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辈子光明磊落,没做过丝毫坏事,可是我却自私了两次。一次是老大不愿意在曲桑继承手艺,举家迁往太京后,苏格的父亲因为我放弃了他喜欢的小提琴,带苏格回了曲桑,是我困住了他。”
“苏先生,也许和小提琴比起来,您才是更重要的,苏格的父亲,或许并不后悔。”
“我后悔,当时苏格的母亲闹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他放回去,这样格格也不会打小就没了妈妈,可怜的小姑娘。哎,不提了不提了。”
“格格被她父亲教得很好,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想来,那些年,你们生活得一定很幸福吧。”
孟斯年的语气像是在与他闲聊,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宽慰他。
苏老爷子想起这个孙女,摇头叹息:“这小格格啊,我最不放心她,所以我要自私第二次。请你原谅我,孟先生,我临老了也不要这脸面了。格格性格孤僻,她父亲病逝后,她跟谁都不亲近,有血缘关系的她大伯和天濠她也是不怎么理的。只有你,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孟先生,若是这次手术我撑不过去,请你,帮我好好照顾格格。”
孟斯年顿了半晌,沉声说了句:“好。”
“谢谢,谢谢你啊,”苏老爷子连说两句谢谢,他拍了拍孟斯年的肩膀,“你说为啥她一见到你就哭?因为小朋友遇到委屈后都是见到疼自己的人才哭,她知道你会心疼她,会安慰她。”
孟斯年看着因为说了这么多话,渐显疲惫的老爷子,扶他躺好:“苏先生您放心吧。”
“对不起,孟先生。”
“苏先生,您不用道歉,照顾苏格,并不是麻烦。”
“她年龄小,没判断力,若是以后遇到什么男孩子,孟先生也要帮着把把关。”
孟斯年还没回答,苏格拎着水果开门走进来,见两人都看她,她噘着嘴说:“我也想去香港。”
她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苏老爷子假装生气地道:“你老实点吧,前段时间耽误的课程补上来没?还有太京交响乐团,总不去报到,人家要开除你了。”
听到这儿,苏格顿了顿,说道:“我这么优秀怎么会开除我嘛。”
没签约哪来的开除,之前乐团联系她,因为有演出,她一直没参加排练,所以人家已经换人了,只是这话她没敢说。
孟斯年像是发觉了什么,伸手将她下巴掰过来,仔细看了看,皱眉道:“为什么你的眼圈还是红的。”
“因为我属兔子的呀。”她眨巴眨巴眼睛。
他回头看了眼关着的病房门,没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医院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江染等在医院大厅,见他们下来,立刻迎上去,苏天濠没多说什么,只说是自己的朋友,江染热情地和众人打招呼时看到了苏格身旁的孟斯年,着实惊讶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这时候跑来?”苏天濠将她拽到一侧,压低声音问。
江染塞了张纸在他手心:“我要带的东西,列了清单,不许忘了啊。”
“知道了,你真是我祖宗,发信息就好了,怎么还跑来,我爸妈要知道我有女朋友肯定催我结婚。”
江染掐他:“怎么,你还不愿意娶啊?”
苏天濠惊觉自己说错话,忙笑道:“你不是还没毕业呢,等你毕业咱再聊人生大事。”
“算你机灵。”江染“哼”了一声,看向从两人身侧走过去的苏格和孟斯年,“孟斯年怎么在?苏格和孟斯年是什么关系?”
