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梅笑着摇头:“是普通些了,只是身上这衣裳......”

霜华盯着绿梅身上的衣裳直笑,绿梅连忙说:“白兰青竹快去店铺里为小姐买件普通些的衣裳,我可不想与小姐换衣,那么贵重的衣裳穿在我身上能像样吗?”

白兰青竹很快回来,霜华换了衣衫,下了马车兴致满满挨个去逛两旁的店铺,贵重的便宜的用得着的用不着的买了好些,跟来的几个婆子手里端着大小盒子一趟趟往马车上送,霜华正觉走得热时,迎面有一汉子推着一辆独轮木车叫卖糯米凉糕,霜华过去一看,滑嫩细软又冒着几丝凉气,馋得几乎要咽口水,又觉不雅,拼命忍着对绿梅说:“数数人头,一人一个买来吃。”

绿梅迟疑道:“小姐,小贩卖的东西哪能买了吃呢?这万一不干净闹了病,我们可担待不起。”

霜华央求道:“好绿梅,就吃一个,你也知道,我今日心里不痛快......”

绿梅只得点头去买,霜华拿了一块捧在手心里,几口就香甜吃下去,眼巴巴看着绿梅手里的纸包说:“你们几个是不是不吃,你们不吃我就再吃一块。”

绿梅赶紧招呼身后的人:“快过来,一人一块,没有多余的。”

霜华悻悻得瞅着纸包瞬间空了,又看见有卖凉茶的,绿梅忙指着前方:“小姐,孙府的绸缎铺到了。”

霜华这才收了心,打足精神进了绸缎铺,孙珍珠刚好就在铺里,掌柜伙计都忙着招呼客人,她瞧着进来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青春貌美的夫人,虽是衣饰普通却气度高贵文雅,笑着过来说道:“这位夫人请进,伙计们都忙着,如不嫌弃,我叫珍珠,就由我来招呼夫人,夫人脸色有些发赤,大概是太阳底下走得累了,先到后面坐着喝口茶,再过来看衣料不迟。”

此话正中霜华下怀,霜华笑道:“还真是又热又渴,多谢珍珠小姐。”

二人到后屋坐下,霜华喝着茶不露痕迹得观察珍珠,体态略丰腴些,脸若皎月眸若水杏肤若凝脂观之可亲,霜华心里赞了一声,倒与沉默寡言英气十足的林诚挺般配,珍珠也觉霜华不俗,并不提半个字的绸缎,只是闲话些家常,笑着说说:“这六月天真是孩子脸,说变就变,昨日六月六过节是个艳阳天,三餐都配了爽口的凉菜,家家忙着翻晒被褥冬衣,今日呢,一大早就是瓢泼大雨,雨后那彩虹可真美,这会儿呢,大太阳晒出来,地上的湿气一起,可容易中暑呢,夫人喝的茶水中有放了藿香和佩兰,治湿热最好,喝几盏可去湿防暑。”

珍珠说话间,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已麻利得为霜华随行的人倒了茶,笑着个个招呼,霜华笑说:“多谢珍珠小姐想得周到,来到这铺子里的客人可真是有福气。“

珍珠心里喜爱霜华言行举止大方脱俗,笑着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凉茶倒是一入六月就备上了,可叹人们来去匆匆,没有几个肯停下脚步喝几盏茶再走,也有小心谨慎的,生怕喝了茶欠了我人情就非买衣料不可,死活不肯进来呢。”

众人就笑,霜华喝着茶看看门外的太阳说道:“哎呀,瞅这日头是不是快到午时了,该回府用午饭了吧,我们也该走了。”

说着站起身,随行的人呼啦啦簇拥着就往外走,珍珠送她出来说道:“夫人慢走,有空再来喝口茶。”

霜华瞅着她并无一份愠色,心里感叹其行事大度,毫无商贾之小器计较,随手指着一匹浅蓝色云绢说道:“这一匹云绢我都买了,正好给府里的小姐们做裙子穿,夏日里蓝色瞧着清凉。”

珍珠忙阻拦道:“夫人今日来得匆忙,不曾仔细看过,别因为喝了几盏凉茶过意不去就随意买一匹回去,府内小姐们样貌身段性情个个不同,再说了,都穿一样的看着也单调,还是等得了空再来仔细挑过再买。”

霜华笑道:“我可是过路客人,这次来了,说不定过个三五年都不会再来。”

珍珠也笑:“相逢即是有缘,夫人进来喝茶说笑,珍珠觉得一日爽快,还要谢过夫人才是。”

霜华点头与珍珠别过,马车一路快行回到府中,王太妃正等着她一起用饭,霜华告了罪,用过饭王太妃问道:“上午车马管事过来,说是霜华对自己的马车不满意,可是他们不用心,那儿做的不好?”

