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荣恪问道:“太后小时候也不是个老实的吧?”
“我可老实了。”温雅咬一下唇,“我小时候喜欢穿上哥哥的衣裳溜出去闲逛,碰见好看的小丫头,凑过去就亲,看着她们通红的小脸哈哈大笑,很多小丫头喜欢我呢。有好看的男童我也亲,亲完就说,其实我是个囡囡,不信看我的耳眼,很多男童也喜欢我。”
荣恪咬着牙笑:“太后还真是男女通吃。”
“每年夏天到岳州的时候,天气炎热,看着男童们在凉爽的湖中戏水,我十分眼馋,也偷偷将头发挽成男童的模样,脱了衣裳跳进湖水里……”
“跟男童们戏水去了?”荣恪失声问道。
“怎么会。”温雅笑道,“表姐和芳华盯着我呢,也就趁着天黑没人的时候下去耍两圈。”
荣恪松一口气,眼前出现一个情景,月色如练碧波万顷,一个银白的人影在荡漾的湖水中游动穿梭,美不胜收。
温雅身子略斜,歪坐在榻上,抿了唇看着他。
他怔怔发呆,一只手停在半空,似乎要去拿玉盘中的葡萄,却又迟迟没有放下,就那么僵着不动。
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已是眼波如水,柔和看着他开口说道:“提到我表姐,贵府月婵嫂子的气韵,和我表姐极其相像,我头一眼看到她,就特别喜欢。”
荣恪正走近那碧波中的人影想要细看,还没看清穿没穿衣裳,听到温雅说话,忙忙收敛心神哦了一声。
“我说什么了?”温雅歪头看着他,带着些顽皮。
荣恪手伸进玉盘,拈起一颗葡萄搁进嘴里,只嚼不说话。
温雅就看着他笑,抬眸间看到翟冲回头,坐得端正了些,微笑说道:“听了镇国公小时候的经历,我对皇上也就放心了,你告退吧。”
“这葡萄很甜。”荣恪笑看着她,“太后容臣吃完这一盘子再告退。”
温雅嗯了一声,从几上拿过一本书看,荣恪嚼着葡萄看着她。
今日穿了浅蓝色的衣裳,外罩银色纱衫,粉颈低垂,头上发髻堆鸦一般,发簪上的花钿葳蕤垂下,一对金钗插在鬓边,整个人煜煜生辉。
她赏赐的葡萄分外甜蜜,她特有的幽香丝丝缕缕缠绕过来,只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又香又甜。
多少日苦苦相思,才能有这样的一刻。
温雅从书中抬起头,他正看着她笑,玉盘里的葡萄并不见少。
嗔怪看着他,故意慢慢悠悠,那些葡萄到天黑可能吃完?
虽然隔间有许多奏折等着,可为了这一刻,我夜里晚些睡就是。
手中的书一点点上举,遮了口鼻只露一双眼睛,脉脉看着他。
看他紫色衣袍外罩着玄色纱衫,头上戴着紫金冠,面色如玉,长眉下清亮的双眸含着温润的笑意,向她层层包裹而来,她扑闪着眼贪看着,渐渐晕生双颊,含羞低下头去,重新埋头书中。
他的嘴唇微动,只在心里唤一声雅雅,不忍打破这偷来的时光。
一室静谧,任由时光流转。
翟冲在外拧了眉头,这荣恪还真是嘴馋,为了多吃几个葡萄厚着脸皮求太后,太后竟然答应了,太后今日很闲吗?
