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不顾赵顺的苦苦哀求,命他带领车驾回宫,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听从主人的命令,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英儿开始害怕得闭着眼睛,后来见子攸紧抱着她,感到无比安全,青草香花香令她心神怡然,不由睁开眼睛,紧握住子攸搂在腰间的手,安然得在他怀中随着马儿的节奏感受春风的吹拂,渐渐的她开始大声喊叫,释放着自己来到这儿以后的不适与隐忍。
子攸的下巴摩擦着她的头发,专心策马狂奔,听着她惬意的叫喊,间或也和她几声,慢慢觉得满心的愤懑与不快好像被风吹走,胸臆间充满轻松与快意。
马儿渐渐慢下来,两个人随着马儿到了一出春草青青的山坡处,英儿娇声祈求道:“子攸,我两腿酸疼,在这儿下马歇息会儿吧,马儿也累了吧,脖子上都有点湿了。”
子攸心中一颤,她从未用如此语气和自己说话,求恳中有点撒娇的意思,不想今日却如此,可惜以后听不到了。他的皇后人前庄重人后贤淑,床榻之上虽然恣意一些,却从不任性,总是由着自己。
马儿停下来,子攸任它随意在山坡上吃草,让英儿坐在向阳的山坡下为她揉捏着双腿,喃喃说道:“朕多希望时间停住,朕不是皇帝,只是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中途累了和自己的小妻子稍事休息。”
英儿诧异:“这难道就是子攸的梦想?”
“英儿以为呢?朕也曾少年放荡,四处游历,可先皇成年后不满于胡太后专权,朝政日益黑暗混乱,先皇令我辅佐于他,且作为元氏子孙,我当仁不让。”
责任,又是责任,天下又有几人能随心所欲?
英儿甩甩头放开心中所想,她转头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停在草地上,她跳起来去扑蝴蝶,一扑不中,蝴蝶翩然飞起,她提起裙摆去追,忘了双腿酸痛,一气追上半山坡,蝴蝶越飞越快,逐渐没了踪影,她累得坐在山坡上喘着气朝子攸招手。
子攸的眼里没有蝴蝶,只是在原地看着她翩然的背影,心中一阵揪疼,离别那日朕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永远离朕而去,子攸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要抓住蝴蝶朕就强留下她,如果抓不住就让她像彩蝶般自由飞去。
子攸定定望着彩蝶越飞越远,心底没由来得有了一丝绝望,他看着英儿在山坡上冲他挥手,他突然疾步冲上去把英儿摁倒在山坡上。
英儿本能的去抗拒,却看见子攸满脸孤寂绝望,她的推搡又让他有些受伤,他伤感得俯视着她,英儿的心不由纠结在一处。
她突然从草地上坐起来,疯了一般把子攸推倒在地上,趴在他身上轻抚着他的眉头,亲吻着他的双眼,然后是嘴唇。
子攸愣怔得躺在那儿,他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的热情主动,他愣怔中皇后已经拉开他的衣服不住抚摸他的身体,然后皇后的唇舌由喉结一路向下,皇后的手伸到他的隐秘处试探得抓住抚摸,然后唇舌在他的腹部不住的轻轻舔着。
子攸在愣怔中手脚发软,精神迷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阻止皇后,皇后笨拙而生涩,他却被撩拨得如同火山即将喷发,他终于使足力气翻过身来,皇后却又翻在他上面,两个人在山坡上不住翻滚叫喊。
英儿在子攸的狂野中瘫软迷失,她在璀璨的一刻里又嗅到身下的青草香,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这次带着她来到旷野的不是别人是子攸,她在迷离入梦时,放佛听见子攸喃喃说道,英儿,朕那么喜欢你,英儿,不要离开朕。
她以为只是梦而已。
去意已决
阿那环只身前来式乾殿拜访皇后,皇帝没有一同前来,英儿毫不客气要知道玲珑和琳琅的事。
阿那环笑笑,先得夸夸英儿琳琅这名字改得好,原来的名字真正是俗不可耐,英儿也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那日梅嫔气得全身发抖泪流满面地事,阿那环看看她摇摇头:
