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非离又一次的责骂声中终于奋力睁开眼睛,我一字一句说:“非离,你冤枉我,我没有想过离开摘星,我只是生病了,你并非传说中那样神乎其神,你的医术不过如此。”

两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我微笑着看着我的摘星:“宝贝,妈妈没事了,摘星别哭。”

摘星奶声奶气说:“妈妈,摘星没有哭,摘星很高兴。”

我笑笑又对香儿说:“香儿,谢谢你一日好几次为我擦洗身子,因为这样我的病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香儿摆摆手:“夫人,我......”

非离刚还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来瞪着香儿,香儿咬了下嘴唇:“快吗?夫人都昏迷三日三夜了,少庄主也三日三夜未曾合眼了。”

我抓住非离的手,看着他双眸中隐约的水雾,心中如浪涛汹涌而过,留下一片温热的潮湿。

 

 

堪破情关有几人

病榻缠绵月余,非离陪着我未有一日离开,我心中感动,笑对他说:“非离,你对我这么好,不如我们结拜姐弟如何?”

他手中的书往我脸上扔来,看着要砸在我眼睛上,又闪电一般过来抓住,顺便在我额头一记爆栗,我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沉声问:“卫如愿长你几岁?”

我揉着额头:“三岁。”

他低声说:“我小他一岁。”

我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嘟囔:“无缘无故提他做什么?啊?你比我年长吗?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那年在青州初见,你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而我已嫁为人妇,就是如今你站在我身边,别人也会以为你是我的弟弟......”

我被他冰冷的眼光盯得有些发毛,他如玉般的脸也阴沉着,我忙住了口,凑过去轻抚一下他的脸:“怎么不高兴了?年长就年长,那我们结拜兄妹如何?”

他紧捏住我的手:“谁要与你结拜兄妹,你有崔光那么一个文韬武略权倾天下的相国哥哥还不够吗?还要找人结拜兄妹。我来问你,为何要在房中挂我的画像?”

“我怕你回来摘星与你生疏了,挂在那儿日日提醒她。”我连声喊着手疼飞快说道。

他的眼眸中有复杂的光芒闪过,似感动似失望,松开我的手轻笑道:“月儿的画工不错,改日去画店裱糊了,挂在书房中。”

我忙嚷嚷道:“那怎么行?只不过是哄孩子的,挂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他不容置喙:“就这么定了。说到崔相国,他如今有麻烦了。”

我紧张看着他催他快说,他转身去倒杯水看我喝下:“告诉你只会徒惹心烦,不过应该让你知道。凤天雍降了独孤清,对天下宣称独孤鸿是女儿身,独孤清才是大裕正统。”

我微笑:“这个崔师兄早有预料。”

非离摇摇头:“崔光不是神仙,他没有料到逝去二十年的满太子在大裕重臣心中的威望,如今已有多人携家逃奔独孤清,留下的人们日日上奏折逼迫独孤鸿亮明身份,四大诸侯王也不安分,日日对守军生事,事情不大不小,但够各地守军忙碌,大裕国几乎酿成内乱。我这表妹真是铁腕,她有一日上朝穿了专做的女帝服装,对天下宣告她确是女儿身,既然先皇传位于她,就是认可女帝执掌天下,而且关押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权臣,暂时平息了风波。”

我松了一口气,非离接着说道:“更令崔光措手不及的是,老天也不太照顾他,大裕全境遭遇百年不遇的蝗灾,各地大力灭蝗收效甚微,蝗虫过处颗粒无存,大裕官员百姓因承平日久连年丰收,屯粮极少,屯粮最多的江南如今已是敌国。一向气定神闲的崔光,如今几乎彻夜无眠。”

我从床上跳起来:“非离,我们去相国府看看崔师兄。”

他将我抓回床榻上:“你乖乖歇息,这会儿他应该在朝堂廷议,我们入夜再去。”

我握住他的手央求:“非离,你那么聪明,你帮崔师兄想想办法。”

他一笑揉揉我的头发:“月儿,我也不是神仙,一切就看崔光的取舍。”

......

入夜后,我们赶往相国府,崔师兄书房中的灯光从未有过的明亮,我进去时鸿儿和另外几位执掌兵权的师兄都在,我与他们一一见了礼,连忙告退与非离在一侧的厢房等待。

他们议事已毕,崔师兄派人喊我和非离进去,崔师兄清瘦了许多,他笑看着我:“小月的身子好了?你又担心了?没事,师兄自有筹谋。”

鸿儿已着了女装,脸色略有些苍白,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与他们坐着闲话家常,转移一下师兄的注意力,让他轻松些,师兄喝了盏清茶笑说:“如果水柔在就好了,真想听听她的琴声。”

鸿儿悄悄抿了抿嘴,我指指非离:“这儿有个精通音律的。”

非离皱眉看着我,我央求道:“你就弹奏一曲,让大家舒散一下心情,好不好?”

