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诧异着心想,可能今日看到乔大嫂,想起自家娘亲了,这大一岁就是不一样,懂事多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父女二人回了薛家庄,如墨怕灵儿碰上乡邻多有困扰,特意选在午后进了村子,时值五月天气炎热,人们用饭后午间小憩,整个村庄鲜有人影,到了灵儿娘亲坟头,修葺得极规整,青草萋萋却不荒杂,如墨心想,看来这薛货郎对亡妻长女并非没有情义,只是畏惧续弦刁悍,安于现状听之任之。
想着想着嘴角一扬,既生为男儿就该顶天立地,自己倒为他找起理由来了,灵儿摆好香烛恭敬磕了头,站起身看着香烛燃起的烟气丝丝袅袅,低低说道:“听那个人说,娘亲生下我在月子里就去了,在我心里娘亲不过一座坟头,不知是什么摸样,那个人说,娘亲能干贤惠,只是身子弱了些,那年我被打得发烧生病,那个人在我床头叹着气说,看来跟她娘一样,是个病弱身子……”
如墨手揽住她肩头拍了拍,灵儿朝他怀里靠了靠:“可是爹把我养得很结实,不用心的人惯于给自己找借口……”
如墨笑了笑:“小丫头又长大了……”
灵儿回头冲他一笑,笑容未收扑簌簌落下泪来,如墨以为她自怜身世,往怀里抱了抱无言安慰,灵儿哭了很久,抽噎着开口:“爹,如果我改口,不再叫爹了,爹会生我的气吗?”
如墨愣怔着,在他心里灵儿就是他的女儿,是否亲生想都不会去想,他尽心尽职满怀父爱,做灵儿的好父亲,灵儿也带给他很多欢乐烦恼,自己本无父无母,却能享受天伦之乐,他经常会感谢上天将灵儿带到他身边,如今灵儿突然说改口不叫爹了,他心里别扭着有些憋闷。
一阵风吹过,坟头上青草摇曳,沙沙声惊醒如墨,灵儿在娘亲坟头前想到认祖归宗,不也是好事吗?自己未免小器了些,随即坦然笑道:“好,灵儿想怎样都行,爹不会生气,明日就去县衙改了户籍,改回薛家庄。”
“不……”,灵儿叫了起来:“不要,才不要回薛家,我也还和爹住在一起。”
如墨又愣住了,这是为何?灵儿看他一脸疑惑,忙忙说道:“乔大嫂一直待我女儿一般,连……连嫁妆都备好了,我越想越觉得小时候任性,对不住她,我要认她做干娘。”
如墨点点头,倒也说得过去,这时灵儿又说道:“那,我叫爹师父吧,大雷师父应该不会怪我吧?反正我明年都供奉他的。”
如墨手抹了抹额头,随口说道:“应该,应该不会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俺脸红着道歉,十二万分抱歉!
俺家有一个三岁多的乖包子,之前婆婆对包子从热爱到迷恋,抢着帮我看,所以我有时间码字,春节过了,老太太突起游兴,长途旅游去了,所以俺各种忙,忙成了一团,所以,俺没有时间码字。
文不会坑的,俺会照着原思路保证质量,只是俺连隔日更都不敢保证了,更不用提日更,总之,俺码好了就放上来,亲们空闲了就来看看:)
再次红脸道歉!