“你呀,竟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你以为是那梅嫔借题发挥吗?梅嫔原是洛阳城轰动一时的清倌,多少王孙名士拜倒在她的裙下,可她眼高于顶,直到碰见子攸,心折不已,子攸怜惜她心志高洁又敬重她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替她赎身纳为夫人,魏国门阀制度根深蒂固,子攸当时为她也是遭受很多责难与嘲笑,子攸登基后册封她为梅贵嫔,这个梅字对她来说是子攸对她的认可和欣赏,是她的知音,估计她被你气坏了。”
英儿听来心中不快,原来他的后宫们不只容貌出众,且都有过人之处,自己只不过是占据了尔朱英娥美貌躯壳的丑小鸭,怪不得子攸毫不犹豫劝她去柔然。
她强作笑容,阿那环看看她:“英儿在本王面前尽可以爱笑就笑,爱哭即哭,不用勉强自己。”
看英儿脸上笑容消失,只是茫然看着他,他叫来玲珑和琳琅,让两个丫头跪下,对英儿道出两个人与他之间的秘密。
玲珑是阿那环麾下死士,当年胡太后爱极杨华,阿那环授意玲珑接近杨华,杨华喜爱她灵巧机变纳她为妾,不久杨华筹划举家南迁避祸,玲珑以回娘家为由前往关中,后又由阿那环授意回到洛阳在杨府外徘徊哀哭,胡太后得知她是杨华妾室,将她带入宫中折辱于她,阿那环通过玲珑时时掌握当时皇宫中的种种状况。
英儿想起当日玲珑跪在胡太后床榻前泪流满面,她是真正伤心的,不由瞪阿那环一眼,阿那环真是狠心,牺牲一个弱女子为自己刺探魏国皇宫里的消息,还让她在胡太后床前受侮辱。
阿那环接着说,不过那日英儿挟持玲珑出逃并非他安排,玲珑只不过接到过解救英贵妃的命令将计就计罢了,阿那环知道明帝暴崩后英儿的表现后,心生敬佩之余更多的是怜惜。
英儿冷冷说道:“你怎么不怜惜玲珑呢?”
阿那环看着她气乎乎的样子无奈苦笑,玲珑连忙说:“玲珑自小被王收留,甘愿身为死士报答王,玲珑虽受辱于胡太后,可却为王打探到许多有用消息,玲珑心甘情愿。”
英儿想起她与玲珑赤脚逃出皇宫时,脚伤多日才愈合,而玲珑隔日就行走如常,原来她是有轻功的,她又起好奇之心:“那么玲珑会飞檐走壁了?”
阿那环见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好奇,好笑之极,只是看着她笑。玲珑也笑起来:“玲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走路较常人轻快罢了。”
英儿稍微有点失望,又转眼看向琳琅:“那琳琅是阿那环安插在尔朱家的眼线了?”
这却不然,当日明帝暴崩后阿那环派死士入宫寻找英贵妃下落,在徽音殿遇到梅香,死士将梅香带回驿馆,阿那环得知明帝崩前夜里英贵妃就失踪不见,以为她已招胡太后毒手,就让梅香在驿馆住下,他喜爱梅香轻快活泼毫无心机,就认她为义妹,送她到瑶光寺住持处避祸,待英儿封后又密密将她送回徽音殿。
琳琅磕头说:“本来奴婢身份低微,不配做哥哥义妹,可哥哥执意坚持,奴婢就越矩答应了,哥哥此举只因奴婢打小陪娘娘长大,哥哥对娘娘……”
阿那环出声制止琳琅,对英儿说:“英儿既怪我对玲珑苛刻,那从今日起玲珑就交由英儿支配,我相信英儿会善待她。琳琅是我妹妹,就是柔然的公主,但她也是英儿的婢女就由英儿决定她的去留。”
英儿幽幽说:“还用决定去留吗?反正大家伙都要随阿那环一起返回柔然。”
阿那环面无表情:“这是英儿的决定吗?”
“是皇上的决定,难道我还能抗旨吗?或者我死缠烂打要留下来?”英儿咬牙说道。
阿那环蓝眸变得幽深:“本王要听英儿的决定,而不是皇上的旨意。”
英儿怒道:“你们两个不是早替我做决定了吗?为什么还来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阿那环无视她的怒气,平静得问:“英儿这话为什么不去和子攸说?英儿对本王无情所以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吗?对子攸有情所以患得患失,只是猜疑试探却不明说是吗?”
英儿茫然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对子攸有情对你无情?我对你们是一样的,我一直把你们当好朋友看。”
“好朋友吗?只当好朋友会为他喜为他忧为他甘愿锁在深宫吗?”阿那环步步紧逼。
英儿挣扎道:“我只是尽皇后的责任而已,子攸他太难了,我理当为他分忧,我心中只有诩没有别人。”
阿那环看着她:“那英儿愿意和我一同前往柔然是吗?”
英儿求恳道:“阿那环,不要逼我,让我想想。”
阿那环走时已近黄昏,英儿呆坐片刻,下决心站起身往御书房而去,她要去亲口问问子攸,他难道这般无情,随口几句话就让自己随阿那环到千里之外,此生再不见面吗?