作者有话要说:妈妈节快乐~今天有两更~十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第74章 酒品
如温雅所料, 九月的时候,先是殷朝驻乌孙使节李松上了密折,说是乌孙发现了私有的银矿,乌孙皇帝亲自派人查证,说矿主乃是殷朝人,矿工只知主子姓秦,乃是云州勋贵之家的家仆,其余详情并不知晓,乌孙皇帝没有进一步查探, 而是将银矿收归国有,不了了之,据说乌孙国琼华公主曾到乌孙皇帝面前说清。
云州的勋贵之家只有一个, 就是镇国公府,而姓秦的家仆, 不用说,是他身边的秦义, 又扯出琼华公主,虽未明说,矛头指向荣恪。
温雅隐忍不发,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未几,幽云总督余适才上密折, 说边境守将常远屡次与总督府作对,却向镇国公讨教边关防务,只听镇国公号令。
温雅依然不理。
这日早朝时, 礼部尚书鲍正清奏说,镇国公荣恪既已在禁军与上书房任职,理当上朝,太后照准。
一旬之后,镇国公上朝那日,庄亲王竟然也来了。
早朝之后,庄亲王求见太后,进到东暖阁太后赐了座,庄亲王少见得严肃,正色说道:“臣今日进宫不为别的,只为听到了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呢?”太后不动声色问道。
“最近传言说镇国公为太后看重,先是入禁军,后进上书房,如今开始上朝,位列重臣之中商讨国事,渐有权臣之相。”庄亲王看太后面沉如水,起身磕下头去,“我朝历来的规矩,大臣各自分管事务,不能样样插手。可镇国公如今朝堂军务上书房均有参与,镇国公一门本就极有威望,荣恪又很有才能,长此以往,必将独揽大政权倾朝野。而荣恪此人打小叛逆,目无君主不知忠义,他若为权臣,必将祸乱朝纲危及皇权,臣心急如焚,特意进宫求见太后,求太后加以约束勿要纵容。”
“我知道了。”太后缓声说道,“庄亲王没别的事,告退吧。”
庄亲王爬起来愣愣看着太后,太后的反应竟如此平淡,看来是早有盘算,自己这是多事了。
庄亲王告退后,温雅手支了颐思忖,铁头御史罗修,殷朝派驻乌孙使节李松,幽云总督余适才,礼部尚书鲍正清,庄亲王,这些人不属孙智周的相党,亦非徐泰一方,乃是朝中清正的大臣,那么,谁能说动这些人攻讦荣恪?
思忖着吩咐道:“让冯驸马过来,我有话问他。”
冯茂垂头丧气走了进来,行礼拜见过,坐下去不说话,只长吁短叹。
温雅看着他:“自从那日送别珍珍,再没见过延平,她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
“她最近有些忙碌。”冯茂皱着眉头咬一下牙。
温雅哦了一声:“你们两个,又闹别扭了?”
“倒也不是别扭。只是觉得不对,眼看就要入冬,这一年又要过去,肚子依然不见动静,依她的脾气,怎么也得跟我闹上几场,可她好似忘了孩子的事,我觉得奇怪,便问红蔷,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常常出门去,问去那儿,红蔷支支吾吾不说,我就派庆喜跟踪她,才知道她在护城河边茶楼包下一间雅室。”冯茂垂下头去,“估计她是有了相好。”
“估计?”温雅挑眉,“你为何不去求证?”
“若证实了呢?和她撕破脸分开?”冯茂长叹一口气,“臣是想去证实,又怕去证实。”
“你们夫妻间的事,我管不了太多,只提醒一句,若是和相好幽会,怎么会去茶楼?”看冯茂眼睛一亮,温雅笑着转开话题,“说正事,最近我接连收到密折,攻讦镇国公意图谋反,并说我纵容着他,已有权臣之相。冯驸马以为背后的人会是谁?”
“那肯定不是臣。”冯茂忙忙摆手,“也不会是方太师,不是徐泰就是孙智周。”
“徐泰自从徐褚进入上书房,颇为收敛,孙智周嘛……”太后一笑,“镇国公被刺当日,我特意召见他,问他是谁所为,他说自然是乌孙皇帝为了报小时候的仇,我说不是,是有人意在栽赃乌孙皇帝破坏和谈,他连忙跪下赌咒发誓,说绝不是他,说自己一力赞成和谈,从那日起,他也收敛了许多。”
“难怪乌孙邦交各项事务十分顺利,孙智周十分用心,原来是太后借机敲山震虎。”冯茂赞叹,“太后英明。”
温雅点头:“若不是孙智周和徐泰,还能是谁?”
“那自然是翟冲。”冯茂指向窗外,“太后对镇国公的好,只有他看在眼里,他眼红了,便指使一些人上密折攻讦镇国公”
翟冲回过头怒瞪着他,温雅一笑:“那些人会听翟冲的吗?”
“也许会啊。”冯茂对着翟冲做个鬼脸,“内禁卫统领品阶虽不高,可天下谁人不知,翟统领乃是太后眼前第一红人,若他出面,即便是朝廷大员也不敢不买账。”
温雅嗯了一声,摆手示意冯茂告退。
冯茂告退走出,本没打算搭理翟冲,翟冲却往前一步拦在他面前:“今夜里樊楼喝酒去?”
