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也由她,只是路上慢了很多,到了山下天色已晚,进了常住的那家客栈,老板娘一脸堆笑迎了上来:“猜到魏郎中这些日子要来,特意留了客房,如今上山的人多,烧香拜佛的观赏秋色的,魏郎中看看,桌子都坐满了,待会儿做好饭菜端屋里去吧……哎呀,这位水嫩秀丽的大姑娘是……难不成魏郎中成亲了?”

灵儿刚要发作,如墨摁住她手笑道:“掌柜的这回看走眼了,这是我家女儿,这次闹着要跟来游玩。”

老板娘仔细瞧了灵儿几眼:“魏郎中才多大,能有这么大女儿,老婆子不信。”

如墨笑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相依为命养大的。”

老板娘这才点点头:“怪不得呢,就说老婆子不会看错,以为和明生来,只留了一间客房。”

灵儿刚要说不行,如墨笑道:“一间就一间,我女儿怕什么的。”

老板娘满脸堆笑送二人上搂,灵儿总觉得有人盯着他们,假装无意朝楼下扫了一圈,进了屋洗着手跟如墨悄悄说道:“爹,刚刚楼下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看,好像看到熟人似的。”

如墨笑道:“要是熟人直接过来招呼不就行了,为何只是看不做声,灵儿定是看错了,小丫头出趟远门,一心想着行侠仗义,做侠女是不是?”

灵儿噘了噘嘴:“爹又取笑我。”

如墨擦擦手坐在桌旁喝茶,灵儿梳着头说道:“是真的,刚刚那个人是个老头,衣着富贵,爹一进门他就盯着爹看,我们都上楼后,他站起来仰着头看,似乎是要记住我们住哪个房间。”

如墨不在意说道:“爹医过的人甚多,也有可能是旧识,没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时伙计端了饭菜进来,父女二人用过饭,窗外天已黑透,伙计提了水来,如墨让灵儿先洗浴,灵儿红着脸到了屏风后,浸在浴桶里,十二分的难为情,一颗心儿正乱跳不已,就听如墨说道:“灵儿,要爹帮你洗发吗?”

灵儿忙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如墨哦了一声,灵儿洗好换了里衣,外衣也穿整齐出来,如墨看着她一笑:“一会儿就睡了,穿这么整齐做什么?早早睡下明日天不亮就得起,赶到太阳落山前回来,爹可不敢在山里过夜。”

灵儿答应一声,如墨过来拿过巾子擦着她头发,灵儿躲了躲:“爹,我自己来就行了。”

如墨咦了一声:“小丫头怎么扭扭捏捏的?”

灵儿夺过巾子用力擦几下小声说道:“爹,人家长大了嘛,好些事能自己做了。”

如墨愣了愣笑起来,揪一下她鼻子:“哦,原来我家灵儿长大了害羞了,不过跟爹不用害羞吧,就算将来出嫁了生儿育女了,在爹面前不也是小灵儿吗?”

灵儿不说话,如墨唤伙计换了水,自顾进去洗浴,待他出来灵儿只看一眼,心就又开始怦怦跳,爹怎么能这么好看,湿湿的头发散开来,有几绺贴在水润的腮边,双眸里藏着星光一般煜煜生辉,白色中衣微微敞开着,露出精壮的胸脯,肤色异常的白皙,比灵儿自己的还要白上几分……

灵儿舔了舔嘴唇飞快转过身去,不期然如墨踱步过来,手指在她发间拂了几下笑道:“干透了,睡吧,灵儿睡里面的床。”

灵儿点点头,捂着脸飞一般跳到床上,钻进被窝脱了外衣,侧身向里脸冲着墙,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墨看得直笑,还真是长大害羞了,日日在自己身边不觉得,总认为还是那个黑瘦调皮的小丫头,怪不得老板娘说是大姑娘了,灵儿十二分紧张,如墨却十足的惬意,赤着脚坐在窗下拿一本书,等着头发晾干。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如墨诧异着披衣打开门,灵儿已悄悄坐起,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她警惕得想起白日里盯着如墨看的那个人。

如墨一开门,门外的人愣了会儿神自言自语道:“如此一看就更象了……”

如墨笑道:“老伯是不是认错了人?”

来人擦了擦额头并没不存在的汗水谦卑笑道:“可否请公子借一步说话?”

如墨摇摇头:“有话就在此地说也无妨。”

来人笑得更加谦恭:“隔墙有耳,能否进屋里说?”

如墨摇摇头:“有话就在此说吧,在下也要歇息了。”

来人期盼得看着他:“请问公子贵姓?”