赵顺拦住皇后:“娘娘现下不适宜进去,静贵妃正好在里面和皇上商量大事,皇上后宫现缺四个贵嫔,皇上可能不日下旨在魏国名门之女中选拔德容兼备者补充后宫。”
英儿脚步一滞后推开赵顺,只听里面静妃软语轻笑:“皇上快住手,正议大事儿呢。”
皇上轻笑着说:“什么大事儿,呆会儿再议。朕的静妃幽静如兰淡然如菊,朕当年一见心折,这时静妃就是朕的大事。”
英儿从未听见他与自己的妃嫔调笑,此刻听来犹为刺耳,有后宫诸多佳丽倾心于他,自会为他分忧解愁关心于他,少了自己又能怎样?
英儿坚定了离开的决心迈步走开,没听见身后静妃轻声道,皇上这是何苦?
子攸叹息道,朕是帮她下决心,她太过善良,估计不忍离开。
元姑娘
一行人由洛阳一路往北来到怀朔镇,英儿闷闷不乐,洛阳城越来越远,她的心像被什么揪扯着越来越紧,玲珑和琳琅极力逗她开怀,她也只是敷衍笑笑。
阿那环安排人马在驿馆停留,只带英儿一人来到郊外一处农家停住脚步,春日的阳光透过竹篱笆的围墙洒满干净整洁的小院,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正蹒跚学步,摇摇晃晃得走着,好几次英儿感觉她就要跌倒心提到好高,她却奇迹般稳住身形继续向前走,身后一位年轻的农妇弯腰跟着她,笑着看着。
英儿不由推开院门走进去,蹲下朝小女孩儿伸出双手,女婴摇摇晃晃加快脚步朝她走来,英儿不由也笑起来,得意地说:“阿那环,小家伙喜欢我。”
女婴扑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耳环,原来是耳环反射着太阳光明亮耀眼,吸引了女婴的注意,英儿被揪得眦牙咧嘴吃痛不已,阿那环指着她哈哈大笑说看你再得意。
农妇连忙跑过来制止,英儿忍痛摘下耳环送到女婴手里,女婴紧紧抓住耳环咯咯笑起来,英儿看着她的笑容朝她伸出手,她只顾玩耍手里的东西,也就任由英儿抱着亲了亲左右脸蛋儿。
英儿看着她,真是个漂亮小孩儿,她看着女婴纯净的笑容突然心口一缩,这个孩子太像诩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她疑惑得看向阿那环,阿那环朝她点点头。
这是诩和怜儿的孩子,当日公主被假做太子登基,阿那环潜入魏国皇宫试探虚实,顺便查访英儿下落,到达怜贵嫔寝宫时,正碰上胡太后贴身太监逼迫怜贵嫔自缢,怜贵嫔哭着央求留下孩子性命,太监让她去求胡太后。
她哭道:“皇帝为胡太后亲子尚被毒杀,何况只是一个孙辈的公主?都怪我糊涂,恨诩为英贵妃冷落我,只想报复,最终害了他也害了孩子,如果诩在定会拼命护孩子周全。”
她此时万般悔恨却于事无补,她和诩在宫中相伴多年,诩待她温和怜惜,她想起诩的话,朕爱英儿是真,怜你也是真。可自己却只顾任性,还妄想做皇太后。她最终无望亲亲孩子,在太监的威逼下把头伸向房梁下的白绫。
太监举起婴儿欲活活摔死,可能是婴儿容貌太像先帝,想起先帝待他们这帮奴才一向和气,他终究没能下手,把她扔在一枯井里任由自生自灭。
阿那环自非侠士,想到明帝命丧亲生母亲之手,世间仅存这一骨血,又想到如果见死不救,英儿肯定又得揪着他领口说他见人面兽心之类的,而且英儿如果能见到这孩子,也算是对明帝之情的寄托。
阿那环跳进枯井中把孩子救上来,在回柔然时将她寄养在这户农家,农家日子安康,这对夫妇为人朴实善良,成婚多面没有生养,他们一见着孩子就很喜欢,当知道这孩子是孤儿时更是疼惜不已,当下同意收养孩子,对孩子视如己出。阿那环曾留重金却被拒绝,他们说只是为了孩子并非为了钱财。
英儿问及孩子姓名,农妇说只知姓元,就叫她元姑娘,一直等着爷来取名字呢,英儿看着孩子,随你们姓叫明儿吧,这对耳环是给她的礼物,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幸福,她长大后给她找一农家夫婿嫁了,生儿育女夫妻和乐就好,别无所求。说完跪在地上给农妇磕头,这是替孩子亲生爹娘磕的,农妇慌了手脚,连忙跪在地上说不敢当,小女子夫妇一直当她是亲生女儿,都不曾想过她是抱养的。
英儿久久抱着孩子,逗着她看着她,春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仿佛诩也在她们身边笑看着她们。
依依不舍离开后,英儿见左右无人,朝阿那环跪下哭道:“我替诩谢谢你。”
阿那环摇摇头扶她起来:“不用你来替他感谢,本王做事从来不是为了别人,本王是为了自己。”
英儿一路懵懂,明明是救了诩的孩子,怎么是为了自己呢?而且阿那环好像有点不高兴似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英儿为逗他高兴,说刚从农夫家出来,给你讲个农夫的故事吧。
有一农夫进城游玩,进城后觉得什么都稀奇东看西看,有一城里人看见后不屑之,就把他带到茶楼与他打赌,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不上就输我十文钱,你问我一问题,我答不上输你二十文。农夫问为什么,城里人说了,我们城里人见多识广,哪有不知道的问题,我是让着你懂吗?你先问吧。
农夫问道,什么东西三条腿在天上飞?
