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归洋果然好面食,不用看菜单,直接叫了三份炒刀削,一份归她,两份归自己。
她瞅瞅风卷残云中的某人,问:“早饭又没吃?”
“嗯,”他答道:“今天直接去的门诊部,一出现就被围攻了。这不我早上买的包子和豆浆还扔在送子观音旁边呢。”
“当归哥哥,”黎糯有些不忍,道:“我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找个照顾你的人比较好?”
动作一滞,蓦地,他抬头一笑,“成啊!找个意气相投的人,就像你跟黄芪这样,我求之不得。”
“我们离婚了…”她轻语。
“虽然我至今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离的婚,”当归眯起眼,说,“但你看看你们前几天的样子,那眼神,那默契,啧啧,要说演出来的我才不信。”
“说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复婚。”他又说。
“复什么婚,男方都消失好几天了。”黎糯不经意间音调低了下来。
岳归洋也敛起笑容,叹了口气。
“你别怪他,他最近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他说。
“怎么了?”
“我问你,一附院是C大的附属医院,里面的医生大多都是C大毕业的,即使硕士或博士考出了国,但起码那一叠毕业证书里必定有一张属于C大,这是这群人的共同点,也是他们的骄傲。而如果此时,他们的世界中出现了一个毕业于比C大更好、业务能力比他们所有人都强的同事,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排挤?”出口的同时黎糯顿觉心头一寒。
岳归洋缓缓地点了下头。
“这种人一般被称作‘空降部队’,如果他没有强大的后台,必定会被无数双脚踩死,反之,就如他们医院多数医生对待黄芪的态度,阳奉阴违。”
“想必你在医院时也听说过传言吧?说黄芪都做上了援滇的副领队,以后用脚趾头想想也会是一路的顺水顺风。可现实哪有这么简单,我也是听我同学说的,黄芪人还没从云南回来,外三便申请又扩大了一个病区,而扩出来的床位一半给了他。”
“这也就意味着,他本来手头有三十张床,一回来又不得不再接手三十张,即如果本来一天要开十小时的刀,现在整整翻了一倍。反正你有能力嘛,那就能者多劳呗;反正你不是要平步青云的嘛,一个外科医生凭什么平步青云?还不是靠一双手?那你就开呗,划了相当于一般医院一个科室的床位给你开,总够了吧。”
看着黎糯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不忍再道破,匆匆总结道:“医院这地方太可怕,尤其是大医院,和疯人院没什么差别。别看里头的人各个高学历高智商,要胡搅蛮缠起来比小孩子还蛮不讲理。所以你别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她下午回了一附院,换上白大褂,先去了外三。
外科大楼三楼共有两个病区,左右各一,在电梯厅最醒目的地方标有“普外三科(胃肠外科)第一、二病区”。
胃外科和肠外科的医生办公室和值班室原本都位于楼上C5,随着病区的扩建,属于肠外科的部分都纷纷搬了下来,设在走廊的最西端。
黎糯小心翼翼地敲门而入,就见两名年轻医生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扑在电脑前。
其中一位是她的同班同学,看到了她,激动地冲过来,双眼晶晶亮地问道:“黎糯你要来外三了么?”
“没,我想找下岳老师而已…”她见同学一副“终于有替死鬼出现了”的表情,脑门直冒汗。
同学听闻很茫然,转头问另一位实习生:“学长,岳老师从云南回来了?”
“回来好几天了,我值班那晚来的医院,上去了就没下来过。”
果然。她心里不住咯噔了一下。
遂问同学:“能给我见识见识外三的工作量吗?”