18. 赌气
上坟回来,如墨回去洗漱换衣,灵儿径直进了药铺,明生看她进来,拿出几块喜饼笑道:“这是姐姐特意让带给灵儿的,快吃吧。”
灵儿摇了摇头,低低说道:“明生哥,今日跟爹,不,跟师父去我娘亲坟上去了。”
明生却没注意到她胡乱的称呼,来到她面前柔和说道:“灵儿伤心了吧,你放心,何时想去了,我陪着你。”
灵儿低了头避开明生的目光:“明生哥,有些话,说出来只怕你要难过,可我还是得说,不是有句话吗?长痛不如短痛。”
明生不解看着她,灵儿猛然抬起头,双眸对上明生柔情的眼,飞快说道:“明生哥,我不能跟你成亲了,我思来想去,我只想嫁给我爹,不,我师父……”
明生一笑:“灵儿又捉弄我,魏郎中可是你爹。”
灵儿急急摇头:“如今不是了,我改口叫师父,爹答应了,我改口就是为了,为了不做爹的女儿,而是做爹的妻子。”
明生的笑容更大了些:“师父跟爹有什么差别,不也是长辈吗?也没听说有徒弟嫁给师父的,好灵儿,快吃喜饼吧,别再胡闹了。”
灵儿盯住了明生:“明生哥,我是说真的,我心里只能放下我爹,我不能嫁给你了,明生哥再找别的好姑娘吧,明生哥心里不痛快,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明生敛了笑容,呆呆看着灵儿,三年了,这三年里,一直将灵儿当做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白日里看着她一颦一笑常常就痴了,夜里醒着睡着都想的是她,就盼着她快些长大,好娶进门来疼着爱着,谁知她长大了,却变心了……
明生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双眸发赤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想揪住灵儿问问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过闹过,互相许诺过,我会尽我所能护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你怎么偏要看上魏郎中,想到魏郎中,明生心头略清明了些,看着灵儿双眸浮上水雾,不甘化成了委屈,为何偏偏是魏郎中,如果是别人,我去打去抢,逼着你回心转意,可是魏郎中,他待我如师如父如兄,我哪有资格跟他争……
灵儿初始看到明生愤怒,想着他愿打愿骂都由着他,自己只要受着,待看到明生的眼泪,也流下泪来,哭着说道:“明生哥,都怪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你这么好,一定会娶到好姑娘,你就忘了我,当没认识过我,或者当我死了……”
明生一把捂住她的嘴,手掌上移擦着她的泪水,灵儿后退几步躲开他,明生有些狼狈得转过身去:“灵儿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若是魏郎中要过来,就说我有些头疼,先将门关上了。”
灵儿叫声明生哥,明生冷硬说道:“快走……”
灵儿哭着跑了,怕回家被如墨看到问个究竟,到河边坐在一块石头上,尽情哭了个够,眼泪滴在河水里,孩童时代的天真胡闹,似乎也随着河水汤汤东流而去……
哭够了就着河水洗了脸,爹若要问起,就说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打定主意往回走,突然想起忘了嘱咐明生,别将自己的心思告诉爹,若是爹知道了,定会送走自己,飞一般跑到药铺,门已经开了,明生若往常一般端坐着,仔细看能看出眼皮略有些红肿。
明生看灵儿进来,淡淡说道:“刚刚魏郎中来过了。”
看灵儿身子颤了一下,心里十分不忍:“灵儿放心吧,你的心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刚刚想了很多,想来想去为灵儿担心,寻常女子入不了魏郎中的眼,何况灵儿在他眼里不过是无知孩童,灵儿你……”
灵儿咬了咬唇:“我不管,我会想尽办法……”
明生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药方,自言自语般说道:“如何想办法……”
灵儿捏了捏拳头:“眼下还没想到,会有办法的,不是有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明生抬头看看她:“灵儿的师娘,雪茵姐姐比灵儿生得好吧,她在魏郎中身边守了几年?开头吧是有夫之妇,后来成了寡妇,可见魏郎中有半分的心动?”
灵儿想起那个小双,心里有些烦躁,生硬说道:“明生哥,是我惹你不快,你冲我来,我师娘和爹清清白白的,她心里只有师父,她对爹只不过……很奇怪,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不能这样说我师娘。”
明生有些刺耳得笑了笑:“好,倒要看着灵儿如何设法……”
灵儿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明生哥,不要跟我爹说这些,就算,算我求你。”
明生没有说话,看着灵儿的背影,鼻子又是一酸,你不求我,我也会事事护着你,一时后悔跟灵儿说那些话,一时又想让母亲托了媒人求亲去,反正魏郎中已经答应过,一时又觉得既然灵儿不愿意,怎么能强人所难……十六岁的少年郎,纠结彷徨,心里难受苦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灵儿却铁了心,再见了明生疏远客气,对明生眼里的痛苦视若无睹,在家里一会儿爹一会儿师父得混叫,她怎么叫如墨都答应,有一次开她玩笑:“灵儿,回你们乔家去吧,都成师父了,怎么还住在我家?”
本是玩笑话,灵儿听了生气了,眼圈都红红的,如墨哄她几句才又笑了,灵儿过了十三岁生日,明生娘请了媒婆来提亲,这日灵儿去了乔家庄,如墨一想早几年就说好了的,就应下了。
灵儿回来听如墨一说,急了,心里着火一般,问如墨:“也不问问我,就应了?”
