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子航留下的证据…全都…交还给他们了吗?”苏维颤抖着问。
苏世文沉默。
“你怎么能这么做?!”苏维眼眶发热,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这样的话,你大哥三年的努力…还有最后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他不是白死了吗?!”
苏世文没有回答,只是把拥抱收得更紧了些。
“世文,可以…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沉默良久后,苏世文才说:“因为,那天,你失踪了。”
“因…因为我?”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苏世文点点头,“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又打不通你的电话,急得快疯了。他们以你的安全作为交换条件,让我交出证据。我以为…以为你出事了。为了救你,只好…”
“我,我只是被邵院长请去他家吃饭而已啊。”苏维突然一愣,“你是说…”
“邵安国,就是蓝夜的成员之一。”
“…”苏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蓝夜是个极为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有五个人,他们不仅从东南亚贩卖大量的毒品,还暗中参与黑市器官走私。邵安国在其中负责的,就是器官走私的这一部分。”
“…”
“他们依靠贩毒和走私器官赚取惊人利润,可是因为成员观念不和,蓝夜内部逐渐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邵安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继续卷入黑道,他一直想找机会退出蓝夜。
“可掌握太多秘密的人,退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哥的卧底正好给了他机会,他暗中纵容大哥掌握蓝夜骨干成员的全部罪证,最后再出面,抹掉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苏维震惊了良久,才说:“你的意思是,他拿我来威胁你,让你交出证据中关于他的那一部分,再把其他的交给警方,借警方的手…除掉他的同党?”
“是的。这样,就没有人会威胁到他了。”苏世文低声说,“邵安国,安平医院两位知名的外科医生,一个麻醉师,还有我的老师——法医界极具名望的欧阳霖。这些人都在大哥留下的那份名单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渐渐升腾起来。
苏维甚至能从苏世文紧到令人窒息的怀抱中感受到他当年的痛苦和绝望。
最好的朋友的父亲,心目中最尊敬的老师,一起出现在苏子航用生命换来的名单上。
却因为担心哥哥的安危,不得不把这份证据毁掉。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这样的事实太过残忍了。
苏维心疼地抱紧了他,“当年警方只说蓝夜是个贩毒集团,却丝毫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器官走私的事…是因为你们在子航留下的证据中做了手脚,把那一部分彻底抹掉了吗?”
苏世文点了点头,“邵安国做事不会留任何把柄。毁掉全部罪证之后,他立刻把邵长庚送出国,并且把当年参与器官走私的外科医生一个接一个的送走。等邵长庚回来,安平医院早就焕然一新了。”苏世文的语气透着无奈,“没有人会想到,如今口碑极好的安平医院,在很多年前,其实是黑道蓝夜的重要据点。”
“…”苏维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在安平医院工作的这几年,不管是周围的同事也好,还是邵长庚带领的管理层也好,都给人一种非常温暖、正直的感觉。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可怕的内幕…
“庆幸的是,邵安国和欧阳霖虽然手段卑鄙,倒是守住了当初对我的承诺。这些年,邵安国暗中摆平了蓝夜那些想要报复苏家的余党,保证了我们的安全。
“至于我的老师欧阳霖,也因为愧疚,再加上他小女儿的出世,就干脆金盆洗手,带着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听完他的解释之后,苏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苍白。
完全没想到,苏世文背着自己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
怪不得他总是会在半夜的时候做噩梦惊醒,有时候还会对着窗外发呆。
他这些年,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出卖大哥用生命换来的罪证的自责感,帮忙凶手毁掉证据的内疚感,还有蓝夜余党随时可能回来报复的恐慌和不安…他全都独自承担了下来。
而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整天无忧无虑的,以为兄弟两个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哥哥…”苏世文轻轻把下巴搭在苏维的肩窝,“你会怪我当初的决定吗?会不会觉得我懦弱无能,连父亲和大哥用生命换来的证据都保护不了…”
苏维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不会的…”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而已…”
“我明白。”苏维用力收紧了手臂,像要将两人的身体揉在一起一样,温暖,却绝望的抱紧了他,“别自责了,世文。”
“很抱歉,哥哥,瞒了你这么多年。”
因为害怕哥哥会难过,而独自承受了一切的苏世文,在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抱歉这两个字。
每一个字却像巨石一样压在心上,压得苏维胸口阵阵发疼,窒息一样的揪痛着。
——该说抱歉的是自己才对吧?
