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没有回答。
安岩听了很不高兴,冲安泽叫道:“安泽你好烦!谁说我堆的雪人难看,你眼睛有毛病啊!”说着就捏了一个雪球,扔过来打安泽。
安泽被雪球砸中,厚厚的大衣上顿时沾了一大片雪花,他倒也不生气,也不跟安岩吵架,只是好奇看着安岩堆的那个四不像,很认真地说:“真的很难看。”
安岩又要捏雪球打他,安洛挡在安泽的面前,伸手把安泽衣服上的雪花轻轻拍干净,皱着眉看向安岩,说:“安岩,别欺负弟弟。”
安岩撇了撇嘴,扭头走了。
***
晚上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周碧珍和安郁冬忙着招待客人,四个小孩子就被赶到餐厅去单独开了一桌来吃饭。
在法国拿惯了刀叉的小安泽对于“筷子”这种餐具很不适应,夹菜总是夹一半就掉到桌上,安岩很嫌弃地说:“好笨啊!”,安陌一直自顾自低头认真吃饭,作为几个孩子中最为年长的大哥,教弟弟使用筷子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安洛的肩上。
这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小弟弟什么都不懂,而且好奇心强烈,身为长兄的安洛对他也多了份关心,看他非常艰难地跟一根青菜做斗争,安洛终于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亲自教他:“拿筷子要手指分开的…这样拿…明白了吗?来,你试试看。”
“哦!”安泽学着哥哥的动作握筷子,很快就学会了,成功地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开心地放到哥哥的碗里,说,“明白了,谢谢哥哥。”
安洛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说:“乖,不用谢。”
***
那个时候,安郁冬还住在距离市中心较近的小区里,四室二厅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之前跟三个孩子一起住并不显得拥挤,可现在安泽和他妈妈回来,夫妻二人加四个孩子,卧室自然就不够用了。
送走了一批客人之后,周碧珍在卧室里整理行李,安泽跑去洗澡了,安郁冬开始发愁卧室的安排问题。
本想让安泽和安岩睡一间,他俩毕竟是亲兄弟,比较熟悉,可安岩似乎并不喜欢弟弟,很早就跑进卧室里把门给反锁了,安陌毕竟不是亲生的不好勉强他,安郁冬只好跟大儿子安洛打商量:“小洛,今晚让弟弟睡你的房间,好不好?”
安洛轻轻皱眉,显然不太乐意。
安郁冬继续哄他:“我知道你讨厌跟人亲近,可家里卧室不够用,安泽又七岁了,总不好让他跟爸爸妈妈挤一张床…就这一周时间,让他跟你睡,下周我们的新家就装修好了,到时候卧室随你挑,好吗?”
安洛沉默片刻,这才点点头说:“好吧。”
洗完澡出来的小安泽被父亲带到了哥哥安洛的卧室门口,“安泽,今晚就在这里跟哥哥睡,哥哥晚上要写作业,你不要调皮惹哥哥生气。”
安泽懂事地点头,“哦,知道了。”
推开门走进卧室的时候,安洛正坐在写字台前写作业,暖黄的台灯照射下,他的皮肤显得非常白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偏薄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透着一丝不容接近的冷漠。
安泽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他突然觉得,在法国认识的那些金发蓝眼的顽皮小孩,跟面前的哥哥比简直是丑死了。
小孩子总是喜欢亲近漂亮的人,安泽虽然也很想亲近哥哥,可安洛一直冷着脸,安泽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正在认真写字的他,只好乖乖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低头写字的侧影。
察觉到小孩子认真的目光,安洛抬起头来,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
安泽指了指桌上的本子,“哥哥写的字很好看,是中文字吗?”
安洛问:“你不会中文?”
安泽点头,“只会说,不会写。”
安洛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道:“哥哥教你写,好吗?”
安泽立即点头,“好。”
安洛拿起笔想在纸上写字,却发现笔刚好没墨了,沉默片刻,回头看着安泽说:“来,伸手。”
安泽乖乖伸出手,安洛便用食指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写下了两个字。
“安…泽…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看清楚了吗?”