如墨点点头:“是啊,灵儿不是早和明生私定终身了吗?放心,只是订亲,让明生那小子放心些,过两三年再出嫁。再说了,这些日子灵儿和明生见面怪怪的,是害羞吧?既然都大了,就定下来。”
灵儿心里的火呼呼往上冒:“就不能等我回来?”
如墨依然以为她是害羞,促狭笑道:“你不是去你爹娘家了吗?呀,坏了,这亲事也没问问乔家两口子,我就做主了,当爹当惯了,就这么办吧。”
灵儿想起今日乔大嫂说的话,说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头来可能白忙乎一场,急怒之下口不择言:“你就这么着急让我出嫁?你是不是想赶走我,好接那个小双过来,你倒是念念不忘,人家心里有你吗?”
如墨看灵儿气呼呼的,十分不解,更没想到灵儿知道小双,听她这样提起,心里有些气,却也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摆摆手说道:“灵儿先回屋去,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灵儿从未听到如墨如此威严得跟她说话,激愤之中更添委屈,转身就往外跑。如墨又喊了声等等,灵儿顿住脚步,如墨在她身后低低说道:“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小双……”
如墨本想接着说,我和小双之间是大人的事,灵儿不懂,可灵儿再听不下去,疾步跑回到屋中扑倒在床上,心里憋闷着却流不出眼泪,双手捶着床紧紧咬住了枕头,那个小双就那么好?我怎么就提不得?是我不配吗?
第二日天刚亮,如墨过来敲门,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灵儿,爹今日上山采药,不去远道,就在县城东南琅琊山,夜里就回来。”
等了一会儿听不到灵儿做声,又笑说道:“灵儿不去的话,爹自己去了啊,明生今日也别扭上了,没来药铺,他娘过来说是头疼。”
灵儿依然不说话,听着屋门外脚步声远去,又隐约有马嘶声传来,其实如墨刚说到采药二字,灵儿已悄然起身利落穿了衣裳,宝剑握在手中,可怎么也不想开口说要陪着他去,僵坐着直到阳光探进窗棂,才打开屋门烧水洗漱。
一日不得安宁,心里拼命对自己说,琅琊山山峰不高,山峦也不多,不会迷路也不会有事,自己陪着爹采药一年多了,每次都安然无恙,这回也不会有事。
到夜里盼啊盼,总算听到叩门声,飞一般出去开了门,外面站着的是明生,静静看着她张了张嘴,什么话不说,转身走了。
灵儿有心出去追他,耳边传来亥时的更鼓声,急急去马厩中牵了马,借着月光往琅琊山方向而去。
19. 受伤
灵儿披着月色纵马一路疾驰,出县府往南二十里到了琅琊山下,下了马抬头往上看,白日里青葱的山脉,在夜里黑黝黝得,静谧的月光笼罩其上,平添几分阴森可怖,灵儿平静拴好马,摁了摁腰间宝剑,摸摸靴筒里的匕首,解下马鞍上的包袱,里面是如墨的披风。
包袱绑在身上,纵身往山上疾走,上到半山腰,风越来越阴凉,不时有虫兽的叫声飘过,灵儿心里有些发紧,咬牙抽出匕首往云杉坪而来,云杉坪是如墨带她来过的地方,说是此处有一种稀缺草药,如墨隔几个月就来一次。
宽阔的云杉坪就在眼前,月下云杉静立,灵儿转了一圈不见有人,心里一急张口喊了起来,夜宿的鸟儿惊飞而起,桀桀的鸣叫声响彻云杉坪上空,灵儿吓得抱住头,背靠着一颗大树坐下来,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过一会儿叫声散去,灵儿又喊起来,喊了一阵,风声寂寂,遥遥有兽吼传来,灵儿心里一急,喊声更大了些,山中鸟兽虫似乎习惯了她的喊声,渐渐都静了下去,山林空旷,灵儿心里更为惊惧,不叫爹了也不叫师父了,大声喊着魏如墨,此时圆月移上中天,悄悄照着山林边焦急转圈的身影。
灵儿喊得嗓音嘶哑,慢慢带了哭腔,瘫坐在地上,解下水囊喝了几口水,垂头丧气哽咽出声,内心不停安慰自己,也许爹下山晚了,在山下客栈投宿,不对,爹说夜里回来就会回来,再晚也会回去,也许爹骑马回家了,自己和他走岔了,没有碰上,可是,万一爹就在这山中呢?