对方立马一脸悲壮,把她带到电脑前。
一附院的住院病历系统,两日内新病人显示红色,当日手术病人显示黄色,急诊病人显示蓝色,一般病人则为白色。
同学一边转换着病区,一边跟她介绍:“反正五年制的转外三一般一个分在C5,一个分在C3,同样苦逼。C3统共三组,后组康主任,中组梁主任,前组岳主任。中后组都尚且能忍,如果不幸分到前组,那就是过劳死的节奏,你看,床位数是其它组的一倍,而且有好多疑难的、高难度的、需要会诊手术的,都扔在前组。”
说着向后一指,“瞧瞧那位学长,就是前组的娃。苦伐?天天对着番茄炒蛋,要么上台进入静脉曲张模式,要么在楼下狂码字,以办公室为家,眼睛一秒都没离开过电脑。”
“番茄炒蛋?”她没听明白。
回头再看到系统中红红黄黄一片,秒懂。
看来岳归洋说的不错,他的处境的确与外界所看到的风光完全不同。而以他的性格,也一定不会反抗或者发泄,只是任劳任怨地默默干下去。
可即使面临着难以承受的工作压力,他仍旧请了两天半假陪她渡过难关。黎糯暗暗发誓,他所给予的,她同样要做到。
离开外三后,她去了教办,销假的同时重新开始轮转生活。
由于她这个月原来的实习安排是半个月风湿,半个月内分泌,踩着中旬的尾巴,第二天正好去内分泌交班。
方踏出医院大门,终于收到了岳芪洋的回信。
“刚下台,在休息室,想睡觉。”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
黎糯一阵心酸,顿时停下脚步,转身向外科大楼跑去。
“原地等待不许动!”她说。
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担忧充斥着她的全身,促使她几乎跑出了个人最好成绩。在看管更衣室的老大爷瞠目结舌的眼神注视下,她飞快地拽下胸牌,飞快地夺过衣服,飞快地冲进更衣室。
情急之下忘了换鞋,以至于老大爷一路追在她后头,差点跟进女更衣室,引起众人注目。
已过下班时间,但更衣室内仍横七竖八挂着一件件私服,从浴室中传出热闹的说笑声。她一直觉得,手术室包括更衣室、休息室才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分白昼黑夜的地方,永远都亮着灯,永远都有人在工作。
实习医生的衣柜就在通往休息室大门的一侧,一伸手的距离。
黎糯在门后深吸三口气,然后打开门欲用一种优雅的姿态出现在休息室里。不想没注意到脚下有个微小的台阶,一个趔趄,以一种狼狈的姿态摔进休息室。
她站稳,忙探头往主任教授休息室里张望,没人。
又环顾一般休息室,只有三名医生霸着三条沙发蒙头大睡,看身形都不是他。
最后她抬头看向正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她而立,站在写有手术安排的白板前。
听到她的脚步声,岳芪洋回头。
黎糯一愣,问他:“你怎么不去坐着休息会儿?站着干嘛?”
“原地等待不许动。你说的。”他说。
她望着他颇为严肃认真的表情,乐了,又不敢打扰到身后补觉的老师们,生生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29、中卷--8
医院规定的下班时间为五点整,不过事实上,医生们,尤其是外科医生,包括外科众位主任,平日里都会在晚上七至八点纷纷下台。
他们方碰头没多久,休息室里就热闹了起来。
自一般休息室内的手术安排板左拐,便是条普通无比的阶梯,通向楼上手术室区域。医务人员结束工作,只有进入楼梯走道后才能脱下帽子和口罩,心情也随之松懈。
听得自上而下愈来愈近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岳芪洋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黎糯也自动自觉面白板而站。
“王主任,陈主任,杨主任…”他一一称呼着来者。
“小岳啊,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怪不得16房被外四的人占着,我还以为你罢工了呢。”其中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说道,顶着一头与面部年龄并不相称的花白头发。
一干主任们自然不认识黎糯,可她认得他们。
在医院里,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这群声名显赫的主任,有了他们才有病人,有了他们才有医院。所以他们也是院领导又爱又恨的存在,敢和领导公然叫板,领导却不敢对他们轻举妄动。
黎糯悄悄打量他们离去的背影,发现大外科大骨科的主任们各个非高即壮,且还有一个共同特征——要么毛发稀少,要么银发苍苍。
果然都是辛辛苦苦熬过来的,她默叹。
岳芪洋跟在他们身后,和他们聊着专业话题。
“小岳你最近还开达芬奇么?我们外六也准备普及机器人了,你啥时有空过来瞅一眼?”