霜华低了低头忙说:“母亲,不是的,马车很好,因今日我想起去街市上看看,觉得那马车太华贵太张扬,怕惊扰了百姓,所以......所以......”

王太妃笑道:“霜华想得周到,如此甚好。”

霜华又说:“上午时候不早了,一时着急忘了和母亲禀报......”

王太妃笑道:“你跟前那个叫绿梅的想得周到,早派了小丫头跟我说了,以后这些小事不用跟我说,今日天气热,霜华快回屋歇着去。”

霜华因走路多些天气又热,回到屋中睡得酣甜不提。

静以路遇凤阳王妃将捷报递送驿站驿丞,快马回军营复命,一路狐疑王爷为何不直接送交边境驿站,却非要他来回奔波,三日后见到凤林岐,凤林岐满面喜色问道:“王妃听到捷报是不是很高兴?”

静以低着头将王妃的话说了一遍,凤林岐从书案后站起身问道:“她说这是小事?”

看静以点头,又问:“你碰见她的时候,她正走在路上?”

静以还是点头,他拧着眉问:“她可戴着本王送的玉佩?”

静以摇头:“末将不敢盯着王妃看,所以没有看清楚。”

凤林岐又问:“那王妃当时神色如何?”

静以想了想:“王妃先是奇怪得瞅了末将一眼,神色颇为不耐烦,说着话脚下也不停步。”

凤林岐捏了捏拳坐下想着,难道她嫌我没有写家信?她不象那么计较的人,她不也没有写信给我吗?她自是怕打搅了我......提起笔又放下,站起身说:“你再回淮扬一趟,看看王妃有没有戴着本王的玉佩。”

静以愣了愣,略有些不满说道:“王爷,宁远不在王爷身侧,静以身担保护王爷重任,本来捷报可以通过驿站传送,可既然王爷有令,末将就得遵从,可今日......今日这任务,静以无法奉命。”

凤林岐挑了挑眉,静以在他身边十年,从来是令出必从,今日竟然......他刚想发作,又觉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就为了让霜华高兴,让静以来回千里,看霜华不把他放在心上,又令静以再回去,他自嘲笑了笑,摆手说:“静以反驳得好,本王一时糊涂了,这样吧,设法让宁远来一趟。”

静以毫不客气:“王爷此话更不妥,宁远要带人保护王府众人安危,他若离开,暗卫无人统领,万一有事怎么办?”

凤林岐无奈叹气道:“静以说的都有理,下去歇息吧,你这十年加起来,也没有象今日这么多话。”

静以一抱拳:“王爷这十年也从没有下过如此荒唐的命令。”

凤林岐扯扯嘴角,荒唐,是啊,是有些荒唐,再想说什么时,静以已闪身出了帐外,他来回踱步思忖,霜华为何步行出府?听到捷报为何不为他高兴?她为何说这是小事?她为何不耐烦?她是不是觉着退敌三百里不值一提......

第二日,军中主帅号令将士,全体出击,再退敌军五百里......

20、王爷更为反常...

这日霜华正和王太妃说着林昆的婚事,属意的是淮扬府宋同知家的大小姐月莲,其余官宦人家也有合适的,只是因凤阳王府目前处境不明,都婉言推拒了,宋同知和已故凤阳王交好,媒婆上门时满口应承,王太妃问这宋府的月莲怎么样,霜华笑说:“我看好,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我带人去慈云寺进香,这月莲小姐正好也在,人如其名,真如月下莲花一般,安静得站在那儿,瞧着楚楚动人,削肩细腰,肤色白得透明,柳叶眉丹凤眼,我也打听过了,性情极温柔和顺,正是林昆喜欢的性情。”

王太妃点点头:“长相比孙家的珍珠如何?”

