军,并早已有肌肤之亲,请乔三老爷勿再纠缠。乔仁弘将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到院中关起门来数日不出。
如戚将军所说,王怀宁接到圣旨,继续承办修建行宫,帝王行宫的排场更大,京中宫里要来不少人,王怀宁也不急,每日悠闲懒散,说是等人到了再开始忙碌,又说皇帝建造行宫只是为了占着这地方,不见得真来居住。
半月后,麦家再次隆重嫁女,容十得娶飞卿,新婚燕尔两情缱绻,乔安和麦穗终得闲暇,呆在自己小院子里纵情恣意,三日后收拾了行装,陪淑娴前往京城而去。
府中事务交给张妈妈,并知会乔湘银一声,乔湘银痛快答应了,并有些受宠若惊的兴奋,府外生意和田庄乔安求了许锦文照看,容十拍着胸脯说,“放心,不管内宅外宅,我和飞卿给你们看着。”
走的那日,飞卿和麦穗在长亭说话,麦穗瞧一眼她笑道,“天气越来越热,怎么穿这样高领子的衣裳?”说着话一伸手,看一眼啧啧说道,“瞧瞧,红的紫的青的,容十吃人呢这是?”飞卿忙拉好衣领涨红了脸。
麦穗就吃吃笑,握住飞卿手道,“容十将姐姐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对他,我是一千一万个放心,只是听说容夫人不好相与,姐姐还要小心些。”飞卿点点头,“成亲前麦穗就嘱咐过我,别妄想着与婆母亲如母女,可容十肖母,我一看到婆母眉眼神情,心中就忍不住喜欢,忍不住想对她好。”
麦穗笑道,“姐姐这是爱屋及乌,还是不要太亲近才好。”飞卿点头答应,麦穗笑道,“姐姐这一成亲,乖顺了许多。”飞卿笑道,“你要出远门,我乖顺了,你也能放心。”
依依惜别,容十和飞卿望了很久,方转身回去,容十送飞卿回到家门口,在她耳边笑说道,“今夜该第二十八式。”飞卿通红着脸嗔他一眼,容十就笑,唇轻扫过她的耳垂,笑道,“回去吧,我去王大人那儿应个卯就回。”
飞卿目送她骑马走了,方转身进了府门,县衙正在修葺,有王怀宁发话,倚帝苑暂充县衙。
飞卿进去时,一个婆子正候着,说是夫人有请,飞卿笑着过去,容夫人笑道,“今日想去街上逛逛,飞卿陪着我?”飞卿忙点头应允,陪着婆母来到街市,在一处绸缎铺中与裴玉莲不期而遇。
裴玉莲经过医治已经大好,只是偶尔还会发作,前几日庆州未婚夫婿家中来人商定婚期,正赶上她发疯,那家找借口退了亲事,裴玉莲清醒后连说庆幸。
容十成亲那日,又发作一回,这日赶上清醒,闹着要出来逛逛,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陪着,瞧见飞卿一声冷笑,飞卿要躲避,她已疾步过来横在飞卿面前,大声说道,“我说瞧着面熟,这不是风月楼的鸨母林飞卿吗?”
容夫人尚不知飞卿曾经的身份,听到这话脸色一沉,裴玉莲对她笑道,“听说容公子成亲了,娶的是哪家的闺秀?”容夫人没说话,裴玉莲指指飞卿,佯作惊讶,“总不会是她吧?她那些年出门总戴着帷帽,可这进过风月楼的男子,哪个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林飞卿?”
说着话大声喊道,“大家都来瞧瞧,我说的对还是不对,都来瞧瞧容公子的新娘可是昔日风月楼的鸨母?”有人围拢过来看热闹,裴玉莲得意看着飞卿,咬牙骂道,“故作清高的婊/子。”
飞卿一扬手,裴玉莲左右脸各添一个红印,捂了脸喊道,“你敢打人?”飞卿冷声道,“你当街辱骂于我,打的就是你。”裴玉莲要还手,飞卿紧紧钳住她的手臂笑道,“无论我昔日是何身份,今日我是知县大人的儿媳,要不要到县衙说理去?”