冯茂眼珠一转,笑着说道:“行啊,我以茶代酒,陪一陪翟统领。”
夜里翟冲来到樊楼,进入雅室跟冯茂打个招呼,低头闷声喝酒。
他又不安又愤怒又委屈,不安的是他信赖的人没有去劝说太后,反而攻讦荣恪谋反擅权,愤怒的是冯茂在太后面前口出谗言,说是他指使的,委屈的是太后竟然没有替他说话,反而是确信了的模样。
他想法单纯,直来直去惯了,情绪甚少像今日这样复杂。
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几杯下去已有醉意。
冯茂惊讶发现战无不胜的翟统领不胜酒力,一撸袖子来了兴致,连哄带骗行几个酒令,均是翟冲输,又给他灌下去几盏,翟冲显了醉态,站起来拔剑指向冯茂,大声喝道:“你敢怀疑我嫂子不守妇道,我宰了你。”
你嫂子?冯茂瞅着他:“你嫂子?谁啊?”
“延平大长公主是我的嫂子,我嫂子就是延平大长公主。”翟冲说道。
冯茂怀疑延平并非捕风捉影,只因冯茂问过身边的人,得知月余前翟冲曾去往公主府求见延平,也是从那以后,延平才开始频繁外出,并在茶楼包了雅室。
刚刚面对太后,因暂时没有确证不能乱说,是以太后问起谁在背后指使人攻讦荣恪,他才随意说是翟冲,他知道太后不会相信,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要激怒翟冲,观察他的反应。
谁知他竟然邀他来樊楼喝酒。
他以为翟冲要向他宣战,跟他抢夺延平,谁知他说延平是他的嫂子。
“嫂子?她怎么会是你嫂子?”冯茂盯着他心想,你若是她的入幕之宾,不是该称呼她一声姊姊吗?
翟冲剑尖往前递了递:“她是我大哥未过门的妻子,自然是我的嫂子。”
“你大哥?你不是独子吗?哪里来的大哥?”和延平成亲后,一直存在心底隐约的疑问冒了出来,冯茂心里一阵抽疼,声音冰冷质问翟冲。
问了话又有些后怕,若是呢?若是自己想的那样呢?心中一灰,挺起胸膛向着翟冲的剑撞了过去。
翟冲一惊,酒意醒了大半,忙将宝剑回撤,冯茂的胸口已有血花洇出。
翟冲过来一把捞起他,弯腰将他驮在背上,背着冲出雅室,一口气下了樊楼。
庆喜正等候在酒楼门外,瞧见翟冲背着冯茂出来,忙迎上去问道:“驸马爷喝醉了?”
翟冲喊一声让开,背着冯茂就跑,庆喜牵着马在后面追,翟冲跑得飞快,很快将庆喜拉下一大截,庆喜忙忙上马,一边策马快跑,一边喊着:“翟统领,咱们有马,可以让马驮着驸马爷,翟统领就别驮着了。”
翟冲不理他,脚下跑得更快,庆喜叹一口气,看来这翟统领是喝醉了,跟驸马爷喝酒,没有不被灌醉的,瞧瞧这平日里冰山一样的翟统领,喝了酒显了醉态,竟然在深夜里驮着个大活人一路飞奔,比马跑得都快。
翟冲一口气跑到公主府,庆喜策马追了过来,吩咐门子迎进驸马爷的书房。
进了书房将冯茂扔在榻上大吼道:“赶快请吕爷爷过来为他治伤。”
“治伤?哪儿伤着了?”庆喜正在书房外团团忙碌,吩咐这人进去请大长公主,吩咐那人去煮醒酒汤,一听治伤二字,忙忙跑进屋查看冯茂,一眼瞧见他胸前血花,啊得一声带着哭腔喊道,“驸马爷这是怎么了?”
冯茂慢悠悠睁开眼,声音虚弱说道:“本来只是被剑尖挑破了皮,可被翟冲驮在背上一路颠回家,估计颠成了重伤,那儿都疼。”
庆喜一回头,翟统领已没了踪影。
刚打发人去请吕爷爷,听到有人哎吆哎吆得喊,是吕爷爷的声音。
再一看,翟统领揪着吕爷爷的胡子将他拽了过来,吕爷爷一边哎吆哎吆喊疼,一边粗声骂翟冲:“以为你是个好的,怎么也喝酒?喝多了怎么也撒酒疯?”
翟冲刚揪着吕爷爷刚进去,大长公主披头散发从二门跑了出来,一迭声嚷嚷道:“怎么受伤了?伤了哪里?伤得重不重?”
