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凉川陷入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连日日笙歌艳舞的芳月阁也不能幸免,生意萧条冷落了不少。
四月,突厥的十万援军率先赶到凉川城下,由突厥太子撒兀甘亲自挂帅领兵。撒兀甘为当今突厥皇长子,又是皇后所出,位高权重,在他七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关于此人的传闻极多,据说,他天赋禀异,生俱神力,自幼就悍勇非凡,多年来突厥国内无敌手,比武过招时,往往一拳就能打得对手筋断骨折,更能开二石力之弓,百发百中…还有消息说他好色如命,东宫里妃嫔数以百计,夜御十数女云云…突厥皇帝对这个英武过人的儿子极为宠爱,常常在人前说,“此子勇武,有乃父之风…”
随着这位突厥太子的入城,芳月阁的小厮们时常面带惧色地低声议论起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各种传闻入了耳中,叶薰却不以为然,真正两军对垒时候,个人的勇武根本不足挂齿,任他武功多高也双拳难敌四手。但此人能够在突厥稳居太子之位二十多年,想必也不是有头无脑的单纯狗熊。只是不知比起陆谨来如何。
而陆谨对于这位明显将抢走他主帅地位地皇兄又是什么想法呢?回忆起当初在陆谨营帐里看到的那封密信,叶薰可不会相信陆谨与这位太子爷是纯粹的兄友弟恭。
无论他内心是如何想法。对自己皇兄的到来,陆谨表面功夫做的还是堪称完美无缺。他亲自率部出城十里迎接,礼仪恭谨地将兄长迎进了凉川城内。同时自己搬出了主帅府邸,向天下人表明了主从之分,退让之意。
伴随着撒兀甘入城的,还有他的三千精锐随身卫队。
出人预料的是,在战事还没有正式开启的时候,这些士兵就带给了凉川城一场新地劫难,让凉川百姓的生活越发困苦。
相比于陆谨部下的严明有序。这三千精锐显得更富有“草原”风格。在他们进城的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城中就有超过百家的富户商贾遭到抢掠,财产洗劫一空,妻女横遭掳掠,其中还包括一些向突厥人示好过的富户名流。
这在原本就被战争气氛压迫地喘不过气来地凉川城内掀起了新的惶恐。陆谨花费了十余天的时间竭力弹压,才让这群饱食的秃鹫不情不愿地回到属于他们的营地勉强安稳下来。让凉川的百姓稍微松了口气。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除了那些横行霸道地突厥兵。哪里还有人会有闲情逛妓院。燕姨明智地选择了歇业,整个芳月阁干脆直接锁上了大门。
日常闲来无事,叶薰悄悄打听着突厥人的动向,计算着王师援军的路线。虽然得来消息少得可怜,但也成为了她和沈归曦最关心的话题。
本以为战事正式爆发前就这样平静而紧张地度过了,却没有料到,人不去找麻烦。麻烦已经自动寻上了门。
“萧师傅?萧师傅啊?”叶薰正在自己小院的书房里整理曲谱,燕姨却慌慌张张地找上门来了。
“怎么了?燕姨。”看着满头大汗、神色惊慌的老鸨,叶薰放下手里的稿子疑惑地问道。她落脚的院子偏僻得很,这还是老鸨第一次找上门来呢。
老鸨喘了口气,按着胸口,急切地问道:“萧师傅今晚可有空?”