裴玉莲一愣,嘴上硬道,“以为知县就能一手遮天?”飞卿冷笑道,“在昌都可以,欺负徒有其表的裴家绰绰有余。”裴玉莲被戳中痛处,想起自己家如今光景,嗷得一声大叫。
裴家如今没了乔府的银子,裴仲廉丢了官后失踪,回来后整日战战兢兢,自庆州富商退亲后,乔湘灵撒开了欺负裴家众人,对裴玉莲更是冷言冷语,说一个疯子嫁不出去,只怕得娘家养一辈子。
裴玉莲当场发疯,坐在地上撕扯着头发痛哭流涕,飞卿不理她,扶了容夫人和气道,“母亲,咱们回去吧。”容夫人挣脱开她的手,恨恨说道,“不用你扶。”
回到府中,容夫人端坐了,指指她道,“风月楼鸨母的事,说说吧。”飞卿实话实说,容夫人听了颤着手指着她,“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原来是沦落风尘混入勾栏,你怎么就有脸玷污我那么好的儿子。”
容夫人说着嚎啕大哭,哭着扑过来扯着飞卿的衣裳好一阵摇晃,摇晃着犹不解气,兜头就是两巴掌,飞卿咬牙忍着,好不容易待她冷静些,轻声慢语说道,“母亲,我刚刚的话没有说完,今日不如一次说个痛快。”容夫人嚷道,“我不想听,不想听你那些脏污之事。”
飞卿摁她坐了,“母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想说,您非听不可。”容夫人愣愣看着她,“你逼我?”飞卿点头,“不错。”
遂说起弑杀恭王之事,说得十分详细,怎样设局怎样引诱怎样将琴弦套在脖子上,最后说到恭王脸色紫涨双目外凸舌头伸出很长,脖子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地毯,断弦一直勒进去,露出了里面的血管,容夫人听得惊怕不已,摆手制止道,“别说了。”
飞卿停住看着容夫人,容夫人躲开她的目光,她一个弱女子,竟能勒死王爷,也太可怕了,好半天止了惊怕,摆手道,“你,回房去吧。”
不大一会儿飞卿去而复返,捧一块白布过来,“这是洞房之夜的落红,还请母亲验看。”容夫人气道,“成亲第二日婆子就跟我禀报了,我信以为真,如今看来,是你使的手段。”飞卿摇头,“我为了报父仇入的勾栏,竭力保住了清白之身,并没有使任何手段,母亲信也罢不信也罢。”
容夫人扶额头痛不已,飞卿笑笑,“并非有意期满母亲,只是没什么好说的,本想着能和母亲亲如母女,如今看来是不能了,若母亲瞧着我实在碍眼,我就求英渡,让他去京城入太学,两年后科考。”
未出屋门,容夫人喊声等等,她两个儿子,大儿子争气,在南部一州府做通判,娶了翰林之女,一心指望小儿子在跟前养老,飞卿如此一说,她哪能舍得,竭力做出和善的神情来,对飞卿道,“我信你,信你。”
飞卿回了屋中,早知道会有这样一日,本想着待与婆母亲近些,再和缓告之,今日这样也好,几句话说清楚,再没什么隐瞒的了。安心沐浴上妆换衣,仔细看着铜镜,面颊上有容夫人的抓痕,敷了厚厚的粉遮盖了,安静等着容十回来。
晚饭桌上,容夫人十分冷淡,飞卿只自在浅笑着用饭。
回到屋中,容十手抚上飞卿的脸笑道,“今日敷粉太厚,都担心粉渣掉碗里去。”说着话蘸了巾帕为她擦脸,飞卿忍不住嘶了一声,容十看着血印凝了眉头,“怎样一回事?”飞卿笑说在后花园被刺玫划的,容十唤了莺儿过来,莺儿看一眼飞卿不说话。
容十出屋门往上房而来,未进屋门就听到容夫人跟容知县抱怨,“从娼门里出来的,怎么能做我们家的儿媳?让我有何脸面做人?”容知县不悦道,“当年若非你将飞卿赶走,她也不会受那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