如果不是自己糊里糊涂跟邵安国去吃饭,害得世文被威胁的话…
如果不是自己太笨了,被人利用来当人质的话…
世文就是拼了命也会把罪证交给警方吧?
毕竟他骨子里流着苏家的血,刑警世家出身的他,自小受到的就是来自他父亲正义感的熏陶,他的性格中也有他大哥为了完成任务不顾生命危险的那种勇敢和坚决。
可是,为了保护那个叫苏维的人,他违背了良心,违背了苏家的祖训,甚至违背了大哥在临终之前最后的嘱托…
他跟最痛恨的罪犯合谋,亲手毁掉了大哥用生命换来的证据。
他在大哥的墓前,一定难过得抬不起头吧?
他也应该很清楚,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这一生,都会活在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吧?
可他还是为了保全那个叫苏维的人,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
那个总是迷迷糊糊不知不觉犯错的人…被他用这样的方式,沉默的保护了起来…
“世文…”苏维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因为涌起的热泪而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哥哥?”
“我们离开这里,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好吗?”
“你…”苏世文似乎不相信苏维这样的决定,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你愿意放下现在的一切吗?好不容易才当上医生,你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我愿意的。”苏维慎重的点了点头,“只要跟你在一起,我愿意辞职,去开始新的生活。再说,我也不想再留在安平医院了。”
“哥哥…”
“如果你想继续当法医的话,我们也可以先请个长假,到处去旅行散散心。”苏维顿了顿,“我只是,想有更多的时间,陪在你身边。”
苏世文沉默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这个看上去冷漠如冰的弟弟,其实有着非常温柔的内心。
相依为命多年的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一切。
厨房里久违的拥抱,紧到让人身体发疼的力度,口腔里温暖却苦涩的味道,以及胸口传来的清晰的心跳…
就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外面的一切纷争,将再也与他们无关。

第28章

“邵荣,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样平静的叙述,却让邵荣整个僵在了原地。
——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大脑里却根本无法接受字句连贯之后的意思?
邵荣愣愣他看着面前的男人。
心情忐忑一整个下午…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回到家里,听到的事,却完全超越了自己所能接受的范围…看着他漆黑的双眸,看着他英俊的脸上平静的神色,邵荣突然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胸口闷得发疼。
耳边反反复复回响着面前的人平静的陈述句:邵荣,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怎么可能?!
从小到大一直那么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人;在妈妈去世之后,赶到医院轻轻抱着自己说,有爸爸在,以后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的人;总是贴心的在第一时间买来自己需要的东西的人;即使工作再忙,也会在深夜走进卧室轻轻替自己盖被子的人…
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父亲?!
邵荣完全无法接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他的心里,面前的人不止是他的亲生父亲。
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爸爸,你一定是弄错了。”邵荣避开他的视线,倔强地扭过头去,语气冷硬的说,“如果我犯了什么错,请你直接指出来。骂我,甚至打我一顿都好…请不要,请不要拿不是我亲生父亲这样的话来开玩笑!”
很多小孩犯错之后,父母都会说“你是我捡来的”这样的话来刺激他们。
邵荣心中隐隐希望父亲也是因为生气了才这样说的…
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可心底还是…排斥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
“邵荣。”邵长庚轻轻叹气,“我不会拿这么严重的事情,跟你开玩笑。”
最后一丝期待被无情的粉碎。
邵荣怔怔地看着地板,脑袋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爸爸还在英国,他跟妈妈在郊区的那栋别墅里生活,每天他都在心底偷偷盼望着爸爸的归来,每次爸爸一回来,他就会高兴的扑过去,因为爸爸的怀抱总会带给他安心和温暖的感觉。
那是一个孩子心底,对于亲情的最纯粹的渴望和期盼。
后来妈妈去世了,他就跟爸爸一起相依为命,单亲家庭的孩子在亲情方面总会有百分之五十的缺失,可邵荣却从来不觉得难过。
虽然没了妈妈,可他还有爸爸。
——有他心目中最好的爸爸。
然而如今,那个他叫了十六年爸爸的人,那个被他视为最亲的亲人的人,突然一脸平静的宣布:我不是你爸爸,就像法官宣布死刑一样的冷静。
这简直是一种讽刺!
——你不是我爸爸,那我的爸爸是谁?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对妈妈和自己,根本不闻不问的所谓的亲生父亲…是谁?