如墨笑道:“在下姓魏。”

来人略略有些失望,追问了一句:“何方人士?”

如墨刚要回答,灵儿快步出来说道:“江州府豫章人士,不早了,没事请回吧。”

来人还要说话,灵儿往前一步,腕上寒光一闪,皱眉说道:“休要再啰嗦,你没有说明自己身份,却对我爹问东问西,我爹好脾气,我手上的匕首可不认人。”

来人看着如墨叹口气,转身走了,灵儿得意笑了笑,拉着如墨手:“爹,回屋睡觉。”

如墨点点头,进屋睡下问灵儿:“刚刚就是这个人吗?”

灵儿嗯了一声俏皮说道:“我就说能保护爹吧?手里家伙一亮,他就乖乖走了。”

如墨笑道:“其实他想问什么,不如一次说清楚了,这次没问清楚,他不会甘心,明日定然还要来扰。”

灵儿半信半疑,扫兴说声睡觉,紧张的心情也因此冲淡不少,又加长途骑马困倦不堪,过一会儿朦胧睡着了,天不亮灵儿即被叫醒,匆匆洗漱过用了早饭,动身上山而去。

此时的如墨又是另一番模样,头戴斗笠一身短打,灵儿看着心想,我爹怎样打扮都是那么好看,沿途果实累累层林尽染,灵儿活蹦乱跳得嚷嚷:“爹,原来采药这么好玩儿,怎么不早带我来?”

如墨笑道:“过会儿别叫苦就行。”

过了半山腰,游览的拜佛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山林越进越深,杳无人迹,近处草木连天,远处层峦叠嶂,除了鸟叫再无声息,灵儿有些害怕,紧紧跟在如墨身后,不停东拉西扯,如墨凝神细看寻找药材,时有时无答应她两声,灵儿心里更加寂寥,攀上一颗大树大声唱起歌来,歌声激起的回音更显山林空旷。

灵儿坐在树杈上,看着树下忙碌的身影,方明白山中采药危险只是其次,这漫山遍野的寂寞才真正令人恐惧,前年开始明生哥才跟着爹来,再以前都是他一个人,爹难道就不孤单吗?心里猛的拧了一下,跳下树来递了水囊在如墨唇边,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如墨喝几口水笑道:“灵儿再唱几首歌给爹听,以前觉得不怎么好听,今日听来仿佛天籁。”

灵儿白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唱了起来……

16. 紧张

从那次以后,如墨每次进山采药,灵儿都要跟着,客栈中偶遇的那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如墨早已抛在脑后,灵儿却一直记着,只是那个人再未出现。

每次采药都没什么惊险,灵儿却从没放松,佩着宝剑带着匕首,日常无事就勤练功夫,一练功夫难免想起师娘,隔一两个月都要去雪茵娘家看看,总是铁将军把门,邻居都说柳家一年多不见有人了,灵儿每次都怅然而归,如墨就安慰她:“爹每隔两年回一趟太康,看看我师父师娘,还有干爹干娘,明年又该回去了,到时候带上灵儿,可以去大雷家看看,说不定雪茵跟公婆相处甚好。”

以前因为雪茵在,如墨回去从不带灵儿,灵儿再哭闹也无济于事,是以早就死了心,再也没抱过一分指望,听如墨这么一说,高兴得扑过去搂住他脖子,连亲了几下,又是那股惑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心跳茫然中不自觉触上了如墨的唇,温暖水润,舌尖试探着伸出来,如墨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笑道:“灵儿,跟爹不可以这样,跟别的男子也不行,嗯,这么说好了,将来成亲了,跟自家夫君才可以,灵儿记住了吗?”

灵儿低头咬住了嘴唇,如墨看着她自言自语道:“雪茵走了,本想让乔大嫂教你这些,可乔大嫂总是扭扭捏捏的,比灵儿还害羞,本来有些事爹觉得不太好说出口,算了,为了灵儿,日后这些事爹来说好了。”

说完捏捏灵儿的脸出门往药铺里去,灵儿坐在屋中发呆,跟爹不可以那样吗?可自己只想跟爹那样,想到别的男子就恶心,甚至是明生哥,也不想跟他如此亲近,灵儿想着想着,泪珠在眼眶了转了几圈,拼命眨着眼睛眨了回去,抽了宝剑跳到院子里,满院剑花飘飞……

如墨到了药铺里问了明生药材有无短缺,又打开百子柜看有无生虫潮湿发霉,查看完毕夸奖明生一番,明生红着脸高兴得直搓手,如墨拍拍他肩头,一回头看到门口有一位男子探头探脑,以位是无钱看病的病人,笑着招呼道:“有事就请进吧。”

男子略有些紧张走了进来,如墨一眼瞧上去觉得面善,又想不起何时何处见过,请男子坐下来笑问道:“可是身子有恙吗?”