他极不情愿走到古琴旁边坐下来,他原来是会弹琴的,我以为他只会吹箫。他的曲子清新淡雅,我仿佛能看见竹子篱笆悠然南山白云飘飘轻烟袅袅,在《归田园居》的余音中,崔师兄朗声而笑:“多谢非离。”

非离点点头:“这是受月儿所托,慕容家世代远离权势富贵,我只怕崔相国一时难以放下。”

我疑惑得看着他们,他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我待要问时,鸿儿抚额从座椅上一头栽下,崔师兄抢步上前搂她在怀里:“她一直怕我放下,这是急痛攻心。”

我忙推非离上前,非离凝神搭住她的脉搏抬眸看向崔师兄:“贺喜崔相国,鸿儿这是有喜了。”

惊喜在崔师兄脸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双眸中晶亮的光彩映照着鸿儿的脸庞,他顾不得我和非离在场,抱紧鸿儿在额上脸颊上嘴唇上连连亲吻,声音之大之响亮,我听着不由乐出声来,非离轻笑着捂住我的嘴,我们正笑时,崔师兄竟抱着鸿儿冲出房门,正惊讶时,院子里传来崔师兄的清啸声,一声比一声激越。我低低和非离说:“原来在芦州的时候,崔师兄每逢高兴的事,就跑到空旷无人之处啸声不断。自他做了相国,这啸声多年未曾听见了。”

崔师兄笑着抱鸿儿进来,鸿儿经他一番折腾早醒了,脸埋在他怀中不敢看我们,崔师兄把她放在卧榻上轻抚她的双肩:“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一切迎刃而解,小月的女儿叫摘星,我们的孩子就叫福星。”

鸿儿低着头不做声,崔师兄俯身看着她:“想必你早知道有了身孕,只是有意瞒着我。”

鸿儿忽然抬头大声说:“我就是故意不告诉你,你要将父皇交给我的江山拱手送人是不是?”

崔师兄微笑着:“我们给独孤清足够的考验,他如果能让你满意,再给他,满太子的儿子承继大统,九泉之下的灵帝会更欣慰,如果不能让你满意,我们留着就是,留着给崔福星。”

鸿儿涨红了脸:“第一个孩子必须跟我的姓,姓独孤,独孤福星。”

崔师兄颇为无奈看着她,两个人互相盯视着对方,都不说话也不让步,我笑说:“师兄,福星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够雅致。”

两人却异口同声:“福星这个名字甚好,男女皆宜。”

我哭笑不得看着他们,非离去自顾去书案前写着什么,写完后拿起交给崔师兄:“鸿儿以前服用过一些药物,现在有了身孕,需多加调理,这是调理的药方,另外,怀孕初期切忌动了肝火。”

崔师兄接过药方点点头,鸿儿竟看着非离甜甜得说:“非离哥哥,谢谢你。”

......

回去的路上,我问非离鸿儿为何突然叫他哥哥并谢谢他,就因为那张药方吗?那不象她一贯霸道任性的作风。非离扬唇轻笑:“她谢我是因为肚子里的福星要姓独孤了,因为我告诉崔光不能惹她发怒生气,崔光自然得让着她。舅父在世时,父亲每年都带我到宫中看看,七岁前的鸿儿有些木讷,我并不怎么理他,七岁后心性大变,我倒有几分喜欢,有时候偷偷带她出宫去玩,她也一直叫我非离哥哥,后来舅父病重去世,父亲和我赶到时,他尚有救,舅父摇头谢绝我们医治,他要求父亲和我发誓,鸿儿在生之年,力保她的周全。鸿儿急痛之下迁怒于父亲和我,过去那么久,她非但没有淡去怒气,反填了怨恨,再不和慕容家来往。我只能照着灵帝给的密道地图,月月来看他是否安好。”

我看非离有些伤感,看来他对灵帝这个舅父颇为尊重怀念,转移话题道:“崔师兄满腹诗文,竟给孩子取名福星,真是......”

非离认真看着我:“福星甚好,我倒是羡慕崔光要做父亲了。”

他的目光无比深邃似乎要将我吸进去,我低头躲避着笑说:“非离不如纳小吧,我们远在湘州,不让家里人知道就是了......”