像是从小到大一直依靠着的大树突然间轰然倒塌一样,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的感觉…
比当年妈妈去世时还要难过的心情…
甚至有一种,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了一样的心情…
“我…我想静一静。”邵荣站起身来,转身往卧室走去。
刚走了一步,突然被一双手臂用力的拥进了怀中。
“邵荣…”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令人安心的气息…
简单的两个字,就让邵荣的眼眶瞬间涌起了一层水雾。
“爸爸…”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击,滚烫的眼泪从眼角快速滑落,邵荣把脸深深埋在邵长庚的胸前,伸出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衬衣。
——就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发白的手指,带着无法置信的绝望,整齐的衬衣被抓出可怕的折痕,邵荣的手指用力到甚至要把衣服揉成碎片。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让心脏绞痛的感觉稍微减轻一些。
“这怎么可能…爸爸…怎么可能…”
“妈妈早就去世了,你不是我…最亲的人吗?”
“如果,如果连你都不是我爸爸,那我,我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在怀里蜷缩起来的少年,像是受到刺激的动物一样轻轻颤抖着,湿润的眼睛里,泪水汹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胸前的衬衫。
邵长庚心疼的抱住他,伸出手安慰一般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邵荣,别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
十多年来的信仰,突然间被彻底的粉碎!
换成是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不是亲生的时候都会难过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邵荣终于在邵长庚轻抚后背的安抚之下让心情略微平静了下来,抬头看着邵长庚说:“您为什么突然把真相告诉我?”
“你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瞒下去。”
虽然疑惑这样的理由,却找不到明显漏洞。沉默片刻后,邵荣才问:“那…我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
“他叫苏子航,是一位警察,在你出生之前,因公殉职了。”
邵长庚在桌上放下一张照片,是林轩调查的资料中苏子航的大学毕业照。未免邵荣受到过强的刺激,邵长庚特意把苏子航复杂的卧底生涯和死亡原因改成一段非常简单的概述。
邵荣看向资料里那个容貌跟自己酷似的男人,以及他简单的个人介绍。
刑警世家的出身,警校的优秀表现,三年卧底,中枪身亡…
身侧的拳头不由得轻轻握紧。
——苏子航,三个字,完完全全陌生的词汇。
却跟自己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
妈妈根本…提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
那个给予自己一半生命的人,被称为父亲的人,在自己出生之前就死了?
所以说,其实,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都已经死了。
而面前…叫了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只是…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的…养父而已。
“邵荣。”看见邵荣惨白的脸色,邵长庚心疼地放柔了语气,“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们之间十多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以后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好吗?”
邵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点头。
因为,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陌生。
这么大的秘密,他能不动声色的隐瞒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还瞒了别的什么?还有什么是他瞒不住的?
在他的面前,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这么多年的相处模式,几乎都是单一的服从。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就连选择学校的时候都没有自由。
以前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管束太严格是他的性格所致,此时知道了真相,突然让邵荣心底产生一种奇怪的恐惧…
“我先去卧室了。”邵荣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身去往卧室。
因为慌乱而走错方向,错手推开了爸爸卧室的门,正尴尬地想要关上,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动作僵在了原地。
邵荣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后退一步,再仔细地看了一眼。
一种冰凉的感觉迅速爬上脊背。
卧室里,正对面的墙壁上,“一世平安”四个大字的旁边,挂着一面造型精美的时钟。
此刻,时钟的指针,居然指向下午两点。
学校是下午五点半放的学,走回家需要十几分钟,加上刚才的对话,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午六点才对。
墙上的钟,为什么才两点?
邵荣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显得扭曲起来。
“你确定当时是十二点吗?”
那位警官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管你们查的是什么案子,我确定,我爸爸昨晚一直跟我在一起!”
自己当时,那样笃定地回答着。
然而,基于对父亲的信任和不自觉的保护,说出的所谓确定的答案,就是来自于这个…被调整过时间的钟吗?
邵荣回过头,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痛苦。
“…能不能告诉我,你卧室里的钟,为什么会慢了四个小时?”
