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怕我……弄脏了你的车吗?」虽然虚弱得难受,但是她依然忍不住开口讥讽。
「没错。」强壮的双臂,将她收抱得更紧。
他抬起头来,锐利的黑眸望着前方街景,在估算距离的同时,仍坚持与她对话。「我这车是新的,才刚换没几天,我可不想让它这么快就脏掉。」「谁要你抱我上车,」她讽刺的说着,声音却变得好小好小。「这是你……咎由自取……」她吸了口气,极力想振作,却因为那一阵又一阵,从骨子里窜出的恶寒,忍不住颤抖起来。
车子快速的穿过笼罩在夜色中的城市。
虽然,黑仲明热得像个暖炉,但是软躺在他怀中,她却依然觉得冷,而肩上的枪伤,也从先前的剧痛,渐渐转为麻木,她慢慢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愈来愈冷,愈来愈虚弱。
真是讽刺呵,这个男人明明就是敌人,而她却可能因为救了他,而死在他的怀里。
牡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因为失血过多她只觉得又困又倦,沉重的眼皮,再度落了下来黑暗渗入意识,逐渐把她吞没。
「女人!看着我!」不要,她累了。
「把眼睛张开!」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又热得像火。
「女人!」她在黑暗之中,听到他命令般的叫唤。
「把眼睛张开,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她还是没有理会。
够了,她好累,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尖锐的刺痛,蓦地袭击她没有受伤的右肩。
那锐利的痛,让她痛叫出声,包围她的黑暗,火速退去。
她痛得直冒冷汗,直觉的睁开眼睛,看见右肩的齿痕,过了几秒才理解,了什么事。
他咬了她,而且咬得极狠,是那阵剧痛,让她清醒了过来。
疼痛与气恼,一股脑儿的涌上来,牡丹一时之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反射性的就扬手回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
黑仲明没有闪避,被打得正着,严酷的俊脸上,瞬间出现一块暗红。
牡丹喘着气,咬牙瞪着他。
「你在做什么?」她质问着。
「让你保持清醒。」他若无其事的回答,俊脸没有丝毫不安,也没有半点怒气,只低下头来,舔了舔她右肩上被他咬出的牙痕。「我警告过你了。」他淡淡的说。
这个男人,简直跟野兽无异。
「我应该让那颗子弹射穿你的脑袋。」她气恼的说。
「没错,你是应该这幺做。」黑仲明扬起嘴角,对着那张雪白的小脸,冷冷一笑。「可惜来不及了。」疾驰中的车子,终于在黑家的宅邸前停下,老早有人通知,发生严重意外,整栋宅邸灯火通明,已以准备妥当,守门的仆人,更是见到车子停下,就立刻上前打开车门。
「黄医师呢?」黑仲明抱着牡丹下车,大步直往屋里走去。
他前脚才刚进客厅,一个戴着金边眼镜,发色淡灰的老绅士,已经提着皮箱走上前来。
「我在这里,」他从容说道,神情镇定,对这类事情习以为常。「情况怎么样了?」「她中枪了。」「子弹呢?」「还在伤口里。」「意识如何?」黑仲明低头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虽然她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只能偎靠在他肩头上,但是她仍瞪着他,没有闭上眼睛。
「她是清醒的。」「很好。」在两个男人说话间,黑仲明已经抱着她来到了卧房。他将她放到床上,但手掌仍压住她肩上的伤口。
黄医师迅速戴上手套,用棉布沾职酒精,弯下腰来,仔细擦掉伤口附近的血迹,一边端详着伤口,还不忘一边问话。
「小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酒精的刺激,痛得她抽气不已,一时之间开不了口,只能点头响应。
黄医师点了点头,拿出一小罐玻璃瓶,跟一个铁制盒子,从里头取出针筒。他熟练的把麻醉药装入针筒里。
「我得把子弹挖出来。」他耐心的解说。
「现在,我替你打麻醉,但麻醉药通常要等五到十分钟之后,才会完全生效。你失血太多,我得尽快动手术止血,所以无法等到药效完全生效。」那就代表着.她必须在痛觉尚未消失时,就承受手术的剧痛。为了活命,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只能同意。「你、你动手吧……」黄医师点点头,将针头扎入她的肩,然后抬起头来,告诉始终没有离开的黑仲明。「先生,你可以把手移开了。」黑仲明面无表情,将沾满鲜血的手移开那条绑在她肩上、临时充当止血带的昂贵领带。如今,那条领带已经染满她的血,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黄医师拿起医疗用具,剪开了领带,在仍汨流未止的鲜血中,稍微切开伤口,然后再把伤口撑开。
当手术刀划下的瞬间,牡丹紧咬着唇,强忍着那阵剧痛,一颗颗汗珠,很快从她的额头冒出。
原本,她还忍受得住。但是当那个医生用钳于撑开伤口时,她的忍耐已超过极限,那阵疼痛让她失去理智,甚至握紧拳头,想要攻击加重她疼痛的医生。
黑仲明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另外一边上床来,用染血的大手,牢牢握住她已经抬起来,预备攻击的小手。
「别这么做。攻击他,不会让事情更好过,只会让他花费更长的时间。」他的指掌,抹去她额上冰冷的汗,黑眸注视着她。「现在,你必须忍耐。」忍耐?说得倒简单!