我的话尚未说完,他就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看着他,嘴唇落在我的唇上,我的后背抵在马车后壁上退无可退,我也没有挣扎,只是叹息道:“你也要逼我吗?”

他的头猝然别在一旁,手指揉上我的嘴唇哑声说:“月儿,是我错了,不过再别提结拜兄妹或者纳小的话了,我此生已认定你是我的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如此坦然告诉我他的心迹,我慌乱得看着他,我的心已千疮百孔,无法答应他什么,可我又如此依赖着他舍不得离开,我在无措中落下泪来哭着说:“非离,是我不好,一直赖着你,要不你离开我和摘星吧,我回芦州就是,芦州旧宅已经修建好了,崔师兄不会不管我的。”

他叹口气拉我靠在他怀中,一点点拭去我的泪水:“我们以后不提这些,安生度日就好。”

这时马车外有人低低说:“禀报少庄主,矜鹏铁骑出动,由於夫罗亲自领兵一路往东南方向而来。”

非离轻轻嗯了一声,搂着我的手臂骤然紧缩,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加快的心跳,难道矜鹏出兵在他预料之外吗?否则他不会如此紧张在意。

 

 


兵临城下城欲摧

矜鹏铁骑攻克的第一个城池就是我的家乡芦州,芦州督军郭志成带领麾下顽强抵抗,半月有余没有援兵,湘州北部的士兵除各守城池外,其余皆全力灭蝗,最终郭志成弃城逃到湘州相府,鸿儿大怒之下要斩杀他,被崔师兄坚决制止。

於夫罗率领铁骑进入芦州并没有烧杀掳掠,他只烧毁了我的家,花府,向崔师兄示威。这个消息传来我的心一阵抽痛,他非要如此绝情吗?他明明知道那是我的家,我无忧无虑的时光在那儿度过,此生最温馨舒适的记忆都在那儿。

非离明白我心中所想宽慰我:“不管於夫罗因何与你分离,他终究是奇男子,并非小人,月儿不要低看了他。”

我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可他的行径一再让我失望,他率领的铁骑一路攻城掠地,初始尚能维持严明的军纪,待到两月后攻到青州时,军队中压抑的民族仇恨终于爆发,曾经的富庶之地经过蝗灾本就萧条,再遭杀伐掳掠,一片狼籍破败不堪。

待他们兵临湘州城下时,他们将掳来的汉人女子随军充作军妓,扎下的营帐中夜夜笙歌,於夫罗的帅帐里,四位美女贴身跟随服侍,好不逍遥。

我心中疑窦丛生,崔师兄苦心经营几年,军队竟如此不堪一击,於夫罗竟如此荒淫无道吗?非离笑笑:“看来崔光决心已下,於夫罗到底怎么了,我也无从得知。”

难道崔师兄故意战败吗?非离摇头:“大裕最精锐的军队集结往南全力对付独孤清,一大部分分派到各地灭蝗,剩下的军队战斗力很弱,象征性抵抗后就放於夫就长驱直入。”

可是崔师兄为何全力对付如愿而放於夫罗兵临湘州?如愿是大裕正统,於夫罗是异族,非离轻笑着:“再过几日就能见分晓,月儿就能明白一切。”

此时的湘州城一片混乱,矜鹏大军所到之地,百姓纷纷难逃,难民潮水般涌向湘州,崔师兄下令全部接纳收容,大裕的粮荒竟在湘州城率先爆发,官府开仓放粮不能满足所需,只得动用国库中的官银向粮商收购,几个试图囤积居奇的富商在闹市区被砍头,粥棚里熬出的米粥越来越稀,城墙外矜鹏大营中飘来的肉香引得人心思变。

这时候,在湘州以南与月氏大军对峙数日的大裕军队突然叛降,又一队大军来到湘州城下与矜鹏军队会合,城墙下不时想起挑衅宣战的号角,湘州城门紧闭,城墙上没有一名守军,恍若空城。月氏皇帝独孤清振臂一挥:“等待三日,三日后全力攻破湘州。”

三日内湘州城内依然按兵不动静寂无声,第四日一早,城墙下响起两军集结的号令,锃亮的甲胄反射着太阳光刺痛人的眼睛,非离和我躲在城楼中往下看着,这时候城内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号角声,士兵们飞速登上城墙布防,整齐浩荡的军队后面是众位官员簇拥着崔师兄和鸿儿,我和非离来不及躲避,非离拉住我的手站在崔师兄面前嘻嘻笑道:“我带着月儿来看看热闹。”