安泽摇摇头,很诚实地答道:“没有。”
安洛又一笔一划地重复了一遍。
安泽点点头说:“看清楚了。”然后拉过安洛的手,在他手心里认真地写下了安泽两个字,认真地问:“哥哥,我写的对吗?”
“对…”安洛非常惊讶,这个弟弟实在太过聪明,记忆力也极好,“安泽”这么难的两个字,从来没有学过汉字的他居然只看两遍就记了下来。
“哥哥,你的名字怎么写?”安泽又问道。
“是这样写的。”安洛回过神来,在他手心里又写下了一个“洛”字。
安泽很快就学会了,一边重复着写了一遍“洛”字,一边好奇地说:“哥哥,我们的名字很像,左边都有三个点。”
安洛说:“那是三点水。”
安泽疑惑道:“三点水是什么?”
安洛说:“就是…汉字的偏旁部首。”
“偏旁部首是什么?”
“…”真是个问题儿童。安洛觉得跟中文基础为零的小孩交流这种问题实在很困难,于是转移话题道,“不早了,快去睡觉。”
“哦。”安泽很快就爬上床去乖乖躺好,盖好被子之后,见安洛还不过来,又探出头问,“哥哥不睡吗?”
安洛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床边,上床躺好,顺手关掉了灯。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七岁的安泽和十岁的安洛并肩躺在不大不小的床上,安泽刚刚回国,时差倒不过来,一直睡不着,却因为害怕吵到哥哥而不敢动,只默默地躺在那里发呆。
安洛刚开始似乎不适应身边有人,后来却因为困意来袭而睡着了,他好像很怕冷,睡着之后,就习惯性地把被子整个卷了过去,把自己包得跟粽子一样。
安泽的被子突然被哥哥卷走,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哥哥…我的被子…”
睡着的安洛根本不理他。
安泽想拽一点被子来盖,可安洛却裹得很紧,安泽扯半天还是扯不到一点被角,只好委屈地蹭到哥哥身边,伸手摇了摇他的身体,“哥哥…被子…”
安洛睡梦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嘀嘀咕咕很是烦人,伸手往后推了推,“别吵。”
“…”安泽被推到床边,差点滚下去。
不敢再吵他,可实在是冷得受不了,安泽只好又蹭了过来,伸出手,把哥哥连同被子整个抱住,像是抱了个大抱枕一样来取暖。
***
次日早晨,一夜没有被子盖的小安泽被冻感冒了,高烧不止。安洛出于内疚,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守了他一整天。
安泽从高烧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神色的哥哥。
他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醒了吗?身体感觉好些没有?”
他探到额头上的手,有种令人舒适的凉意,那是安洛特有的偏低的体温,也是从那天开始,这种微凉的温度,清晰地留在了安泽的记忆里。
见安泽发呆不说话,安洛又起身倒了杯水,把安泽从床上扶起来,递到唇边说:“来,先喝点热水,喝完了我去给你拿吃的。”
安泽在法国生活多年,身边没有兄弟姐妹的他,在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习惯了自娱自乐,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此时,坐在床边关心着自己的哥哥,让安泽觉得特别的温暖和亲切。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安泽就固执地以为,哥哥其实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哪怕在后来,安洛对他越来越冷漠,安泽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对哥哥最初的印象。
只是安泽忘记了,只有会哭的小孩才会惹人心疼,而太懂事的孩子,虽然会得到哥哥的认可,却永远不会得到哥哥更多的关爱。
在起初的那段时间,安洛只是出于“刚回国的弟弟不适应环境”的原因对他多了一分照顾,可在聪明的安泽迅速适应环境之后,安洛对于这个弟弟的关心就变得越来越少。