城里人思虑良久没有答案,无奈回答,我不知道,那你说是什么?
农夫说你先给我二十文钱,他接过钱回答,我也不知道,从二十文钱里数出十文给了城里人。
阿那环忍不住笑出声来,敲敲英儿的头:“说你是个傻瓜吧,却总能出人意料。”
英儿捂着头不高兴得说:“你说谁傻瓜,本姑娘一向自认为冰雪聪明人见人爱。”
阿那环揉揉她头:“人见人爱有可能,傻瓜一向比聪明人讨人喜欢。”
英儿当晚一夜酣眠,睡梦中诩和怜儿冲她微笑着,好像回到初识的时候,英儿对诩说,我真高兴能有诩的骨血留在这世上,我还会来看她的,诩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温和的笑着手指着她身后,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英儿冲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是子攸站在那儿,时而温柔时而狂野时而愤怒时而无助却一直坚定的子攸,是对她由生愧到生怜到生敬到生谢偶尔生妒却一直呵护她的子攸。
阿那环站在她床边,看她在睡梦中辗转喊着子攸,他心下一叹,元子攸,如果你不够坚持,那么我绝不放过即将到手的机会。
路遇高欢
过了怀朔镇就是柔然地界,阿那环有意让英儿多逗留几天,不知何年她才能再回故土,这次他和子攸都冒极大风险,子攸嘱咐阿那环在魏国境内千万小心,皇宫里他自有主意,阿那环知道子攸会对外称皇后身体有恙,然后默默等待时机,如果尔朱荣执意要探望女儿,他就有机会对其下手,毕竟前往洛阳进宫探望女儿只是家事,尔朱荣不可能率领麾下铁骑前往。
尔朱荣本来只有万余兵马,葛荣之役后兵力达到数十万之多,在朝堂之上更是有恃无恐,尔朱世隆为首的尔朱荣亲信对皇帝的任何动作都横加阻挠,动辄拿天柱大将军对社稷的功勋给皇帝施压,子攸的忍耐已到极限。
阿那环知他决心已定,命令洛阳城里死士一旦魏国朝堂生变,务必保护子攸的安全。
英儿带着玲珑和琳琅跟在阿那环身后,在怀朔镇街上悠闲得四处观瞧,英儿已经快两年没有逛街了,在这个古朴的小镇上久违的感觉让她暂时抛下愁绪,她在每个小摊前逗留,挑选各式土仪簪子手镯耳环,阿那环皱眉看着她,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喜欢这些廉价笨拙的东西,不过只要她高兴随她好了。
英儿偏偏看见阿那环皱了皱眉头,噘嘴道:“你也太小气了,嫌我买东西多了吧?”
玲珑看周围无人,笑笑和英儿耳语:“王哪里会嫌买东西多呢,这些个物件加起来也不及王头上一颗珠子的零头啊,王估计是觉得娘娘这眼光……”
英儿见阿那环点头,琳琅也在笑她,不由敲敲玲珑的头:“哼,我就是喜欢这些,怎么样?”
阿那环笑笑,指着前面说:“还有好东西,快去看看。”
英儿放过三个人,兴高采烈过去挑选。
英儿正低头专心挑选一个珠子,阿那环不是嘲笑她的品味吗?她准备偷偷把这个和他头上的珠子换掉,看他能有什么反应,想想都有趣。忽然阿那环纵身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身旁一匹马疾驰而过,路边人们都匆忙闪避,一时间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玲珑早已把琳琅护到路边,看阿那环对她点头,飞身上前紧紧勒住马的缰绳,马身上的人被迫停下来怒声喝骂:“谁人敢拦爷的坐骑?”