男子绷着着身子,屁股坐了半个在椅子上,支吾半晌才说道:“是这样……公子可是魏郎中吗?”

如墨点头笑说声是,男子端详他片刻,才斟酌说道:“是这么回事……在下七年前丢了女儿……听说魏郎中家里……”

如墨变了脸色,有些急躁得打断了男子的话:“此处是药铺,只诊脉开方抓药,阁下若没有正经事,就请回吧。”

明生看一眼如墨,他从未见如墨这般紧张过,如临大敌一般,袖子里手紧握成拳,似乎一言不合,就会出手将面前的男子打翻在地,男子慌忙站起身,边往门边退边说:“这些年一直在打听,去年才打听到,曾去过府上,也见到了灵儿,可她不愿意理我……今年挑着货郎担正好又路过,就大着胆子进来……每年清明节都无颜去给她娘上坟……今年灵儿生辰又快到了,算起来都十三了,对了,她是五月十六生的……”

如墨静静听着不说话,原来灵儿的长相肖似其父几分,是以刚进门时觉得面善,男子退到门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转身挑起门外的货郎担,迈步要走,如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的,灵儿是我的养女,你如何打算?”

男子后背略略颤抖着,回过头来挤出一个笑容:“是灵儿的妹妹说了实话,我也跟她继母大吵了一顿,这个婆娘刁泼……这几年上了岁数好了些,前些日子说是找灵儿回去……”

如墨一声冷笑:“哦?如今灵儿大了,可以回去伺候一家大小,过几年再许了大户做个妾室,能卖个好价钱,是不是?”

跟出来的明生惊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云淡风轻、亲切和蔼的医中圣手吗?从未听他说过如此刻薄的话,果然男子有些气愤:“还有我这个爹呢,魏郎中当在下是死人吗?”

如墨又是一声冷笑:“七年前好像薛货郎也好好的,不也任女儿被卖了吗?就算是不知实情,丢了多年未见寻找……”

薛货郎脸一红,辩解道:“在下这么多年,一直是借着卖货四乡八邻的打听。”

如墨哦了一声反问:“可曾报了官?”

薛货郎脸更红了些:“报官是需要花银子的,在下家境贫穷……”

如墨声音更冷:“要找理由,一抓一大把,请回吧,日后不用再来。”

薛货郎异常得执着:“灵儿是我的女儿,薛家庄大大小小都可以作证,若是要告官……”

如墨笑出声来,清冷说道:“这会儿又有银子报官了?”

薛货郎吃吃得说不出话来,明明事先打听过了,这位魏郎中脾气一等一的好,再好说话不过,今日一见怎么如此难缠,去年找到灵儿后,今年清明节总算理直气壮到了亡妻坟头,回到家跟婆娘一商量,竟然破天荒答应让灵儿回去,他有着小商人的精明,事先将如墨好好打听一番,才鼓起勇气来的,只要他答应了,灵儿小孩子家,还不好说吗?谁知他竟会给自己难堪……

正僵持着,灵儿出了院门,她在院子里舞剑到力竭,却越来越烦躁,想着出来找个人说说,找明生吧爹爹在药铺里,找明霞吧出嫁了,想着骑马去趟乔大嫂家,谁知出了门一眼就看到那个人。

她气往上冲,提了宝剑就冲了过去,剑尖颤巍巍指向那人喉部,恨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如墨厉声喝止了她:“灵儿,再有怨仇,不可对亲生父亲刀剑相向,快放下剑。”

灵儿一愣看向如墨,爹知道了?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们是不是早就见过面?一霎时有绝望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爹想将自己送走吗?此念头一出,四肢百骸都火焚一般难受,疾步冲向马厩牵出自己的马,翻身上马飞一般疾驰而去。

如墨最了解灵儿火爆性情,急忙骑马追了上去,灵儿一路出了城门,双腿狠夹马腹,紧紧揪着马缰不停催马快行,路边各色景致嗖嗖掠过,风中传来如墨的叫喊,灵儿更是赌了性命一般纵马疾驰,怎奈如墨骑术更高一筹,灵儿的马又年幼些,傍晚时分被如墨追上,伸臂拦腰抱过灵儿,灵儿拼了命得叫喊挣扎,如墨忍无可忍,将她头朝下搁在马鞍上,照着屁股狠狠打了上去,几巴掌下来灵儿不吱声了,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噙着泪水心头泛上的竟是喜悦,爹当我是女儿才这么打我,总是我想岔了,爹肯定没想着让我走……

回到家如墨绷着脸让灵儿生火做饭,自己先沐浴去了,灵儿低着头都答应了,沉默着吃过饭,让灵儿刷碗,灵儿不只刷了碗,竟将厨房仔细打扫一番,如墨心中诧异,难不成小家伙以为要将她送走,一心讨好自己吗?