灵儿又站起身喊起来,绝望之余似乎听到有人喊了声灵儿,她生怕是幻觉,屏声静气听着,果然又传来一声,是如墨的声音,她循着声音叫着跑了过去,如墨慌忙喊道:“是猎人挖的陷阱,灵儿小心些。”
灵儿冲了过去,趴在洞口向下望,如墨小腿被捕兽夹夹住了,鞋掉在一旁,白色布袜上血迹已经干涸成黑褐色,灵儿看着如墨苍白的脸色,眼泪哗就下来了,咬了咬唇说:“都怪我,日后再不会跟你置气,你到那儿我都陪着。”
如墨也没注意她你你的,只是紧张着阻止:“乖灵儿,别着急,说不定明日猎人就来了,解开了就好了,血已经止住了,就是解不开这机关,灵儿喊了多久?爹刚刚睡着了,还睡得挺香,底下不是有草吗?又厚又软,比家里的床还舒服……对了,灵儿知道爹怎么掉下来的吗?是为了救一只兔子,那只兔子啊,下山跑得太急,一头卡在两棵树中间了,我费半天劲才将它解救出来,放下它一倒退,就摔下来了……灵儿别急啊,爹喝水了,也吃干粮了,不饿也不渴……”
如墨说这么多话,是怕灵儿着急,灵儿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绕着洞口转了几圈,到山下叫人吧,爹要一个人呆着,万一有猛兽……顾不了那么多了,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如墨吓一跳,忙伸手去扶她,关切问道:“摔着了没有?”
灵儿不说话,看了看卡住他脚的铁夹子,琢磨半天不得要领,解开包袱为如墨披上披风,拿匕首埋头狠命挖了起来,如墨忙问道:“乖灵儿在做什么?”
灵儿冷哼了一声:“这捕兽夹是埋下去的吧,我将它挖出来,到了山下再想办法。”
如墨伸手去制止:“不行,会累坏的,明日猎人来了……”
灵儿啪得打开他手:“洞里长满了草,不定挖了几个月了,猎人怎么会来?”
如墨试探道:“那……等天亮了灵儿下山叫人可好?”
灵儿不耐烦道:“天亮还得好几个时辰,把腿夹坏了怎么办?魏如墨,你闭嘴,不要打扰我干活……”
如墨愣了愣,挠挠头不说话了,这个丫头倔劲上来了,十头牛也拉不回,由着她吧,挖累了也就放弃了,没想到灵儿越挖越起劲,如墨听到她额头上的汗水滴在草上的声音,出声阻止,灵儿不耐烦吼他闭嘴,如墨只好试探着将水囊递到嘴边:“那先喝几口水,歇息一会儿,吃些……”
灵儿挖了半天,两手酸麻发抖,都有些握不紧匕首,急躁嚷道:“都是你,怎么就应了亲事,怎么就非要在我生气的时候上山采药,上山采药也就罢了,管什么小兔子……”
说到小兔子又闭紧了嘴巴,自己看到也不会不管的,埋头又是一阵狠挖,露出一个铁扣子来,两手使劲一按,如墨腿上的夹子松开来,慌忙往旁边一挪,灵儿松开手,夹子又扣了回去,如墨喊了声灵儿,指指自己的腿,灵儿过来一看嘴角翘了翘,再一看洞口又蹙了眉头,自己好说,爹的腿伤了,怎么样才能上去?
如墨利落脱下里衣,撕成布条将腿包扎好,对灵儿笑道:“灵儿不用再担心爹的腿被夹坏了,天亮到山下寻人就是,到张家找张大哥,我帮他娘医过病。”
灵儿嗯了一声爬上洞口,过一会儿搬来些石头,如此十多趟来回,石头垒成了石阶,延伸到洞口处,又找来一根棍子递给如墨,如墨一手拄了棍子,一手扶在灵儿肩头,一步步挪了上去,坐下来歇息一会儿,二人喝些水吃些干粮,灵儿站起身来:“下山去吧。”
如墨刚摇摇头,灵儿手撑在他腋下,将他扶了起来,如墨叹口气:“我倒霉也就吧了,害灵儿如此辛苦,等爹腿好了,我们就去太康,带灵儿一路游玩……”
灵儿说了声好,二人下山而去,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山下东方天边已透出一丝曙光,灵儿敲开张家的门,张家人一看如墨受伤,慌忙安顿他在床上,又是煮饭又是熬汤,好一阵忙碌,用过饭灵儿看如墨脸色发白,让他稍事歇息就走,好的药材都在药铺里,如墨拍拍床边:“灵儿也少睡会儿。”
灵儿摇摇头:“不用,得让张大嫂挑一挑手上的刺……”
说完挑门帘要出门,如墨说了声回来,一转身如墨伸手将她扯了过去,将她的手掌摊开掌心里,猛吸了一口气,那双白嫩的手上布满血痕,手指微微有些肿胀,在如墨掌心里不时得抽搐,从手腕到指尖,到处都是棕色的或者黑色的小刺,灵儿挣扎着要抽出手,如墨双手一合,将她两只手包在掌心里,扬声喊着张大嫂,张大嫂忙不迭进来,如墨温和吩咐她烧一锅开水,再煮些干净的白布,张大嫂答应着出去,如墨从怀里拿出一包银针,挑出一根来看看灵儿:“能忍住疼吗?”