“谁知道。”苏天濠也看向两人,“苏格天天孟叔叔的叫,跟她大伯都没跟她孟叔叔亲。”
“啧啧,真会抱大腿啊。”
“苏天濠,你过来。”苏格突然回头喊他。
苏天濠走过去,苏格伸手便将苏天濠手里的纸抽了过去,打开一看,眉头就皱紧了,她没说话,只是很不友善地看了眼江染,毫不犹豫地就将纸给撕了。
“苏格你干吗呢?”苏天濠问。
“你说干吗呢?你干嘛去你不知道啊?你是去代购的啊!”苏格比他还大声。
前面几人回头看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
苏天濠不敢说话,只嘀咕道:“不让买就不买呗,你不会好好说啊。”
苏格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孟斯年轻轻地撞了下她的胳膊:“好好说话。”
她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走向江染,将被撕碎的纸片放到她手里:“要包还要限量款,苏天濠是有点钱,但他不是傻大款。”
江染在苏家人面前什么也不敢说,只是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苏格。
苏格再没搭理她,与众人离开。
那天之后,苏格回到学校,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图书馆复习文化课,教室练习期末考试曲子,最后回寝室睡觉。这段时间,她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孟斯年,年末的他,终于忙成了一个公司总裁该有的样子。
其实,她也是有意为之,她并不想让孟斯年因为爷爷的嘱托而对她有所不同。显然,孟斯年和以前比,确实也并无差别。
穗穗交了男朋友,总和她一起上自习的程蓝因为演出几乎不再出现在学校,苏格开始觉得她是这个世上独立的存在,和任何人似乎都称不上关系亲密,她独自去图书馆,去吃饭,去练琴,偶尔与苏天濠通电话询问手术事宜,如果碰到爷爷醒着,或许会聊上两句,大伯母也跟着去了香港,听他们的意思是手术后要留在香港过年,从电话中,她能感受到老爷子的心情愉悦,即使没生病时,他也很少如此愉悦。
还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开心。
这天从图书馆出来不过四点多,天黑得仿佛已到了夜晚,突然起了风,冰冷的空气让校园变得萧索空寂起来。苏格缠紧了围巾,将脸缩进去,迎着风回到寝室,穗穗还没回来,开门后寝室也是一片冷寂。她将小提琴放好,坐进椅子,摸出手机给苏天濠打了个电话。
“苏格啊,我去给爷爷买晚餐,他最近迷上了翠华餐厅的馄饨面,一次能吃一碗呢,我想喝口汤他都不给,抢他一个馄饨可费劲了。”苏天濠接起电话,语调激昂地说了一堆。
“出息。”
“不说了,我到了,我要多买几份,省得我爸也跟着馋还不好意思向爷爷要。”
“嗯。”
外面风声大作,似乎比刚才还要凶猛,要变天了。苏格不想去食堂也不想叫外卖,她突然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寝室里的灯进来时就没开,房间越发昏暗,她趴到桌子上,头贴着手背就那样朦朦胧胧地眯了会儿。
“嗡嗡”两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极为明显,苏格被桌子上巨大的震动感吵醒了,她拿起手机——是孟斯年发来的信息。
他说:下雪了,去许愿。
短短六个字,其实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苏格却看了很久,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孤独感突然烟消云散。
是啊,她还有他。
苏格没有回他,反而给穗穗发了信息:“我要勾引孟斯年?”
“抽什么风?”
“这样一个男人,不属于我的话太可惜了。”
“全世界的女人都这么想。”
苏格没再回信息,这个并不是一定要让穗穗知道,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给自己多些勇气。
苏格一直觉得自己是骄傲自信的,偏偏,在和孟斯年这人扯上关系时,她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
怎么能不忐忑?那可是孟斯年。
这天,穗穗回来得比往常早,她进屋便兴奋地说:“外面雪好大。”
“很冷吗?你的脸真红。”
穗穗拍了拍脸颊,娇俏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苏格笑了:“你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做坏事了?”
“才没,我们才在一起三天。”
“那你害羞什么?”
穗穗又是娇羞一笑,问她:“你知道摸头杀吗?”
“嗯?”
“摸头杀。”穗穗说,“就在刚才他送我到门口,我走的时候,他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天,心动得我差点没把他扑那儿。”
“呵!”苏格很是不屑,“摸一下头你就这模样了?弱爆了。”
“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孩是不会懂的,哎,对,你怎么就突然想对孟斯年下手了呢?他做了什么?”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一个十分对的时间发了条信息给她。
其实他做了很多让她感动让她温暖的事,只是这条普通的信息突然帮她下了决心,之前那些初露端倪的心动只是氛围太好,她顺从内心,这次,是明确目标。
“人都是贪心的。”苏格不知道想到什么,翘起嘴角一笑,“我本来只是想要一架钢琴的。”
“现在呢?”穗穗问。
“现在,我想要送我钢琴的那个人。”说着,苏格突然站起身,“我出去了。”
“这么大的雪,你干吗去?”