叶薰点了点头。芳月阁都关大门了,他们每天都清闲地很。
“老身想请萧师傅劳动一趟,”老鸨不自觉地揉搓着双手。哆嗦着嘴唇说道,“那个杀千刀地突厥太子,啊不,那位太子殿下…刚才又派人来了,说是要请金菱她过去赴宴助兴唱曲子…”
“什么?!”叶薰也变了脸色。
也难怪燕姨这么惊慌失措。早在那位太子爷进城的当天,陆谨早早备下了洗尘接风的宴会,更特意安排了歌舞助兴。但就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喝的半醉的太子殿下当众提起了金菱。说他早就听说了金菱姑娘的芳名。仰慕不已,指名要她前去见面献艺。

地邀请。便是金菱也不敢拒绝,只好匆匆收拾就驾
在宴会上,那位太子殿下倒是不负他好色如命地名声,对金菱垂涎三尺,动手动脚,更当众说要纳金菱为妾。
金菱一时忍耐不住,驳回了他地面子。结果性情暴躁的撒兀甘当场发怒。
如果不是陆谨从中周旋,众官员也纷纷求情,金菱只怕难逃一劫。
即便是如此,跟着金菱前去伺候地十数名仆役丫环也没能逃过大难,被盛怒的撒兀甘寻了借口全部活活打死。
金菱被陆谨的手下送回来时候脸色依然苍白如纸,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可面对如此威势,整个芳月阁,甚至整个凉川都根本敢怒不敢言。
之后金菱干脆一直托病不出,燕姨也明智地趁机暂时关门歇业了,
此后大半个月过去了,京城北上的援军已经逼近白汶城,突厥大军也整装待令,大战一触即发。大家都以为那位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早已经将金菱忘了,想不到此时又会收到入府参宴的诏令。
“所以啊…”老鸨说完之后,抹了一把冷汗,道:“老身想请萧师傅跟着去一趟,好歹你是个读书人,也能给我们姑娘壮壮胆子啊。”
说完,老鸨满脸期盼地看着叶薰。本来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叶薰这些乐器师傅跟随,但自从上次陪伴金菱前去赴宴的仆役全部被撒兀甘打杀之后,今次听说了要去赴这位太子爷的宴席,芳月阁内人人走避不及,连金菱的贴身丫环都胆颤心惊,一个个腰酸腿痛,称病不已。老鸨无奈之下,只好寻到了叶薰这里。
“我…”叶薰一阵犹豫,她很担心金菱是没错,可是她如果去了,只怕更加危险,万一被陆谨他们认出来…
“宴会上自然有人家王府里头的侍从,你们就是在客房里面等候一段时间,也不用进去正厅伺候。再说,那个突厥太子明天就要跟随大军开发,离开凉川城了,想必也不会在出征宴上闹出血光之灾…”老鸨见叶没有断然拒绝,知道有了希望,立刻忙不迭地鼓励道,“活计儿轻松,赏银也丰厚地很…”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吧。”没等叶薰表态,她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老鸨回头一看,是一个五官清秀,皮肤微黑,蓄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
“这位爷…”老鸨疑惑的问道,话说了一半,她脑筋一转,立刻想到,这位就是萧师傅的那位病重的兄弟吧,看来病已经养好了,想不到也是位不逊于萧师傅的人材。她对这些无关紧要的雇工向来不太注意,今日才第一次见到沈归曦。
“我们过去?”叶薰转头狠狠瞪了沈归曦一眼,在想什么呢?那些宴会官员有几个没有见过你沈二少爷的?而且你的画像如今还高高悬挂在城墙上呢!
“小生兄弟二人自乡间前来,从未见过皇室贵人,如今有了机会见识一下,也算不枉此生了。何况赏银如此丰厚。”沈归曦不理会叶的眼色,径自向着燕姨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叶薰语气一滞,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听到两人的语气松动,老鸨喜出望外地连声道:“正是正是,既然有两位爷相陪,我们家姑娘也能够放心了。”
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六章 焚香
六章
昔日繁华富贵的沈家府邸今日重新热闹起来,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几乎满城的达官贵人都汇集一堂,连沈家连晋三级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热闹的时刻。
突厥入城之后,一直以沈家府邸为大本营。陆谨入住期间,其中摆设布置一概未动,甚至连大门上“文信公府”的匾额都懒得替换。而撒兀甘入城之后,陆谨自动退让,移居到附近另一位官员的宅邸落脚,这里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行宫。
太子殿下嫌中原的屋子设计太过复杂狭隘,便命人将正厅左右的侧屋和里堂一并打通,合并改建成一间房子,专门用来饮宴庆功,宽阔大气,容纳数百人饮宴都绰绰有余。
此时叶薰正坐在正厅后方的一件侧屋里,这里是专门安置参加宴席的歌姬随从的房间。随同金菱前来的几个仆役都静候在这里。
因为距离正厅不远,外间喧嚣的饮宴歌舞声清晰地传入耳中,等了片刻,叶薰越发不耐烦起来。