那个正被医生拿着锐利的钳子,在伤口处翻搅寻找的人,又不是他!
当那冰冷的钳子再次开始搅动时,牡丹抽了口气,浑身冷汗直冒,因为可怕的疼痛,她的身体整个弓了起来。
「别动。」黑仲明迅速伏低身体,用另一手压着她着肩头,不许她动弹。
牡丹急速的喘气,几乎要昏了过去,被箝制的双手,反过来紧紧抓握住他的手,才能阻止自己攻击正在拯救她的医师。
可是,好痛。
她失去血色的唇,轻轻颤抖着。「还要……还要多久?」黑仲明的眼里,眸光深浓。他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床边,正专心在找寻子弹的医生。
「尽快。」他下令。
「我知道。」黄医师连头也不抬,继续翻找着。「子弹碎了,还有两块碎片,你压好她。」冰冷的钳子,再次伸进了伤口深处,一次次搅动着。她痛得流泪,倒抽了口凉气,在泪眼蒙胧中,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黑仲明注视着眼前极力忍着痛,却颤抖不已的牡丹。他也被子弹打中过,知道那种疼痛有多么剧烈,有太多的男人,在这样的剧痛下,也会挣扎喊叫,而她却即使咬破了唇、流下了泪,仍旧不曾喊过一声痛。
深陷在痛楚中的她,屏住了呼吸,用小小的手,紧紧握着他,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疼痛的震颤,一次又一次从她冰凉白嫩的小手,传入他手中。
那既坚强又脆弱的模样,莫名的牵动了他。
「叫出来,那会让你感觉好一点。」他开口说道。
那句话,几乎算得上是安慰。
这么残忍的男人,也会安慰人?
牡丹喘息的看着黑仲明,眼睫上沾着泪水。
她痛恨自己此时此刻的软弱,痛恨自己像菟丝花般,只能依附着他。但是,她却无法松开手,仍旧握着他坚定温热的大手,像是溺水的人,握着救命的浮木。
力量,仿佛透过他的手,慢慢传导过来。
她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她失血过度所产生的错觉,但却依然无法放手。当另一阵刺痛穿透伤口时,她痛得抽措,哭叫几乎溜出口中,却在最后一秒,又被她强行忍住。
这个顽固的女人!
她勇敢、柔弱又痛苦的表情,教他心口再次一抽,却也让他恼怒了起来,失去赖以维生的平静。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颗子弹?」他捧住她的脸,暴躁的质问,想要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这个问题,让她心惊胆颤,几乎连呼吸都差点停了。
「我……没想……」她冷汗直冒,颤着声,断续开口。
「我不相信。」他看着她,冷笑着。「你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不……我不知道……」她愈来愈慌乱。
「告诉我。」他压着她,黑瞳黝黑,再次逼问「为什么?」他的逼问,让她惊慌。
为了任务!
为了任务!
只是为了任务!