冯茂在屋里听见她的声音,两眼一翻脑袋一歪,晕厥过去,直挺挺躺着,死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奉上,感谢一直支持我陪伴我鼓励我的亲亲们~
最近码字速度有所提高,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到每周都来一次双更~
爱你们~么么哒~
第75章 主使
冯茂昏睡一日一夜, 次日傍晚悠悠转醒。
延平一直在床边守着,看到他睁开眼,忙问道:“醒了?伤口可疼?饿吗?要不要吃东西?渴吗?要不要喝水?”
冯茂看着她红肿的眼皮,抬手抚一下她脸,有气无力问道:“哭了?”
延平一把握住他手:“吕爷爷说伤得不重,可你就是昏睡不醒,又请来几位太医,都说不出什么原因,急死人了。”
说着话眼中又汪出泪水:“你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 这样子的你,我瞧着又害怕又心疼。”
“心疼我吗?”冯茂叹一口气:“我确实伤得不重,不过, 我心里疼,疼得碎了一样。”
延平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谁敢惹你伤心?”
“你在护城河边贾家茶楼上包了一间雅室, 是不是?”冯茂看着她。
“是。”延平点了点头。
“私会情郎吗?”冯茂又问。
延平甩开他手:“你又怀疑我?”
“你包下茶楼雅室,且每日里穿戴整齐过去, 一呆就是两个时辰。除去私会情郎,我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事。”冯茂冷眼看着她,“我想去捉奸,实在没有勇气,今日问了出来, 你还是跟我说实话。你私会情郎,是变心了?还是为了借种?吕爷爷说你现在没问题了,是我的问题。”
延平霍然起身, 气咻咻说道:“没错,就是私会情郎去了。”
“没有私会情郎?那翟冲的大哥是怎么回事?翟冲叫你嫂子又是怎么回事?”冯茂盯着她。
延平愣住了,怔怔看着他默然不语,半晌转身出了房门。
冯茂听到她有气无力唤一声红蔷,吩咐道:“让人过来梳洗更衣。”
冯茂身子动了动,为了装晕厥躺了一日一夜,虽说延平的哭声和张皇让他颇感安慰,不过全身上下每一处骨节都犯着疼。
动了几动,又滚了几滚,坐起身子伸几个懒腰,喊一声来人。
庆喜嗖一下窜了进来:“驸马爷昏睡的时候,大长公主急得什么似的,怎么睁开眼就吵架?”
“我是她夫君,有事不与我商量,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自己非招人怀疑,还不让说了?”冯茂撸一下袖子,压低声音道,“庆喜,你去查一查翟冲的大哥是怎么回事。”
庆喜答应着去了。
就听院子里管事在吩咐:“大长公主要进宫去,赶快准备仪仗,出了任何差错,打断你们的狗腿。”
冯茂坐起身隔着窗户向外看去,就见府中下人们来回穿梭忙碌。
起身在地上转了两圈,出门径直奔厨房找吃的去了。
温雅就寝前照例要看一会儿书,正在灯下看得入神,延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瞧见她也不行礼,倨傲站着,居高临下睨着她,指着她咬牙说道:“好你个温雅。看我要动荣恪,你就来惹冯茂吗?”
延平不恭不敬,霸道而放肆,这还是她头一次在温雅面前摆出天家贵女的姿态,再看哈腰站在门外的薛明,脸上分明有一个红印,想来是他因没有通报阻挡延平,被延平狠狠掌掴。
温雅这些日子忍着的火,一下子都拱了出来。
强忍着怒气摆了摆手,等着随侍的人都走得远了,搁下书看着延平。
“我正想找你呢,你倒自己闯了进来。你近来在贾家茶楼中包下雅室,每日里忙着面见宗室大臣,制定一连窜的计谋,密折一封一封递到我面前,你想做什么?有什么为何不当面来问我?何必在背后玩这些把戏?”太后正襟危坐面沉似水,紧绷着脸一连窜的质问。
“你拥有的江山天下,是我元家的江山天下,我自然要替哥哥守着,我也要替哥哥看着他的寡妇,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戴绿帽子。”延平讥讽得笑,“怎么?我哥哥去世刚过一年半,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吗?当面问你?你会承认吗?我只能费尽心思去试探。果不其然,你没有按制对付荣恪,而是压下不发,你这样护着荣恪,可见传言不虚,你确实和他有了私情。”
“再怎么试探,不该攻讦镇国公谋反。”温雅厉声道,“历来大臣被攻讦谋反,只要启动章程,无论是否属实,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你这样做,无异于要置他于死地。再怎么说,他是冯茂的至交好友,你这样凭着空穴来风就去害人,你可真下得去手。以前倒是我低估了你。”
延平顿了一下,随即大声质问:“即便是荣恪谋逆,你也要护着他吗”
“你有证据吗?”温雅反问,“你若有证据,便拿出来,我自然会对他国法处置,可你利用言官总督使臣凭空捏造罪行,诬陷本朝一等公,你又该当何罪?”