“对了,外三和外二完全可以合作嘛!就你们让我会诊的那个X床,肠癌肝右叶广泛转移的,也达芬奇一下好了,一次性解决。”
“这个可以有!拿个全国首例什么的,能发好几篇文章了。”
“搞成功了老王能再抱个银蛇奖,一年的科研指标一下子完成一半。”
…
他跟在最后,时不时地答应“好”,或者点头应合,但面无表情。
在即将踏出休息室时,他停下脚步,回头找到黎糯,食指往下指了指。
地下停车场见。
女生的更衣速度竟然比男生快,真是天理不容。
她围着黑色帕萨特走了好几圈某个人才出现。待她细看,发觉他走路的步伐有些虚浮,精瘦的骨架仿佛受过重创般疲态尽显。
心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岳芪洋一顿,倒没避开。
坐进车中,他问她:“送你回家?”
她摇头。
“吃饭?”
继续摇头。
“那做什么?”
“睡觉。”黎糯用的几乎是命令的口吻,“立即马上。”
“可是…”
“就你这样还开车?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她说。
沉默了片刻,他妥协,说了句“好吧”,便乖乖放下座椅,仰头休息。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引擎微微的鸣响和空调阵阵的吹风声。
她不困,侧身靠在座位上,望着不远处的他。
他在睡梦中也不褪下眼镜,蹙着眉头,环抱双臂,仿佛时刻戒备着外界,自我保护的状态。
她偷偷探出手,替他摘了镜框,抚平他的眉心,继而傻傻端详。这样的他,看起来终于安定了些,像个白净乖巧的孩子。狭长的双目,略短的睫毛,因用眼疲劳导致眼睑稍稍浮肿,其上一道浅浅的双眼皮皱褶也变得若隐若现。
和二十年前一样,他依然还是懂她的。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的到来,他的怀抱,让她明白了许多,也让他们之间未曾说清的那份情愫渐渐明朗。她是,他也是。
岳芪洋没过多久就醒了,黎糯并没有察觉他的转醒,肚子正饿得咕咕直叫,她死命揉着她的胃。
一旁的人似乎在坑着什么东西,她凑过脑袋,迎头撞上两只硕大的面包。
“晚饭加夜宵。要不要?”他边说边调回座椅。
她不好意思地咧咧嘴,还是接过去。再一想,不对,“你就吃这个?”
拆了另一只的包装,他啃了一口,反问:“不然呢?”
“我去门口超市买饭团。”
“三天两头吃,闻着味道就想吐。”他还没戴上眼镜,作势皱起了眉头。
黎糯有些晃神,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阵。
他略显不自然,问她:“怎么了?”
冷医生竟然也会皱眉埋怨。她想说,你是不是在我面前卸下伪装了?
话到嘴边,踌躇了片刻,改成:“你为何不肯说话?”
“科室里床位分配如此不公平你也不吭一声?那些主任看中你的是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放下面包,问她:“然后呢?你觉得有用吗?”
“起码让人家知道一下你也是有意见的。”停顿了会儿,她又补充道:“或者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的。”
比如他和妈妈合伙隐瞒她的事,如果他说清楚了,他们就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他犹豫,而后答道:“试试看吧。”
“很好。”
落笔为实。黎糯迅速掏出纸笔,一笔一划开始写。
“一,有任何不满必须讲出来。”
“二,可能导致误会发生的问题必须及时当面解决。”
“三…”
无奈她作为正统理科生,词汇和表达都差劲了些,没写几个字就开始咬笔杆。
倒是他顺手接了下去。
“三,对任何要求必须深思熟虑后再执行。”
“四,试运行期间,受检者接受检测者的随机测试。”
“检测者?谁?”她纳闷。
他将笔杆一横,指向她:“你。”
“那随机测试呢?”