她在心里呐喊.却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麻醉药开始发挥作用,但她却抗拒着药力,知道自己必须找个理由说服他,千万不能让他起疑。
意识就要散去,她极力支撑,颤声回答。
「因为我需要……需要钱……保障我的未来……你如果……死了……我只能回……回去……回到夜总会去……我……我不想再回去了……别的男人……不一定会比你更好……」他并不相信她所说的那些理由,女人或许爱钱,但没有一个女人,会愚笨到为了钱而付出性命。
但是,他没有质疑她,也没有再逼问她。
「好。」他注视着粉唇颤抖的她,缓慢勾起嘴角,在黄医师用钳子夹住最后那块子弹碎片时,他缓慢的抹去她额上的汗,抚着她湿冷的脸,开口给予保证。
「我会把你留在身边。」这个回答,让牡丹松了一口气。
当黄医师放下钳子,开始替她止血缝合时,她终于再了抵抗不了麻醉药的效力。她的双眼逐渐朦胧,焦距开始涣散,就连意总值也越来越不清楚。
眼前的那张俊脸,渐渐变得模糊。
费了过多的体力,牡丹再也支撑不住,在疲倦以及药效下,缓缓的闭上沉得的眼皮。
这一次,她终于能昏睡过去了。
黑仲明没有再咬她,而是静静凝视她,久久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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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热。
好热。
周围的黑暗,仿佛无边无际,永远看不到尽头。
而她,正奔跑在灼热的黑暗中。热度从四方逼来,她踩过的每个地方,都灼痛了她的脚底,她不断不断的逃,却始终无法挣脱烫人的高温,以及细细密密笼罩着她的黑暗。
忽然间,一声巨响传来,熊熊的烈焰,撕裂了黑暗,从地面窜出,周围的一切,转眼被火焰吞噬。
慌乱之中,她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乖,宝贝乖乖,没事的、没事的……母亲安慰着她,那温柔的声音,就近在耳边。
每天夜里,母亲都会用那温柔的声音,唱着好听的小曲儿,哄她入睡。
每一晚,她都仰着头,望着母亲在月光下温柔的容颜,直到入睡。而如今,包围着那张温柔容颜的,不是月光,而是火光。
母亲伸出手,抱起床上的她。
妈,我好热。
乖,妈知道。家里失火了,你别怕,我带你出去。
心里的惊慌,因为母亲的安慰,稍稍消散了些。她贴进母亲的怀里,一直认为,那是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她看见了,熊熊的火焰烧掉了她的衣裳、她的鞋,还贪婪的吞噬了半躺在床上、父亲上个月才买回来送给她的洋娃娃。但是,只要在母亲的怀里,她就不会害怕宝贝乖、宝贝乖,我最爱你了,知道吗?
她仰头看着,母亲在火光中微笑的脸庞,乖乖的点头。
来,把眼睛闭上。在妈说好之前,别睁闭,知道吗?
她是个乖孩子,所以听话的闭起双眼,任由母亲用浸湿的布,包裹她的全身后,紧紧抱在怀中。然后,母亲开始奔跑。
虽然看不见,但她仍感觉得到,愈来愈难以忍受的高温。她用细痘的双手,紧张的攀着母亲的脖子,却还是紧闭双眼。
轰!
巨响,撼动了整间房子!
母亲突然跌倒,痛叫出声,双手却仍紧紧护着她,没让她摔疼。
包着她头脸的湿布,被撞得散落开来,她睁开眼睛,惊恐的看见,母亲的双脚已经被倒塌的梁柱压住。
宝贝,快跑,听到没有,快跑!
汗水和泪水,浸湿了母亲被烟熏黑、被火烫红的面容,那漂亮的发丝,渐渐的、渐渐的,都被火焰烧得碳化,一碰就碎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她哭叫着,紧抱着母亲不放,还用小小的手,拉着母亲的大手。
妈,我们一起走,一起走……来不及了,你快出去,快点!
母亲推着她,泪流满面。
快出去,出了门,就是街了,你快出去啊……不要,她不要。她不要放下母亲,一个人走。
但是她试了又试,却还是推不动那坍塌的梁柱,更拉不动被梁柱压住的母亲。
乖,你别哭。
见她不肯走,母亲伸手,抹去她小脸上的泪,柔声改口说道。
宝贝乖,这你搬不动的。你去街上找人,叫人来帮忙,好吗?