到了后来,安洛甚至渐渐无视了安泽这个四弟的存在,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四弟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关心了,他更头疼的是总爱惹是生非的安岩,他更在意的是身体不太好的安陌,安泽这位突然从国外回来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基础的四弟,在他的眼里,就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安洛慢慢忘记了童年的那些事,他甚至忘记了,“安泽”这两个字,是他,曾经轻轻用食指,一笔一划地写在了他的掌心。
那是安泽最早学会的两个汉字。
第三个,就是“安洛”的“洛”字。
二十年时光匆匆而过,初遇的情节却如烙印般清晰地印在心底。
可惜,唯独印在安泽一个人的心底。

第22章 番外二(安泽的心事)

安家新买的房子在西林市的郊区,因为安光耀想享受一下三代同堂的乐趣,亲自教育这几位孙儿,所以安郁冬在郊区买了一栋面积很大的别墅,请了最好的装修公司,按照父亲的喜好来重新布置房间。
不同于之前四室二厅的居室,这栋小别墅的面积非常大,卧室也足够多。
一楼最大的主卧自然是留给有心脏病上下楼不方便的安光耀,安郁冬和周碧珍选了二楼最里面的主卧,还剩下五个房间给孩子们选择,多出来的一间就作为客房。
安洛作为大哥,自然是让弟弟们先选,安岩和安陌很快就选好了二楼的卧室,安泽却在仔细看过卧室的格局之后,认真地说:“哥哥,我要住楼下的卧室。”
照理说,小孩子都会下意识地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东西,二楼的卧室空间大、光线也较好,一楼的卧室相对要小,光线也被外面的大树遮挡住了。安洛本打算让三个弟弟住在二楼,自己则住在楼下,身为兄长本来就该让着弟弟们,可是没想到,安泽居然主动说要住在楼下。
安洛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想住楼下呢?”
安泽想了想说:“因为我不想爬楼梯。”
安洛怔了怔,沉默片刻,才说:“好吧,那你住楼下。”
其实,安泽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他说住楼下,是因为…如果自己住在楼下,哥哥就可以选到更好的卧室。
如果自己先把不好的给选走,那么哥哥就不会为难。
在小安泽的意识里,哥哥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妈妈,而且对自己又那么好,在这种小事上,自己应该让着哥哥才对。直接说“我让你”哥哥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安泽才找借口说是自己不想爬楼梯。
这种“让着哥哥”的单纯的观念,伴随了年幼的安泽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整个童年里,安泽总是带着这种“哥哥优先”的想法,他总觉得,回到国内之后哥哥对他很是关照,他再跟哥哥抢东西就显得很不懂事。
所以,在安岩惹哥哥生气的时候,安泽才会站出来拼命维护。
哪怕那种维护看在安洛的眼里非常幼稚和可笑,安泽却依然固执的、坚定的,永远站在哥哥的这边。
***
安泽在八岁那年正式到了哥哥们所在的小学上学。
没有在国内读幼儿园的他,直接读一年级功课自然跟不上,老师讲课也完全听不懂。而十一岁的安洛当时已是五年级的学生,成绩一直很好,安郁冬让安洛多多辅导弟弟,安泽遇到不懂的题目也会去问安洛,安洛就会很耐心地回答。
可懂事的安泽却觉得,自己经常问问题会打扰到哥哥,于是加倍努力、十分认真地看书,本来头脑就很聪明,加上学习勤奋,渐渐的,安泽从班里的倒数第一变成了真正的第一,成绩单上的数字也从可怜的个位数变成了令人骄傲的满分。
此时,安洛升到中学,不再跟安泽读一所学校了。
安泽很想跟哥哥一起学习同样的内容、一起讨论题目的解法,而不是只能以低年级弟弟的身份问那些在他看来很幼稚的问题。每次,自己觉得很难的题目被哥哥轻而易举解答出来的时候,安泽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可哥哥比他大三岁,比他早入学四年,比他基础好,每次家长会上都会被老师表扬,成绩单上总会出现漂亮的100分,班级排名也一直在第一位…他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追上哥哥的脚步。
对于哥哥的崇拜、以及想要追上他的心情,让安泽更有动力、也更加地勤奋刻苦。
于是,在长辈们的眼中,安泽这个孩子真的非常懂事。
懂事到根本就不需要操心。
渐渐的,爷爷、父母、大哥,都不再对这个最小的孩子给予更多的关心了,安泽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卧室里认真地做题目。