邵长庚突然抬头看向他。
“那面钟,不是一直都很准时的吗?我经常用它来核对我手机的时间…”邵荣的声音轻轻发颤,极力控制着情绪。
或许是遗传自苏家世代警察的直觉,邵荣一下子就从时间的错误联系到了事情的关键。
“昨天晚上我醒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十二点,而是凌晨四点。”
因为太过愤怒,说话时连嘴唇都在轻轻发着抖,“所以,事实上,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我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邵长庚扬了扬眉,并没有给出答复。
“警察查案的时候,你故意让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在担心你的情况下,出于维护你的目的…说出你想要的答案。”
“你想让我做你的时间证人。”
“你…利用我,对吗?”
邵荣很快得出了结论。
因为心底的难过,拳头在身侧狠狠握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肩膀轻轻发着抖,泛红的眼角和苍白的唇色,显出主人濒临崩溃的激烈情绪。
自己当时有多担心他,根本就没办法形容。
接到警察电话之后,心里满是“爸爸可能出事了”的恐惧,在课室里脸色苍白如坐针毡,被讲台上的老师发现,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答非所问,惹得全班同学一阵哄笑…
从来都没在同学们面前那样丢人过。
下课之后立即跟班主任请了假,疯了一样跑到医院里,甚至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闯了红灯。
在医院看见他的那一刻,才终于放下心来,因为“爸爸没事”而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真相呢?
真相是,他早有预谋地把时钟调了过来。
真相是,他在利用自己做时间证人来应付警方。
他根本不可能有事,因为他对这一切早就胸有成竹,而自己,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他处理什么事都这样游刃有馀。
自己却像个疯子一样飞奔去医院看他,甚至因为警方怀疑的问话差点跟那位警察吵了起来…
挺傻吧?
因为关心他而没有仔细考虑,一心想要维护他的自己。
实在是愚蠢到无可救药了。
“你怎么能…利用我对你的关心和信任?爸爸…”
邵荣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痛苦。
“我还能…叫你爸爸吗?”

第29章

邵长庚突然觉得,这样义正言辞跟自己理论的邵荣,似乎一瞬间长大了许多。
他的身上,已经渐渐显示出遗传自苏家的那种敏锐捕捉关键点的思维模式,以及果断、坚决、勇敢的跟人对抗的力量。
他并没有偷偷躲起来难过,更没有多余的胡思乱想。而是当面就做出了犀利的质问。逻辑非常清晰。
还真有点儿苏家那帮警察的风范。
早在他跟苏远对话的时候,邵长庚就隐隐有种“邵荣正在成长”的感觉。直到此刻,他迅速发现问题的关键,并且理直气壮的质问自己的时候,邵长庚才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
见邵荣愤怒地握紧了拳头,邵长庚轻轻皱了皱眉,说:“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父亲,但是邵荣,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邵长庚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步步逼近。
被他深沉的目光和冰冷的声音震慑到的邵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靠着墙停下脚步,稳了稳心神,邵荣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攥紧了双拳,“为什么?”
邵长庚在他面前一米的地方停下,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平静地说:“如果我真想利用你,并且把这件事隐瞒到底的话,你以为,我会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去把那时钟调回来吗?”
“…”
“我没把它调回来,自然是不打算瞒你,并且做好了给你解释的准备。”
“…”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疑点。你比我预料中还要聪明。”
“…”邵荣沉默下来。
见邵荣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邵长庚才微微笑了笑,说:“那四个小时,我回了一趟医院,去处理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肾脏。”
1月2日凌晨十二点半,安平医院院长办公室内。
收到紧急通知的几人,匆匆推门而入,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器官中心的柯明,麻醉科主任梁生,手术室护士长陈丹,当然还有院长的助理林轩,四人在院长办集合之后,面面相觑的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很快就被打破。
“都十二点半了!”柯明的脾气向来暴躁,大半夜被扰了美梦,心中自然很是火大,不耐烦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邵长庚大半夜叫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儿?”
林轩很无辜,“柯医生,我也不清楚,院长只是吩咐我通知你们立即在院长办集合,具体为了什么他并没有告诉我。”
“有没有搞错。”柯明是整个安平医院里唯一敢跟邵长庚拍桌子叫板的人,“大冷天把人叫来还不说理由的?”
他是邵长庚大学时代的同学,也是邵长庚担任院长后亲自提拔上来的,因为大学时就是好友,所以他对邵长庚这位院长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畏惧。
麻醉科的梁生显然冷静的多,年纪轻轻却有种沉稳的气质,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了柯明一眼,语气平淡地说:“柯医生,你是不是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暴躁的斥责语气,跟你的身份不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