喝骂中已跳下马,举起马鞭兜头朝玲珑打去,阿那环上前把鞭梢牢牢握在手里。英儿刚从阿那环怀里抬起头,看见那人样貌,连忙把头扎在阿那环怀里,一动也不敢动,那人她认得,分明是尔朱兆。
阿那环也已经看清楚,心下一惊,他不是受尔朱荣派遣领兵汾阳吗?万没想到会在这儿出现。他脸上不露声色,一只手搂紧了怀中的英儿,缓缓放下抓在手里的鞭梢:“本王以为是谁在大街上纵马横冲直撞,原来是尔朱将军。”
尔朱兆也认出他来,心中愤怒,想到阿那环毕竟是一国之王,天柱大将军一向对他有礼遇有加,面上也淡淡道:“原来是柔然王,为何阻拦本将军坐骑?”
阿那环沉声道:“尔朱将军在人群中纵马,惊扰了本王爱妃,爱妃受此惊吓,一直在发抖。”
尔朱兆看看埋头在他怀中的女子,只觉背影非常熟悉,又看不到模样,眼珠一转看到琳琅,琳琅早躲在玲珑身后,且她做柔然装扮,尔朱兆又两年未见,所以没认出来,但总觉熟悉,他心下奇怪但无法深究,只得抱拳道:“那对不住柔然王了,本来是回北秀容清明祭祖,多逗留了两天,可现在紧急军务在身,要马上返回晋阳,得罪了。”
说完上马匆匆而去,英儿舒一口气,从阿那环怀中抬头,正好看见一人从阿那环身后骑马缓缓而来,他已经看见英儿,脸上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策马到阿那环面前,下马抱拳道:“不想在此边陲小镇偶遇柔然王,在下高欢有礼了。”
阿那环也抱拳:“原来是高将军,今日的怀朔镇还真是热闹。”
高欢看看又埋首阿那环怀中的女子微笑道:“柔然王的爱妃还真象我朝皇后。”
阿那环笑道:“本王是心仪魏国皇后,怎奈天不遂人愿,魏国皇帝乃本王至交,否则本王定为美人兴兵犯境。所以觅一相象之人廖慰相思。”
英儿听得咬牙不止,恨不能拧阿那环几下出气,但高欢接下来的话让她心中不住颤抖,高欢象叙家常一样说道:“柔然王有所不知,皇上又临大难,北海王元颢数日前投靠南梁,梁武帝封他为魏王,命陈庆之率七千白袍军助他北上,几日内白袍军攻城掠地,皇上却因忌惮尔朱氏,放着天柱大将军这样的军事天才不用,而是派元天穆出任主帅,睢阳守将丘大千以七万之众战败,元天穆十万大军还在行军途中,皇上把洛阳两万精锐的御林军都派到睢阳去了,目前洛阳就是一座空城。”
阿那环心下惊疑,他知道元颢陈庆之北上之事,但未料到陈庆之如此英勇,南朝兵士向来只善步行作战和攻占城池,向来忌惮北魏彪悍的铁骑,丘大千又一向善于用兵,他并未为子攸担心,不曾想形势已经演变至此,看来魏国确实如子攸所言国势已衰,只剩表面光繁荣一旦生变定不堪一击,高欢对自己知无不言不知是何目的。
高欢又笑笑:“刚刚在下看见有两个人疾驰往驿馆方向而去,一骑自南来一骑自北来,想来是为柔然王而来。”
阿那环心知南来自然是报告魏国战事的,那北来……定是国内有要事。
英儿感觉到阿那环肌肉的骤然紧张,悄悄拉拉他的袖子让他镇静,高欢依旧微笑着又说:“在下是封天柱大将军之命前来请尔朱将军回去准备战事的,尔朱将军向来钟爱北秀容的女子,每次都逗留日久。”
高欢告辞后在街角看着阿那环急急赶回驿馆,眼睛一眯才回身继续策马向前,尔朱兆匆匆折回:“高将军可看见柔然王和三个女子?其中一女子分明是英娥贴身婢女梅香,那么阿那环怀中女子定是尔朱英娥无疑,怪不得她背影那么熟悉,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这么快就厌了元子攸竟和柔然王私奔。”
高欢拦住他:“我看见那女子容貌了,背影虽象却不是皇后,尔朱将军,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