他以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哥哥瞧不起。却忘记了,在哥哥眼中,这样懂事又聪明的弟弟,是最让人放心、最不需要注意的存在。
一年级的时候,安泽有一次走路绊倒,手臂被树枝划破,血流不止,安洛来给他包扎好伤口,聪明的安泽很快就学会了处理伤口的办法,第二次受伤的时候就学会自己给自己包扎了。
他以为,做一个聪明且勤奋的孩子,哥哥就会喜欢他。却忘记了,学会自己处理伤口的坚强的弟弟,是最不需要哥哥关心和记挂的存在。
会哭的孩子才会惹人心疼,而安泽却从来都不会哭。
小学三年级,安泽因为成绩突出而直接跳级升到五年级,中学的时候又直接跳过了初二。安陌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水平,安岩因为成绩太差而留了一级,连续跳级两次的安泽居然跟两个哥哥一起升入了高一。
那个时候,大哥安洛正在读高三,并且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身为安家长子的安洛,一直遵循父亲和爷爷的意愿给弟弟们做出最好的榜样,而真正在意他这种表率作用的,却是一直不被他在意的四弟安泽。
安洛毕业那年,安泽升高二,并且接任了下一任的学生会长。安洛则以全市第一的优异成绩考入了本地一所名牌院校的商学院,读的是学校最好的工商管理学专业。
接下来的两年,安泽依旧很努力,始终保持着全校第一的好成绩。两年时间匆匆而过,十六岁的安泽,十七岁的安陌,十八岁的安岩,兄弟三人同时参加了那一年的高考,安岩的成绩刚刚跨过录取线,安陌的成绩依旧处于中游水平,安泽却如同大哥安洛一样,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数学甚至拿了满分。
安泽一直以哥哥作为自己的榜样。
在报考志愿的时候,安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安洛所在的学校,工商管理专业——这是他努力多年的目标,也是他能够跟心目中偷偷崇拜的哥哥距离更近的唯一方式。
可是,在他交志愿表之前的那晚…
长辈们在书房讨论的时候没有关好门,住在一楼的安泽出门从冰箱里拿饮料,路过书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里面的对话中提起了哥哥的名字。
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安泽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
“爸爸,安泽这次考这么好,我想让他报考安洛所在的商学院。”周碧珍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实话说,四个孩子都很聪明,只是安岩太主观任性,安陌又优柔寡断,他们两个都没有领导才能,安家的家业也只有安洛和安泽才有能力抗得起。”
安光耀拄着拐杖在书房里踱步,“你说的没错,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安洛和安泽的意见产生分歧,以他们两个的性格,谁都不服谁,一山不容二虎,最后听谁的才对?”
周碧珍沉默片刻,说:“爸爸说的也是,安家只能有一位决策者,另一位即使能力再强也只能作为助手而存在。爸爸认为…他们哪一个更有能力呢?”
安光耀想了想说:“安洛为人沉稳,而且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之前我采用他的建议投资的几笔生意都有很高的回报,这孩子的想法冷静成熟,把安家交给他我很放心。”
周碧珍说:“可是安泽回国读书连跳两级也足以证明他的聪明,现在虽不能像他哥哥一样在生意上给出好的建议,只要他进入商学院学习几年,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比安洛差的。”
安光耀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这也是让我为难的地方,两个孩子都很优秀,所以我到现在还没有做出决定。”
周碧珍想了想说:“不如等他们毕业之后让他们同时到公司工作,两个人公平竞争,到时候就知道谁更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安光耀皱了皱眉,“这样会不会导致他们兄弟不合?”