“任意时间,任意地点,任意环境,任意恶作剧。”
黎糯看来生来就是新科室头一天值班的命,这不到了内分泌,还是如此。
幸好这科室称霸一附院和谐指数之冠数年之久,科室气氛欢脱到了极点。日日中午由二班大摆豪宴,招呼各路人马共同聚餐。
她的带教老师姓马,江湖人称“小马哥”,是个整天乐得屁颠屁颠的汉子。
他们组是糖尿病组,床上躺着各类糖尿病。唯有两间重症病房,专门收治酮症酸中毒,挑战指数略高。所以最后这两间也就成了每天查房、教学查房和病例讨论的热点。
小马哥热衷于教学事业,会和学生从基础知识开始复习。然后就听见从他们组的病房里不停地传来他的笑声。
“DKA么算是糖尿病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了,也是急诊经常送给我们的礼物之一,呵呵呵。发病机制么,你们应该也学过,大概就分成两大类,呵呵呵,一类么是代谢紊乱,还有一类么就是激素紊乱,呵呵呵…”
老师乐呵呵,学生就乐呵呵。医生乐呵呵,病人也跟着乐呵呵。乃至原本应该乌云密布的重症病房意外的神清气爽。
总之跟在他后头,就是一百个放心,小马哥自会慢吞吞乐呵呵地把病人处理完,黎糯只需旁观即可。
内分泌的夜班,只要不收急诊病人,还是挺悠然自得的。
黎糯写完了病程录,便没事找事干。
在病区里转了一圈,回到办公室,瞅着内线电话忽生一个主意。
于是清清嗓子,问总机要来外三的分号。
“A17请急会诊,你们二班是谁?”她装腔作势地问道。
当然她知道那天的二班是岳芪洋,且确认过他不在台上。
“外三岳芪洋,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冷淡依旧。
她想笑,硬是忍住。
“哦,有病人突发腹痛,无明显诱因。”
“有什么体征?”他似乎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右下腹转移性疼痛,急性阑尾炎不能排除。”
“片子呢?”
“已加急,但还要等十分钟左右,想请你们先来看一下。”她瞎掰了一段。
没想到岳芪洋二话不说,道:“好。”
电话被挂断,她咋舌,还说“对任何要求必须深思熟虑后再执行”呢,连个她再说句话的空隙都没给。
外三岳主任果然几分钟后就出现在A17的走廊中,以至中班护士姐姐茫然地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惊动了外科。
黎糯在办公室门口迎接他,吐吐舌头,诚意道歉。
岳芪洋眉毛一拧,“你编的?”
她默默点头。
“急性阑尾炎体征就只有右下腹转移性疼痛?”
“额…”没想到他还较起真来。
“还有什么?”
“强迫体位?腹膜刺激征?腹部包块?…”
见她回答得磕磕盼盼,他眉毛再次一拧,道:“值班没事干是吧?没事干看书去。”
黎糯只得点头如捣蒜。
末了,他语气缓和了些,“随机测试?”
“嗯。任意恶作剧。”她回答得颇委屈,明明说可以任意恶作剧的人是他。
岳芪洋刚想张口说什么,被手机铃声打断,接听,又放下,对黎糯说:“这下急性阑尾炎真的来了。”
望向他匆匆离开的身影,黎糯忽然五味杂陈地笑起来,想,怪不得他可以把对她妈妈的承诺做到如此完美,不记后果地做到完美,完美到如果不是她自己先行发现了那本笔记,只怕到死都会恨着他。
他就是个书呆子,一板一眼的书呆子。
30、中卷--9
第二天适逢内分泌科大交班,大主任携各组医生们七点三十全部到场。
首先由昨日夜班护士交班,全病区夜无殊。而后放下交班本,向主任汇报:“昨天夜里外三岳主任出现过。”
主任听闻缓缓抬头:“外科的人为什么会来?”
护士姐姐答:“不知道,见他匆匆来又匆匆走了就没问…”
正常,没有几个医生敢开口询问冷医生的任何动向,更别说是护士。
“值班医生。”遂点到黎糯同学。
“几床请会诊了?”主任问。
“没有。”她神情严肃地答道。
“真没有?”主任再次确认。
“没有。” 本来就没有,有也是她凭空捏造的。
“那岳主任为什么会来?”