崔师兄也笑:“就知道慕容非离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没有特意去邀请你们,这下人都到齐了。”

鸿儿身后是如绯,赵婉竟也来了,她的青丝里染了白发,形容枯槁憔悴,往昔的美貌和风姿荡然无存,她盯视着我,目光中充满仇恨,非离把我护在身后低声说:“别再看她。”

鸿儿站在明黄色的御銮下,凌厉的眸光扫向下方,倒像在接受城下两军的朝拜,那些叛降的军兵纷纷后退,鸿儿勾唇浅笑朗声道:“城下两军主帅请上前来。”

两军队伍中两骑缓缓而出,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城下,左边是蓝衣的如愿,他原来苍白的脸色在征战的风沙和阳光中,被鲜血浸染过,已成泛着红的古铜色,他的目光凶狠嗜血,我心中一叹,看来他已百炼成钢。

右边是黑衣的於夫罗,他的健康活力被颓废取代,脸色是骄奢淫逸的黄白,双眸犹带着夜间笙歌后的混沌,他在马身上仿佛摇摇欲坠,非离在我耳边轻声说:“月儿仔细看看,这是於夫罗吗?”

我仔细看着,他分明是於夫罗,薄唇霸道得紧抿着,眉头威严得轻皱着,可他又不是,於夫罗在王庭上不会沉迷女色,如何会在两军阵前如此,他也从不颓废,总是设法带着他的子民不懈向前,他觊觎的富庶中原就在眼前,他该探囊取之,怎会目光追随着如愿行事,他也从不会在他的铁骑面前失了傲岸......我看着非离轻轻摇头,非离笑着点头。

他示意我继续看向城下,可是如果这个是湛天宁假冒的於夫罗,那於夫罗呢?他在哪儿?

崔师兄往前一步看着城下:“城下大裕将士听令,退后百步。”

如愿身后原本归降的将士整齐向后退去,对月氏和矜鹏的军队形成包围之势,崔师兄笑说:“两位看我身后这些将士,他们假意失了城池后,装扮成难民来到湘州,湘州目前粮食确有短缺,不过尚未形成粮荒。”

崔师兄寥寥数语,城下的两国军士哗然生了惊恐之色,他们在一瞬间腹背受敌,月氏国队伍中一个尖利的女声说道:“我说过不让你接受这些小人归降,你偏不听。”

是若云公主的声音,非离的面色一变,我反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如愿仿佛没有听见若云公主的叫嚷,不慌不忙说道:“崔相国如此煞费苦心,有何条件请讲。”

崔师兄一笑看向鸿儿:“他又通过一项考验,你可以宣旨了。”

鸿儿刚要开口身子却晃了晃,崔师兄不动声色楼住她的腰,正要开口,城下人群中有一人纵身飞起,往城墙上袭来。如愿迅速旋身而上抓她回去,有人比他更快,我的手中一空,回眸间非离已将若云公主带到城墙上来,若云公主怒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武功也无法施展,非离将她丢在赵婉身边,又过来抓住我的手继续看向城下。

若云公主看着凄惶的赵婉生了惧色,呆站在赵婉身边一动不动。崔师兄对非离笑了笑朗声说:“独孤清本为大裕正统,当今皇上以女儿之身,于先帝崩猝前临危受命,如今察得独孤清文武兼备仁孝为先爱民如子,下旨禅位独孤清。先帝早已查明昔年满太子谋反乃遭人诬陷,并将来龙去脉亲笔记载于御书房卷宗,待清帝登基后自行定夺。”

若云公主惶急得张口喊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她想阻止如愿接受禅位吧,我知道如愿一定会接受的,当年遥遥相望又爱又恨的城池,如愿不会让这里血流成河,如愿终究是仁和的,能够避免杀戮名正言顺入主皇宫,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果然如愿跪下领旨谢恩,回身安抚麾下将士回营静待号令,月氏国的军队片刻间退得干干净净,如愿只身单骑进了城门,众人下了城墙簇拥着他回宫而去,非离看着若云公主和赵婉一起被送走,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城下矜鹏军士开始骚动,於夫罗坐在马上面无表情,我和非离依然在城墙上观看,守军对我们视若不见,这时城下远远来了一个人影,是一袭红衣的麦宁,她飞速跳到於夫罗马上,抽出匕首抵住他的脖子,脆声喝问:“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装的很像,但你不是,你是二哥湛天宁,大哥呢?他在哪儿?”