“堆雪人。”
孟斯年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信息,全部是苏格发来的。
格格凡心大动:“初雪才可以许愿,第二场雪要堆雪人。”
格格凡心大动:“下来。”
格格凡心大动:“你不会没在家吧?”
格格凡心大动:“那我和楼下保安玩了。”
格格凡心大动:“缺个胡萝卜,几粒葡萄,如果有个塑胶桶和扫把就更好了。”
孟斯年拎着一个红色塑胶垃圾桶和小扫把出现的时候,苏格正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帽子全副武装地堆着雪人的身子。
不远处有保安气喘吁吁地跑来:“小姑娘,你看这个围巾行吗?”
苏格接过去:“行,谢谢叔叔。”
孟斯年笑了下,她真是,逮谁都叫叔叔,没记错的话,这位保安比他还小几岁。
苏格听到雪地上传来的吱嘎声,回头看去,见孟斯年像是保洁员一样,一手拿着小扫把一手拎着塑胶桶穿着蓝色长羽绒服走过来。
“孟叔叔,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去超市给你买装备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苏格接过去,见桶里有一根胡萝卜一串葡萄,笑了:“感谢孟神倾情赞助。”
“格总客气了。”
这天,雪越下越大,似乎完全没有停的意思,苏格和孟斯年一起堆了个超大雪人,以至于苏格用了四粒葡萄凑成一个眼睛才正好,当鼻子的胡萝卜和当帽子的塑胶桶也有点小,不过好在出了反差萌的效果。
苏格将扫把插进雪人身体,站在它旁边,问孟斯年:“我和它谁可爱?”
“它。”
“为什么?”
“因为它胖。”
“我要增肥。”
“你先长个儿吧。”
苏格:“…我正常身高,干什么都不耽误。”
“是吗?”
苏格见他挑眉看她,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她向前一步,踮起脚,伸手扯着他的羽绒服领子将他拽向自己,孟斯年微微弯腰,只一瞬间,两人面对面靠得极近,苏格挑衅道:“你看,我要是想吻你完全够得着。”
孟斯没说话,两人呼出的气息变成水汽在他们之间缓慢飘动,苏格看着他变得幽深的眼眸,松开拽着他领子的手,孟斯年却没离开,他垂眸看了眼苏格的嘴唇,黑色高领毛衣下的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苏格悄然放缓呼吸,这才开始紧张。
然后,孟斯年伸手拍了苏格的额头一下,顺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苏格你少跟我耍流氓。”
苏格翘着嘴角敷衍笑了下,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说不上是期望还是失望,她刚刚有一瞬间真的以为他要吻她。
孟斯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攻’?”
苏格还没反应过来他指的哪个“攻”,《山河曲》的原始demo在空旷的雪地上响起,像是有回声一样,小提琴弹奏出的音符绕了又绕传入耳中。
其实她的情绪还是没怎么缓过来,她压下心悸,将手机从羽绒服衣兜里掏出来,接起,即使没开免提,程蓝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也听得清晰,他说:“小仙女,下楼来堆雪人,寝室里有没有香蕉胡萝卜之类的?”