霜华笑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王太妃沉吟道:“听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娘家的名声也好,只是孙家是商贾人家,刘姨娘呢极要强,她比周姨娘晚两年进府,相貌也好过周姨娘,嘴又不饶人,处处压周姨娘一头,可周姨娘肚子争气,比她多生一个儿子,如今若是林昆娶了官家小姐,林城却是商贾之女,只怕她又要闹腾。”

霜华微微笑道:“母亲才是林昆林城的嫡母,这亲事照理该是母亲做主,没有姨娘说话的份,只要母亲订下来,刘姨娘又能怎么闹?大不了背后说几句闲话,我倒是不怕的。”

王太妃这才点头,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林羽和林媛林璐笑着进来,霜华和她们说笑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

刚要回自己院子,有婆子过来说有一男子求见王妃,正在堂屋候着,霜华进去时瞧见站着一位身形矫健目光锐利的男子,朝她躬身施礼说:“末将宁远,刚刚接到驿站抄来的捷报,王爷在边境再次迫退敌兵五百里。”

霜华坐着淡淡说道:“知道了。”

宁远看霜华神情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乘着霜华不注意,迅速打量她一番,告辞走了。

霜华不知为何听到王爷这两个字就心里焦躁,从堂屋出来正好路过紫茵住的院子,里面似有吟唱之声,霜华蹙着眉头身形一顿,绿梅示意一个婆子进去,唤了院子里的小丫鬟出来,小丫鬟见着王妃忙跪下磕头,绿梅问道:“是何人在哼唱?”

小丫鬟回说:“是紫茵姑娘,紫茵姑娘说平日里弹琴唱歌惯了的,本来让奴婢把她的琴拿到院子里来,奴婢问过福婶,福婶说她做不得主,王妃又日夜繁忙,不能拿这种小事去打扰王妃,紫茵姑娘说手痒痒,就敲着盘子边歌边舞,倒是唱的挺好听的,舞得也好看......”

霜华绷着脸也不停步只往前走,三个丫鬟忙跟上去,只留了白兰站着,小丫鬟不敢再往下说,跪着不也敢起来,白兰笑笑说道:“先起来吧,既然你是伺候紫茵姑娘的,就该劝着她点,进了这王府,就该言行有度,这敲盘子敲碗可是叫花子的行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府收留了要饭的。再说了,王爷在边境征战,府里的人应该烧香念佛为王爷祈福才是,整日哼唱这些靡靡之乐艳俗之音,成何体统?”

霜华在前面听着,等白兰跟上来微微笑说:“白兰越发机灵了,等忙过这阵子,让你去趟普陀山,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儿为你的娘亲求个开过光的佛像供着吗?”

白兰高兴得嘻嘻直笑,绿梅青竹墨菊不住叫屈,这些话我们也会说,不过她素来巧嘴,就让她说去了,早知这样,我们一起说去不就行了?青竹说道:“小姐不就是看这紫茵不顺眼吗?再不行我去打她一顿给小姐出出气,小姐忘了?我哥哥可是在少林寺呆过些年的,也教过我几下,要不我走路能比她们快吗?”

霜华被她逗得开怀,笑说:“我本来想着等王......为何要等他回来?九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出家日,你们跟着我去趟普陀山普济寺拜佛,顺便看看海岛风光,有句诗云,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飘渺间,那儿一定很美。”

回到屋里,四个丫鬟高兴得笑闹起来,霜华笑看着她们,等她们不闹了才说:“紫茵我自不放在眼里,今日王太妃应了林昆林城的亲事,本来我心中高兴,偏偏又派人来说什么退敌五百里,关我何事,可人又不在眼前,心中这股气出不来,偏巧就走到了那个院子外。”

青竹说:“我怎么觉得那个紫茵满肚子都是心计,小姐还是要当心些。”

白兰也说是,霜华笑道:“女子再有心计,若没有男子心猿意马,自是无处施展。”

四个丫鬟连说有理.....

这会儿紫茵听到小丫鬟传的话,忍着气问道:“是王妃吩咐的?”

小丫鬟低声说:“王妃一句话没有说,脚下也没停步,是王妃跟前的丫鬟......”

话音没落,紫茵铁青着脸说了句下去,看小丫鬟出了门,挥手把面前的盘子扫在地上,只觉得这辈子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在玉琼苑身为教习,即便有些姑娘笨拙些,她也从来是和声细语不厌其烦得教她们,姑娘们也对她极为敬重,她妆容精致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多少男子对她一见倾心,可她心里知道,她竭力绽放自己,只为了心中那个明眸璀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子。

可他对她从来都是一样神情一样语气,淡淡笑着目光中看不清喜怒,既无欣赏也无不屑,看了她精心排练的歌舞总是啪啪击几下掌,随意得说:“紫茵这次排练的歌舞甚好。”

仿佛她是摆在他面前的一簇鲜花,眼光偶尔瞟过来看到,说声这花开得真好,目光就转到别处去了,甚至连停步嗅一嗅花香都不肯,紫茵每次想到这些都绝望得流不出眼泪,所以,逸郡王那次因贪玩头一次到了玉琼苑,痴痴看着她时,她就拿定主意,她对他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她让这位少年纯真的双眸中浮上伤痛。

她对逸说:“奴婢是王爷的人,奴婢不能......”