湛天宁嘻嘻一笑,其笑容带着孩子气的顽皮,其笑声却阴森如鬼魅,他的脖子往前递了递,麦宁一缩手,他仰天笑道:“他在哪儿?我偏不告诉你,我要做天下之主。你忍心杀我吗?妹妹?”

非离轻叹一声:“他竟成魔了。”

麦宁跳起来稳稳站在马背上喊道:“众位矜鹏男儿听本公主号令,此人不是我们的皇帝於夫罗,他是皇帝的孪生弟弟湛天宁。我们现在掉转马头,回到矜鹏营救我们的王,保护我们的家园。”

队伍中短暂的死一般沉寂,而后有人大声说:“公主休想骗我们,如今孤独清做了大裕皇帝,你就是皇后,你这时帮着汉人在对付我们,想把我们赶走。”

麦宁一抬头,一支小巧的袖箭准确穿透说话人的咽喉,又有人喊道:“公主休要杀人灭口,你杀得了一人,杀不了矜鹏国数万将士。”

队伍依然在犹豫观望,几个将军显然被湛天宁一方收买,只作壁上观,麦宁越来越焦躁,湛天宁从身后偷偷袭向她,她浑然不觉,我忍不住大喊麦宁小心。

在我的喊声中,队伍中驶出一人一骑,马上端坐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他向麦宁施礼:“公主,大王在行军主帅的马车木板下。”

我喊阿提拉的声音堵在嗓子里,马车木板下,怎么会?难道他竟会遭人暗算?他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委屈和侮辱?

非离轻轻将我搂在怀中,手抚着我的后背无言得给我力量,城下突然响起令人心惊肉跳的媚笑声,队伍向两边分开,一辆宽阔的马车由两匹马拉着缓缓而来,马车上坐着四个花一般娇美的女子,一个男子趴伏在她们中间气若游丝。

 


烽烟散去各自归

我紧张得不住颤栗,我无措得说:“非离,那是於夫罗。”

非离没有反应,聚精会神盯着城下,马车驶得近了些,他方开口道:“於夫罗被长期灌服春、药和蒙汗药,身子虚弱至极。”

我扯起他的袖子央求他,他良久方轻轻点头,我舒一口气,心中莫名轻松,我如此信赖着他,好象只要他答应帮忙,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城下一片混乱,霜霜咯咯笑着一手抚着於夫罗的脸,一手紧握匕首抵在他咽喉处,本欲上前的士兵不停后退,麦宁回身看着湛天宁:“你......”

湛天宁戛戛怪笑:“他那日离开自己心爱的女人,狂饮买醉,他喜爱的弟弟为他端来醒酒汤,纵使他警惕如狼,又怎会防范?他喝下春、药后趴在女人身上不也与我一样吗?他享受了那个女人三次药劲才散,把那个女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他发泄后就沉沉睡去,因为那醒酒汤里还有蒙汗药。他教训我节俭,教训我远离女色,教训我宽待牧民......谁要听他那些,我就是喜欢女人,喜欢饮酒,喜欢把低贱的牧民做练剑靶子,我要做草原上至高无上的皇帝,带着她们四个随心所欲。”

麦宁神色凄凉:“可是你是大哥一直的隐痛,他总是悔恨没有早日去找你回来,他做梦都想着你能好起来,他将你护在自己的羽翼下,生怕你受一点伤害,他让你住在王宫,自己住在石头砌成的屋子里,你......”

湛天宁纵声狂笑:“你说的这些我不信,明明是我与他一样相貌,他故意使我变成傻子,以免将来篡他的位子。你也一样,偏向着他欺负我......”

麦宁还要劝说,湛天宁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刺向她,麦宁连忙后退,湛天宁步步紧逼,麦宁的脸颊被剑尖刺破,麦宁看着鲜血滴落下来,咬着牙抬起手来,一支袖箭深深刺入湛天宁的大腿,湛天宁大叫一声从马上跌落。

麦宁抢下他手中的剑向霜霜她们逼去,队伍中几个大将朝麦宁包抄过来,麦宁冷笑道:“怎么?你们也被她们四个迷住了吗?”

那几个人稍微有些尴尬,脚下却没有停止,这时阿提拉用矜鹏语大声说道:“大王明训,矜鹏铁骑的使命是保护亲人保卫家园,而非为虎作伥做人帮凶,各位兄弟想想草原上的父母亲人,拿出矜鹏男儿本色,诛杀叛逆营救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