“我在外面。”
“什么时候回来?我先堆着等你,快点啊。”
说着,程蓝挂断电话,苏格将手机放进衣兜里,回答孟斯年之前的问话:“没人说过,他们都说我是小仙女。”
孟斯年没说别的,转身离开:“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去,雪太大了,你回来时容易堵车。”
孟斯年送苏格到主马路上,他拦了辆车,让司机送她去音乐学院,关门时嘱咐苏格:“到了给我打电话,别玩太晚了。”
苏格到学校寝室楼下时,程蓝和蔡子已经堆好了一个雪人,跟她刚堆的超大的那个比,这两个男人弄的倒是显得精致多了。仨人又在大门另一侧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一左一右,像两个看门神。
苏格和程蓝给雪人安鼻子的时候,蔡子拿出手机给两人拍了张照片。程蓝察觉到闪光灯,抬头看他,因为心情大好,他咧着嘴笑得极其开心。蔡子低头看着照片,顺手将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心想——程蓝不爱笑是对的,不然真就一点活路都不给别的男同学留了。
这晚,苏格回去后,洗漱完躺进被窝玩手机时看到了那张照片,女寝室楼下,厚厚的雪在路灯印衬下泛着亮光,可爱圆润的小雪人戴着一个黑礼帽,苏格她微微弯腰摆弄雪人鼻子,程蓝站在她旁边,看着镜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第06章 爱我纯粹
卓悦接到孟斯年电话的时候还稍微惊讶了一下,距离他上次找她,其实还没过去多久。
她驱车来到孟斯年的住宅,孟斯年给她开门时,穿着简单的纯色家居裤和长T恤,趿着拖鞋,头发也没特别梳理,发丝自然地垂落在额间,神色慵懒,甚至有些颓然,她很少见到他如此精神不济的样子。
打完招呼,卓悦弯腰准备换鞋时突然听他说:“鞋柜里有拖鞋。”
“地上有一双。”她随口说。
“那是苏格的,鞋柜里有新的。”说着,他将大门关好。
卓悦微愣,随即她拿了双新鞋子穿上,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斯年揉了揉眉心:“最近睡眠不太好。”
甚至昨天和苏格堆完雪人到现在,几乎没怎么睡,夜半迷迷糊糊眯了没几分钟,又被噩梦惊醒。
“魏澜姗回来了?”卓悦猜测原因。
“嗯,她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说要见面,”他坐进单人沙发中,靠在靠背上,仰着头,“我拒绝了。”
“或许见见她能解开心结呢?你们几年没见了?五年多了吧。”
孟斯年没说话。
“最近有练琴吗?”卓悦坐到他旁边。
“嗯,状态不太好。”
“是因为魏澜姗回来了,所以总是想起关河吗?”
孟斯年再次沉默。
“我还是想说,关河的死不是你的错。”
孟斯年似乎不想讨论关于关河的事,突然说:“跟你说说苏格吧。”
卓悦并不强求,说道:“好啊,那小姑娘怎么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听《山河曲》,真的很好听。”
孟斯年想到苏格,弯了弯嘴角笑了下:“我昨天差点儿吻她,实际上前段时间,有一次也差点儿。”
卓悦一直觉得作为心理医生,她是十分专业称职的,但是孟斯年说完这话,她确实又愣了一下,刚刚在门口的感觉似乎得到了证实,她问:“你喜欢她吗?”
本以为他一如往常一样,遇到不想说的问题就以沉默代替,但这次,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道:“你会有冲动吻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又丢了一个问题回来,卓悦想了想说:“有时候气氛太好,也不是没这种冲动。”
卓悦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回到刚才的话题:“你与她应该没有疏离感,为什么总是‘差点儿’呢?”