闻言,她乖乖点头,泪滴仍未停。
好,我去找人,我去叫人来救你……母亲含着泪,嘴角却带着微笑。
好,去吧,快去,妈在这等你。
火光之中,母亲轻声的说。
宝贝,要记得,妈最爱你了,知道吗?
她有些不安,但仍点了点头,在母亲鼓励的微笑中,赶紧转身跑出门去,想找人求救。
但是,她才刚跑出大门,就听到另一声可一怕的巨响从身后传来。
她骇然回头,却只看见冲天的大火,跟被火焰吞噬,再也支撑不住,整个崩垮的木造房屋。
那是她的家,她的母亲还在里头,还被压在倒塌的粱柱下头。
妈……她转身想跑回去,却被街上的大人拉住。
不要!不要!妈妈……妈妈……她不断挣扎着,却还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烈焰吞噬一切。
黑暗。
撕心的回忆,在梦里来袭,教她陡然醒了过来。
她的脸上还有着泪水;而灼人的高热,也没有因为她的醒来,就随着恶梦消散,反倒依旧在折磨着她。
她试图坐起身来,但肩头的痛楚,却让她倒抽了口气,又倒回床上。
该死,好痛。
怎么回事?
她喘着气,痛得一阵发颤,然后晕热的脑袋,才逐渐的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了,她替那个男人,挡下一颗子弹。
换了没受伤的右手,她抹去泪水,再次撑起身子。这次,虽然左肩的伤口依然痛得让她发颤冒汗,但她仍挣扎着坐了起来。
但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耗费她绝大部分的力气,当她坐起来时,已经全身是汗,不断虚累颤抖着,频频喘息。
牡丹看了看四周,讶异的发现,这里竟是黑仲明的卧房,而她所躺的,正是他的床。
她不明白,为什么黑仲明没有让人把她移到别的地方。她已经受了伤,对他来说,不具备展示的价值,甚至连替他暖床都做不到。
伤口引起高热,让她口干舌燥,一阵阵的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
窗外,原本被云挡住的月偷偷露了脸。月光从落地窗外,洒落进来,房里的一切,都染上淡淡银光。
她搜寻着,好不容易看见桌上有着一壶水。
纵然疲倦,她还是压抑不住对水的渴望,终于费尽力气,移动双脚下了床。
可是,才刚刚起身,她的双腿就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她应该要坐回床上,叫人来帮忙的,但是她倔强的尊严,偏偏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虚弱的模样,更不愿意开口求人。
可恶,只是几步路而已,她当然走得过去。
牡丹扶着疼痛的肩伤,朝那壶水走过去,但才踏出第三步,她就再也支撑不住,笨拙的摔跌在地上。
这一跌,让她痛得头晕眼花,几乎再度掉泪。
她试图以右手撑起自己,却意外的推开了身下的地毯。经过一番努力,最后她还是倒在地上,虚弱的喘气。
没有了地毯,身下的花岗岩地板冷得像冰块。
坚硬冰冷的触觉,带走了她身上些许的热度。
她躺在地上,在月光之下,挣扎着喘息,只觉得自己像个废物,走到桌边喝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
她好想喝水。
但是,地板好冰、好舒服,而且她累了,再也走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冰冷的地板,开始让她冷了起来。这间屋子里头,但无法让地板全部暖起来。
她想咬住唇,却还是止不住因颤抖而喀喀作晌的牙关。弱,现在的颤抖,却是因为她好冷。
在冷得颤抖的瞬间,她突然想到,或许要到第二天早上,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冷死在这里。
黑仲明会气死的。
他会气,胆敢弄脏了他的屋于,还死在他的房里。
她这个想法,让牡丹觉得好过了许多,虽然仍然颤抖着,却几乎要露出微笑来。至少,她还能弄脏他的房子。
就在这时,有个人走了进来。
她无法动弹,却仍可以感觉得到有人开门。
然后,那个人跨步,朝她走了过来。
她想睁眼,却虚弱得连一点点缝隙也打不开。
那个人,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她,却没有大叫,也没有跑去叫人来。只是伸出了手,拨开她的发,然后测量她的脉搏,跟着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放回床上。
黑仲明?