她又对逸说:“奴婢日夜不安,奴婢深受王爷的恩德,怎么能心里装着别人......”

她还对逸说:“郡王别再来了,奴婢当不起郡王这样的深情......”

有时候逸来了,她就避而不见,逸痛苦而去,逸既愧疚喜爱着哥哥的心上人,又难过不能为紫茵做些什么,直到端午那日下午,紫茵佯装醉酒哭得肝肠寸断,逸方知她心里装着的是哥哥,而不是他,逸痛苦得做了决定,逸想的是,既然我喜爱紫茵,就要让她高兴让她满足,我要竭尽所能帮她,所以逸听紫茵的话,将紫茵打扮成小厮藏在自己院子里,在哥哥的茶水里放了药,逸等到哥哥睡下,丑时看四下无人,将紫茵带到哥哥书房......

紫茵想着心事,颤抖着闭上双眼,他若知道真相,他若知道自己利用他最疼爱的弟弟,是不是会将自己一剑刺死,也许他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就笑着吩咐,拉到无人处勒死算了......

他的王妃和他一样高高在上,根本不屑于看自己一眼,她的丫鬟几句话就让自己气得快要发疯,紫茵咽下快要流出的泪水,咬着牙心想,既是走到这一步,就要走下去,等到我生下孩子那一日,我就不信凤阳王的心里还是没有我。

想到这儿,紫茵又笑了,那日早晨醒来他看见自己不是说了吗?他说他知道我的心思,他说他怜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他也说要纳我做妾,他说让我等他回来......想到这儿,紫茵轻抚着依然平坦的腹部,要能是个儿子就好了,如果我生下凤阳王的长子,我今日受的所有委屈就都值得。

几日后凤林岐收到宁远传来的消息,王妃听到退敌五百里依然神情冷淡,而且王妃没有带着王爷的玉佩,凤林岐站起身又坐下,提笔写道,一鼓作气追击敌军,兵临昭苏国都克木斯城......

这时门外副将进来,呈上皇上的御笔亲书,皇上听到捷报龙颜大悦,亲手写书信给凤阳王,自是一番褒奖,凤林岐笑笑扔在书案上,把刚刚写好的军令一撕两半,心里琢磨,本来我想着这仗要慢慢打,让皇上也知道昭苏勇猛征战不易,怎么霜华一句话,我就改了主意,退敌三百里如今成了八百里,这仗若打得太顺利,日后再有征战,皇上岂能放过我?若是打个一年半载的,皇上看着又花银子又费粮草,再赢三场败两场,让皇上心里七上八下不痛快,日后自然派别人去打仗,就再轮不到我。

心里琢磨着重新写好一封书信喊了声静以,静以进来接过书信一看,收信人写的是飞鸢,静以沉吟说:“王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是何方人士?”

凤林岐正想着霜华没戴自己的玉佩,越想越不痛快,不耐烦说道:“人就住在淮扬府城外,没听说过还不会打听去吗?”

静以嘟囔道:“看姓名是位女子,末将是军中暗卫统领,如今倒好,成了传情的鸿雁。”

凤林岐有些着恼:“静以怎么那么多话?”

静以不服气说道:“末将多话实属反常,不过王爷更为反常,老是在女子间转着心思。”

凤林岐操起桌上茶杯砸了过去,静以早一阵风般跳出帐外,心里想着少不了再回一趟淮扬,不过这个什么飞鸢让宁远找去,他可不愿意为这些女子耽误工夫。

21、刘姨娘的算计...

林昆和月莲的亲事顺利定了下来,可孙府却拒绝了林诚的亲事,令霜华十分意外,本来商贾人家能攀上官亲,应该是求之不得,何况凤阳王府又非一般的官宦人家,而是大裕境内除皇室外最显赫的贵族,虽然如今皇上对凤阳王忽冷忽热,可商贾人家依然难望其项背,孙府对亲事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霜华仔细问过媒婆,只说上门提亲时孙老爷极为意外,但能看出很欣喜,说是要与夫人商量一下,第二日媒婆又上门,孙老爷很客气得笑说:“王府的厚爱令鄙人一家上下很惶恐,只是我们小门小户实在高攀不起。”

霜华觉得其中另有内情,媒婆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也问不出什么来,霜华叫来福婶:“听说孙老爷极为惧内,府中没有妾室,会不会是孙夫人嫌林诚是庶出?”