她凑到窗口向外望去。外间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与芳月阁的夜晚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比芳月阁多出了一列列森严的身影,那是站岗守卫的突厥精兵。院子里,回廊处,树林中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手里持着刺眼的刀枪,乌黑的甲冑上闪烁着森森的寒光。更有数队巡逻的士兵在正厅周围交替穿梭,任何想要接近的人都要经过层层盘查。
“萧师傅,小心被那些突厥兵发现了。”一个压低了的声音传入叶耳中。
叶薰转头一看,是一个同来的小丫鬟,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叶薰。
“没事。”叶笑了笑,道,“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那些突厥兵远得很呢。”
小丫鬟顺着半开的窗户,瞅了一眼外面。似乎是被外面士兵的身影吓了一跳,小丫鬟忙不迭地收回视线,佩服地低声道:“萧师傅真是大胆。只是…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万一被那些士兵给发现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叶薰扫视一眼屋内,满屋子人都是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看来大家都被上一次的厄运给吓怕了。生怕今晚有一点儿行差踏错,杀身之祸就要从天而降。
“唉,只希望宴会早点结束,那个太子不是很快就要出征了吗?还敢这么通宵达旦地喝花酒…”一个小厮低声叹了口气。
“嘘,小声一点儿。小心被人听见啊。”另一个小厮赶紧把指头竖在嘴前,示意道。
“唉,无论那位太子爷想要喝道多么晚,我只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发什么脾气就好了。”
“指望那位太子爷,还不如指望我们金菱小姐,千万顾惜我们这些下人的性命,让我们有命回去呢。”一个小厮不忿地插嘴道。“这年头,连伺候着花酒都要担心性命不保,那些突厥蛮子真是…”
这小厮说了一半,吴纹连忙板着脸打断了他们地议论,“都说什么呢?还不快住嘴,小心突厥人进来了听见。”
众人不敢再多说,屋里沉默下来。
“对了。萧师傅,萧公子呢?”转头望见依然站在窗边的叶薰,吴纹禁不住问道。
“这个…他刚才去正厅送乐器了。”叶薰回答道,一边神色有些忧虑,“只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故?”先发制人地把沈归曦为什么不回来的疑问打了出去,吴纹他们自然无法开口询问了。
“也许是在那里给金菱小姐帮忙了吧,萧师傅不必担心。”吴纹他们安慰道。
叶薰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开始真的有些着急了。
这小子不会干什么傻事吧?
那天老鸨走了之后。叶问起沈归曦为何要去参加这场宴席。
沈归曦回答她是想来探听一下情报。
“我们总不能老是守在这个小院子里吧,我的伤势如今已经痊愈了,趁机查看一下突厥的军情,也看看能否寻到机会联络到助力,帮我们逃出去…”
沈归曦说的句句在理。叶却依然满腹怀疑,“就是这么简单?”凭着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叶薰就知道他心里头一定有小算盘。绝对不是单纯地打听情报这么简单。
“不然还能怎么样?”沈归曦无奈地摊手说道。
“不管你是想去干什么?但绝对不许去刺杀那个突厥太子。也不许去刺杀陆谨他们知道吗…”叶薰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直到沈归曦第n遍向她诅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自寻死路地跑去当刺客。叶才终于点头同意前来。
到了这里,沈归曦立刻以帮忙送乐器的名义出了院子,至今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回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打听出什么消
有,可千万不要被人逮住了。
要说沈家府邸的地形建筑,绝对没有人比自幼生长在这里的他更熟悉的了。即便是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也能够全身而退才对。叶自我安慰地想着。
正想的入神,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她地思绪,“啊!小姐的白玉萧怎么还在这里?!”
几个人纷纷转头看去,一个小丫鬟满脸惊慌地站在行李旁边,手里拿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箫。
“这是我刚刚从箱子底下翻检出来的,”小丫鬟惊声道:“小姐今晚不是有一首曲子要用这个吗?”