她猜想着,却又有些不确定,因为黑仲明根本不是什么善心人士,更别说是要他主动照顾病人,那简直是奇迹,或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而这个人,在抱着她回床上后,甚至还倒了一杯水,就坐在床边,让她靠在他怀里,将水杯凑到她嘴边,耐着性子,慢慢的喂她喝。
清水缓缓人喉,舒缓了干渴。
不,不是他。
那个残忍的男人,没有这种耐性,不会这么温柔。
她想着。
是谁?
仆人吗?还是管家老张?
就在这个时候.一缕熟悉的烟味,飘进鼻端,她微微一僵,震慑的发现,那是黑仲明最常抽的雪茄。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莫名的,惊慌涌上心头。
那个男人,在喂她喝完那杯水之后,就放下水杯,拿了条毛巾,替她擦去身上的汗水,湿冷的毛巾,滑过她的肌肤,让她不自觉颤栗。
他从容的擦净她虚弱的身子,像是早已熟悉她的每寸曲线。
羞涩与尴尬,同时袭上心头,她却还是无法动弹,只能任他为所欲为,甚至无力开口抗议。
他在做这些动作时,一直很小心,没有弄痛她的肩伤。
这个人不可能是那个没有良心的黑仲明。但是,在这屋子里,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有胆子抱着黑仲明的女人,替她擦身子。
就算是她自动献身,他们也绝对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更别提是,正大光明的抱着她,躺在他的床上。
当对方脱下衣服,躺上了柔软的大床,将她抱入怀中时,她从那清爽好闻的男性气味,确认了身旁的男人,只可能是他。
黑仲明,正在照顾她。
这个事实,教她莫名心慌。
她所听到的、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这个残酷的男人并没有心。对他来说,女人就像衣服,如果坏了,换一个就好。
她原本以为,即使他答应,要让她留在身边,也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而已。在她从未妄想,他会亲自照顾她。
那只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的关系。
她在心里,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却依然因为他难测的行径,感到慌乱不已。尤其是当她感觉到,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温柔的,抚过了她的脸时,她的心更为之抽紧。
他的手指,来回的轻抚着她脸侧的线条,像是在爱抚珍奇的宝物。然后,那温暖的指腹,慢慢往下移动,滑过她的颈项、她的脉动,停在她的心口上。
他摊开了手掌,以大手覆在那里。
她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只觉得他手掌的温度,让她害怕心慌。
为什么不移开?
她纳闷着,困惑又不安。宽厚的大手,搁在她的心口,像是正在感觉着她的心跳。
快移开啊!
她慌乱的,在心里呐喊着。
但他没有动,一直都没有。
牡丹再次因疲倦以及高热,逐渐的失去意识。
而他的手,始终在她的心上。
日夜晨昏,在她高烧不断的日子里,不断交替。
连着几日,她的身体,忽冷忽热。她分不太清楚,究竟过了多久,只知道,时间不断在流逝。
有时候她醒来,会看见黑仲明睡在她身旁,有时则是坐在床畔的大椅上,用深幽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
如果他不在,房里也会有仆人随时照料着她,她再也没有落单。
每隔一段时间,黄医师都会前来,耐心的跟她说话,一边替她换药,也做着简单的检查。
她的意识,时常都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她格外小心谨慎,严守着内心深处的秘密,就怕在神智不清时,不小心说出了口。
黑仲明的存在,加深了她的紧张。
刚开始,她以为那天晚上的种种,都是她发高烧的时候所出现的荒诞幻觉。但是,连着几次醒来,她却仍躺在原处,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大床。
身旁,有着同一个男人。
她不能理解,黑仲明怎能如此毫无警戒的,让她睡在他的身边?
在她中枪之后,他就把她留在主卧室中,虽然照料的工作大部分都由仆人处理,但要是他在场,偶尔也会接手。从仆人脸上那藏也藏不住的惊讶表情,不难猜出在这之前,黑仲明根本就不会动手做这一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