福婶悄悄去和孙府的管家娘子打听,还真不出霜华所料,只好喊来林诚,林诚一听与珍珠的亲事不成,急得涨红着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抖着手朝霜华磕下头去,霜华一叹扶起他说:“难得你如此痴心,嫂子再试试。”

隔日霜华又去了趟孙家的绸缎铺,珍珠见是她笑迎出来,霜华没让跟着的人进去,随着珍珠进了后堂,笑说:“又想喝珍珠的凉茶了,特意来的。”

珍珠叫人奉上凉茶,霜华喝了几口说道:“能不能与珍珠小姐一个人说说话?”

珍珠说自然可以,命小丫鬟出去,笑问:“夫人今日不若那日看起来轻松,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呢。”

霜华假装随意问道:“珍珠小姐可认识一个叫林诚的?”

珍珠有些奇怪,笑笑说:“自然认得,他和哥哥,就是那个叫林昆的,也做些绸缎生意,他们常结伴来铺子里买些布料,从没见过那么呆头呆脑的生意人,一说话就脸红,好不容易开了口又结结巴巴的。”

霜华瞅着珍珠笑说:“我们家林诚确实是寡言少语,不过人家心里有数,并不呆说话也不结巴,为人大方也轻易不会脸红,这些毛病只怕是见着珍珠小姐才有。”

珍珠愣了愣飞红了脸颊略有些忸怩说:“原来夫人是他的嫂子,那个林昆公子玉树临风的,和夫人倒是般配。”

霜华笑道:“林昆尚没有成亲,他是我们府上的二公子,林诚是三公子,我呢,是凤阳王的王妃。”

珍珠惊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霜华接着说笑道:“林昆虽说长得俊俏,林诚也是器宇轩昂的,珍珠小姐说是吗?”

珍珠此时方回过神来,讷讷说道:“一直以为他姓林的,原来他就是凤阳王府的三公子。”

霜华心里盼望着是珍珠心属林诚,所以拒绝了凤阳王府提亲,可事不如意,珍珠低头说:“是母亲不同意,母亲说他们家虽尊贵,可毕竟是庶出,再说家大业大是非多,听说王府内十多位姨娘,少爷小姐加起来也十多位,母亲怕我进了他们家,会步步艰难......”

霜华问道:“那珍珠姑娘的心思......”

珍珠头垂得更低,这是霜华头一次见她脸上没了笑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能听从。”

霜华站起身说:“林诚自听说亲事不成,到现在茶饭不思一夜未睡,估计连死的心都有了,我也喜欢珍珠,想着嫁到我们府里做个伴,林昆的亲事定了宋府的月莲,珍珠应该也是认识的。”

珍珠抬头想说话间,霜华已经走了,珍珠呆呆坐着,直到小丫鬟过来说该用午饭了。

霜华本来是夸张之语,为的是感动珍珠,谁知一回到府中,福婶过来说林诚竟真的病了,关在屋里闷头不语,已禀报过王太妃,王太妃叹口气说:“孙家既是不愿意,我们又不能抢人家女儿去,这孩子伤心几日也就过去了,你们多劝着点,再为他寻别的亲事就是。”

谁知林诚生病的消息传到刘姨娘那儿,少不了过来探望,听说是和孙家结亲不成,站到院子里大声说道:“不过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想嫁过来我们还不要呢,还装模作样推三推四,这又有什么好伤心的,想嫁到我们府里的小姐多如牛毛。”

林诚本就气闷,刘姨娘这么一说,急得在屋里转着圈头发都拽下来好几根,霜华进来时,刘姨娘正说:“你倒是长点出息,什么人家的小姐不好,偏就惦记着一个卖布的......”

林诚本就寡言,面对的又是自己亲生的娘亲,心里气上加气,只坐着发抖,霜华冲绿梅点点头,绿梅笑道:“刘姨娘这是哪里话,三公子的亲事自有王太妃做主。”

刘姨娘也不搭理绿梅,转身对霜华说:“我知道我只是个姨娘,就算亲生儿子成亲也不敢多说什么,可也不能因为三公子是庶出,就给他找个商贾人家的女儿,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