众人连忙围上去,一个小厮拍着脑袋急道:“糟了,是放到角落忘记了。”
“不用急,这是最后一首曲子要用的,还有好几个时辰呢,等小姐休息更衣的时候帮她送过去就行了。”吴纹道。
“那…谁过去?”小丫鬟低低问了一句,众人一时哑然。平时人人争抢的活计儿,此时人人走避不迭。要去和那些突厥兵打交道,想想都头皮发麻。
“那我…”吴纹刚要开口,叶薰打断了她地话,“我去吧。”说着从小丫鬟手里把玉箫接了过来。
此时陆谨应该在宴席上,只要别遇见他,自己的男装打扮应该不会有人看破。叶暗暗想着,她实在是担心沈归曦的去向,决定亲自出去看一趟。
一路倒也平安。只遇见了一队巡逻士兵,见她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盘问清楚是去送乐器的之后,倒也没有为难。
叶薰一路通畅地来到后堂,向守在院门处的突厥守卫说明原委,守卫便放行进入了。
正厅的后堂都是客房,是专门给赴宴的宾客醒酒或小憩的地方。金菱如今地身份不同一般,这里还专门为她准备了一间屋子,供其更衣休息。
叶薰进了屋,刚踏进房内,立刻感觉一阵异香扑鼻而来,她向四周看去。
这里原本是供沈夫人休息的侧间,布置地颇为华丽,雪堆的轻纱帷幕被碧玉钩分挽两侧,正中是一张檀木圆桌上,掐丝琅缠枝烛台上燃着数只蜡烛,将房内映照的纤毫毕现。帷幕之后,一张乌木鎏金床榻掩映在流苏幔帐间,幔帐上还绣着精致的出水芙蓉花纹。
床头是一只青铜纹狮螭耳的香炉,正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原来香味是从这里来地,叶薰恍然大悟,
她也并未多心,径自走到桌旁将玉箫放下,然后凑到窗边查看了一下四周地动静。
周围一片寂静,回想起来,这一路上也没有碰见任何异常。
真不知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叶薰暗暗担忧着。
不过没有异常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至少说明他还没有被人发现。
叶薰在床边坐了片刻,也许是门窗一直关着地缘故,细腻入骨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越来越浓重。闻得久了,竟然有些头晕起来。
她忍不住晃了晃头,感觉清醒了一些,心想:不知金菱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与其在屋里干等,不如留下一张字条回去算了。
窗下就是一张书桌,笔墨齐备,叶薰提笔在纸上写下几句话,寥寥数语告诉她玉箫遗漏地事情。
写完之后,叶薰回到圆桌旁,拿起玉箫,想将纸条压倒玉箫底下。
就在这时,叶薰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全身力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走了,那支轻轻的玉箫瞬间变得重逾千斤,拿在手里竟然不稳了。
她连忙扶住桌子,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想要站直身体,可双腿软绵绵地使不出丝毫力气。
头脑越来越昏沉,“啪”地一声脆响,白玉箫失力地跌落在地上,碎成两截滚落到桌子底下。
叶薰无力地伏倒在桌子上,只觉得全身发烫,迷雾一样的晕眩感笼罩住心神。
浮动在空气里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而且正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伴随着这渗入骨髓的馥郁暗香,从内心深处蔓延上来,掀起陌生而敏感的惊涛骇浪…
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七章 脱困
七章
华灯闪耀,夜色正浓,走近沈家府邸,还没踏进门,酒肉的香气就直扑鼻端。
正厅里宴席正进行地酣畅淋漓,新建的大厅宽广通畅,上百宾客分列左右,中间的空地上十几名长腿纤腰的红衣舞女正翩翩起舞,脂粉香气伴着酒意满厅四散。穿梭不停的侍从仆役将美酒佳肴源源不断地送上桌,舞女歌姬悠扬的曲调回荡在夜空之上,喧嚣的谈论声中汉语和突厥语夹杂不清。
满场欢腾,只有正中间的主席上清净了不少,上面只设了一桌酒席,一个年约三十,身材魁梧的男子坐在案后,手里摇晃着酒杯,心不在焉地盯着场中的舞女飘逸的水袖。
仔细看去,他体格粗壮悍勇,一看便知是外家功夫已臻化境的高手,面目硬朗中透着精明,显示此人并非有勇无谋的愚鲁之辈,只是那精明间又流露出一股子阴鹫之气,使人望而生畏。这男子正是如今凉川城里的绝对主宰——突厥太子撒兀甘。
他正端着酒杯出神,冷不丁酒席一侧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王兄看这歌舞如何?”是坐在左边第一席的陆谨开口发问。今日的酒宴,他未穿官服,也不是突厥皇子打扮,只是一身普通的文士衫,在满座的官袍战衣之间倒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儒雅温文之气。