灵儿点点头:“可是,爹的脸色青白,应该先歇息一会儿,我的手不过是皮外伤……”
如墨让她坐在床边,说声不碍事,凝神逐个挑着小刺,过一会儿低低问道:“灵儿不是最怕疼吗?小时候摔一跤都要大哭一通,抱着哄半天才能好,这次手伤成这样,怎么不告诉爹?”
灵儿随口说道:“只顾着急爹的腿伤了,这个没忘心里去,也没觉得疼……”
如墨伸手捏捏她脸:“都是爹不好,害得灵儿受苦……”
灵儿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日后爹再去采药,灵儿一定要跟着。”
如墨说了声好,其实他被捕兽夹夹得不轻,开始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待到被灵儿唤醒,怕她心焦一直狠命咬着嘴唇,生怕再睡过去,因神智昏聩,没有想到那么多,否则依他医者心细,早该想到灵儿拿一把匕首挖土,又搬来那么多石头,手上定会有伤有刺。
此时想着灵儿少见的勇敢坚强,心里大为安慰,这时张大嫂掀帘进来,说是水晾好了,如墨仔细查看灵儿的手,刺都挑干净了,白布蘸了水一点点为灵儿擦洗,张大嫂说她来,如墨笑道:“还是我来,从小照顾她惯了,就算手重了,小家伙也不会喊疼,若是别人就不一定了,张大嫂,我这女儿没白养,这次要不是她,我说不定就死在山上了……”
张大嫂忙说:“这种丧气话可说不得,吉人自有天相,不过魏郎中这女儿啊真是不错,我们家这几个有她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如墨自豪一笑,灵儿不满说道:“我已经不是爹的女儿了,他现在是我师父。”
张大嫂一愣,如墨摸摸灵儿头顶:“师父就师父……”
灵儿一躲:“手上有水……”
如墨呵呵笑起来,仔细帮灵儿洗干净了,张大嫂问要不要包扎,如墨摇摇头:“这种小伤口反而是晾着容易好些,一包扎捂着容易溃烂,灵儿歇息会儿去,爹也睡会儿,午后我们再回家。”
灵儿看他脸色更加苍白,乖顺跟着张大嫂出去了,如墨颓然倒了下去,刚刚偷偷扎了穴位,强撑着保持清醒,这会儿放松下来沉沉睡了过去,灵儿在那边也是睡得香甜,一觉醒来已是半下午了,等到太阳西斜,如墨也终于醒了,张大哥虽说雇来了马车,看看天色说道:“住一宿,明日再走吧。”
如墨和灵儿却异口同声,说马上就走,天黑前赶回豫章,如墨心里想的是,伤药在家里,过一夜怕灵儿手上留下疤痕,这手可是姑娘家第二张脸,马虎不得,灵儿想的是,药材都在药铺里,爹的腿伤需要什么药,得让明生哥照着方子去熬,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爹回到自己家才能踏实歇息,好好养着……。
20. 决心
如墨回去静心休养几日,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灵儿忙前忙后伺候着,手上的伤很快好了,天气渐热,如墨每日帕子蘸了水擦洗身子,他素来爱洁成癖,每日必要沐浴,从未这般难受狼狈,疯了一般渴望着好好洗浴一番,可是让人帮忙又万分难堪,六月六日夜里,终于忍不住了,用过晚饭跟灵儿说:“去叫明生来吧。”
灵儿不说话,她一直无法坦然面对明生,遇到他能躲则躲,这段时日如墨养伤,明生少不了过来看望,两人客气生分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