孟斯年想到蔡子在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灯火通明的寝室楼下,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矮胖的雪人旁,男孩脸上的笑容明亮耀眼。
他突然说了句不相关的话:“程蓝喜欢她。”
卓悦知道程蓝,最近突然火起来的蓝色Blue乐队的主唱,非常有魅力的一个男孩,刚一出道就收获大批迷妹,在舞台上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惹来一片尖叫声,他不太常笑,但是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心理诊所的几个年轻小姑娘最近总是凑在一起聊他,甚至连手机壁纸都换成了这个男孩,一提起就拦不住的捂着脸犯花痴。
卓悦看着闭目靠在沙发背上十分放松的孟斯年,温柔地、缓慢地说:“程蓝不是关河。”
半晌,孟斯年回道:“我知道。”
“苏格呢?她喜欢程蓝吗?”卓悦又问。
孟斯年眉头轻轻一皱:“不清楚。”
说完,他手搭上额头,接着说:“苏格太小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很轻易喜欢一个人,也很轻易的不喜欢。”
卓悦再次愣住了,如果,她没理解错,孟斯年他在担心,担心苏格她一时兴起的喜欢,担心苏格她一时兴起的不喜欢。
门铃声让卓悦回过神,她站起身,说:“我去吧。”
走向门口的时候,卓悦还没从刚才的惊诧中回过神,她开始好奇这个苏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魏澜姗那样的女人都没让孟斯年心动过,这五年来他的圈子里来去过各式各样的女孩也不曾让他驻足…
而苏格,做到了。
卓悦打开门看到门口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女孩头发利落的地扎在头顶,没有刘海遮挡的额头光滑饱满,一双又亮又灵的眼睛看着她,小巧的鼻头似乎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有些红。
与女孩漆黑的眸子对视片刻,卓悦脑中几乎立刻蹦出两个字——苏格。
“孟斯年呢?”她问。
声音清脆悦耳,而且,直呼其名,带着理所当然的亲密感。
卓悦回头看了一下,说:“他在睡觉。”
其实她本意并不是想说这四个字,但是说出口就变成了这样,连她自己惊讶了,而眼前的女孩,她瞪大了眼睛,皱着眉看了她半晌。
就在卓悦想要开口补救的时候,苏格她突然转身走了。
卓悦关上门。
从玄关走进客厅,走向沙发时,她一直在回想女孩的那双眼睛,想着女孩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想着女孩她就连生气,都很美。
“是谁?”孟斯年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问话时也没抬头。
卓悦还没说话,门铃又响了,她起身再次去开门,门口站着的还是苏格。
似乎是热了,她把羽绒服脱了下来拿在手里,见开门的还是卓悦,她直截了当地问:“你是谁?”
卓悦没正面回答。
孟斯年不是普通人,他看心理医生的事如果传出去,媒体指不定要如何大做文章,写成什么样都有可能,所以,卓悦只说:“他的朋友。”
“什么类型的朋友?”苏格吃醋了,她非常确定,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身份来质问眼前这个知性成熟的女人,但说出口的话,就那样不受控制的带了丝丝敌意和火气。
不过是刚过了一宿,他的家里多了一个女人,而他,竟然在睡觉。
“你呢?你是谁?”卓悦温和地冲她笑着,心里却在想,原来孟斯年喜欢这样的女孩,干净清透的得似乎没沾染世界的一点杂质,眼神很纯粹,有着很多人年少时都少有的——无所畏惧。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孩。
苏格在她的打量下,清晰地说道:“他的女朋友。”
她说完这话,就看到了卓悦身后出现的孟斯年。
孟斯年挑眉看她,苏格并没有被抓包后的脸红害羞,她甚至就希望他听到。
孟斯年见她一脸挑衅的样子,失笑道:“谁定的?”
“我。”
“就你皮。”他伸手接过她的羽绒服,示意她进屋,“来干吗?”
“来看我的小雪人,”苏格打了个哈欠,“堆雪人好累哦,昨天都没睡好。”
“说了让你别玩太晚。”
苏格向里走去,经过孟斯年身边时,头突然一歪,抵到孟斯年胸前,撒娇似的晃了晃:“困。”
孟斯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该。”
这不是他第一次摸她的头发,不过想起穗穗说的摸头杀,苏格突然怔愣一下,想着刚刚他轻轻揉自己头发的感觉,心脏突然变得又酥又麻,然后便软得一塌糊涂,原来,传说中的“摸头杀”,杀伤力这么大。
“怎么了?”孟斯年问她。
“摸头杀。”她仰着头说。
孟斯年失笑,又揉了一下:“你就这点出息。”
苏格不满:“别摸了,把我的发型弄乱了。”
孟斯年偏又故意揉了又揉。
苏格伸手推他,随口问他:“还有胡萝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