周碧珍说:“爸爸放心,他们两个性格都很强势,要让一人做掌权者,必须让另一个心服口服,给段时间让他们竞争,胜者为王,这是最合理的方式。”
安光耀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不妨一试,只要安泽跟他哥哥一样学商,最后的竞争肯定在所难免…”
***
安泽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门。
不知是不是手里的可乐太冰冷的缘故,他突然觉得心底有股凉意渐渐升腾起来,紧紧攥住可乐瓶的手指甚至因此而变得僵硬。
公平竞争?胜者为王?他们把安洛和安泽当什么了?在他们心里,不管是安洛还是安泽,都不过是继承家业的工具吗?他们从来都没考虑过,被强迫放到pk台上的两人的心情吗?
他们根本就不会明白,输掉的那一方,即使能够继续留在胜利方的身边作为一个辅助者,可对于自尊心强烈的男人来说,输掉竞争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抹杀的耻辱。哪怕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总,却永远都摆脱不了那个“副”字。那个“副”字,在别人眼里,就像是额头贴了“我不如他”的标签一样可笑。
安泽从没想过跟哥哥争什么。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去跟上哥哥的脚步,总有一天,他能够跟哥哥并肩站在一起,也总有一天,哥哥看着他的目光不会再带着轻蔑和漠视。
可是安泽忘记了,一个王国只能有一个王者。而王者,从来不需要和任何人并肩而立。
原来他错了,哥哥并不需要他的陪伴。
要么承认自己是弱者,安心待在哥哥的身后永远作为“助手”而存在;要么以自己的实力打败哥哥,无视哥哥的尊严和努力,变成唯一的决策者反过来命令他。
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安泽想看到的。
就跟当年选择卧室时一样,大一点的卧室只剩下一个,要么自己去争取,要么让给对方。然而,以哥哥安洛的性格,如果到时兄弟两人夺权,他一定会以兄长的身份做出让步,这样一来,他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果在竞争发生之前我就退出,你就不会为难了,对吗?
——如果在竞争发生之前我就离开,你就可以安心地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我们的意见永远都不会产生分歧,我们之间也不会存在矛盾,你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努力化为泡影而难过了…对吗?
——哥哥,安泽永远都不会让你难过。
——如果我们兄弟之间必须要有一场斗争,那么,我会选择在一切发生之前,提前离开那个斗争的舞台,我们不需要像古代争夺皇位的皇子一样斗得头破血流。
——你喜欢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会跟你抢。
***
安泽终于拿起笔,在志愿表的第一栏里,认真地填写了军校的专业。
从此以后,他会选择另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从此以后,他跟哥哥的交集或许会越来越少…可是,他不后悔。
他愿意为哥哥做出让步。
因为,在他的心里,哥哥安洛的名字,永远排在安泽之前。
***
那天晚上,填好志愿的安泽轻轻推开了安洛卧室的房门。
安岩和安陌挤在电脑前,趁着周末回家的安洛正在很耐心地给他们查各个学校的报名信息,并且给两个弟弟解答报考志愿的注意事项,他并没有叫安泽过去,或许是他认为安泽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安泽走进房间,看到这幅兄友弟恭的温暖画面,心里突然一阵微微的刺痛。
在高考这个人生关键的转折点上…其实他也需要哥哥的关心,才十六岁的他,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坚强和成熟,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问话:“你想报什么学校”,都足以让他的心情雀跃很久。
可是没有。
安洛并没有兴趣跟他这个弟弟交流,因为这个弟弟根本就不需要交流。
安岩发现了突然闯入的安泽,抬头看着他,笑道:“老四,来来来,快跟哥哥们说说,你想报什么学校?”
安洛也回过头来,淡淡问道:“志愿填好了吗?”
安泽沉默片刻,“填好了。”
安洛似乎早就料到一样,“哦”了一声,然后问:“填的什么?”
安泽暗中握紧双拳,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我报了军校,以后或许会做空军飞行员。”
“啊?”安岩震惊地瞪大眼睛,安陌手里的苹果也掉到了桌上。
安洛的表情却很平静,看着他说:“读军校会比较辛苦,以后当了军人,必须接受军队的严格管制,做飞行员也有一定的危险,你考虑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