待灵儿收拾好回来,忍着笑让灵儿面壁思过,灵儿又乖乖去了,过一会儿嗤得笑了一声,如墨走过去扳过脸来,可不正笑得开心,如墨搬了椅子坐在她前面:“知道爹为什么罚你吗?”

灵儿满不在乎:“爹不把我当外人就行,怎么罚都行。”

如墨挑了挑眉:“爹罚你是因为你乱发脾气,爹今日本来就有些心烦,为什么你就不用问了,爹不会让你回去的,除非灵儿自己要回去。”

灵儿坚决摇了摇头,如墨揉揉她头发:“沐浴去吧,水烧好了。”

第二日灵儿听明生说了昨日的情形,爹如此护着自己,自己还疑心他,心里万分过意不去,待如墨夜里回来,殷勤端上了茶饭,讨好一般看着如墨,如墨十分意外,指指她:“说吧,是不是闯祸了,又要让爹去收拾残局。”

灵儿摇了摇头笑道:“爹,昨日都是我不好,要不爹再处罚我一番?”

如墨痛快点了点头:“好,过会儿爹换下的衣服,灵儿都洗了去。”

灵儿乐呵呵答应着去了,如墨本以为从此以后家务事就能指望灵儿,没曾想过几日灵儿故态复萌,依然是活蹦乱跳的灵儿,家里还得他操心,灵儿也就高兴了做个帮手。

只是灵儿依然有一桩心思,怎么琢磨也不曾明白,她悄悄去了一趟乔大嫂家……

17. 改口

乔大嫂如今添了两儿一女,对灵儿热心依旧,每次到县府都要带些衣衫鞋袜,有一次烙了葱油饼,灵儿说声好吃,以后每次都带,专门做了棉套子裹上食盒,拿到灵儿面前还是热的,雪茵和乔大嫂性情不对付,灵儿小时候想去乔大嫂家,只能等如墨去郭家庄出诊的时候,后来大些了,隔个十天半月就独自骑马过来,疯玩疯闹混吃混喝,总是天黑才能想起回家。

这日乔大嫂正碾米准备做米糕,灵儿远远过来,下了马跑过来,搂住乔大嫂脖子腻了一会儿,撸起衣袖帮忙推碾子,乔大嫂扫着米笑道:“灵儿长大了,一来就帮着干活。”

灵儿吐了吐舌头:“我有要求于乔大嫂……”

乔大嫂笑起来:“哎呀呀,魏郎中的千金,能求我这个乡下婆子,说来听听,只要我帮得上忙,上刀山下油锅……”

灵儿笑了:“不用做什么的,只是问几句话,师娘走了,我只能问乔大嫂……”

乔大嫂心里一叹,魏郎中再疼爱,也是没娘的孩子,没娘的孩子象根草,忙停下手里伙计热切看着灵儿:“乖灵儿,有话就问,快问快问……”

灵儿咬了咬嘴唇:“那我问了啊,乔大嫂是不是总跟乔大哥玩亲亲?”

啊啊啊?乔大嫂张大了嘴,什么什么?肯定是听错了,乔大嫂嘴好不容易合拢,轻拍一下耳朵:“耳背了真是……”

灵儿冲到她面前:“乔大嫂没有耳背,我就是想问问,乔大嫂是不是每日都和乔大哥亲亲?”

乔大嫂身子扭了几下,脸一点点染上了红色,结结巴巴问道:“灵儿……灵儿问这个做什么?”

灵儿抓住她手:“乔大嫂,你告诉我,我就是想知道。”

乔大嫂脸成了一块红布,别过头去不敢看灵儿,蚊子哼哼一般说道:“那个……那个,也不是每日了,刚成亲那会儿……后来忙着要小人儿,有了这几个以后就得偷偷摸摸的……灵儿,问这个做什么?”