撒兀甘回过神来,看到是陆谨在同自己说话,应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根本没听清楚陆谨说了些什么。
陆谨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接着话题扯开去,随口评论起酒宴的食物美酒:“中原地酒比起我们突厥的酒清淡不少,臣弟素知王兄海量,生怕喝不惯那些女儿红、竹叶青之流,因此特意选择了城西王家老店二十四年的流金酌,这酒品尝起来…”
撒兀甘心下不耐烦,但不想引人怀疑。也只好装作倾听的样子,“恩啊”了两声算作回答。
两人谈的正“兴起”,从侧门闪进了一个身影,是撒兀甘的近身侍从。
见他进来,撒兀甘眼神一亮,沉闷一扫而空,。
侍从匆匆走近撒兀甘的耳边低语了数声。撒兀甘神情闪烁起亮色,待视线转到陆谨身上,又已经是一片平和,他轻咳了一声,道:“四弟就先替我照顾招呼一下客人,军中有些事务。”
“可是急事?”陆谨挑了挑眉,随口问道。
“不是。”撒兀甘摆了摆手,“几个不听话的士兵在闹事而已,我去去就来。”
“军务重要,王兄放心去吧。”
撒兀甘立刻起身带着亲随消失在门后。
刚出了正厅,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事情可顺利?”
“一切顺利,小的刚才安排了一个侍女故意撞到她身上,将她地衣服泼脏了。这样她必然要去客房换衣服了。”那亲随满脸得意地将自己的设计娓娓道来,“屋里那天女合欢散已经点了一个多时辰了。只要闻上片刻,任她贞洁烈妇也抵受不住的,到时候还不乖乖地任殿下您摆布…”
“哈哈,干得好,本王重重有赏。”撒兀甘闻言大喜,长笑着赞许道。
“上次本王难得看中了她,那个贱人竟敢不识抬举。哼。待本王挥兵南下。大周的公主都要任我予取予求,何况一个歌妓而已。”想起上次遭受的拒绝。撒兀甘眼中戾芒一闪,“看待会儿本王怎么收拾这个贱人,非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正是正是,”那随从谄媚地笑道:“殿下能够看中了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过…小的只怕她今晚尝试了殿下地手段,只怕日后想要赶她走,都不肯了…”

这是怎么了?
叶薰伏在圆
全身酸软无力,头脑也跟随着身体变得越来越迟钝,抖低微的轻吟从她口中发出。
这声音细弱无力,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在叫唤,可传入了叶薰耳中却如五雷轰顶,
刚刚的呻吟,是自己发出来的?
叶薰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声音明明听起来像是…
难道说…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自己是中了春药?!
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跑路。春药这玩意儿虽然没有亲口品尝过,但服用之后的效果,却是在无数的小说电视里面见识过了。
体会着这两辈子未曾感受过地奇异感觉,叶薰终于肯定,自己是百分之百地中奖了。
对了,是那个香炉!那种香味,难怪闻着不对劲儿。
现在怎么办?
不能留在这里任人宰割,叶薰竭力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来,尽快离开这间屋子,不然只会越来越重。
她捂住鼻子,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可仅仅走了几步,就开始腿脚酸软,只好扶住一旁的屏风。
眼看大门就在面前,可就是那几步路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力气流失地越来越快,别说提脚了,叶薰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勉力支撑着不要让自己倒下去。
就在苦不堪言,难以支撑的时候,忽然一道凉风刮了进来,清爽的空气瞬间流通进屋子,如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叶薰瞬间精神一振。
是门被打开了?!
“谁在屋里?”伴着开门的动作,传来一声毫不客气的喝斥。
来的是一个突厥士兵!
叶薰明白是性命攸关地时刻,她不敢露出破绽,强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道:“这位军爷,小人是芳月阁的小厮,是奉命来给我们姑娘送乐器…”
“送乐器的?既然送到了就赶快出去!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那个士兵不耐烦地打断了叶薰的话,驱赶她立刻出去。