“不知道,可能走错了。”
黎糯一本正经地把岳芪洋给卖了。
她总不见得招认说是自己掰了个破病例把他给诓过来的吧…
主任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从岳芪洋开始扯,扯到科主任会,扯到全院效益现状,扯到医保率,再扯回自己科。
她不禁感叹:什么样的主任什么样的科,什么样的科什么样的主任。难怪A17的医生们各个都慢吞吞笃悠悠的,还不是因为他们主任带头做的榜样。
主任说:“第一,医保的压力现在很大啊,自三月份统筹结算完,然后医保局重新划分大饼,分到现在不过几个月我们的大饼就快啃光了。我们不像外科,他们有大把大把的自费病人可供任意挑选,所以各位门诊医生,注意收紧医保病人的住院率,自费者优先。”
“第二,这个月快过三分之二了啊,本月各项指标都已基本完成,接下来就得为科室的资金和各位的奖金努力了。因此我们必须常态加床,病房床位加满不算满,而要电脑系统里加满。护士长听着啊,我们也要像外科他们一样,睡不下的,全睡走廊。还得同时提高周转率,严格控制住院天数。”
“第三,申康定下的上海市第一批十五个单病种治疗收费准则,我们科就中了个大头,糖尿病。各位病房医生,尤其是糖尿病组的,不想奖金哗哗往下掉,就小心点自己床上病人的均次费。”
其实自三月医保结算过后,各大医院各大科室,尤其是非重点专科的一般内科,老生常谈的不过只有两个关键词:控制医保,常态加床。而关于均次费之类的专用名词,在他们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仅次于吃饭睡觉上厕所。
大家耳朵听得都起了茧,但不得不奉命行事,掀起狂收加床的热潮。
大中午的,所有人都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兼蹭饭。
A17分管各组的副主任们自掏腰包叫外卖,不幸买重了,麦当劳、黑土地、辛香汇一起送到,牛肉汉堡加韭菜盒子伴着水煮鲶鱼的伙食颇为前无古人。
菜太多没地方摆,小马哥便将办公室的所有座椅拼成一座孤岛,招呼各位同事同学端起一次性饭盒,或站或蹲着吃饭。
席间,各位带教的谈话让黎糯认识到,要成为一个和谐的科室务必做到一点,那就是八卦,齐心协力八别人的卦。
首当其冲的被八对象让她掉了一地的汗渣。
“我跟岳芪洋同年进的医院,我的娃都会打酱油了,怎么一直没听说他结婚的消息?”竟然是小马哥…
“岳芪洋?不是跟血液科的田姑娘么?”这是甲状腺组的老师在问。
“田佳酿?不可能。别说女方比男方年纪大,女方还离过婚,冷医生这条件谁不能娶娶二婚?何况要有消息早有消息了,到现在还没动静就是完全没这回事。”这是垂肾组(垂体-肾上腺组简称)的老师在分析。
“小马啊,你孩子生的早有什么稀奇,你怎么不学学人家文章发得好?”一旁的紊失组(水电解质紊乱和酸碱平衡失调组的简称)副主任调侃他。
“靠!人家十四岁上大学,二十二岁哈佛MD毕业,我这等只去美国晃过两年的普通青年能和人家比嘛。”小马哥不甘地反驳道。
“不过外科风气太乱,不结婚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实习生们的兴趣,纷纷加入解疑八卦行列。
“听说外一大主任现任老婆是自己的学生?”
“咦?不是外四大主任也是和自己的研究生么?”
“还听说好几个外科是有公共厕所的…”
“不会吧…”
大主任正下了门诊踱回办公室,听到他们的话题,蓦地靠在门上大手一挥:“欲知详情,还是得听我讲。”
他“啧啧”了两下,开始绘声绘色地说书:“先声明,以下这段话与妇产科以及数得清的那几个外科女汉子无关。”
“纵观我院大外科医生的配偶,无论是现在还是曾经,都有个传统,那就是‘四不娶’:不娶护士,不娶药代,不娶病人,不娶病人家属。导致择偶范围是有多么狭窄,所以他们中多数娶的都是同行。女医生虽然聪明伶俐,但独立自主的多,且压力大老得快,于是我们这年纪的外科主任,十有八|九,都换了夫人。试问外科大楼从底楼到顶楼哪个大主任是原配?只怕连许多副主任都换过了好几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