“太后以为该当何罪呢?太后何不用国法处置我?”延平冷笑。
温雅唤一声来人:“延平大长公主目无君主诬陷大臣,押回公主府禁足,没有我的旨意,不许离开公主府半步。”
“我看你们谁敢?”延平回头看一眼闻言跑进来的柳真,指着温雅道:“是我哥哥看错了你,托付错了人,枉费了一腔痴情。温雅,你等着,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恣意妄为。”
“随意。”温雅一声冷笑,起身昂然回了内室,唤一声柳姑姑道,“我困倦了,休要让闲杂人等扰我清净。”
延平贵为金枝玉叶,从未受过这样的冷眼,一双美眸喷出了火,恶狠狠看向温雅寝室的方向,拔脚就要冲进去继续跟她理论,柳真走了过来,小声劝道:“太后和大长公主都在气头上,都不够冷静,有什么话,等冷静下来再说。依奴婢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延平嗤笑道,“柳姑姑自然会护着你的主子,我找皇上说理去。”
“谁敢去惊动皇上,唯你们是问。”就听温雅在寝室内沉声说道,“大长公主不肯走的话,让内寺所卫来羁押就是。”
延平手捏成拳,指甲刺进肉里,不愧是温雅,知道她的弱点所在,一击就中。
当年是太后身旁的内寺所卫杀死了翟临,太后病倒后,她将太后身旁的内寺所卫悉数诛杀,他们的徒子徒孙被赶出宫廷,可难免有漏网之鱼,是以她从不允许任何内寺所卫靠近她,先帝和温雅都知道她的忌讳,也总是维护着她。
可今日,因她惹了荣恪,温雅竟不顾脸面,让内寺所卫来对付她。
“我自己走就是,别让他们脏了我的衣裳。”延平傲然说着,冲着寝室大声道,“温雅,还是那句话,我不会罢休的,你休想胡作非为。”
寝室中寂静无声,延平转过身昂然而走。
柳真忙嘱咐芳华带人恭送,自己进了温雅的寝室,温雅正抚着额头僵坐着,瞧见她进来懊恼说道:“延平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柳真没说话,大长公主冲进来的时候,她与芳华就忙忙领命退出,遣散了侍奉的众人,她只隐约听到两句,似乎与镇国公有关。
想到镇国公,她在心里暗自叹一口气,为了镇国公,太后已经与大长公主翻了脸,自己眼下还是不提为好。
温雅趴到床上,她打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母亲不怎么出门,没有机会去结识同龄的闺阁女子,很羡慕别人有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进宫后她结识了延平,延平虽大她十多岁,可她性情爽朗爱说爱笑,两个人在一处无拘无束,总有说不完的话,先帝在时,每逢大的节庆,她常常应邀去延平的公主府,一起宴饮玩乐,先帝驾崩,二人互相安慰,更因那次冯茂犯案,温雅为保护她,曾让她在宫中小住,二人好多个夜里同塌而眠,有时候聊啊聊,聊到天亮才惊觉一夜过去,她在心里早将延平当做是亲密的友人,甚至跟她说起过从不肯对人提起的表姐。
可延平为了试探她,竟凭着大长公主的身份联络大臣,攻讦荣恪,就算你是为先帝不平,担忧你们元家的江山,可你说他权势日盛也就罢了,偏说他谋反,这不是要将人置于死地吗?
是以温雅瞧见她,窝在心里数日的火腾得窜了起来,张口就将连日来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她捶几下床抬头看向柳真:“她再也不会理我了是不是?我应该克制脾气,平心静气跟她好好说话的,这下可好,雪上加霜。”
“太后先下令解除大长公主的禁足才是。”柳真劝道。
“那不行。”温雅哼了一声,“她说要去找皇帝,又说不会跟我善罢甘休。她是大长公主,在王公亲贵文武百官中很有些号召力,我得提防着她。”
“就这样僵着了?”柳真问道。
“先僵上几日再说。”温雅头埋回枕间,“让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