灵儿双眸晶亮晶亮的:“那……乔大嫂没出嫁时,想不想跟爹爹玩亲亲?”

乔大嫂再次张大了嘴,转过头看着灵儿:“那怎么会,怎么会,女子只能跟自家夫君这样。”

灵儿颓丧得低下了头,跟爹说的一样,可是可是,灵儿豁出去一般看着乔大嫂:“可是我总想去亲亲我爹,白日里想夜里也想,看见他就想,我答应嫁给明生哥,可我一点都不想跟他亲亲,他虽想,知道我的脾气,他也不敢,好几次盯着我唇咽口水……”

乔大嫂一把攫住灵儿双肩:“我的天爷,这可不行,魏郎中那是你爹啊,爹和女儿怎么行?”

灵儿双肩轻颤着哭出声来:“可是我,我就是喜欢我爹,我想让他抱,又怕他抱,他的身上有一股香气,我闻见了就心跳,别的姑娘看我爹一眼,我就想拔出宝剑杀了她们,街坊邻里一说到爹的亲事,我就生气,我……我怎么办?乔大嫂。”

乔大嫂抱住她,揉着她头发软语轻声安慰着,听着灵儿伤心哭泣,心里烦乱不堪,想起自己十三四岁时也曾情思萌动,对灵儿的心思更为了然,自言自语说道 :“也是,整日对着那样一个一表人才的人,能不动心吗?这不是老天爷捉弄人吗?你小时候非追着魏郎中叫爹,若是跟了我,许给魏郎中也没什么不可,魏郎中可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灵儿止了哭泣,双眸一点点亮起来,急急说道:“乔大嫂,那你认了我吧,我……”

乔大嫂摆摆手:“这要魏郎中点头的,我可不敢自作主张,灵儿回去试探一下,若是他应了,我自然是欢喜的,我早就开始为灵儿备嫁妆了,灵儿不嫌简陋就行。”

灵儿摇摇头,双眸里缀了泪花:“乔大嫂,我怎么会嫌呢?你不嫌我不懂事就好。”

乔大嫂看看灵儿,有些话怕刺伤灵儿,可是今日既说到此处,还是说了吧,她狠了狠心说道:“灵儿啊,这魏郎中二十有五了吧,连亲事都没定下,有多少姑娘惦记着呢,我猜他是心里有人,不管灵儿怎么想,他心里把你当亲生女儿,灵儿的心愿只怕……灵儿,要不放放吧,也许过些日子,你的心思就淡了……嫁给明生最好不过,明生待你一片真心,他的家人又厚道,一辈子踏实安乐不好吗?”

灵儿摇了摇头:“乔大嫂,无论如何,我要试试。”

乔大嫂叹口气,搂着她肩头:“乖灵儿若是放不下心思,要慢慢来,魏郎中这人啊,急不得,走吧,我们回屋吃好吃的去……”

傍晚灵儿回了豫章,先去药铺找明生,药铺今日早早关了门,又赶到明生家,院门上了锁,算这日子,应该是明霞生了,既然他们家有了喜事,过几日再说吧,骑马回了家中,如墨见她进来笑道:“饭菜好了,温在笼屉里,洗漱换衣吃饭吧。”

灵儿看着他,随意着了石青色薄衫,闲闲坐在灯下看着医书,发髻散开来用布带简单束了,几根发丝垂在腮边,随着手指翻动书本,发丝也轻轻荡啊荡,灵儿走过去挑亮了灯烛,伸手想要去拈那几根发丝,却又缩了回来,心里突然就擂鼓一般,呆立在他身旁不知所措,如墨头也没抬说道:“有些汗味儿,快洗漱去。”

灵儿扯扯衣袖闻了闻,慌忙打水沐浴去了,沐浴过换了最好看的衣裳,平日嫌衣带多太过繁杂累赘,一直束之高阁,今日却因乔大嫂几句话开了心窍,不只要和爹亲亲,还想要更多,要爹心里也有她,觉得打扮好看了才能入了爹的眼,那个小双,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如墨看着灵儿忙碌的身影,小丫头今日有些奇怪,十分勤快话却极少,究竟是怎么了?待灵儿忙完低头说要去睡觉,叫住她笑说道:“灵儿,过几日又到你生辰了,爹准备好了,明日我们去一趟薛家庄,到你娘亲坟头上香去。”

说完等着灵儿反驳,去年薛货郎寻来,如墨就让灵儿回去为娘亲上坟,灵儿死活不肯,今年不顺着她了,愿意不愿意都让她去,谁知灵儿想也没想说了声好,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